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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第2部分

小说: 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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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管我和别人来往,他很开通。”

“那怕什么”“嗯,你也去听演讲会吧,散了会我再告你去不去。”

“我才不听这裤档里拉胡琴的扯蛋呢,听他们的还不如听我的。”“你要不听,我就不去!”

“你说去吗”我问方方。

“去就去吧。”方方无所谓地说:“反正也没事,哪儿呆着不一样”“好,我们去。”我跟吴迪说:“你也得来。”

“到时候再说。”她笑着推开车门下去。陈伟玲问她:“他叫你去哪儿”“没叫我去哪儿,叫我找他们玩去。”“你去呀”陈伟玲严肃起来。

“我没说要去。”吴迪含糊其辞。

我和方方下了车,跟在吴迪和陈伟玲后面走进礼堂。她们俩碰见同学站住说话,我们俩先进去在边上找了两个坐。一会儿,吴迪和陈伟玲走过来,我把旁边空座上的两个书记扔开,帮同学占座的一个女孩嘟嘟囔囔冲我们翻白眼。吴迪一坐下就给我们打预防针,说演讲如何如何好,如何有教育意义,能打动人的心灵,百听不厌。

演讲会一开始,第一个女工一上台,我和方方就笑起来。演讲者工农兵学商都有,全部语调铿锵,手势丰富。也不乏声嘶力竭,青筋毕露者。内容嘛,也无非是教育青年人如何读书,如何爱国,是一些尽人皆知、各种通俗历史小册子都有的先哲故事,念几首“吼”派的诗,整个一个师傅教出的徒弟。等到一个潇洒的男大学生讲到青年人应该如何培育浇灌“爱情之花”时,尖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已明显异于听众不时发出的会意的笑声。陈伟玲生气地瞪我,吴迪则开始用指甲悄悄却十分使劲地掐我。

“你们注意点。”陈伟玲不客气地说我:“自己没受过什么教育,就该好好听。”“实话跟你说。我也故意使人难堪地大声说:“我受这种教育的时候,你还是液体呢。”

陈伟玲气得满脸通红。吴迪又羞又不知怎么办好,为了回避四处投来的目光,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全神贯注地盯着台上演讲的人。“瞧你那操行!”方方也骂陈伟玲:“还他妈爱教育呢,胶鞋脑袋,长得跟教育似的。”

“走走,咱走。”我推方方:“甭跟她废话,挤兑起咱们来了。”我跟方方走到休息室,点上姻,抽了两口,又嘻嘻笑起来。“嘿。”方方捅我,心一转身,见吴迪走进休息室,看到我们,快怯地、红着脸走过来。

“你们生气了吧”“没有,这点事我们哪会生气,没生。”

“你那个同学太不客气了。方方说。

“她被你骂哭了。”吴迪看看我们说:“正在座位上哭呢。”

“你替我们跟她道个歉吧。“我说:“我们可不是成心想得罪她。她是你的好朋友吗”

“还可以,同学咀,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好朋友。”

“吴迪”。”“嗳。”吴迪倏地转过身。那个演讲的男大学生笑着向我们起来。“这是我朋友。”吴迪轻声给我们介绍说,看到我们眼中的笑意,脸绯红了。“你们是吴迪的朋友”那个小伙子热情地说:“演讲得不好,让你们笑说。”“哪里哪里,挺好挺好。”我客气地说。

“比前几个好”连方方有些过意不去。

“应付差使,准备得也不充分。”小伙子挺实在。

“韩劲。”很多人拥进休息室,一群男学生别吴迪男朋友。

“你们聊吧。”这个叫韩劲的小伙子匆匆走开。“你朋友不错。”我欣赏地看着到召一边去的小伙子。

“我知道,你们看不起他。”吴迪一脸沮丧,一脸委屈。

“哪儿的话,”我由衷地说:“我们胡说你别认真。我们敢看不起谁呀劳动人民,粗鄙不堪。”

“得了吧,这会儿又踩乎起自己了。”吴迪斜了我一眼,嗔道。“史老师。”吴迪和一个走过我们身边的三十多岁的男人打招呼。“噢,吴迪。”那个三十多岁男人停住脚,笑着跟吴迪说话,看看我和方方,不笑了。

“史老师。”方方嘲讽地叫他。

史义德不自然地笑:“你好,张明、方方。”同我们握手。

“当老师了,人模狗样的。”我跟史义德开玩笑,“到底成了专职团干部,有志者,事竞成。”

我对愣愣地站在那儿,摸不着头脑的吴迪说:“我们是同学,都没念到毕业。他加强到校团委去了,我们哥儿俩是勒令退学。”



我坐在人民英雄纪念碑的长长方阶上等吴迪。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来,爱来不来,反正今儿天气不错,暖风熏熏。天安门广场上很多老人和孩子在放风筝。蓝天上,凤凰伫立,老鹰翱翔,沙燕翩翩。最惹人注目的是一个老者放的数十米长的五彩大娱蚣,悠然起伏,飘飘欲仙,引得广场上的中外游客个个翘首望天,拍手喝彩。西边人民大会堂前,国务院总理正在主持一个国首的欢迎仪式。礼炮声中,军装笔挺的军乐队手执金光闪闪的管吹奏着两国国歌,两位国家首脑在侍从的陪伴下踏着红地毯检阅三军仪仗队。

我看看手表,已经四点多了,站起身,走上纪念碑基座俯瞰广场。远远地,一穿米色真丝绣花衬衫、蓝地白花蜡染土布短裙的女孩穿过人丛,急急跑来。她一直跑到纪念碑前花坛才站住,东张西望找人,目光扫过我也没停下。我也不叫她,耐心地看着她低头拨着腕上的手表,一步步慢慢走上纪念碑基座,走到我面前——猝然停下,才笑着开口: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看得见看不见我——我就那么不显眼”她光笑,瞅着我不说话。

“你晚到了十分钟。”“没有!”她拍起自己纤细的手腕让我看她的表。

“别赖了。”我戳穿她,“我看着你拨的表针。”

她不好意思地嘻嘻笑。三军仪仗队执枪走分列式,两位国家首脑庄严地站在检阅台上。

“我以为你不一定来呢”

“为什么”“我想史义德和陈伟玲一定不会饶我。”

她笑,看我一眼:“史义德倒没说你什么坏话。他说尽管你们当年关系并不融洽,可他一直认为你是中极聪明的人,就是有点自暴自弃。”“陈伟玲呢”她无声地笑,不说话。

“说嘛。”“不好听。”“没关系,我还怕人骂吗”

“她说你们是流氓、无赖、社会渣滓。你们确实把她骂得太狠了。”“叫没叫你别再理我们?”

“叫了。”“那你还来。”“噢,谁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呀!”“成,不易。”

“那是。”人民大会堂前的欢迎仪式已经结束,官员们和外宾乘着黑色豪华轿车,在摩托警察的开道下,鱼贯驶出。围观的人群慢慢散开。我和吴迪沿着前门东大街向崇文门方向走去。一开始还彼此保持一般距离,后来路上人多车多,不是被人流忽然隔开就是碰碰撞撞,她也就自然而然地挽上了我。我今天晚上没行动,可以和她消磨一晚上,说实话,我今晚唯一目的就是勾搭上她。昨天下午我和方方听完演讲出来,在车里我就对方方说:“那臭丫挺的简直不是女人,镶嵌体。”

“你说哪个,陈伟玲”

“就是她。我们吴迪还不错,你说呢”

“你和她约了一道”“耶斯。”“有戏,老外一定着迷。”

“挺可爱的啊。就是太单纯,叫人不忍下手。”

“别恶心我了,就跟你第一次干这种事似的。”方方把车开得飞快,急促地转弯。“一看就是从高中直接念大学的傻孩子。”我抽着烟评论说,“什么都新鲜,什么都想试试,往人家枪口上撞的年龄——

你那套迟子的钥匙给我。”

“我可事先警告你,我是个危险的、怀有不可告人目的的朋友。”我们在一家很清静的餐厅吃饭,服务员上完菜就远远地退到一旁。我知道,同一蔑视世俗看法,喜欢自己有独立见解的女孩子谈话,最好把自己说成一个坏蛋,这会使她觉得有趣甚至更抱好感。就同拼命形容一个人如何丑,不堪入目——实际并不那么丑。她会细心地去找优点,而不是处处挑剔,去观察你的缺点。“我贪财、好色、道德沦丧,每天晚上化装成警察去敲诈港商和外国人,是个漏网的刑事犯罪分子,你要报告警察可以立一大功。”“我早看出来了。我就是便衣警察,来侦察你的。”

“你手提包里一定有个录音机了。”

“有。”“那个人是不是你的同事”我指一个垂手肃立,看着别处服务员。“是。”吴迪看看那服务员,回过脸笑着说:“这儿到处都是我们的人。”我们笑了一阵。聊起别的。吴迪问我:“昨天的读书演讲会你是不是觉得特恶劣?”

“那倒没有。”我喝了口酒说:“道理能牛成那样,也就不错了。”“我看你昨天完全一副轻蔑嘲笑的样子。”

“我只是觉得你们大学生喜好这套有点低级,想了解什么,自己找书看不就行了,而且这几位演讲者的教师爷口吻,我一听就腻。谁比谁傻多少?怎么读书,怎么恋爱,你他妈管着吗!自己包皮还没割,就教起别人来了。”

“这么说,您是自己看书,自己寻找真理了。”

“错了。”我嬉皮笑脸地说:“我是压根儿就不从书中学道理,长学问的人。活着嘛,干嘛不活得自在点。开开心,受受罪,哭一哭,笑一笑,随心所欲一点。总比埋在书中世界慨然浩叹,羡慕他人命运好。主人翁嘛。”

“多了解别人的经验教训,不也能使自己少犯错误,少走弯路、目的性强些?”“我可不喜欢什么事都清楚地知道结局,有条不紊地按部就班地逐次达标,那也太乏味了。多一分远见,就少一分刺激。如果我知道下一步,每一步会碰到什么,产生什么结果,我立刻就没兴趣活了。”

“所以……”“所以我一发现大学毕业后才挣五十六,我就退学了。所以我一发现要当一辈子小职员,我就不去上班了。”

“但你肯定死……”“所以我抓得挺紧,拼命吃拼命玩拼命乐。活着总要什么都尝尝是不是?每道菜都果然一筷子。”

“你不是已经体验了一百多个,还没够?死得过儿了。”

“每一个和每一个不一样,连面条现在他也能做成一桌面条宴,世界是那么日新月异地发展。譬如说,一周前,我做梦也没想到会遇到你,现在我们却在一起吃晚饭,推心置腹地谈话。天知道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没准会很精彩,全看我们俩了,这不是很有趣,很鼓舞人活下去。”

“你说,”吴迪感兴趣地问:“我们还有什么发展?”

“没准你会爱上我,”她上钩了,我很高兴,“我也会爱上你。”“可我已经有朋友了。”

“那算什么,没准你这个朋友,韩劲,是你将来最僧恶的人。没准你还会死在手里。一本书,我翻开了头,就能告诉你下面是怎么回事。可生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甚至自己还决钻研喜剧还是悲剧。你看电影喜欢悲剧还是喜剧?”

“悲剧!能让我哭的电影我就觉得是好电影。”

“我肯定能让你哭。”“你想害我?”“怎么能说是害呢。假如说你爱上了我,假如啊——”

吴迪笑着点点头:“你说吧。”

“你爱上了我,吃完饭就跟我走了。我也爱上了你——这不是没可能的——深深地爱上了你,别笑嘛。可你是个水性杨花的姑娘,又爱上了别人,我悲伤而高尚友好地和你分了手。奇书…整理…提供下载几十年过去了,我们都老了,又在这家饭馆偶然相逢。我孑然一身,你也晚景凄凉,感时伤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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