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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我不要你死于一事无成:给女儿的17封告别信-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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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会中最年轻的议员。我告诉她说我有意竞选副议长职位,因为我觉得这样做没任何风险,而且,即使竞选失败了,有了这个参选过程也足以保证让最高立法机构的人听到女议员的心声。塞布丽娜大力支持,说如果我参加竞选,对所有的女议员都有好处,但她也提醒我,不一定会赢,而且还会遭到许多男议员的反对。她还担心我知名度不够,也还没有其他名人议员的支持。

我把参选副议长的想法跟家里人商量,他们也都劝我小心。纳迪尔在巴达赫尚省的库夫区当地区管理官员,曾经也想参加全国大选,他坚决反对我参选副议长。他说:“法齐娅,一个女人当上议员已经够了,你野心不要太大。竞选副议长你必输无疑,这对我们家族的政治声誉不好。政治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法齐娅,它关系到整个家族的政治传统。”这些话像针一样刺耳,但我能理解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在阿富汗,传统意义上的政治就是赢得一场战争或者夺取权力,根本不是普通人借以表达诉求的手段。在过去,如果一个政治家庭的成员在竞选中失败,就会影响到这个家庭的声誉。可我就是想冒这个险。这对我来说是更大的挑战,是为了服务阿富汗人民而必须取胜的一场战斗。

最后,我把自己的想法跟舒拉和莎哈扎德商量,只有她们俩给了我最满意的答案。舒拉当时才6岁,莎哈扎德才7岁。舒拉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真正的政治才能,也很有竞选头脑。她说:“我去学校召集100个学生,给他们发小国旗,然后我们去议会大厦让议员投你的票。”我亲吻了她,以表谢意。真奇怪,一个才六岁大的孩子竟然这么老练,她能有这么厉害的想法让我倍感自豪。

莎哈扎德性格温和,思考周密,一看到这孩子就让我想起她的父亲。她抓住我的手,一脸认真地盯着我看了很久,说:“妈妈,一定要有个女的在议会中担任高级职位。这个人非你莫属,因为在我眼里你是最棒的。我也知道,这样你陪我们的时间就更少了,工作也会更辛苦,但我们不介意。”我感动得想哭,哈米德如果还在世一定也会这么说。

我最终决定参加竞选。

议会大厦的走廊里,人们谈论的话题只有一个——究竟谁会参加副议长职位的选举。我的候选资格对许多议员来说就像个大笑话,尤其是那些在战争中或者非法勾当中获取暴利的议员,他们的冷嘲热讽只会更加坚定我赢取副议长职位的信念。稍微有些钱的议员开始拉选票了,在家里或者喀布尔最豪华的酒店举办晚会,邀请潜在的支持者参加。我没有闲钱用来搞这些活动,也是唯一一个没有组织拉票活动的候选人。投票的前一天晚上,我的姐姐帮我组织了一个小型的晚宴,设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酒店。酒店根本称不上气派,我的经济承受能力也只够这样的规格了。大约有20名议员到场,那晚气温在零度以下,酒店里面冷得都能看得到嘴里呼出的气。我让酒店经理弄个取暖的东西来,他拿了个非常廉价的破旧油加热器,一点燃就冒浓烟。食物冰冷,凝结成一块块,难吃极了。过了一会儿,客人几乎都看不见彼此了,因为加热器冒出的烟实在太大。我当时相当紧张,但还是尽量装作镇定,热情招待。

回到家,我又是摇头又是叹息,对姐姐说这次搞砸了。经过这么一次灾难性的社交活动,估计没有人会投我的票了。把客人招待好,当一个优雅的东道主是我们文化里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如果你没做好,人们对你的印象就会大打折扣。

孩子们都已经入睡,我爬上床,挨着她们躺下,但怎么也睡不着。第二天就要投票,所有候选人都必须在开始投票前做一次简短的演讲,于是我就起来写发言稿。我坐在那里,盯着白纸看了好几个小时,一直看到凌晨都没思路,不知道从何说起,说些什么。往常我喜欢写演讲稿,文思如泉涌,但这一次怎么也没想不出来。我开始胡写一番,承诺做这做那,但想想又觉得不对,只好撕了又撕。

每个候选人的演讲务必简短,但我想写一些能够反映本人及本人价值观的内容,而要在短短的几句话里表达这么多几乎是不可能的。黎明渐渐钻出夜空的云层,潜入我的房间。我已经写了三四次了,这时又读了一遍,仍然不满意,只好撕了稿子,打算到时临场发挥。我很自信,一旦站在了议员同事面前,我就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二天上午,所有的候选人及其支持者在议会大厦的走廊里做着最后的努力,试图赢得更多的支持者。和我竞争副议长职位的还有另外10名候选人,除了我个个都是知名议员,有些还是很有权势的人物。上午10点,我一个竞选对手的工作人员跑来找我,提出条件说,如果我退出竞选就给我一大笔钱。我听了又震惊又厌恶,但并不激动。这些人怎么能用钱去赢如此重要的职位呢?他们以为我会被收买,太小看我了吧?全体投票大会开始了。我坐在角落里,整理思绪,看着眼前的进展。如果不是心有所思,亲眼目睹这样的场面并参与其中真的是让人非常难激动的。接着,轮到我上台做自我介绍了。我来到讲台上,看到一些男议员不是以嘲笑的眼神就是愤怒的眼神看着我,但透过眼角的余光我看到了好朋友塞布丽娜在以微笑向我表示支持,这大大帮我调整了紧张的情绪。

这是我首次向议员同事发表演讲,身体紧张得有点发抖,但我在竭力控制。突然我想到竞选议员时获得了8000张选票,我有什么理由紧张呢?我沉着地环视了一下会场,自信心和自尊心陡增。接着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做自我介绍。我说,我竞选这个职位是为了向大家证明阿富汗女性能够干成大事,担任高级职位;我将以国家利益为先,个人利益居后为使命;阿富汗现在千疮百孔,满目疮痍,亟需新的声音和新鲜血液来重建。我还说,尽管我才30岁,但不是新手,我有大量的专业从政经历。

接着,我还说自己多么热爱阿富汗及其文化,我的决心是打造一个更加美好的阿富汗。我像以往抒发心声时一样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说得忘我,连他们什么时候开始鼓掌我都没察觉。接着,掌声越来越大。等我讲完了,发现好多议员,包括传统主义者、有权势者,都在大力鼓掌,掌声雷动。许多议员还走到我跟前,盛赞我演讲中流露的真诚。一名来自昆都士省的普什图人,是我父亲的一位老朋友,走过来,轻轻地在我额头吻了吻,还低声说我没有辱没父亲的名声。看到反响这么好,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会赢得这个职位。计票开始后,我紧张得几乎不能呼吸。

最终,我大获全胜。这是阿富汗历史上第一次有女人—— 一个“可怜的女孩”,入选如此高级的政治职位。

这真是难以置信。我的脸泛着红光,像一朵绽放的花,有那么一刻我仿佛感觉自己在空中飞。突然,记者从四面八方冲上来将我团团围住,像连珠炮似的问了很多问题。你首先要解决女性的什么问题?你打算怎样推进变革?一个女人怎么能称职地履行这么高级别的职位?这是我的首次新闻发布会,真是令我战战兢兢,但我尽量回答得诚实明了。我不是那种不喜欢记者的议员,在阿富汗,很多记者做得很棒。他们与公众分享信息,敢于挑战权势,所以我一直对媒体怀有应有的尊重。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几乎时刻都被媒体包围。没有人会料到一个女人能够取得这样的成就,我也成了阿富汗的一道新的亮丽风景线。我决定在每次采访中表明我不只是人们的一个好奇对象,而是一名实实在在的政治家,绝对称职。

接着,卡尔扎伊总统宣布内阁大臣组成。唯一的女性内阁成员是马苏德 · 贾拉勒,曾经做过医生,她是唯一一名与哈米德 · 卡尔扎伊竞争总统职位的女性。虽然她竞选失败,得票很少,但卡尔扎伊任命她为妇女事务部长。一直到今天,女性还没有担任主要部门的部长级职位,这是令我尤为失望的一点。如果一个女人能够当妇女事务部长,为什么她就不能当商务部长,交通部长呢?只要她具备相应的资历,她也完全可以担任其他高级职位。卡尔扎伊确实对另一名女性委以重任。2005年3月23日,他任命广受尊敬的哈比巴 · 索拉比为巴米扬省省长,从此她成了阿富汗广受欢迎的著名政治人物。

所有职位的人员到位后,议会正式开始。这是又一历史性时刻,阿富汗电视台和全世界的电视台都对此进行了直播。由于议长不在场,由我来主持第一次全体大会。我看了一下会场,再次猛地意识到自己在主持一场由前总统、部长、游击队领袖等人参加的大会,但我内心一点儿都不紧张。辩论是我人生中的一大爱好,能够主持如此重要的辩论真的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喜欢得不得了。

那一天进展相当顺利。大会结束后,很多男议员评价说,真想不到一个女人能够把会场秩序维持得如此出色。他们现在也认识到这不仅是阿富汗女性当选副议长,也是整个国家的一个重要的象征性时刻。

但嫉妒之心也随之而起。一些老议员,尤其是贪腐的议员,正日益失去权势和公众的支持,他们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些老牌的政治家过去都是凭借枪和恫吓手段的,如今看到一名年轻女子的政治知名度和影响力不断提高,心里大为不悦。每次我在走廊里经过他们身边或者从讲台上走下时,都会听到他们小声嘀咕:“什么?一个女人在主持议会,而我们却要坐在这里看?不行,不能让她再这么下去。”我并不理会这些人,而是集中精力兑现选民们当初选举时我向他们做出的承诺。比如,喀布尔至法扎巴德的公路还是一条尘土飞扬的泥土路,没有沥青,我开始到处游说,筹集资金,想建设一条连接巴达赫尚省和首都城市的像样的大公路。一次赴美国进行国事访问,我见到了乔治 · W · 布什总统及其夫人劳拉。我觉得劳拉平易近人、温柔亲切,非常喜欢她。她非常关注民生问题——儿童权利、妇女权益、校园建设工程、人权,等等。看得出,身为母亲的她能够体会到发展中国家的妇女和儿童的悲惨遭遇。她向我提了许多关于阿富汗形势的问题,我简要地向她讲述以及美国所能帮的忙,她听得很认真,她的支持是对我莫大的鼓舞。

我还利用在美国访问的机会力图为这条道路的修建赢得更广泛的支持。美国大使说,尽管他们不能许下任何诺言,但他们会认真考虑我的请求。四个月之后,美国国际开发总署批准了这条道路的援建预算,我当时的那种高兴真是无以言表。

如今这条道路已经竣工,大大改善了巴达赫尚省人民的生活。过去,从巴达赫尚到首都喀布尔至少也得三天,如今缩减到一天都不用。沿途风光无限,在我眼里那是阿富汗最美的风景。一些巴达赫尚省的人们甚至称之为“法齐娅公路”。虽然我几经努力,位于阿坦加通道另一侧的公路还是没修好,但这条路不修好我是决不罢休的。完成父亲当年开创的伟业,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最近几年,我会见了好几位国际著名的政治家,包括英国前首相托尼 · 布莱尔,戈登 · 布朗和现任首相戴维 · 卡梅伦。我还两次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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