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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杀手-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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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坚听了,惊讶地看着范雅芳,他真不敢相信,这个有张娃娃脸的姑娘,居然也加入了共产党!

张振东和李志强走后,李坚问范雅芳:“你怎么会加入了地下党的?”

范雅芳说:“我还是老党员了呢,在上大一的时候就加入了地下党。”

“你也参加张振东他们的行动吗?”

“做地下工作,有许多工作可做,不一定要参加武装斗争嘛。你不要多问了,老张不是说了,你现在的任务是乖乖地听我的话,好好养伤。”

从此,李坚不得不另眼看待这个姑娘。

李坚又休息了一段时间,终于能够下床了。在这段时间里,范雅芳还是坚持由她自己照顾李坚,不容佣人插手,除了吴雅男隔一两天来苏州看望他,住一宿匆匆而去外,他只和范雅芳待在一起,没和其它人接触。

在退烧后的最初阶段,为了不使他劳神。范雅芳很少和李坚说话,又怕他感到寂寞无聊,便拿本翻译小说读给他听。她读的时候,总是坐在床沿上,斜靠在床头,贴得他很近,以至气息相侵。她使他陶醉的,往往不是小说中跌宕起伏的情节或生动的描述,而是她那委婉悦耳的语音和那扑鼻的阵阵似麝香非麝香的处女肉香,使他忘却了伤痛。单调的病榻生活,变得很温馨了。

在长达一个多月的时日里,她给他读完了好几部国外的长篇名著。

她会唱越剧,也常哼给他听。他尽管听不懂,但他感觉她的音调很美,他很爱听。有时他会要求她哼一段,她也乐于接受,从不拒绝。

在两个来月朝夕相处的接触中,李坚和范雅芳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了。甚至在接触中,两人都不拘小节,尤其是范雅芳,常和李坚打打闹闹,毫不避讳。

李坚从军校到部队,生活十分严谨。他所在的部队,是正规军,纪律严明,尤其是在对妇女方面,更是有严格要求。他在接触白光前,连和妇女说话都有限。他又是个很注重道德的人,把和女人接触看得很严肃,尽管在与白光接触后,他有所改变了,但那多半出于无奈。并不因为接触了白光,就改变了观念、无所谓了,他还是比较保守的。在与范雅芳接触之初,他感到别扭极了,时时会脸红心跳,是范雅芳的开朗性格和大方的举止感染了他,再经过病中的肌肤接触,很自然放弃了拘谨,范雅芳和他戏闹,他也能坦然接受。颇有点乐不思蜀了。

一日,吴雅男来到,说是要在苏州住两日。李坚和范雅芳自然极表欢迎。范雅芳并未因吴雅男的来到有所拘束,还是和李坚一如往日般地玩笑、戏闹。吴雅男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晚上就寝之时,她来到范雅芳房里。

“阿姐,困了吗?若是还勿困,我侬讲讲言话好吗?”吴雅男操着上海方言说。

范雅芳看看吴雅男笑得很不自然。她俩平时用普通话交流的,极少说上海话,而且语气也反常,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于是也用上海方言对答:“啊,还勿困呢。来吧,我侬就坐在床上讲,好吗?”

吴雅男便走过去,和范雅芳并肩坐在床沿上。

“阿姐,天锋的伤看样子是好多了,这都要感谢阿姐的妙手回春和精心的照顾啊。”

范雅芳用肩头扛了吴雅男一下:“去!平白无故的,讲这种言话做啥啦?”

“总要向阿姐致谢地呀。”

“憨吧,要侬谢的啥,又不是替侬医治毛病啊。”

“啊,阿姐不稀罕我谢的,要天锋谢才合适、才高兴。”

范雅芳有些警觉了:“阿囡,侬今晚跑过来,到底要讲点啥?”

吴雅男矢口否认:“没有啊,我只不过随便讲讲,侬勿要紧张嘛。”

“哈,发噱①吧,我有啥好紧张的。”范雅芳冷笑道。“阿囡,侬勿要调花枪②,有啥言话讲清爽好了。”

吴雅男咬着嘴唇沉吟半晌:“阿姐,我看侬跟天锋蛮般配的,侬两家头也蛮要好了,侬是勿是看相③天锋了?”

范雅芳这才恍然大悟:“侬啥意思啊?”

吴雅男忙赔笑:“阿姐,我能有啥意思啊?只不过想了解了解。阿姐要真看相天锋了,我来帮侬挑明了,正正经经轧朋友④……”

范雅芳冷笑道:“去!侬讲的是啥言话呀,轧朋友就轧朋友,要侬挑明点啥?阿拉有啥勿正经的吗?”

吴雅男拉着范雅芳的手,央求道:“阿姐,侬讲句老实言话……”

范雅芳甩脱吴雅男的手:“侬勿要自说自话,就侬哪一眼眼勿老实了?这种事体好打棒⑤的啊?”

“是啥辰光⑥的事体?”

“我第一眼就看相伊了。”范雅芳有点兴奋地说,“先是听说伊一些作为,再一看伊的人卖相⑦,我就动心哉,虽然伊憨一眼,但是,蛮耿直的。男子汉气度十足。现在这世界,到哈地方去寻这好的男人啊。我跟侬讲过要替侬做媒的,侬勿要嘛,我就老实勿客气哉!”

吴雅男很想说:“我跟侬客气,侬当福气哉!”却又不好说出口,“阿姐啊,勿是勿要……伊已经有白光了啊……”

“去,白光算啥物事⑧!”范雅芳不屑地说,“我根本勿把伊放在心上。”

“侬这样自信吗?”

“哼,我早就别好苗头哉⑨,天锋跟白光根本勿可能长期姘在一起的。天锋迟早会发现那个女人勿是好物事,讲不定哪一日会反目成仇呢。天锋的脾气我也摸透哉,只要用一眼眼手段,就好笃定⑩哉!”

吴雅男又愣了半晌,才说:“好吧,祝阿姐幸福。”站起来,“早点睡吧。”走了出去。

范雅芳看看吴雅男的背影,愣了。她不免要想:“阿囡来干什么的?真的是问问情况吗?”她忽然忐忑不安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刚才和吴雅男的谈话。现在回忆起来,颇觉蹊跷。首先,吴雅男是专为这件事而来的;其次,在谈话中除最后的几句话外,丝毫没有鼓励的意思,倒是提出了一些否定的因素。按她俩的关系,她有了这样的“喜事”,吴雅男应该高兴才对,怎么会态度如此暧昧呢?

她躺不住了,坐起来靠在床头仔细考虑。

她想到了吴雅男为李坚所付出的代价。

是的,吴雅男很有爱国心,上海开战,她就率先出资支援李家军抗战,也慷慨捐助孤军营,都是首屈一指的。但是,那不过是金钱,吴家富豪,再多也损伤不了吴家什么,对李坚一开始她也是想以金钱资助的,后来的“拔刀相助”,也可解释为一时冲动,但“屡次”就不能用冲动来解释了。

尤其是最后这一次,是冒着鬼子的冲锋枪扫射闯进去的。且不说当时有多危险。把一个鬼子处心积虑要追杀的人保护起来,无疑与鬼子结下了深仇,这对吴家在上海滩的今后,太不堪设想了!

吴雅男不是好冲动的人。她随吴宏儒在商场上混了十多年,独自经营吴家浩大家业也有好几年了,一直风平浪静,经管得井井有条。显然头脑很冷静,对“世道”的清楚的认识,尤其“利”、“害”关系分明,怎么会毅然决然地干这种事呢?

她猛然想道:“啊,是他看相天锋了!”

她最了解吴雅男的苦衷。

吴雅男可以说什么都不缺,就缺看相一个人!但这些年都始终看相不上一个人。现在他好容易看相上了,又由于他一直女扮男装的尴尬,不能坦然去“轧朋友”,这种尴尬又说不出口,于是处于“暗恋”之中!

明白了这一点,她又陷入了苦恼之中。

她确实“看相”了李坚,两个多月相处中,产生了很深的感情,现在的确已难舍难分了。但是,吴雅男已处于关键时刻,已经二十四岁了,作为青年男人,没有胡子碴儿,没有喉结,还能隐瞒多久?作为女人,在那个时代已是“老姑娘”了,一旦还原女身,也错过了嫁人的最佳时机。虽然她与吴雅男是同龄人,而且还比吴雅男大俩月,但是,她的个人条件比吴雅男好,没有“尴尬”,没有“门第”高低,没有世俗干涉,只要她自己认可就行。

自己的家庭是很贫穷的。以她的家庭,她能不能受起码的教育都成问题,顶多去什么工厂当个女工,那已经算是好的了,然后找个工友嫁出去,现在已是生儿育女的妈妈了。

然而她和她家的命运,因吴雅男而改变,她能受到高等教育,当上了令人尊敬的医生。一家人生活得富裕美满,都因为有了吴雅男!

吴小开很重感情,不仅对乳娘视如亲娘,对她这个“奶姐姐”也是关怀备至、情同手足,从来都是“阿姐”不离口的。小时候她们在一起玩,吴雅男有什么,必定要求姑妈给他买什么;吃饭没有她同桌,吴雅男就闹脾气不好好吃,连睡觉也在一张床,搂在一起睡的。不知情的人,都把她看成了吴公馆未来的当然“少奶奶”!

这一切的一切,二十多年来吴雅男对她的好处,历历在目。

再者,李坚原本就是吴雅男先“看相”的,没有吴雅男与李坚的关系,她根本不可能与李坚见面。更不可能安排她来给李坚治疗,也没有了这两个多月的绵绵温情。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她都必须“让出”!

然而,她对李坚有了很深的感情、很深的爱,马上要她割爱,从感情上来讲,她绝对做不到!

她扑在床上哭了,哭湿了枕头,哭肿了眼睛。

然而,她必须割爱!

天亮前她去敲开了吴雅男的房门。

两双眼睛对视,彼此都暗暗吃惊!因为她们看到对方的一双眼皮是红肿的。

她俩又去并排坐在床沿上。

“阿囡,阿姐是跟你闹着玩的呀。”

吴雅男眨着眼睛:“阿姐说什么呢?”

范雅芳说:“阿姐是在刺激你呀。阿姐知道你看相天锋了,却又忸忸怩怩,不肯挑明。像天锋这样的好男人不多啊,你要再迟疑,就会被别人夺走了。”

吴雅男疑惑地盯着范雅芳!“阿姐——到底哪次说话是真的?”

“当然现在说的话是真的啊。从小到现在,阿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吴雅男舒了一口气,她相信或者说她宁可相信这次谈话是真的,于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伏在范雅芳肩头上说:“阿姐呀,是这样……怎么好意思去跟天锋说呢?”

范雅芳说:“只要你同意,一切由阿姐来说。”

“我——阿姐是疼阿囡的呀……”

范雅芳故意“羞”对方:“不害羞的丫头这么想男人了!好吧,今天你回上海去,过两天你再来,我会让天锋接受你的——就这样了。我们一夜没睡好,废话少说,就搂着睡一觉吧。”

吃过早餐后,吴雅男回上海去了。

李坚有些奇怪:“阿男说要住两天的,怎么住一宿就又走了?”

范雅芳笑问:“怎么,舍不得她走啊?”

李坚摆摆手:“说什么呢!这种玩笑好开的呀?”

范雅芳忽然说:“天锋,想不想听阿妹说说身世啊?”

李坚说:“好啊,白光就是不对我说她的身世,至今糊里糊涂……”

“你还忘不了她!”

李坚有点慌张:“啊——不是的……”但他又不知如何辩解,“唔”了半晌,最后说,“对不起啊,阿妹——真的很对不起……”

范雅芳扑哧一笑:“算了吧,你不解释还好,不然会越描越黑的。”

李坚很尴尬地说:“我嘴笨,说不好,阿妹多多原谅啊。”

范雅芳见李坚一副窘态,心中掠过一阵阴影:“多诚挚的男人啦!看样子将来很会容让老婆的。”想到这里,不禁叹了一口气。

李坚忙问:“阿妹,怎么了?有什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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