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旗玉笛-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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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统教主宋士龙未语之前,仰天打了个哈哈才道:“哈哈,大掌门,算给你猜上了,本人正是各位急欲一见的一统教主。”
他语意豪迈,态度自然,全没把智清道长这一代武林宗师放在眼下。
先前智清算是受够了千手嫦娥宋骊珠的气,但对方是一女流,自己不但是一派宗师,而且是个方外之人,清淡无为的道家,当然不能怎的。如今正主儿露了面,又是个男子汉,他的顾忌自然一扫而空。言语之间,也有不同之处,因此沉声道:“宋教主,适才令妹以光明正大自居,为何贵为教主蒙头盖脸,这未免有失光明磊落了。”
这位道家的掌门,打算看看一统教主宋士龙是何等样人。
不料一统教主宋士龙朗声一笑道:“此乃一统教的服色,有本领的能够揭去我这面纱,一统教算是栽了。此事与你们道家穿道袍,和尚披袈裟并无不同之处。”
有其兄必有其妹,智清道长的这第一个面子,并未找回,他也只好阴阴一笑道:“这些且不必争论,贫道夜上巢湖,乃是为了本门剑谱之事,如今见到了教主,就请还我一个明白。”
一统教主宋士龙闻言,一不作恼,二不生嗔,爽朗地道:“贵派剑谱现在本庄,丝毫不错。”
欧阳昭也料不到宋士龙会有如此爽快,反而感到这位教主为人明朗正大,不失为武家的性格,算得个堂堂正正的汉子。
一统教主宋士龙毫不扭捏地承认下来,也大出智清道长的意料之外,反而微微一愣,凝神道:“男子汉究竟好说话得多了。”
他说时,一对眼睛不自觉地瞟了千手嫦娥宋辐珠一眼。
宋骊珠心细如发,焉能不明白智清道长此言的用意,粉面一寒,震掌作势,厉叱一声道:“智清老道,你放尊重些儿,姑娘……”
欧阳昭生怕耽搁了自己的事,唯恐他们动起手来,忙不迭地含笑道:“姑娘,何必在口头上磨嘴皮子,了断了梁子,乃是正当。”
千手嫦娥宋骊珠见他一再拦住了自己与智清道长的分辩,秀眉一轩,凝着眼神道:“欧阳昭,你安的什么心?”
智清道长闻听之下,不由大奇,对着欧阳昭再三省视,摇头幽幽地道:“你真的是欧阳昭?”
欧阳昭既受了宋骊珠的叱喝,也没好气地道:“你是来分辨我欧阳昭的真假,还是找《归云剑谱》来的?”
智清道长一再被逼,但此时此地,不是发作之时,只好苦笑一笑道:“好大的火气,贫道不管许多,教主……”
他正要再向一统教主宋士龙找岔答话。
不料一统教主宋士龙早又毫不为意地漫步踱了开去,斜跨三五步之后,突然对着竹林外面喊道:“又是哪位高手,何不进林来一见,在林子外面不觉得寂寞吗?”
随着他的话音,林子外果然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名本虚传,一统教主好眼力。令老衲折服。”
语音是十分缓慢沉健,而晃眼之间,紫色袈裟放耀眼中,少林派的当代掌门,慧果大师已进入竹林之中。
一统教主宋士龙狂声笑道:“想不到小小的柳暗花明庄,今晚竟成了风云聚会之地,惊动了少林武当的两位大掌门法驾光临,高轩莅山,一统教也沾光不少!”
慧果大师合掌作十道:“施主太谦。”
一统教主宋士龙冷然一笑道:“大师,林外尚有一位,乃是何人?”
慧果大师不由面露尴尬之色,十分不好意思地道:“本门中的羽化。”
“羽化上人乃贵门九大高僧之一,也是响当当的人士,何不请来一并相见。”
“如此,贫僧鲁莽了。”羽化上人的人未到,声先发,苍鹰剔翎快捷俐落,僧袍微动之中,已穿到林子里来。
欧阳昭暗想,糟啦,这样一来,自己与宋家兄妹的事,就不用办啦。
这要是换了别人,欧阳昭就未必作此想法,大不了用武,也要先了结自己的这段孽缘,然而,无奈慧果大师与智清道长,都是武林威尊的长者,名重一时的当代硕彦,抛恩怨不谈,自己如何能与少林武当翻脸。
想着,莫可奈何地对着慧果大师深深一揖,道:“大师,别来无恙。”
慧果大师略为一愣,仔细端详了一个,忽然笑道:“噢,原来是欧阳少侠,你……”
欧阳昭心念,功力二字不比等闲,慧果大师从这等地方衡量,要比智清道长高明得多了。转念之间,口中却没说出,又是颔首道:“晚辈用了易容丸。”
慧果大师连连点头,又道:“少侠不惜易容变形,进入柳暗花明庄,难道也是为了本门与武当智清道长的经谱之事吗。
如今请勿挂怀,以往老衲许多莽撞之处,尚请勿责。”
欧阳昭耳听这位武林泰山北斗的大和尚言辞谦虚,温文有礼,不由越加敬仰,赶忙抢着道:“掌门,晚辈此来,乃是……”
谁知一统教主宋士龙双手连摇,忙不及地道:“欧阳老弟,两家的私事,不足与外人道。”
欧阳昭差一点说了出来,自觉孟浪,忙改口道:“乃是为了先父与宋教主令尊的一点私事,不是插手真经剑谱。”
他只顾慢条斯理地款款而谈,那厢的羽化上人早已焦急异常,抢着对慧果大师单手问讯,吼道:“上禀掌门,既来到巢湖,早一点讨回真经,以免本门众位师兄弟与各代弟子倚闾盼望。”
慧果大师一手虚按,示意羽化上人稍安勿躁,另一手中的念珠一吐,含笑对着智清道长略一点头,然后才对着一统教主宋士龙道:“宋教主,事出无奈,正所谓事急无君子,恕贫僧不客套,要开门见山提出来与教主思考了。”
一统教主宋士龙此刻反而毫不紧张,缓缓地道:“慧果大师,有何金言,但讲无妨。”
智清道长的性情此时似乎十分激动,反而抢着道:“这还用问吗?”
羽化上人也气虎虎地道:“是呀!还用问吗?金刚真经落在巢湖,我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料你这位大教主却翻穿皮袄装起老羊来。”
一统教主宋士龙的双目暴睁,精光突射,沉声道:“本教主与慧果大师说话,外人却怎地多口。”
他这句话既是针对智清道长而发,也是叱喝着羽化上人。
羽化上人原是个火爆性子,闻言双臂一振,咆哮道:“呵!
摆起教主的架子吗?”
智清道长也是光脸一寒,道:“在门前耍威风,我不是一统教的教下,可不吃你这一套。”
一统教主宋士龙勃然作色,厉声喝道:“哼!少林一派的掌门在此,居然任由门人撒野,看来清规不修,道教讲究的是清修无为,却动辄就想斗狠,真是大出本教主的意料之外。
来,来!你们打算怎样,本教主这双肉掌是来者不拒,全接下来。”他这话说得豪气干云,人也振臂欲发。
本来是静如夜色的场面,顿时变成剑拔弩张之势。
慧果大师低诵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教主,但能归还本门的《金刚真经》,一切过错全由老衲担当,本门羽化素性急躁,贫僧也愿陪礼谢过。”
老和尚修养已到无我之境,可说炉火纯青,他眼神不断向羽化上人示意。
一统教主的怒意稍煞,一摔双掌道:“说理也好,动武也行,但也将有个轻重缓急,择个时候。”
慧果大师又合十道:“教主,请原谅老僧的唐突,眼看八月十五已近,《金刚真经》若不能原物奉回少林寺,近两万人的性命,便自无法挽救,因此……”
这位少林派的掌门,说话的神色凄苍,极其悲苦。
一统教主宋士龙不由问道:“却是为何?”
慧果大师叹息了一声。
“唉!此事老衲已与欧阳少侠言及,在中秋节以前,若找不回镇山的真经,本门的弟子不分僧俗,全得在五台山自裁谢罪,因此老衲斗胆夜闯贵庄,还望教主上体苍天好生之德,将真经赐还,也算是莫大的阴功德行。”
千手嫦娥宋骊珠自从兄长现身之后,久未发言,此时不觉嗤地一声冷笑道:“软硬兼施,归根结蒂,还是少不了要回真经。”
欧阳昭心想:这姑娘好硬的心肠,便凑着道:“慧果大师的此言乃是真情,姑娘不可……”
“关你什么事?”千手嫦娥宋骊珠似乎最恼欧阳昭替别人讲话,因此,这句话说来毫不留情,形同叱责。
欧阳昭何尝受过别人的叱责,眉头一皱,怒道:“姑娘,你说话全无分寸。”
千手嫦娥宋骊珠毫不饶人地道:“你有分寸,专门替别人撑腰,硬想要我一统教的好看!”
欧阳昭虽也觉得宋家兄妹全都待自己不薄,尤其知道自己父亲有指腹为婚之事以后,自己对他们兄妹更应该有所补偿。
但当着两派的掌门,自己总不能任由别人抢白。因此,他一寒面色道:“我乃据理直言,无所谓分寸。”
千手嫦娥宋骊珠见他森颜厉色,毫无半点情谊,不觉不-怒反笑。
说是笑,其实比哭还要难受。她笑声里,双目之中不觉潺潺泪下,含着悲戚,嘶哑了喉咙,幽怨不胜地道:“欧阳昭,你好!”说完之后,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这个突然的变化,使在场之人,全都无法出声。
欧阳昭更为尴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自己既不能对一个悲怆难禁的女子下手动武,也不能虎头蛇尾收起作势欲扑、的架势转而去劝慰她一番,至于认错服输,陪礼道好,更是自己一千万个办不到的事。
一时,除了千手嫦娥宋骊珠的饮泣之外,其余的人全都无话可说,噤若寒蝉,越显得她的哭声如同深夜猿啼,子规泣血。
“唉——”一统教主宋士龙—声长叹,终于道:“骊珠,不要如此。”
他说完,漫步走着,转向慧果大师身前,压着喉咙道:“慧果掌门,你瞧,现在已过二鼓许久,少时我对你们少林一派的《金刚真经》,必有一个交代。”
慧果大师连连点头道:“多谢教主!”
羽化上人却插口道:“但不知要等到何时哩?”
一统教主宋士龙面色一沉,厉声道:“冲着你,我要你等上一辈子。”
慧果大师一见,生怕又闹翻了来,忙陪笑道:“教主不要与他争论。”
宋士龙面上的余怒未息,但仍一竖三指,对着慧果道:“请慧果掌门等到三更天,自然有个着落。”
羽化上人的个性虽躁,但因真经有了着落,瞧了瞧天色,相距三更天也已不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只好忍气吞声,跌坐在掌门的身侧,盘膝而坐,运动调息。
此时,慧果大师已合十盘坐就地,闭目垂睛不发一言。
欧阳昭心中不由一阵狐疑,心想:宋士龙难道是为了少林僧俗近两万的人命,情愿把旷世无二的《金刚真经》原璧归赵吗?
他又想:不对,既然愿意还了他,为何不干脆将真经取出,打发他们先走而又要等到三更天呢?
忽然,他心中一动,私忖:难道这竹林内有何毒计阴谋,非要等到三更天才能发动不成?
此刻,武当掌门智清道长已沉着不住了。
他上跨一步,也十分谦和地对宋士龙道:“宋教主,少林的《金刚真经》你已答应原物归还?”
一统教主宋士龙忙道:“我只不过答应慧果大师,有一个着落。”
智清道长冷然一笑道:“只要有一个着落,也就好了。”
宋士龙神秘地一笑道:“是吗?嘿嘿。”
“请问本门的《归云剑谱》之事,如何有个着落呢?”
“当然,我也还道长一个着落。”
“那在何时呢?”
“三更天呀。”
“也是三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