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飘红叶-第13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易锋寒更是摸不着头脑,呆呆地道:“岳前辈……”
那剑客一声长叹:“进去再说。”说着手一挥,便往石室走去。易锋寒只觉一股莫大潜力向自己涌来,身体一轻,便已经退回石室。
易锋寒眼前一花,卜徵等三人已经出现在他面前。易锋寒这才看清楚,那剑客面白无须,一袭玄色道袍,显得颇为陈旧,不过却很干净,年纪看去约莫三十,若不是卜徵说明,怎么也猜不到他竟然卜徵师兄无漏剑客岳商;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青年,衣服乃黄色粗麻织成、质料粗糙,双手老茧甚厚,似乎是个出身贫寒、久操粗活之人,脚步轻浮,应当没有练过武功,然而他的双瞳却犹如婴儿般漆黑灵动,刚刚经历恶战而面色如常,显示出过人的禀赋。
岳商张口道:“三师弟,你终于回来了。”
易锋寒茫然的点了点头,神不守舍地把刀插回刀鞘之中,忽然想起一事,指着那青年道:“这位仁兄是……”
岳商道:“他是五师弟转世,今生名叫尉青山,我上个月找到了他,便带他回来。”
易锋寒奇道:“白兄既然重新为人,当另有因缘,岳前辈就这么带他走?白兄的父母至亲岂不担心?”
岳商还剑入鞘,颔首道:“话是不错,不过五师弟出生不久,便父母双亡,只得寄居在舅父家中。他那舅父势利之极,从小把他当成累赘,也未给他好日子过,我渡青山时节,给了他舅父五十两银子,那厮巴不得我把青山带走呢。”
易锋寒心不在焉地道:“这样阿。”
岳商望了犹自静坐的云宫一眼,悠然笑道:“自从五师弟兵解,十九年了,想不到我们五个师兄弟今日可以重新相聚一室。”
易锋寒虽然自幼听过不少转世的故事,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今日连遇异事,头脑中不由一片混乱,不知道该否相信眼前的人,若非岳商、卜徵俱都显出惊人的功力,他早把他们当疯子、抽身理去。
卜徵自进石室,便一言不发,现在见易锋寒沉吟不语,不禁怒道:“你在想什么?”
易锋寒苦笑摇头:“此事实在匪夷所思,我的头都有点昏了。”说着抬头望向卜徵:“适才卜前辈为何与岳前辈交手?”
卜徵哼了一声,将脸转过一边,避而不答。
岳商瞥了卜徵一眼,淡淡地道:“此事等会儿再说,三师弟还是先把返照丹服用了吧。”
易锋寒从怀中摸出白色玉瓶,沉声道:“我服下他,便可以恢复前生记忆?”
卜徵怒道:“那当然!你要我怎么说才肯相信?!”
岳商亦道:“不仅如此,你还可以恢复前生的道法玄功,成为绝世高手。”
易锋寒感到心脏一阵猛烈跳动,内心中仿佛有个声音不住鼓动自己听从劝告,浑身渐渐热了起来,呼吸急促地道:“那我今生的记忆呢?”
岳商呵呵一笑:“自然还在。不过待你恢复前生法力,你自然便会知道,世事不过一场春梦,恩怨情仇没有牵挂于心的理由,记得又如何?不若忘记。”
易锋寒心中莫名生出一股自己都无法遏制的恐惧,摇头嘶声吼道:“我不要!”
卜徵与岳商俱都被吓了一跳,不过随即明白过来。卜徵徐徐道:“生死只不过是一个交替轮转的游戏,世间一切都是虚妄,恩恩怨怨,终究是空,三师兄今日归来,何尝知道前世之恩仇?三师兄前世又何曾知道今世的因果?三师兄何故执着如此?”
易锋寒喃喃道:“一切是空,一切是空。”随即面对岳商大声道:“既然世间一切都毫无意义,那你为什么不隐逸山林,反而行走江湖?”
岳商一时语塞,半晌才道:“我在外行道的目的,一方面是不想辜负平生所学,希望凭一己之力,尽量济世救人;另一方面是为了保持本门威名不坠。”
易锋寒冷笑道:“既然世事虚妄无聊,岳前辈又执着什么?”
岳商叹道:“我也知道自己太过看不开,以致功行受滞,不过这亦是没有办法的事,我若能够做到放下执着,以我的资质,成就当不止于此。你可知我武功虽高,法力却是同门中最低的。唉,三师弟阿,十五年前你绝对不会这样说。你当年天性淡薄,不涉是非,本门之中,若论道力之高,你仅在大师兄之下。”
易锋寒怒吼道:“十五年前我还没有出世呢!他是他,我是我!邓角既然如此恬淡,何故惹来杀身之祸?”
卜徵双眉一耸:“那是洪氏双怪无理取闹!况且兵解乃修道者常遇的灾劫,利弊参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易锋寒大笑道:“所以说,人在家中坐,祸福自上门。人不惹事,不等于事不惹人!既然我已经兵解,就该认命,前生的事,忘就忘了吧!”说着话题一转:“你们无为丹宗共有多少粒返照丹?”
卜徵为之气结:“你以为返照丹是什么?药材、天时、火候缺一不可,三师兄好不容易才炼得一粒!”
易锋寒沉吟片刻,忽然展颜一笑,望向尉青山:“尉兄年纪不小了,纵然天生异禀,现在才从头修炼,恐怕亦较常人更为艰辛。”说着将手中白色玉瓶扔向尉青山。
尉青山不及细想,玉瓶已然来到面前,连忙伸手抓住。易锋寒不待他说话,抢先对岳商与卜徵道:“二位前辈,这粒返照丹就留给尉兄吧,如果你们所言不虚,他是我师弟,我帮他一把,亦是应该的。至于我前生的道经和玉清丹,我希望可以带走,如果你们介意,我会把它们留下来。”
岳商手一扬,云宫背后的石壁上登时现出一个淡淡的人影,装扮古拙、手抚长剑、气质超脱、飘然若仙。岳商道:“你向师父叩三个响头,我代师父收你为记名弟子,你就把你的道经和丹药拿走吧,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不过你要记住,本宗收徒传艺甚为严谨,没有掌门允许,不得将本门绝学泄露给别人,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说完语音一顿,轻声道:“经书千万不要遗失了。”
易锋寒也不答话,翻身便跪,对着石壁上的人影磕了三响头,起身道:“多谢二师兄成全。”说罢向岳、卜、尉三人一拱手:“在下就此告辞了,异日若有寸进,当重返此地,送还道经。”
卜徵眼角微润,上前握住易锋寒的手,一语不发,只是用力,将易锋寒的骨骼握得咯咯作响。易锋寒强忍疼痛,一言不发,心中对这老道人充满了感激之意,倘若卜徵与岳商所言属实,他对自己或者说自己前生的感情实在是难得。
过了半晌,卜徵才醒觉自己用力过猛,急忙松手,看了易锋寒右手之上的五道紫红指印一眼,脸上一红,重新握上易锋寒的右手。易锋寒只觉一股若有若无的真气循着自己的经脉缓缓流动,比自己行功慢了不止十倍,而且路径与自己练功时真气运行的路径颇有不同,心头不禁一动,凝神静气、潜心感受,体会着二者细微的差别。卜徵的真气在易锋寒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即便收回不见,易锋寒正一心体悟着无为丹宗的内功奥秘,忽然失去源头,不禁心头空荡荡的,甚是难受,哎的一声。易锋寒心神一定,立即看了看自己的右掌,发现上面的指痕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从来就没有过一般。
卜徵一脸怅然地道:“小兄弟慢走。”
易锋寒闻得此言,知道此老已经放弃了自己是邓角的想法,而面对自己已经是易锋寒的事实,心中也颇替他黯然,低声道:“好!”说罢转身便走。
望着易锋寒即将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卜徵双目猛然绽放出奇异的光芒,暴喝一声,身形化作一道旋风卷了过去。易锋寒不及反应,便觉身体一紧,眼前顿时一黑、什么也看不见,只闻得四外风声呼啸,尖锐刺耳。易锋寒深信卜徵没有恶意,故而虽惊不乱,任凭卜徵施为,过了片刻,风声骤止,易锋寒眼前重放光明,赫然已然来到碧月潭边。
易锋寒见状,连忙道谢。卜徵仰望苍穹,感慨道:“难道真是命里注定?”
易锋寒不解道:“前辈什么意思?”
卜徵也不回答,从天上收回目光,注视到易锋寒身上:“你可知道你回复前生功行有多厉害?”
易锋寒悠然笑道:“我虽然不知道我前生的本事,不过看前辈的功力,作师兄的也差不了哪里去。”
卜徵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面容平静如水:“你不喜欢力量?”
易锋寒淡淡地道:“喜欢。”
卜徵大声吼道:“那你为什么放弃唾手可得的力量?”声如雷鸣般响起,一时间空谷回音,群山相和,声势十分骇人。
易锋寒道:“因为那不是我的。”
卜徵终于发怒:“怎么不是你的?那是你辛辛苦苦修炼而得!”
易锋寒斩钉截铁地道:“是我前生辛辛苦苦修炼而得。”
卜徵瞪着他:“有区别吗?前世今生,不过记忆、经历不同,你还是你!”
易锋寒肃容道:“前辈修道所为何事?”
卜徵一愣,随即道:“领悟天道。”
易锋寒唏嘘道:“天道有常,生死相依,生而不死者,未尝有也。故而顺应天道,则等死而已。自古修道之人,皆是为了洞彻天地至理,进而破除轮回迷网,成就不死之身。所谓顺则死,逆则仙。修道人知其理,得其道,为的无非逆之成仙。修道者如此逆天而行,自然天地共谴,所以修道者自来便灾劫重重,兵解亦是常事。兵解后虽然前因忘却,根骨却会更佳。”说到这里,声音一顿。
卜徵点头道:“不错,以你的资质,比三师兄当年过之而无不及。”
易锋寒微微一笑:“我自幼得传的玄阴归元劲,乃是正宗玄门功法,博大精深,耐以精进,大道可期。”
卜徵颔首道:“玄阴归元劲的确不凡。”
易锋寒道:“所以我已蒙天地深恩,应当知足了。若再贪图非分之物,岂非鄙陋无耻?人生天地间,自当勉力自强,我宁可苦修百年,也不愿贪天之功。而且横财非福,大利藏奸,好处越大,我越害怕,呵呵。”易锋寒说着说着,话语渐趋调侃起来。
卜徵望着易锋寒,半晌无语,忽然道:“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会那么紧张、阻止二师兄进石室?”
易锋寒茫然摇头。
卜徵道:“因为我知道他带来了五师弟。当年你炼制返照丹,本就是为了助五师弟转世重修,当年你转劫之时,还嘱咐我把丹药留给转劫归来的五师弟。你我师兄弟情分最厚,你又为救我而死,我见返照丹只有一粒,便想留给你用,所以我不想你看见他们。”
易锋寒恍然大悟:“这样啊。”忽然长长嘘了口气:“这样我就安心了。”
卜徵奇道:“安心什么?”
易锋寒苦笑道:“老实告诉你吧,我刚才口气虽硬,其实是自己给自己找借口。嘿,要说服用一粒丹药,便可以功力精进到前辈的境界,说不动心肯定是欺人之谈!现在好了,知道那丹药本就不该为我所有,我心中便不会再彷徨不安了,哈哈!”
卜徵盯着易锋寒,沉声道:“你刚才把我都给骗了。”
易锋寒耸了耸肩膀:“也不完全在撒谎,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后悔罢了。”
卜徵低头想了想,抬首时已然恢复了恬淡安逸的神情,微笑道:“好,我明白了。唉,想不到我修道多年,心境还不如一个少年。”
易锋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