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中元礼盒!-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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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自拍照？」雨宫不解地望着凌驾。
「就是这样……」凌驾借过雨宫的手机，在指尖触碰的刹那，仿佛感到细微的电流通过，不由得愣了下。
怪了、这感觉……好像不是碰到阳世的东西，而是冥界中的那种……该怎么形容？一切皆由创造者的意念所形成的……既是实体、又非实体。
「怎么了吗？」雨宫问。
「没、没什么。」凌驾敷衍地笑了下，伸出另外一只手，将手机上方的萤幕扭转到反对面，再按下开启拍照模式的快速键。「自拍照就像这样……」凌驾看着手机萤幕，上头正出现自己的脸，「本来无法旋转方向的手机，要自拍时是看不到自己的脸的，所以有时候会失败，可是如果能像这样把萤幕跟镜头调成同一面的话，就能很清楚的看见自己在拍些什么了。」
凌驾说完，把手机还给雨宫。
雨宫左右扭了下萤幕，研究了会儿，把手拿高，抬头看见自己的脸在萤幕上晃。
「对对，就那样按下去，可以把自己拍得很清楚。」凌驾在旁怂恿。看高中大学生玩自拍不稀奇，但看着一个对手机不太清楚的成熟男人对着萤幕看，却是相当有趣。
突然，肩膀被拉过，耳边只听得一声「看镜头。」在反射抬头的瞬间，就听见喀嚓响起。
自己错愕的表情与雨宫安静的微笑，就这么定格地出现在萤幕上。
「啊、快删掉！」凌驾抗议。
「不要，我要拿来收藏一辈子。」雨宫眯着眼笑了，看起来就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什么收藏一辈子，快删掉啦雨宫先生！」凌驾又要求了一次，伸手要去挘只幢挥旯芸斓夭亟诖铩�
「就算友情的纪念好了，如果你以后有了手机，要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就能换上这张照片当成来电显示。」雨宫说。
凌驾略微不满地抿了下唇，突然想到，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他没办法……与活生生的人，有更进一步的交情。
过去从未思考过这种与人交流间的问题，现在却……为此，感到非常的……遗憾。他有些想跟雨宫说实话，可是对方会信吗？
这种事连自己以前都不信。什么阳世、什么冥界、什么十王厅、什么轮回转世。
「就算你有点生气，我还是不会删掉照片的喔。」雨宫转头，望着突然沉默下来的凌驾。
凌驾摇头。
「我没有生气。」
「那你怎么了？」
「我以前从来没想过交朋友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也从来没想过分离会带来寂寞的这件事。」
「这不是人之常情吗？」雨宫问。
「我……好像不是人类。」说着，凌驾缩了下身子。对、打从他进入十王厅，那些以他的「旧识」自居的「王」们……那面对着自己时，明显异于常人的态度……
虽然亲切、体贴，却偶尔，让他害怕。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或者，「过去」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么，你是『天使』吗？」雨宫说出他幻想中的形象，「以前住在美国的时候，我偶尔会去教堂。在那彩绘玻璃上，左右两边，各站了个漂亮的天使。天使是神的仆人，他们没有自己的感情，只遵照神的指示而行动，正因为如此单纯，所以才美丽，你也一样……」
天使带来神罚，却也带来宁静，而凌驾就是带来宁静给自己的「天使」。
「什……么？」被雨宫温水般舒服的嗓音哄着，凌驾突然感觉有些昏昏欲睡起来，却又看见对方的目光里，带着奇异的狂热，让他逼着自己不得不清醒。
「我是开玩笑的，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天使这种生物吧。不过对得到救赎的人来说，天使不过就是个美好的形容词而已。」雨宫眨了眨眼，转头望着前方感叹。
突然觉得雨宫可能是个很寂寞的人，凌驾小心翼翼地问：「雨宫先生的家族呢？」
「在美国啊。」雨宫说，「不过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或者是他们不想见我。」
「为什么？」凌驾才刚问出口，就想到也许对方有难言之隐，自己何必继续深究。
「因为他们的儿子是个杀人犯吧，杀了很多很多，手指无法数完的那种。」雨宫苦笑。
「咦？」
砰咚！
心脏……抽紧了下。并非害怕，而是悲伤，为什么……会感到如此的悲伤？
「杀人是重罪……」凌驾缓缓地道。
脑袋里嗡嗡作响……是太热吗？不、不对……好像之前被五官硬是塞进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片面资讯时，也是这种难受的发胀感……
「的确，不过遇到高明的律师，大概是关五年到十六年之间，如果狱中表现良好，两三年内可申请假释……」
「我不是说那个！」凌驾突然生起气来。
哈……啊……头、脑子里面……他好像知道些什么……杀人是……
「你是说什么？」
「会进入地狱道。」不对，不只是这样。
罪魂进入地狱道只不过是在十王厅中工作所学到的最基础知识，还有更重要的……这时凌驾见到了雨宫露出的荒谬表情，显然不相信这一套的表情，是无法体会他人痛苦的表情。
「这件事只会不停地反复而已。」凌驾用力地补充。「反复？」雨宫挑了下眉，这个青年总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什么是地狱？令人痛苦之处，就是地狱，令人心生厌恶之处，就是地狱。对自己而言，哪里是地狱？
就是现世啊。
到哪里都逃不掉啊。
那令人憎恶的恶魔耳语。
「开始了第一个，就无法停止。」凌驾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说这些，不过他知道自己就是该说。
「那是什么？」雨宫迷惑地问。
「是恶业循环，一个接连一个，重罪把人的灵魂拖向暗处，除非自己想办法停止，不然就像开始倾斜的天平一样，只能继续堕落下去，会永远痛苦，比到地狱道还要痛苦。地狱是让你的肉体受苦，但更糟的是你会不停责备自己。」凌驾认真地望着雨宫。
「我感受不到罪恶感，在我的心里，感情什么的，全都不存在。」所以他杀人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感觉，噪声已经占满了他所有部分。
「那是骗人的。」
「我没有骗人。」
「因为你会感到寂寞。」凌驾说着，从眼里流出泪水，就像代替雨宫哭泣，「你会来找我说话，是因为寂寞得受不了。」
「……也许是这个样子没错。」雨宫拿出一包面纸，轻轻放在凌驾手上。
为了自己而哭泣？天使会这么做吗？
「会感到寂寞的人，就是什么都感觉得到了。」凌驾拆开面纸，自己擦掉眼泪。
「如果你愿意一直待在我身边的话，也许我就能停下来了。」雨宫静静地提出要求。
「那是不可能的，我没办法一直待在这里，我还有非得去做的事情不可。」凌驾说。
他还有十王厅的那些伙伴们。
成堆的工作。
以及要命的上司。
「是这样啊。」雨宫遗憾地叹口气。
「……你还会再做吗？」凌驾问。
「是什么事呢？」
「『杀人』。」
「如果是为了你的话……」雨宫优雅地微笑着起身，「我什么都会做的喔。」
如果「天使」对周遭的束西还有留恋的话，那么就只要帮他斩断那些东西，这么一来，一定就能够……
「雨宫先生、」凌驾抬头，「我其实……」
「喔、我听到你的朋友们回来了，那就不打扰了。如果有缘的话，我们一定还能再见面的。」雨宫说完，人就离开了。
凌驾就算想追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说自己杀了不少人时，在一般状况下，会相信吗？可是自己却相信了，还没来由的「知道」那是事实。
说，平正厅的那次战斗自己不是普通人啊
根据到了十王厅后的各种奇异经验，他知道该相信自己的「能力」，比如说，平正厅的那次战斗，或与阎魔偶尔深入交谈时，也许他该有所觉悟了……
自己不是普通人啊。
「凌驾，我们回来了！」阿元的粗声呼喊，将凌驾唤回现实。
转头只见阿元一手牵着文时的手，另一手提了个塑料袋，里面装了好些东西。
「你买了伞啦？也对，今天太热了，不遮阳怕会中暑。」阿元笑着，一屁股坐下拿出一罐可乐冰了凌驾没精神的脸。
「咦？」凌驾缩了下脖子，拿过饮料，「不是我的伞。」
「不然是谁的？」阿元问。「昨天在电车上，跟我聊天的那位先生忘记的东西。刚刚又巧遇，所以聊了下天。」凌驾掀开拉环，将呛喉的可乐对嘴就灌，希望能冲去心中的这种无端压力。
文时爬到凌驾的另外一边，伸长了腿坐好，手上把玩着一个刚才阿元给自己买的水球。
「是个怎么样的人？」阿元自己拿出啤酒，也是自己喝得畅快。还是「人」的身体好啊，用尸兵的身体吃东西，总觉得就是少了那么点味道。
「是个……」杀人者，「温柔的人。」寂寞的人。
「那就好。」阿元也没想太多。「我们还一起拍了照片。」虽然是被偷拍的。
「……凌驾，」阿元把啤酒罐递给凌驾，视线却望着前方，「最好别再跟阳世的人有所牵扯，你已经不是这边的人了。」
「嗯，我知道。」凌驾望着啤酒罐，最后还是接了过来，仰头大吞了一口，「恶……」
果然他不喜欢酒精类饮料。

咻──啪！
第一发烟火。
彷佛金色的流星冲上最顶端，之后炸成五、六道更小的流星，最后在所有人的惊叹声中，消失不见。
凌驾环顾四周，发现太阳下山之后，「那种东西」就会增加。有些透明度的、苍白的、扭动不安的、飘浮的……鬼魂。
他拉了下身边文时的衣袖，问：「为什么我能看得到了？」
「你本来就能看得到，只是冥界让你重新觉醒了而已。」文时仰头，望着打上天际的灿斓。
「我……遇到一个很悲伤的人，却帮不了他。」凌驾低语。
「这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被计算好的，你知道吗？」文时突然道。
「为何这么说？」
天上轰隆轰隆的响着，蓝的、绿的、红的，像钻石碎片般璀璨地，在空中排成一个个圆。
「我们就是在这个系统下生存的，非常非常精准地，为了维持『平衡』，如果你发现自己有『做不到的事』，那就是，你与这件事的『天平』并没有连结在一起的关系。」
「如果这是安慰的话，谢谢你。不过对我来说，像是个推托的借口。我已经与那个人产生了『联系』，就这么放着不管，实在是非常的难受。」
「你没办法救所有人，不然十王厅是拿来干什么吃的？」文时尖锐道。
「就是知道如此，所以才苦恼，你相信吗？我现在居然为了一个才碰面两次的人产生苦恼，而生前我却连亲近的人发生了什么都无动于衷，我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变成一个……『普通人』？以前的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驾摸着胸口，里头有种不断涌起的烦闷感。
「你难道不觉得……打从最初开始，你就是属于冥界的人？」文时仰高脑袋。七彩火光四处飞散，一个接着一个，抢眼亮丽。
是「禁制力」的作用稍微解开了吧？在这家伙离开十王厅前，对自己下了重重禁令，不只封锁记忆、也封锁感情，本来仙人与人类相似的七情六欲，一并全部封印。
所以才会变成如此平淡，不受任何动摇的人。而现在，他重新回到冥界，一些本来就属于他的能力、本来就属于他的情感，在环境的诱导下，逐渐重新裸露。
不过，如果这家伙的力量回来，记忆却就这这样持续封锁下去的话，也许会成为十王厅史上最大的麻烦人物，所以，阎魔叫自己跟着过来，虽然嘴上说得好听是「保护」，实则为「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