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鲜族的浪漫物语-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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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搞的,成天嘴巴都念着要见人家,现在人来了,你反而沉默起来了。”方筠大剌剌地不给她留余地。
旎菱慢条斯理地扬起头,细细地凝望他,真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除了头发比书寒长了点外,那精致如水晶的轮廓,在柔和的鹅黄卤素灯照映下,简直跟墙上巴比伦时期的艺术塑像不相上下,俊美极了。
“你们好,我是强纳生怀特,请问您芳名?”他的眼光是看向旎菱的。
“我叫蒋旎菱,她是我朋友方筠。”旎菱也礼貌性地响应他。
一阵寒暄之后,三人才慢慢将主题切入正轨。
“什么?梅书寒死了?”他额头忽然泛起一片灰蒙蒙的低气压,两眼紧闭,隐隐听见鼻水抽泣的声音。
看他反应如此激烈,旎菱更想从他口中为自己解答疑惑。“你能否先告诉我你和书寒是什么关系?”
他从皮夹内抽出一张梅妈妈牵着一对双胞胎的照片,旎菱接过一看,答案已浮出七成雏形。
“你们是兄弟?”方筠脱口一问。
他从埋在手掌内的哀凄中把脸渐渐露出来,喉间逸出一句哽咽。“是的,他是我哥哥!”
接着他便将他兄弟俩坎坷又戏剧性的人生历程一一道出:
“大概七岁那年吧!我父亲刚过世,家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的拮据告贷期,我母亲拖着两个还少不更事的我们,说来真悲惨,三餐换不同的人家吃,吃得街坊邻居都把我们看成瘟神了,有人建议我母亲把小孩子分给别人,她说什么也不肯,但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后来,有一年家乡来了一群外国考察团,他们是来研究当地的水利工程的技术人员,那时,有一对外籍夫妇,也就是我现在的养父母——怀特夫妇,看到我在家门口玩耍,也许是长得讨他们的欢喜吧!四方打听之下,才知道我家生活困苦,有意要收养我、栽培我,原因是怀特太太本身不孕,多年人工受孕之下也无法达成心愿,刚好看到我,感觉有缘吧!就透过乡里的引介,有意收养我。”话语一收,他淡淡地啜了一口葡萄酒,往事历历又浮涌而上。
“那你母亲不是不同意吗?”方筠急问。
他紧皱了一下眉头。“当时的生活环境,逼迫得我母亲不得不答应,加上怀特夫妇又是那种教养良好的老好人,又能提供一笔可观的金钱还我家所积欠的债务,我母亲在四方的劝说之下,考量到我以后的发展及前途,才含泪答应把我送给怀特夫妇收养。”
“可是后来我并没有看过你回来看你母亲和哥哥?”住在家乡的旎菱一点都没印象,而书寒也没提过他曾经有个弟弟。
他十足忏悔地摇摇头叹道:“你大概忘了,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并不是我以前小时候生长之处,我们是一年多前才失去联络的,我后来试着找过他们,但一直没人晓得他们搬到何处,直到半年前左右,我才接到我哥的一封信,但当时我正和怀特先生在德国慕尼黑照顾生重病的怀特太太,直到前两、三个星期才回来,一看了信,原本要马上回信的,结果事情一忙,却耽搁了。”
“信上提到些什么?”旎菱接着问道。
他自上衣的内层口袋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她。“你自己看了就知道。”
旎菱一打开,果真是书寒的笔迹,上头写着:
洛寒:
好一阵子没有和你联络了,近来可好?
妈妈和我都很想念你,但一想到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不同了,也不敢多打扰你,别怪我们,毕竟生活环境有别,走得太近了,对你反倒没有帮助。
我们现在搬到一处靠海的小镇,哥哥已当上了警察,家中生活环境已大有改善,你安心过你的生活吧!妈妈说,怀特夫妇很栽培你,你要争气一点,以后有了成就,我们自然会默默为你祝福,别担心我们,我们生活真的已过得有改善了。
还有一件事,哥一直不知道要向谁说,所以就想到了你,好歹是自己的亲弟弟,我想,也只有你会了解哥的苦衷的。
哥最近要结婚了,但对象并不是哥哥心中最深爱的女孩,虽然她人各方面条件都很好,但始终有股喘不过气来的压力,或许是她家世太好,哥怕高攀不上,但一方面想到妈妈,为了要让她再过好一点的生活,哥不得不放弃心中的最爱,而进入侯门,我知道我将会很不快乐,但我爱妈妈,不忍她在寒冬刺骨的夜里还默默帮人家洗着衣服,每次看她驼着背在辛劳地挣钱,我就会痛苦自己为什么还是个小警员,要爬到何时才能让妈妈少吃点苦,早享清福,于是,我认为这是一条快捷方式,为了功成名就,我即将和若彤走进结婚殿堂,但,这几天我依旧悬而未定,内心的矛盾与不安越来越强烈,这样同时伤害两个纯真挚情的好女孩,我于心何忍……
哥写这封信只是想麻烦你一件事,要是有些事在哥哥控制不住的情况时,你能出面来澄清一切事实,若彤是个好女孩,别让所有的罪恶揽在她身上,我相信她一定会被全镇的人误会的,接到此信之后,希望你马上能回台湾一趟,澄清一切,还有……好好照顾妈妈,她有糖尿病,一定要请最好的医生治疗她,最后……你要是有遇到一位叫蒋旎菱的女孩,请告诉她——我永远都深爱着她。
哥书寒
看完了信,旎菱早已泣不成声,方筠也鼻酸地搂她进怀中,一句话也不知如何开口。
“没想到哥在信中所说的‘控制不住的情况’竟是选择了这条不归路,原本后面的一些交代我还一时意会不过来,现在想想,他竟是在嘱托后事。”洛寒的心也是悲悲凉凉的,他作梦也想不到,接到这封信所带来的不是亲人的团聚,而是天人永隔的离别。
一切都真相大白后,三人皆缄默不语,以往点点滴滴的零碎画面和这封信的内容一串而起。
原来他是活得这么苦,为了要孝顺妈妈,放弃自己一生的爱情,然而,他脆弱不坚强的意志,竟令他冲不过这道违心的障碍,而来舍弃一切,以求解脱,如此逃避一切的作法,他走了,却带不走满室的悲哀,活着的人没一个好受的。
“你们还会在加拿大待多久?”他敛起含泪的珠光,牵强地笑问着。
方筠平缓柔细地说道:“我是在这念书的,而旎菱她还会待一阵子吧!”
“那好,我手边的一些事情处理一下,就陪她回台湾一趟,我想把我妈接过来住,还有将这封信带回去帮单小姐向一些或许会误会她的人做个说明,至于……蒋小姐……”这个在她大哥心目中最爱的女子,自然草率不得,很谦恭带笑地说:“你若不介意,到府上去住个几天,我想多了解你和我哥之间的故事。”
那一张脸,是不是书寒在呼唤她了,那不可言喻的神似面容,一一在召唤着她那浮躁的灵魂,没错!是书寒回来了,他真的回到她身边了。
旎菱含泪颔首,这何尝不是她所盼到的一刻,人世间就是这么奇怪,往往失去的那一剎那又是获得的开始,她看向方筠,方筠也很甜甜地对她灿然一笑。“还记得你曾告诉过我,说书寒会照顾你一辈子,你看,他现在不是做到了吗?”
没错,书寒是做到了,她不再自暴自弃,孤伶伶地漂泊四处,从洛寒的澄瞳中,她找到了答案,而且,是一个温暖而厚实的臂膀。
距离圣诞节的脚步越来越近,若彤的心中没有半点喜悦的神采,听着远方教堂所传来的安祥钟声,她倚着窗棂,手中抚着那本《沮丧的春光》,不由地唉叹起来。“为何我的冬天会如此漫长!”
在湿湿冷冷的斗室之中,思念无远弗届地幻化成一双白色的羽翼飞向天际,她想著书寒,更想着穆哲,一个是可以爱,但却死了;另一个是好端端地活着,但又没办法去爱。
双鱼座的多愁善感,此时在若彤的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她不再积极去为自己争取些什么、哀求些什么,一切都随由宿命去安排吧!穆哲,要恨,就恨这环境无情的逼迫,现实的无奈呀!
她虚弱地迈出浮游般的步伐,又不经意地拿起书寒一身帅气的警装照片,殷殷地问道:“你真的一点都不爱我,不保佑我吗?”
此时,她好想找个人诉诉悲曲,吐吐抑于胸臆的浊念,她拿起了话筒,犹豫了半晌。“算了,方筠正在念书,又怎好吵她呢?旎菱……唉!更不可能的了。”姗姗地挂下了电话筒,伤情无处可倾诉,幽幽独悲鸣,这也许是她此刻心情最佳的写照吧!
穆哲他现在在做什么呢?他知道我在想他吗?
一大堆问号填充塞满了她的胸襟,她好烦,头又疼了,重重地将自己的脸埋进枕絮之中,哭个痛快吧!
远方的唱诗声悠扬地传来,混杂在若彤嚎啕的哭泣声中,这该算是天使的落泪吧!
穆哲……
你现在是否也这么想!
相对于若彤苦无对策的自我沮丧,穆哲也同样卡在这瓶颈之中。诗歌班的学员看她们心中最用情至深的汤老师,终日不得逐开笑颜,全团的情绪自然跟着陷入一阵幽幽的灰霭之中。
“对不起!你们自己先复习一遍!”穆哲琴音顿停,身形单薄地站了起来,走到教堂边的一扇小窗前静思。
只剩三天了,三天一到,一切又都回归到零的阶段了,他为了不想连累到若彤的父母,自然不可能表演私奔的创举,若想风风光光地在此将若彤娶到身边,全镇的腐化头脑,根本就跟他们解释不通,眼看着三天后的期限即将到来,他是一点头绪也没,真的该放弃若彤吗?
正思忖浓盛时,霜灵悄悄地来到穆哲身边,她怡然地漾开一朵象征信心的笑靥说:“汤老师,我们知道你很爱我小阿姨,可是镇上的人不明白你们的用情至深,而我们决定了一个办法准备帮你们的忙!让你和我小阿姨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你们想到什么方法了?”正肠枯思竭的他,一下子扫去满头的乌云,直瞧着霜灵。
“我们是想趁二十四号平安夜的当晚,全镇的人都会聚集在这教堂之中,而教堂后方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到市区中心,你和我小阿姨可以趁全镇的人都不在路上的时候,带着小阿姨远走高飞,我们还会帮你们准备一台摩托车,骑它不用二十分钟就可以到市区了,之后,就别再回来,你也永远可以在小阿姨身边,永远都不必离开她了。”霜灵说得眉开眼笑,好象自个儿是天才儿童,多了不起似的。
“那不摆明了就是私奔吗?不行!”这方法早想过了,但顾及单家双亲,这事他绝对做不出来。
霜灵瞧出他的难处,早打定他会有这层顾忌,语带双关地卖弄小聪明道:“你只要给我一套你的衣服,还有我小阿姨的一套衣服就行了。”
“你们究竟要搞什花样?”他听得一头雾茫茫。
“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把你们的衣服往海上一丢,当作你们殉情去了,而我呢?也会很逼真地到时冲进教堂里来传此恶耗,你想,这大海茫茫,怎样也找不到你们的尸身,当作是被鱼吃了,没有人会怀疑的,这样一来,我外公外婆也不会被镇上的人当箭靶,这主意不错吧!”她颇愉悦地晃摇她的小脑袋。
穆哲再次过滤了她的说辞,想想似乎也无不妥。“你小阿姨知道这件事吗?”
“还没有吶!”她有些冒失,吐了吐舌头摇着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