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役天子(下)-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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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服气,我服了这只大我几个月的家伙!”
“服气?”
“我原先以为他是个软弱没胆识的人,所以不甘心父皇将江山交给他,但现在我己然清楚,他不是,他是比我更知皇家谋略的人,他知道以退为进,更知道韬光养晦,该心慈的时候仁心,该狠绝的时候绝不犹豫,这江山非由他来掌控不可,他才是最适合当皇上的人!”他虽心有苦涩,但心悦诚服。
“你在说什么笑话,你所说有谋略、最适合当皇上的人,是现下垂坐在地上的这人吗?”陈敬指着丰钰,讥诮鄙视的问。
“那是因为他心爱的人死了,人总有弱点,他的弱点是一个女人,只要那个女人死而复生,他又是一个光华灵动的睿智天子了。”申璟幽笑说。
“死而复生谈何容易?这血衣已说明一切,高月不可能活着回来!”陈芝贞狂笑道。
“尽管我与爹大势已去,争不了天下,但我能杀了那女人,而且还是一尸两命,能让这男人伤心欲绝成这副德行,便泄了我心头之恨,我甘愿了,甘愿了!”
知道情势已变,她状似疯狂。
“你甘愿得未免太早了。”申璟阴笑,伸起双手击掌,啪啪两声。
这时,被箝制在殿外的人儿,当箝制她的人得到命令将她放开后,随即拔下塞在口里的丝绢,顶着隆起的小腹,狂奔入殿,直直冲向那悲伤垂泪人的身前,将人狠狠抱住。
丰钰的眼神倏然聚焦,因极度震惊而僵愣当场,无法动弹。
“丰钰,你别伤心,我没死,我在这儿,你回神啊!”高月抱着他哭喊。
他全身一颤。“你……”才开口,泪水迅速模糊了他的眼。
“是我,是我,我就在你眼前,就在你眼前!”她跟着他泪眼汪汪。
他在一片朦胧泪水中,儍傻相望,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朱,像是不敢确认眼前景象是否为真,她见他这模样,更觉得他傻得可怜。
“你摸摸我,是温热的,没死,舍不得死的!”她抓过他的手,碰着自个儿的脸庞。
他一顿,身子震了下,像是确认了什么,猛地伸臂狠抱住她。“小月儿,我的小月儿,我就知道你不会舍我而去的,不会的!”他激动不已。
“不会的,我不会的……我怎舍得!”她热泪盈眶。
陈芝贞瞧见她完好的出现,简直不敢置信。“怎么会,这件血裳……”抓过那沾满血渍的衣裳,逼视高月身后的太监。这是他交给她的,难道是假的?
那太监惊恐的直摇头。“这真的是贵妃脱下的……不过怎会这样,奴才也不知道。”
“那上头不是我的血,是打石的,他受伤了,幸亏伤势不重。”高月说。
回复心神的丰钰,面色无比严峻,搂着她起身。“二弟,这是怎么回事?朕不是要你护贵妃安全,而你却骗朕她已死?”他满脸暴风将至的神情。
他早知陈敬父女会在今日叛变,原不肯让小月儿涉险出宫祭母,但二弟说,此举能让陈敬父女认为他对他们的部署毫不知情,在得意忘形之下更好一举擒拿,而小月儿也坚持要走这一趟,他百般犹豫,最终在二弟拍胸脯保证,将以性命护人之下,才首肯让她出宫涉险。
乍知心爱人罹难时,他几乎崩溃,痛心得差点失了魂,哪知这竟是一场骗局?
他不懂二弟为什么要这样骗他,忍不住怒火攻心了。
对比丰钰的怒火,申璟笑得很不知死活。“我是故意将染有血的衣裳交给陈芝贞在宫外接应的太监,让她将这件衣裳带给你,让你以为心爱的人己死,而你,正如我想的,听闻这个‘喜讯’后,要死不活了!”他现在的笑容,对丰钰而言竟是该死的欢快。
“臣弟积怨已久,要我帮你除害总得有点甜头给我,而这甜头就是见你心碎一次,这是你欠我的,经过这回,你我兄弟的恩怨算是扯平,互不相欠!”
丰钰由震怒到苦笑,拿对方没辙。“你——唉!”当初用钝箭射他,自己虽心痛,但也得痛下决定,事后虽不说悔恨,可实际上,手足相残,他心在淌血。
如今若能让二弟出气,化解了兄弟情仇,这番惊吓,他又能责怪什么?
“我不信,怎么该死的人没一个死,我与爹该得到的,却什么也没有,怎会这样,怎可能是这样的结局,我不信,我不甘心!”陈芝贞愤恨的捏紧拳头,咬牙切齿的想杀人,真要动手掐上高月的脖子,立即被冲进大殿的禁军揪住,拉扯间,她的衣饰凌乱,披头散发,狼狈至极,一朝皇后,再无一丝尊严,教众人彻底看了笑话。
一旁的陈敬也垮下身子,瘫坐在地上。
他们父女已完了,五马分尸,皇上说过要将他五马分尸,思及此,一代将军竟吓得尿湿了裤子。
群臣瞧了,无人笑得出来。这分明是国耻,这种人怎会有资格位列公卿,称为天朝大将军?
尾声
高月恍恍惚惚的走出慈寿宫,茫然望着天际,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眼前出现了一个男人,一身金龙锦绸,对她笑得如明媚日里的一道清风……他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她拉下脸来。“怎么办?”
“没关系的。”
“可是我都看不到朝儿。”她好想哭啊。
他还是笑得唇形上扬。“都说朝儿跟我长得很像,你多看我也是一样的。”
“哪会一样?你是他的好几倍大!”她真的要哭了。
丰钰莞尔。“何必计较呢,都是你心爱的人不是吗?”
“你!”
他娇宠地揽过她。“母后也是为了咱们好,带孩子很辛苦的,这么做不过是希望咱们再接再厉……”
她涨红了娇颜。“谁跟你再接再厉,你先把朝儿抱出慈寿宫让我瞧瞧再说!”
她推开他。
丰钰抿笑,有些无奈,随侍的打石见状,立即机灵的上前,“贵妃娘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太后恼您独占君宠,忧‘妒妇不贤’,这才对您‘稍感’不谅解,如今您虽生下太子,但后宫已无人,太后自然要逼您一个人完成这后宫所有女人该做的事,要您心无旁骛,努力‘增产报君’,为天家开枝散叶!”他掩嘴笑开。
这太后自太子出生三个月后,便将孩子抱进慈寿宫亲自抚养,太后对这个孙子疼若性命,舍不得任何人碰,别说贵妃娘娘要抱孩子了,就连皇上要探视都不见得能见到面,这可急坏了思子心切的贵妃,但皇上也无可奈何。
太后真的对贵妃很有意见,觉得皇上钟爱一人终究是祸事,始终对贵妃态度冷淡,宁愿中宫玄虚,也强烈反对皇上立她为后,皇上无法公然违逆太后,贵妃也表明当不当皇后无所谓,立后这事便延宕下来。
其实主子不积极立后还有一个原因,自古皇后都必须居住在凤延殿,而皇上私心不想与贵妃分殿而居,所以,立后之事就暂且搁下,但皇上可不是一个会委屈心爱人的男人,贵妃的吃穿用度比照的不是皇后,而是皇上,甚至比皇上更高一等,因为伺候她的人便是皇上自个儿。
“先帝后宫有一十七人,得皇子六人,公主九人,一共有一十五人,这都要我一个人负责不成?”高月灰了脸色。
“怎会是你一个人负责,还有我不是吗?我会全力协助你达成使命的!”丰钰笑嘻嘻的道。
她无法置信的捂住了脸呻吟,这男人想做种马,她可不想做一直生孩子的母猪!
“皇上,你给我听着,如果想生十五个,你找别的女人生去,我不干,连贵妃也不做了——啊?丰钰,你哪去了?”她拿下手,睁眼已不见本来站在眼前的男人。
打石赶紧指着下头,她这才低首向下望。“你这是在做什么?”这天子居然很不文雅的蹲在地上,认真的帮她弹去鞋面上的一小块污泥,教她忍不住翻白了眼。
这奴性不改的死皇帝!
他仰颈望她时,眼睛分外明亮,笑得灿如星辰。“我刚想,找人学学女工,有空时亲自做一双鞋给你如何?你穿着我做的鞋踩地,一定很踏实……”
高月呆呆地注视起他,她想骂人的,可跟前男人的温柔笑颜实在让人分神,尤其是那双布满浓浓爱意……又奴性的很,更是让她的视线一直无法移开……
该死的他,又教她死心塌地了!“好啦,好啦,就做一双,但我要指定花色,鞋面要有七只蝴蝶采花,蝴蝶要是彩蝶,花是牡丹,旁边还要有七片绿叶陪衬,花上头要有雨珠,绿叶上有虫子,虫子会生虫宝宝……”
温柔的笑脸逐渐转变成一块山岩,俊容僵成一块大石头了!
一旁的打石连忙转身,呵呵笑个不停,呵呵……呵呵……
那年之后的之后
高月于四十六岁时被正式册封为天朝皇后(太后逝世后第二年),而立后这日刚好就是大年初一。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刻纹极淡,但自然天成的风华神韵却是日益迷人,她亲手接过了皇帝赐予的皇后宝印,倚在他身旁接受朝臣与百姓的恭贺。
她十四岁时认识天子,三十多年来他的身边除了她,从未出现过别人,民间甚至有人写歌传颂他是百年来难得一见的专情皇帝。
凝望着身旁鬓角亦有些发白的光华天子,她心中仍旧胀满今生不悔的爱意。
“你可有埋怨我这么多年后才让你成为皇后?”丰钰问。
她摇了首。“能待在你身边,我自觉比皇后这个身份更尊贵。”
他扬起心花怒放的笑靥。“你懂就好,也不枉我恋你一生……”他紧紧牵握住她的手。
“小月儿,今日是大年初一,你可还记得我说的?”他轻声问。
“记得,你说的,每年的年初一就是咱们的定情之日。”就是当年的这夜,他第一次吻了她。
“我盼年年都有一吻的。”他清俊的笑靥、满是期待。
高月睐他一眼,低笑。“这大殿上人多,夜里我随你吻。”
顿时,他眼睛闪亮得与多年前初吻她的那晚一样,欢天喜地,清纯得很,根本不像个五十岁的老头。
“红包呢?今年的我还没收到。”她讨红。
“备好了,早备好了,也是晚上才想给你!”他笑眯眯的说。
“对了,你都没发觉红包上有什么不一样吗?”他忽地神情古怪的问起。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她不解的问。
丰钰的神情有点儿小小的黯了下来。“就……这个……不会吧,都拿了三十年了,你难道都没发觉?”
“到底我要发觉什么?”她还是一知半解。
“就……红包上头有咱俩的属名,还落下定情至今的年岁,这、这你都没注意到?”
高月微张的嘴、愕然的表情清楚写着——她不知情!
他沮丧极了,亏他这么用心,原来是白忙了,还白忙了三十年,想到,他都想落泪了。
见状,她还真不好意思,往年拿到他的红包,她瞧也没瞧就立刻转送出去,有时是给爹,有时是给子孙、宫女、太监……总之,在拿到红包后,谁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她就给谁。
这下……瞧着丰钰垂着的脸,伤心欲绝的模样,她死定了……天啊,她怎会这般粗心大意?
这时,打石悄悄靠近她。“皇后娘娘,奴才共收过您七个红包,这我可以退还给您,不过里头的钱……”
“钱不打紧,你那有七个?”她得救了,至少追回七个了,丰钰应该不会那么伤心了。
“高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