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传说-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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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秋阳瞪视着公孙羽,突喝道:“杀!”
他这声“杀”是说给叶老头的,上官迟心下一惊,情知不妙。叶老头已挺剑上前,向着对面一人刺了出去,对面那人正要回手,却见叶老头这一剑微微一侧,“铮”然一声响,剑锋竟从剑柄里收了回去,反从剑柄另一端透了出来——这是把活剑!他这一反剑,人不回身,剑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向公孙羽反刺下去!上官迟大声惊喝,他这一剑使得突兀,虽不敢说能伤了公孙羽,对面虎视眈眈的冷秋阳可绝不是好相与的,冷秋阳怕正是要借叶老头这一剑来为自己赚个先招。他再也顾不得压制众人,怒喝一声,手起一掌不偏不倚直取冷秋阳!
眼见得上官迟一掌已将及近,而叶老头那一剑也已离公孙羽近在咫尺,公孙羽和冷秋阳两人却还是静立阵中,丝毫不见欲动之势。
一声锐响,精光耀目!
钢箭!
此时院里院外都已炸成一团,这一箭来得太过突兀,眼见得从门外到席间,相斗的人中惨呼连连,竟硬生生被透出一条血路。虽穿透了数人身体,那箭的力道却似丝毫不减,尖啸着直奔上官迟心口而来!上官迟这一掌虽留有后路,当此也大吃了一惊,他情知知这一箭劲势非常,要完全避过已不可能,当下于半空中掌力顿收,身子斜侧开去,只得拼着一条臂膀来受此一箭。
剑出鞘!
那声如龙吟,如凤鸣。龙吟凤鸣声还在回荡,上官迟眼前的钢箭已被旋上一条银龙,火星像是炸开的熔铁炉般四下里蓬了开去,眼见得一支钢箭生生给震得碎了。
那银龙顺势疾卷,叶老头刺向公孙羽那一剑本已将得手,却见蓦地里手中的长剑已被卷入一团银光影里,随即手下一轻,再去看时剑刃早已不知了去向,只留得一截剑柄还握在手里。看着依旧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的公孙羽,叶老头只感到多年以来从不曾受过的莫大耻辱。就在断剑的一刹那他已弃了剑,借着那一刺之势探手成爪,只拼着两败俱伤竟向公孙羽喉间抓了下去!
银光推折了他的剑后本已荡将开去,他这拼死一击实非风临清所能预料的。若换作了常人剑势过后再要回剑几乎已不可能,但风临清并不是常人!叶老头这一爪几乎已触到了公孙羽的喉结,一声清啸震起,怒喝声中风临清的剑已反掠向后交到左手之中,左手剑猛然回掠已至叶老头肩侧!
血光四射,腥气扑鼻!
叶老头的整条右臂在这银光一闪间已化做一团血肉飞溅向相斗的众人中去。风临清这一怒之威难止,长剑直向叶老头喉间刺了下去。本来公孙羽和冷秋阳虽身处险地却都未曾一动的,这时公孙羽却猛得回身大喝一声:“前辈留情!”
银龙倏然而回,收进了一枯瘦老者的剑鞘。堂上还在回荡着那长剑擦鞘的惊鸣声。相斗的众人被那一蓬血肉一激,只道又有人使暗器偷袭,登时退后停手,但觉被击处火辣辣地疼。回身看时,却见叶老头瞪大了眼立在当地,右臂已齐肩断去,血犹在外涌。他却似忘了痛,只目不转睛的望着场中那名骨瘦如柴的苍颜老者。有好眼力的都看到了那一剑之威,若非公孙羽尽力一呼,叶老头掉的怕就是不只一臂了。大家只觉适才被“暗器”击中的地方粘糊糊的一股血腥,伸手去抹时竟是一团血肉!不少人惊骇之余,又觉得胃里一紧,一股东西就要涌了上来。
这时一女子恸声喊道:“爹!”直向叶老头扑去。那叶老头这才回过神来,身子一颤便倒在了他女儿的怀里。那女子不由分说,对后面的弟子哭喊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为我爹报仇!”她虽这样喊,可叶氏门下哪还有人还敢上前去,叶老头抓住她女儿,似是生怕她一冲动会去对付那老者,颤声道:“红儿,不得无理!快扶我起来。”那红儿给他点了几处穴道,匆匆包扎了伤口,依言把他扶起找一把椅子坐了,只是哭个不休。
这时却听得外面一阵长笑声起,笑声激荡,只震得众人心下翁翁作响。那笑声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如同有千军万马包围了这座院落一般,细听之下却是出自同一人之口。却听来人长笑之余已高声道:“临清一剑今何在,向问苍天数十年!哈哈哈……”字字穿云,句句冲霄!
众人看向风临清的眼中不禁充满了惊异,“临清一剑,临清一剑!风临清!”难道这个——这个干瘦如是的叟老头子竟是当年的临清一剑?
忽得门口一暗,一阵劲风吹得堂上琐碎之物四下乱窜,那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已飘然而入——苍颜白发,虎背熊腰!一张铁胎大弓有如巨蟒般盘其背上,六支精钢长箭却似凤翎斜立肩头。
众人心下一骇,如果那枯瘦老者是风临清,那此人,此人……同一个名字在众人的心中响起——东方尘!
公孙羽没有去看那东方尘,反而把眼扫过了堂上院里倒在地上的或死或伤的人。他们的痛苦就刻在那一张张血和汗同流的脸上,面对着东方尘和风临清,他们谁都不敢呻吟出声,只把牙关都咬得渗出血来。叶老头的脸已经白得像纸,可他还是拼命睁着眼——他不能昏过去,渤海叶氏一族此时还要靠他撑着。公孙羽心中一惨:江湖,什么是江湖?这就是江湖!在那侠气纵横间,在那风云故事后,又有几人能看到——那惨烈的争斗,惨烈的生死?
风临清的心也在颤抖,十几年了,本已打算淡出江湖的十几年后,他怎能想到还会有今日这一剑?可这一剑他如何能不发,不发何以立威?在冷秋阳与东方尘的面前,若没有这一剑,局势将如何扭转——杀本非我所愿,然以杀止杀又如何是我所想?
东方尘冷笑一声道:“风兄,有近二十年不见了吧?不意久违多年的临清一剑,今日又在这里相会了!”他转眼看向冷秋阳,道:“冷兄弟,老夫所言不虚吧?有风临清站在这里,这片天就塌不下来!”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冷秋阳站在那里本一动未动,此时不禁长长吸了口气。他至今还没有低估过任何人,若不能深知对手,他宁肯避而不战,这怕也是他一直没有对公孙羽出手的原因吧。他曾亲眼见识过东方尘的弓和箭,却一直未曾亲眼目睹这同为江湖四大高手之一的风临清出剑。安排下叶老头那一剑,东方尘那一箭,其实都不是为了对付公孙羽,因为此时他还不想杀公孙羽,而只是他想亲眼看看或者说是想亲自证实一下,风临清——这个传说中的人物究竟有多厉害。风临这一剑的确让他从未有过地震惊——在他这一生里,东方尘可谓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人物了,可风临清却更让他感到畏惧。他把那口气长长地吐了出来,没有人知道,就在这一声长叹之后,他已下定了一个决心——杀风临清,风临清决不能留!
公孙羽可谓是他心里最大的敌人,不只因为他是飞雪教的教主,更因为他是他所遇到的唯一一个他无法看透无法了解的人。但他从未想过要先杀了他,因为他觉得像公孙羽这样的敌人并不是轻易可以遇到的。人说知己难逢,岂不知在某些人的世界里,一个像样的敌人才是最难得的。冷秋阳就是这种人,所以,他一定要跟公孙羽好好地斗一场。但风临清不同,风临清那一剑让他感到了畏惧——他绝不允许在这个世上有能让他畏惧的人存在!
眼看当下之局已非自己可以轻易操纵,好在他也未求能在今日拿下四海庄,能够亲眼拜识一下风临清和公孙羽这两个了不起的人物也就达到了今天来吃这顿饭的目的——真正的斗才刚刚开始呢!他倒要看看此时上官迟是怎样收场的。
冷秋阳冷声道:“既然两位前辈都出手了,总不成还要和十年前敝派征飞雪教一般两大门派再斗个你死我活吧?今日之局还是请上官兄作个了断吧!”
上官迟扫了众人一眼,他情知此时再一味助飞雪教定难平众意,看情形两大派之间还是玄刀门更占优势,若弄巧成拙反倒使十七分舵就此分裂,得大势者还是玄刀门。当下他凝声道:“不知到此时十七位门主中还有几位肯承认是我四海山庄门下的?”他句话倒是不问也罢,若不是怕背上这个叛徒之名,他们也就用不着在这里斗这一场了——愿投飞雪教的自投了飞雪教,愿投玄刀门的也自投了玄刀门不就罢了?众人心知,当年背叛白羽楼时还是因为楼主不仁,就这也让江湖中人耻笑了十余年,而如今再做一次叛徒,在这江湖中还如何以立足?便是在同门之间也难以抬得起头来。
十七门主中除叶老头外倒都未受重伤,当下纷纷向前对上官迟躬身行礼。上官迟大喝一声:“四海山庄第二代弟子全都退下!”这一声喝,怒发冲冠,一干先前从院子里冲进来的第二代弟子都纷纷退了出去。却听上官迟顿声道:“既然大家还认我这个掌门,就听我一言。十年前本门镇门宝剑‘白狐’离奇失窃,诸位也都找寻多年未有结果,我之一议,就请飞雪、玄刀两大派为敝派做这最后一件事吧。下月十五,东石山上会云峰顶,白狐剑在谁之手,我上官迟携众归降,门下任何人不得违令!如若不获,四海山庄一分十七,从此江湖上再无这面旗号!”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不由得众人不从。众人眼见风临清与东方尘都在,而且都露了身手,在这样的高手剑下哪里还有自己好果子吃,再者十七门主本有同门之谊,虽说一时意见不合,倒也着实不愿就此结下仇怨,当下众人都自领命,叶老头也自微微颔首以示从命。
冷秋阳不再理会众人,回视公孙羽一眼,拱手道:“公孙教主,东石山上,再来领会尊严!”说罢长袍一展,大踏步便向庄外走去,端得是来得风光,去得气派!
东方尘也朗声长笑道:“临清一剑今尚在,风云不减五十年!哈哈哈,改日再行领教了!”说着也自纵出门外转眼不见了。
当下堂上一干人等纷纷辞退,第二代弟子上来抬了死伤都自去了。叶老头伤重,其弟子只得连那椅子都抬了去。公孙羽上前拱手道:“叶老,飞雪教欠您一臂之痛,终有一日,公孙羽会给您一个了断的!”叶老头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惨然道:“老夫无眼啊,若早知风老前辈在此,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这等无耻之事的。唉,我是老了,真的老了……”公孙羽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终没有说出来。叶老头的弟子也未作理会,只把椅子抬了,自随众人离去。
不一时,众人都已散尽,公孙羽和风临清也回房去了。上官迟却还在堂上定定地立着。
杯已停,这场宴总算是罢了。这场生死之宴,罢了!有多少坐在这场宴上的人都在盼着这停杯投箸的一刻?又有几人能活着看到这一刻?
看看满地狼籍,满堂上的斑斑血迹,总算是罢了。可是这场江湖大宴,这场人生之宴,到何时才能停杯而罢呢?归宿,归宿,哪里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宿?他不由地想起了公孙羽曾说过的一句话:“江湖人的归宿,永远只有一个……”
想起公孙羽上官迟不禁苦笑一声,缓步走出堂外。外面也只是那空落落的狼籍满院。
秋意已浓,虽刚过晌午,却还是让人觉得阵阵清冷。一阵风卷起几片落叶飞过一张张桌子落在角落里一个少年的身上。上官迟心下一愣,这不就是他先前看到的那个少年吗?那少年这时已伏在桌上睡去了,想来是喝得醉了,这一睡倒把先前那一阵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