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教师-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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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尴尬,她想黄文正的自尊应该没受到什么伤害才对——根本没机会让她伤害。若换作是她——她突然发现自己个性的陈旧——
若换作是她,倘若沈冬生一口这样拒绝她,她会怎么样?大笑三天还是凄惶三个礼拜?
乾脆的接受拒绝,还是死皮赖脸的纠缠,才算是真“勇气”?
那时候,那么多人围著沈冬生,她总是隔著距离看著他,除了证明她的懦弱胆怯之外,什么也没有。
而今——那么多年了……她这些年,为了心中一个意象,不约会、不接受异性的殷勤,没体会过爱情的浪漫多采,花花年少简直白过。
她不愿自己后悔。可是,她是那么被动一直到她人老珠黄,沈冬生也不会记得她是谁吧?
公车来了,她跑过去。
大概。不,应该是那样。她人老珠黄的时候,他恐怕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到达咖啡店的时候,还不到七点。她先到洗手间冲把脸,仔细检视自己。越希望自己完美无缺,全身越是处处破绽,没有一处令人满意。
她不喝咖啡,又只能点咖啡,盯著时钟发呆。咖啡店十一点打烊,等到那时候,沈冬生会来吗?
喝完第四杯咖啡的时候,她想沈冬生是不会来了。他说过要改期的。
她看看时间。十点半了。再不走—就没公车了。里头已经没什么人,除了她,就只剩下服务生,不时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十点四十。徐夏生把剩下的咖啡喝完,禁不住有种感觉,好像在喝毒药。
今天晚上,她一定睡不著。
中午看见施玉卿那一身粉红的洋装,以及不小心吸到她身上散出的淡味茉莉馨香,沈冬生不禁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不是难看。施玉卿其实算是好看的文人,穿上洋溢少女气息的粉色衣装也没有显得不伦不类,反而乍看年轻了多岁。办公室一些老师纷纷称赞她今天特别好看,变得年轻有魅力。
“哪里!只是随便穿穿。”施玉卿掩著嘴笑,眸子生水生光,转了一转,有意无意地睇了沈冬生一眼。
就是那一眼让沈冬生头皮发麻。他想装作没看到,又逃不掉,顺口称赞说:
“这颜色和施老师很配,看起来相当优雅。”
“真的?我还想会不会太花稍了!”施玉卿笑开嘴,涂著粉红色口红的嘴唇要翘不翘的,还算顺眼。
“一点都不会。”坐在邻近的一位老师接口说:“我都不知道施老师打扮起来这么好看。你应该常常这样穿,老是穿一些黑呀灰的衣服,多沉闷!”
平时这样说,施玉卿可能要拉下脸了。可是现在她心情好,一点也不介意,笑说:
“教书上课不比在办公室上班,怎么好意思穿这些红红绿绿的衣服。”
“不能这样说啊,老师也是人。”一位女老师插嘴,“我们也有想打扮得漂漂亮亮、花枝招展的时候。对不对?施老师?”
“怎么问起我了!”施玉卿笑著带过去。
那女老师年轻,刚从学校毕业不久,大概觉得工作环境太压抑,所以有感而发。学校这种地方,无论思想、行为都不能太前卫的,她空有一副青春体貌,却得老是裹在老气的套装里头。
沈冬生不禁替她感到可怜。他是男的,那倒还好;可是女老师——就算是丽质天生的女人,也需要一半靠打扮。中庸虽然好,但其实世上唯有中庸的姿色和爱情最教人不耐烦。温吞吞的,既没有浓郁的令人觉得艳烈,更比不上清淡的让人感应那冷然。就他记忆所及,实在,他从来没有遇见过一个抬眼出色有魅力的女教师。
这想法当然不能跟同事透露,说了,准自找麻烦。他低头收拾桌上的东西,假装忙碌,免得他们又找他搭腔。中午休息时间,办公室内闹哄哄的,出了办公室也吵,学生教室里外更吵。他平时躲在美术教室,应付学生就够麻烦,到了办公室,同事问寒暄应酬也不轻松。
“沈老师。”施玉卿挨近他。
她一靠近,沈冬生立即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不是令人太讨厌的味道,也不刺鼻,但他还是小心地屏住气息。
“施老师。”他礼貌地抬头。
“学生的作品?”施玉卿略略弯身,好似在欣赏沈冬生桌上那些学生的绘画作品。
“嗯。”沈冬生应一声。不晓得她想干什么。
“我一直很佩服那些能将眼睛看到的美丽事物或将心中所想的构图生动画在纸上的艺术家。我就是没那个能耐。”
“你的逻辑推理思考能力强,别人也是很佩服。”沈冬生恭维她一句。这也是事实,不算阿谀。
“哪里。没有你们这样,有才能。”
沈冬生笑一下,仍然搞不清施玉卿想做什么。
“呃,沈老师——”施玉卿看看左右,说得吞吞吐吐。
“有什么事吗?施老师?”再这样下去没完没了,沈冬生乾脆直接问了。
办公室且其他师忙著聊天吃饭或批改作业,似乎没有人注意他们。施玉卿仍然假装的赏那些画,压低声音极快的说:
“你没忘了今天的约——呃,我想借用你一点时间吧?”
啊!原来是这回事。
“我记得。”大可以大大方方提起的事情,偏偏搞得像什么私情密会似。
“那就好,我怕你忘了。”施玉卿抬起头,嫣然笑起来。
沈冬生连忙避开,说:“我今天下午都有课——”
“我带的高二那班,也要上辅导课,我们再一起走好了。”
他是无所谓啦,反正都是同事。
“那就这么说定。”施玉卿对他又嫣然一笑。
蔡清和从外头午餐回办公室,正好捉到施玉卿那个“嫣然巧笑”的涟漪尾巴,望著她走去的背影,朝沈冬生眨眨眼戏谑笑说:
“喔,今天吹什么风?那么青春!你看到她那笑没?”
沈冬生白他一眼,咕哝说:“我什么也没看到。”
“吃错什么药了?”蔡清和被他的白眼白得莫名其妙。
“没,嫉妒你心情太好了。”沈冬生两三下把东西收拾好。
他没夸张。一想到与施玉卿晚上的“会谈”,他就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话都还没开始谈,肩膀便开始酸。
“干么嫉妒我?”蔡清和喋喋不休。
钟声当当响起,沈冬生比个“你听”的手势,不想跟他抬杠,说:“上课喽。”
“等等,”蔡清和拽住他,“我还有事跟你说。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
“怎么?你也有事找我谈吗?”
“也?”蔡清和皱一下眉,“谁约你了是不是?”
“唔。”沈冬生将学生的画作放入袋子中,一边说:“施老师找我谈点事。”
“施玉卿?”蔡清和瞪大眼睛。“那个施玉卿?她找你能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
蔡清和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我——”刚要开口,门口一个老师回头叫他们:“蔡老师,沈老师,上课喽,你们没课吗?”
“这就过去。谢谢。”沈冬生应一声,匆匆说:“走吧,晚点再谈。”
学生已经在教室等著。几十个小女生吱吱喳喳的,咕咕咯咯笑个不停。这个年纪的女孩的笑,大半是没名目的,一点小事也可以乐翻天。不过,他想起徐夏生。那时她老是不笑,对照现在的她,仿佛不完全的燃烧。
“把这个发下去。”他把作品发还给学生,让她们自习。
考试快到了,他这算是德政。再说,他没心思也没心情上课。这么打混,实在是亵渎为人师表的神圣,但他从来没那么想过,罪恶感也就不那么强烈。他总觉得他不过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俗子罢了,运气好捞到了一个好薪水的工作,还被捧得那么高,实在——
“老师,”两个大胆的小女生摸到他桌前,吃吃笑说:“你是水瓶座的对吧?这个礼拜你要小心。”
“小心什么?”沈冬生随口问。
“受到土星的影响,水瓶座的人这个礼拜有口舌的纷争,还会破财消灾。”
啧!小女生就是这么天真。他捧场地说:“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你别不相信,这很灵的!”一副信誓旦旦。
忽然,就是那么一刹,那念头就那么闪进沈冬生心里头。他试探地问:
“呃,你们这个……我问你,水瓶座的跟那个什么蟹的合不合?”
“你是说巨蟹座吧?还好啦,一个风象,一个水象,普普通通,不好也不好坏。”
“那么跟狮子座的呢?”
“狮子?”小女孩大摇且一头。“惨了!大大不和,水火不容嘛!”
沈冬生大为泄气,略略失望。那学生狡黠笑说:“你的女朋友是狮子座的是不是?老师。”
“答错了!快回座位去。”沈冬生一口否认,赶她们回座位。
整个下午沈冬生都没心上课。挨到放学,校警卫通知他,传达室有人找他。他觉得奇怪。走到半途,遇见蔡清和。蔡清和嚷嚷说:
“正好,省得我多走那些路。”
“你又有什么——”
“沈老师!”话没说完,施玉卿从后头追上,掩掩嘴,说:“不好意思,我还得整理点东西,能不能请你稍微等我一下?”
“当然。我在校门口等你,可以吗?”
“嗯。那待会见。”施玉卿掩嘴笑一下,等那个笑完全、确实的开完了,才转身走开。
蔡清和吐吐舌头,打趣说:“说是整理东西,我看是整理她自己吧。沈老师,我看你是走桃花运喽!”说得怪声怪调,还故意叫他沈老师。
“别开玩笑了,被人听到就不好。”到底还在学校,沈冬生不想惹麻烦。
“是是!”蔡清和讨嫌的又怪叫两声,才正经说:“到底怎么回事?施玉卿怎么会找上你?”
“我也不知道,”沈冬生耸个肩,简要地解释。
蔡清和边听边皱眉,说:“我本来想找你喝两杯,看来是不成了。”
“改天吧。不过,你也别老是找我。你跟王月霞怎么了?”
蔡清和一副无奈。“等会会碰面。”
“你跟她约好了?那还找我——”
“就是有她才找你!”
“你啊,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别老是一副老头子的穷酸相。”沈冬生边说边摇头,走进传达室。
“冬生。”里头那人看见沈冬生,笑容像花开起来。
“荷莉!”沈冬生意外极了。“你怎么突然跑来了?”还是上班的时间,他完全没预料到。
“我今天上早班。”唐荷莉巧笑倩兮,说:“刚巧经过这里,就顺道来找你了。”偏斜头,流露一点妩媚,娇气说:“你不高兴看到我?”瞥一眼蔡清和,脸红似笑一笑。
“怎么会。”沈冬生不自然地微笑。唐荷莉有意在蔡清和面前显示与他的亲近——或许只是女人惯常的撒娇,他却觉得无力极了。“对了,这是我的同事蔡清和老师。”转向蔡清和说:“老蔡,这位是唐荷莉小姐。”
校门口陆续有学生放学经过,看见他们,好奇地探头多看好几眼。
唐荷莉大方地笑说:“原来你就是蔡老师!我听冬生提起过,一直很好奇。”口气一点都不生涩。一句话,把她和沈冬生的关系摊得明明白白。
“他是不是在背后说我坏话?”蔡清和不笨,一点就明白,意味深长地望了沈冬生一眼。
唐荷莉女人气地笑起来。“怎么会。”不是挺认真回答。蔡清和原也只是开玩笑,而沈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