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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那里并不遥远-第35部分

小说: 那里并不遥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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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通往共产主义的大道,决不拐弯抹角,哪能从山脚下绕过去?如果走弯路,那可是对革命的背叛了?”李卫东用一种戏谑的语气说。
“其实,他开直路也有他的道理,因为甲乙两点之间直线距离最短。如果要坡不陡,那也简单,把山上的土都挖掉,搬到山下就行了。只是,这样工程量可就大了。”白基兴说。
“工程量大怕什么?有的是人。只要能创出个世界第一,县委的决心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李卫东说。
“听说那桥也是世界第一?”白基兴有点疑惑地说。
“可不是,听说武书记专门叫人查资料,就是查古今建过的石拱桥的跨度。算起来,这桥超过历史上任何一座,比最宽的还多一米。所以,也是世界石拱桥跨度第一。”李卫东说。
李卫东与白基兴闲聊着,慢慢地来到了青石坑。牛车拐上了公路,又一直向前走去,因公社林场在青龙山的半山腰间。到了山脚下,李卫东便下了车,改由他赶车。白基兴便牵着缰绳,走到一边,李卫东拉起车把手,喝了一声“驾”,牛又拉起车,向着坡上慢慢地走去。
在林场食堂吃过午饭,李卫东与白基兴便赶着满载竹子的牛车往回走。那些竹子,每根都有七八米长,在车后伸出长长的一截。李卫东紧紧握住车把手,小心地选择着较平坦的路面走,因为从林场到公路之间的这一段路有些坑坑洼洼,而且较窄,随时都得提防那竹尾碰到路边的土坡、树木什么的。好在这一段路并不长,很快就走过去,牛车稳稳地拐上了公路。
路面稍稍向下斜,牛车顺坡往下慢慢地走,连结牛身上与车头的两条绳子松松地低垂着。走要前边的牛根本用不着出力,它左右甩打着尾巴,迈着轻松的步子,一副悠然的样子。
转过一个弯,路的坡度逐渐增大,车子速度也稍稍加快了。车后那长长的竹尾偶尔触到路面,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喀嚓”声。
李卫东想把车子停下来,把牛解开,因为这坡一直到山脚,已经用不着牛拉了,让车子向下滑就可以了。而且,这么长的坡,这样相对安全些。他一面“噢、噢”地叫唤,让牛停下来,一面用力抓紧车把手往上抬,想让车后的那两块作为煞车用的木块抵住地面,把车煞住。然而,因为是下坡,那长长的竹尾一下先碰到地,而那木块离地面还差一点点。也因为是下坡,那巨大的惯性根本不是几根着地的竹子所能阻止,即使是木块着地,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将车子停住。
伴着车子前行,那着地的竹子发出巨大的刺耳的声响。这声响使牛突然受惊,不但没停下,反而向前猛地一冲,开始小跑起来。
李卫东不由浑身冒出冷汗。这一车竹子少说也有一千多斤,这弯弯曲曲的下坡路,即使慢慢走,也需分外小心。现在牛竟然跑起来,稍有闪失,必是车毁人亡,后果不甚设想,然而,此刻要想把车停下来已经是不可能了。他来不及细想,双手紧握车把手,跟着牛奔跑起来。
就在牛开始跑起来的那一刻,白基兴的心猛然一阵紧缩,直觉告诉他,除非让牛停下,否则大祸难逃。他嘴里不停地“噢、噢”叫喊,双手紧紧拉住缰绳,也跟着一路奔跑。穿在牛鼻子上的铜环被他拉得紧紧的,牛不得不把头歪向他这边。然而牛的脚步却一点也没放慢,因为车后那一长串剌耳的声音一刻也没有停。
白基兴紧跑几步,一手抓住牛鼻上的铜环,一手抓住牛角,拼命地往一边拖。牛被抓痛了,扭头一甩,白基兴立不住脚,竟反被拖倒了。然而他的手仍死死地抓住铜环不放,如果一松手,那飞奔的车轮一下就能将他碾成肉饼。
牛疯了似地忽而跑向左边,忽而跑向右边,整车的竹子也跟着它在公路上快速地划着之字。左边,是深谷,那一块块无生命的大石头,那一棵棵柔弱的的野草,此刻仿佛都变成了吃人的恶魔,在那里露出狰狞的微笑;右边,是被削得几乎如墙的陡直的公路土壁,那黄黄的泥土,这时已经成了通往地狱的大门,只要往前一叩,就会投入死神的怀抱。
李卫东瞪大双眼,紧盯着前面的牛和路,并警惕着牛身边的那两条拉绳。这两条在平时显得有点柔软的绳子,此刻被拉得紧紧的,像是两根铁棒,把他紧紧地夹在中间。牛往左,他急速地将右脚跳过右边的绳子;牛又跑回中间,他也赶快把右脚跳回两条绳子的中间;牛再往右跑,他的左脚又快速地跨过左边的绳子。他已经不知这么倒腾几回了,如果一步来不及,那直挺挺的绳子扫在脚上,必倒无疑。这可不是玩跳绳!
牛仍在狂奔,后面的响声依然令人心悸。前面又是一个急转弯,如果牛一直往前奔,那等待他们的是一个数丈深的山谷。李卫东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限,再过几秒钟,也许一切便都结束了,因为牛已经奔到了路边,再跑几步便会掉入山谷,一场悲剧眼看着就要发生了。
也许那牛突然感到死亡的恐惧,它猛地往右一冲,离开路的边缘,打横向路的另一边转去。李卫东提脚不及,被那绳子狠狠地一扫,身子向外倾倒,他拼出最后一股劲,将车把手往里一推,整个人也一下趴倒在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奇迹突然出现了。由于后面的竹子一直抵着地面,车头朝里一拐,那些竹子顿时悬空在公路外,又被往里跑的牛拖着的绳子猛然一顿,便“哗啦啦”地从车后滑出,落入那山谷中。牛也在这一瞬间停了下来。
李卫东双掌撑地爬起来,他喘着粗气,走到牛跟前。白基兴也已经站起来,一脸的苍白,他脚上的鞋子掉了一只,脚背在刚才被拖着的时候磨破了皮,泌出点点鲜红的血,虽然牛已经一动不动地站着,但他的一只手仍紧紧地抓着牛鼻环。牛虽然已经不再恐惧了,但也一口一口地喘着粗气。
李卫东解下牛身上的绳子,把它牵到路边的一棵树下拴好,然后走回车旁。白基兴去将那掉了的鞋捡起,拿在手上,一瘸一瘸地也走了回来,来到车旁,似乎连站的力气也没有了似的,软软地瘫坐在地上。李卫东也跟着坐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从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情景中缓过神来,才把眼光投向那辆牛车。牛车的把手高高地指着天空,后面的车板的一角已经伸出路的边缘,外边的车轮离悬崖也就半米左右了。好险,如果不是那一小块高出地面的石头正好挡住当时后退的车轮,那车子也许随着竹子掉下去了。惊悸之佘,不由暗暗感到侥幸,这从鬼门关逃离,竟只是白基兴的脚擦破了点皮,真可说是不幸中之大幸。
山风习习地吹,刚才的一身冷汗,此刻变成一身透凉,头脑也清醒了。命是捡回来了,可那些竹子怎么办?李卫东站起来,白基兴也站起来,两人一起把车扳正拉到一边,然后走到路边,朝下望去。
竹子大部分都掉在了那三丈深的地方,杂七杂八地散落一地,有的被树木、石头挡住了,有的则滑到了更远的地方,更有几根竹子,那削尖的尾端,深深地插进土里,粗大的竹头高高地指向蓝天,像是倒栽似的,令人不寒而栗。路的下边,极其陡峭,根本无立足之地。
李卫东看了一会儿,说:“这样,我从前边下去,把竹子绑在绳子上,你在上面拉。”他解下绳子抛向下面,见不够长,便又接上一条。然后,他朝路前方一处较平缓的地方下到谷里,又折回那堆竹子边,用绳子扎住竹子头部,让白基兴在上面拉,他在下面帮着顶。
就这么,两人费了好大的劲,终于将所有的竹子拉回了路上,又重新装上车,这时,他们已经精疲力尽了,口又渴得历害,看看前方不远处有一处山涧,便把牛拴在车后,把车溜到那里。两人掬起水喝了起来,也让牛喝了点,又歇了一会儿,才重新将车溜起,一步一步地朝山下走去。
白晓梅看着灶膛里的茅草慢慢地烧透了,便站起来,掀开锅盖,用饭勺在锅里搅了搅,看饭已经煮熟了,又将锅盖盖下,拿起抹布在灶台上擦了擦。她又拿起扫把,将落在灶前的茅草屑扫到一边,然后走出厨房,将换下衣服放进脸盆,慢慢地向江边走去。
太阳已经落山了,余辉把天边的云朵染成一片金黄,那一朵朵灿烂的晚霞,像绵羊,似狮子,如飞鹰,一只只活灵活现,悠闲地飘浮在空中。躲在山后的太阳,虽然已经看不见了,可它的光仍从云隙中穿过,成了一道道明亮的光柱,一直射到头顶上的蓝天中。
光柱缓缓地退缩,终于消失了,那些金黄色的云朵,也渐渐地变成桔红色,只在边缘处镶上一圈耀眼的光芒。那些绵羊、狮子、飞鹰的形状也在悄悄地变化着,化成一排排腾空的潮涌,一座座怪异的山峰。从云中倾泄下来的霞光,辉映着平静的江面,泛起一片闪闪的鳞光。
白晓梅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她的心仿佛也像那些变幻着的云霞,飘浮在那高高的苍穹,幻化出无穷的遐想。虽然,每天所从事的单调而繁重的劳动,几乎磨灭了她对一些事情的兴趣,美好的理想对她来说实在是太为遥远了。然而,在她那快要干涸的心田里,仍存留着一块小小的绿洲。这是一块只属于她的绿洲,是她对李卫东的一种深沉而真挚的爱。尽管她深知,以她目前的处境,淡情说爱似乎有点不切实际,因为她根本无法预见将来。但是,也正是因为对未来的不可预见,所以她更是珍惜现在与李卫东的那份情感。那种含蓄而深切,却又显得平淡无奇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早已化为点点的雨露,悄悄地滋润着她的心灵。
一群归窠的鸟飞过头顶的天空,投向那幽静的山谷。白晓梅看着那些鸟儿,不由想起李卫东和她的父亲,他们今天去拉竹子,走了那么远的路,到现在还没回来,一定是够累的了;他们的肚子一定是饿了,好在她已经把饭煮好了,他们一回来就能吃上;他们的衣服一定又是很脏了,要是早点回来的话,让他们先换下来,她一起都洗了。只是,李卫东的衣服大都自己洗,有时换下的脏衣服被她拿去洗,他的脸上总是呈现出一种隐隐的歉意,似乎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增添了她的负担。
白晓梅一边洗着衣服,一这想着心事,衣服在她的手下被洗得干干净净,心里的心事也在想象中趋向完美。衣服洗完后,她回到祠堂,把衣服凉在绳子上,然后走向小庙。
小庙的门开着,旁边的厨房里亮着灯光。白晓梅顿时感到心里实在了,原来,父亲与李卫东早就回来了,也许是饿坏了,正在吃饭呢。她走进厨房,却见只有白小松一个人,正坐在小桌前吃饭,不由感到一阵失落,忙问:“爸回来没有?”
“还没回来。”白小松咽下饭,看着白晓梅,“姐姐,你也先吃饭吧。”
“好吧。”白晓梅若有所思地说,便也盛了饭,坐在小桌前。
桌上摆着一小碗腌萝卜,半盆中午剩下的南瓜。看着白小松那狼吞虎咽的样子,白晓梅的食欲顿时上来了,便也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一碗饭很快吃完了,她的心里不由猜疑起来:都什么时候了,父亲与李卫东怎么还不回来?
白晓梅重新坐了下来,嘴里慢慢地嚼着,眼睛一直看着门外,心里不由暗暗担心:照理他们早该回来了,到现在不见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又能出什么事呢?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会出什么事,而她更不愿想象他们出事了。她尽量往好里想,也许路太远,回来就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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