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之玉连环-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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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画,画上画得是什么人物姿态,被人搅烂般模糊不清。念头动了,心里就像有个钩子勾着,迫不及待想去取来。不想碰到陈玉绘,王旭安特地绕僻静小径走。
书房中布置没有变动,暗室的墙上挂着香艳的旧作,画中陈玉绘或坐或立或卧,丰神如玉的姿态看得王旭安恍若隔世。别过脸,自柜中搬了木角、雀箍、润珠、藤鞭等时兴玩物,扯了块方布包起来,准备带小阁楼中去把玩。待寻那银匣子,里外翻遍了,还是没有,心里空了一块。
浑浑噩噩之间踏出书房,就见面前站了一个人。阳光太烈,晃得他看不清。
那个人笔直站着,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悲悯痛惜,是他最不想碰到偏碰到的人,陈玉绘。王旭安笨拙着身子地往后缩,不想磕到门槛跌倒在地,手里布包里的东西散落……王旭安不敢抬头,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不知如何是好。
一瓶外面描画着鸳鸯的细巧瓶子滚到陈玉绘脚前……这些东西,陈玉绘当然知道是什么,就算没进暗室没看到过,其中一些器物,王旭安也曾磨着性子在他身上试过。陈玉绘拾起那个瓶子,他记得里面是性烈的春药,服食一粒可让人一夜七次,却对身体极其损耗,以前,即使王旭安,也不敢怎么用。可是,现在,看看眼前狼狈的人,这一个,哪里是风流潇洒、嚣张妄纵的太原王生?
陈玉绘敛眸,把手里的瓶子抛到王旭安怀中,叹息般道:“捡起来吧。”
王旭安搂着掉进怀里的小红瓶子,忙咧了嘴巴,一样样拾掇掉在地上的宝贝,收好。
初见到陈玉绘时的震惊和潜藏在心底的歉疚,等他再直起身时雾一样消散。
陈玉绘没有表情扔一句:“随我来。”
王旭安马上嬉皮笑脸,巴巴跟上。他记得,这一个,是他的妻,是他的阿玉,从十五岁就掉进他手里任揉捏的人,为什么要……怕?
进了小厅,坐进熟悉的位置,仆人们送上茶水点心,王旭安想起似乎醒来后就没吃东西,又吩咐厨房弄粥布菜。陈玉绘安静坐在旁边。
房间里静得发怵,只有王旭安咀嚼的声音。
看他吃得差不多了,陈玉绘慢慢询问起来。
“阁楼里那个人,是谁?”
王旭安似乎一直在等着句问话,答得顺溜:“书童。”
“哪里来的书童?”
“路上捡的。”
“也不问清楚,就随随便便捡人?”
王旭安放下手里的碗筷,咕咕喝口茶,对陈玉绘说:“阿玉,你知道,我从来不骗你。你一向清清静静,对我的事情也鲜少过问,你不问的我不好说,但凡你问的我总是如实答。现今这一件,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从来不骗吗?我倒不知道。”陈玉绘讥讽地嘴角一牵。
“若有瞒,也不是骗。”王旭安耿着脖子说,“我心里,谁都不会比我的阿玉重要。”
“你就说说那个书童的事。”陈玉绘一个眼波都欠奉。
王旭安不得已,只好把雨夜遇人、阁中藏人的事讲了。
“既然是富人家逃出来的,你就问清楚,把人送回去。”陈玉绘淡漠地道。
王旭安哈哈一笑,眼珠一转,道:“既然是我的人了,没有放掉的道理。阿玉是吃醋了?其实府中,还是你为大,不过多一个贱奴婢,何必在意?”王旭安满满地以为陈玉绘在嫉妒,根本没听进去陈玉绘的话,面上还得意欢喜。
看着王旭安色令智昏、不听规劝的脸,陈玉绘心冷了几分,也不辩解,遂问:“你,喜欢他?”
“是啊,喜欢。”王旭安看着眼前表情僵硬的冰美人,又想到阁楼里软绵缠人的娇俏东西,愈发觉出翠奴的可怜可爱,便眼角眉梢都透了分疏离烦躁出来。
“你喜欢。”陈玉绘面无表情,喃喃道,“你喜欢?如果他是妖……是鬼怪呢?”
王旭安哈哈笑,吊着眉梢无情地说:“有这么漂亮的妖怪,被害,也值。”他不是不心疼陈玉绘,不是不知道今天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那些话,真真假假,他自己也辨不了。只是心里郁积着一团气,怎么都发泄不了,伤自己,也让别人不快活。翠奴的妖异,他不是无觉,但是离不了,就如同对陈玉绘,感情缺了口后,少了份亲近。
细看陈玉绘,眉目间隐有愁怨,青白的手指用力攥着青瓷杯子,淡色的唇微颤,人坐得笔直。王旭安想过去揽他单薄的肩,按他的阿玉入怀,王旭安站起身,终究没有走过去。他对陈玉绘说:“既然你都知道了,以后他也不必躲着。我先回去了,这个时辰他该醒了。”
王旭安走出门口的时候,他的阿玉在他身后问:“是我……不够好吗?”
声音艰涩,王旭安知道他的阿玉骄傲,这是以前不曾有、以后不会再有的问话。王旭安站住,低头看着脚尖光影,想着怎么应对,却找不到词汇。
片刻,房里的陈玉绘也站起来,声音已经如常,他说:“王旭安,逸明拜托你作的皮画,你归家前,他来要,我便给了。”
“哦,好。”王旭安自然知道说的是人皮画的事,这一刻他心中死水已没有反应,不似前一刻在暗室中遍寻不着的心焦。
陈玉绘说:“王旭安……后来,你有没有再看到那幅画?”
似乎,除了情炽时,这么多年,阿玉从来叫的都是他的全名。王旭安皱眉:“你给了他,我怎么再能看到?”
“或者,人呢?”陈玉绘盯着王旭安的背影,一个字一个字道。
王旭安猛然回身:“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陈玉绘轻柔地笑,“那幅画,在史家不翼而飞,逸明来问你王旭安要,你真的没看见吗?”
王旭安咬牙:“没有。我也不记得画的是什么了?”
“是吗?”陈玉绘淡然道,“不记得画中人,也会记得那是张人皮吧?你……自己小心。”
“……你还要说什么吗?”王旭安赤目。
“没有了。”陈玉绘站在原地,看着王旭安甩着袖子大步走了,疲累异常。问还要说什么?呵,现在“没有了”,我心中的疑惑,此刻,说出来,你也不会信,王旭安。我,还是希望你平安。希望,那些诡异的人和事都只是我的臆想、幻识。
第十一章:亭乐
有钱的男人收几房妻妾是常有的事,南风盛,找的便不拘雌雄。
王旭安和陈玉绘在厢房的一席话后,王旭安和翠奴的事情竟然公开了。王旭安不再守在阁中,偶尔也带翠奴出来前院后园逛逛,光天化日下搂搂抱抱,幕天席地亲亲啃啃,毫无顾忌,连下人也不避。
陈玉绘撞见几次,都忍气吞声绕走。丹娘想上前打骂,被拉住,每每看见那两人身影,眼睛毒得能剜出几把刀。老管家摇头叹气,府里流言蜚语一时满天飞,比外面传的杀案还热闹。
一天,陈玉绘独自从琴室下来,穿过园中花径时听见咿咿呀呀的唱曲声,走了几步,看见王旭安和几个狐朋狗友坐在亭中饮酒。他们不知从哪里请了个乐班,个个身披戏妆、脸画油彩,吹笛子,拉二胡,唱曲儿,闹得欢。浓妆艳抹的女子们亭前起舞,酥胸半露,裙带飘飘……陈玉绘站一会儿,准备离开,恰和王旭安飘过来的眼神对上,两个人隔着婆娑花树,相顾无言。
时日不过凡几,原沈淀在数年恩爱表相下故作不知的杂线繁絮终迫得乍涌乱腾。早知晓是个浪荡凉薄的,真晾到眼前,心里却似碰倒了着色瓶,橙黄红蓝绿紫全糊作一团,不是滋味。
亭中有人大笑,陈玉绘定目看去,舞女们两边分开,中间让出的草地上趴伏着一个衣衫凌乱的小童,一个白面书生正用脚勾着童子的下巴,举止轻浮,晃了晃手里藤鞭,一下一下狠抽,惹出一片嬉笑叫好声。
是……暗香阁里撞见的“书童”?
那日承欢在王旭安身下的少年现在扎了双髻,身上抽出的血痕,蛇一般蜿蜒在碎裂的粉色罗衫间,赤裸的两条腿在草丛间难耐摩擦。
陈玉绘圆瞋双目,不可置信看着眼前刑罚,这,就是王旭安所说的“喜欢”吗?不由自主,陈玉绘慢慢走上前。
亭中贪杯欢笑的人都纷纷停下动作。有认识陈玉绘的,看见王旭安难看的脸色,马上闭嘴端坐;有被款款行来的丽色迷住双目欲口出轻慢的,被旁边人捂住了嘴巴。王旭安以前胡闹,都不至于搬到自家庭院,宠“妻”美名曾是坊间笑谈。
王旭安站起身,陈玉绘却没理他,走向地上的小童。
白面书生的脚还踩在童子的背上,陈玉绘看他一眼,白面书生傻傻一笑,只觉得冷津津的目光电流一样从脑部直灌下体,还没缓过魂,被美人一踢,连个挣扎也无,乖乖跌坐地上。
陈玉绘蹲下身,欲掀开少年的衣摆,少年细细瘦瘦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陈玉绘顿了一下,不去看他的脸,照旧动作。少年身下没有遮拦,紫瘀和血痕交错,陈玉绘的手不急不徐拔出秘穴处只露个扣环底的玉角,解开前面束缚坚硬的金丝,少年抓着陈玉绘的手一紧,白浊的液体沾染上陈玉绘深蓝的衣,湿嗒嗒一片。陈玉绘视若无睹,扶起少年,回头对王旭安道:“我带他回去。你们也早点散。”
王旭安没有说话,陈玉绘的目光太冷太平静,他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可以让里面泛起涟漪。
白面书生乍乍呼呼爬起来,做梦般叫起来:“王兄原来还藏了个美人儿?玉做似的,瞧一眼我骨头也酥半边,哎呦呦,看你们一个个红脸关公似地喘,没出息……哈哈哈……”
想到方才陈玉绘葱似的指尖滑过翠奴的茎物,解开前端束缚,惹出禁锢液体得到释放的场景,王旭安喉咙发紧。但是眼光晃到白面书生胯间高支的帐篷和酒友们古怪压抑的神情,平白像被占去了什么,内里又十分不爽。
白面书生走到桌边,端起壶酒,浇进喉咙。他旁边一个钩鼻方脸的汉子拖过一娇怯怯女子,甩进他怀中,眼睛瞥着王旭安对白面书生说:“王生拿珍藏的翠奴儿出来给兄弟们开开眼界已是大方,你小子就别肖想‘嫂夫人’了。”
亭中又是一阵哄笑,逼着白面书生罚酒。歌舞重起,王旭安的心随着靡靡之音绕绕弯弯,也不知道掉到了哪一处。
第十二章:问鬼
这边厢,丫环们看着公子抱个少年回房,已是惊诧。等知道是暗香楼里的狐狸精,下巴都掉到地上了。
陈玉绘要了水和伤药,把人都赶出去。
拧了湿布上前,对上少年黑溜溜的眼睛,又停住。
“怕我?”少年咯咯笑,笑了几声又咳。
陈玉绘低头细细替他擦了身,又拿药涂。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