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有礼-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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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所走在前头,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宫人装扮的家伙,两人显然是冲着他而来。
站在李原庸的面前,她平静无波地将那宫人介绍给他:“这是公主身边的宫人,想派出宫去采办点小玩意。如今宫里头人心惶惶的,公主不想惊动任何人,包括杨大人,还请……还请李将军通融。”
按照杨义贞目前对宫中的掌控程度,任何一个人出宫必须要得到他的首肯,除非是杨相国的亲信。
眼前这个装扮成小宫人模样的家伙是公主欲派出宫的人?这个时候出宫采办,采的怕不是简单的小玩意吧?密所还特特地说,公主不想惊动任何人,包括杨义贞。
李原庸细细打量了他片刻,调转目光默默瞧着密所。就算不说,他的心里也认定,这个宫里唯一不会骗他的人便是她———密所笃诺。
深深地望着她,他等待着她的交代。
密所却只是看着他,凝神地回望着他,静静地笑了。
什么都不再说,李原庸放下手中的长矛,挥手向身后的侍卫军招呼:“开门,放行。”
那个宫人装扮的小子混出了宫去,单留下密所孤单地站在原地,远远地瞧着他,还是那般不言不语。
他箭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带离人群。
走到南门的耳房,合上门,这屋里便只有他们两个。
“他不是普通的宫人,对吗?”
那人让他觉得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是谁?他是谁?能让涟漪公主派密所亲自由他执掌的南门护送出宫,定然不是凡人。
密所努力想了想,回他的话说:“好像姓高。”
高?他认识的,跟刚刚自南门出去的那个人有几分相似的那个熟人可不姓高。
他正脑子里一片狐疑,却见她张了张口:“李将军,有件事,在公主说之前我想先听听你的意思。”
“你说便是了。”
“你今年怕是二十有五了吧!也到了嫁娶之年,可至今未有婚配。你对将军夫人的人选是否……”
她话未了,他脑中灵光乍现,下一刻便急急抽身,“我还有点事,你且回公主殿吧!近日宫中不大太平,你还是少出公主殿的好,记住了,定要记住我的话。”
他匆匆地去了,密所再次被丢下。见将军走了,那帮臭小子一拥而上,“密所姑娘,你好久没来了哦!”
“对啊。”她笑得讪讪的,“最近公主殿里事情怪多了,我抽不开身来。”总不能说,她一直努力,一直努力,可公主不曾指婚,他也不曾请婚。叫她一个姑娘家家的一直这样努力下去,如何才是个尽头啊?
这些话只能藏在心里,她说不出口,这些缘由断是说不出口的。她也怕,她怕一旦问了出来,他们便连这般平复的交往也荡然无存。如此这般蹉跎到如今这个地步,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远离他,她心中割舍不下。靠近他,他却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闷闷不乐的模样激起一干侍卫的不舍之心,为了安抚她,也为了还能吃到她做的美味,众人纷纷劝慰她:“将军至今未曾娶妻,自是钟情于某人。就等着什么时候公主开恩,把这人……把这人赐给将军,这门婚事就成了。”
密所再笨也听得出来,他们口中的某人指的是谁。然他们却不知道,李原庸的心里却是钟情于某人,一个在街上让他失心的某人。
她曾想,只要让她成为李原庸将军夫人,只要给她一个属于她的家便足够了。
然现在,就连这点盼头似也不复存在。
几年了?都几年了?
她的努力,她的付出,这一干侍卫都看在眼中,他难道会看不出来吗?他的毫无回应意味着什么,她怎么会不明白呢?
明白,什么都明白,就是……抽不回来。
抽身而去的李原庸再度来到碧罗烟———这个首府最华丽的青楼。
走进正门,便见到一个相面先生坐在那里,青天白日的便喝上酒了。
李原庸也不叫姑娘,也不喊老鸨,默默地坐在那相面先生的对面,接过了他手边的酒,自饮了一杯。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已有些日子了。”相面先生放下手边已冷掉的酒,偏过头来嬉皮笑脸地瞅着他,“我现在是废君段素兴之孙———段负浪。”
段负浪,废君段素兴的孙子?
咀嚼着他的新身份,李原庸的心潮无限激荡,他来了,他带着他的身份来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的计划将全面展开。
他平静了许久的生活将彻底颠覆。
段负浪才不理会他那许多,一只空杯放在桌上,他明说了:“上头的意思命你帮助高泰明剿灭杨义贞———高泰明就是高老相国的独子,他前日进了宫,或许你还曾见过他。”
是他!是公主命他放出宫的那个,看来整个行动已经全面拉开。
他默默无语间段负浪已跳到另一桩事上,“叫你接近彝族宗室女子的计划执行得如何了?彝族子弟于宫中或为宫人或为侍婢,平日里这些下作之人看着起不了作用。可他们侍候着宫中的贵人,可以近身于前,一旦到了关键时刻,若他们出手,或许会变成颠覆胜负的关键,遂上头才叫你早早接近他们,尤其是笃诺族的子弟,你可曾……”
“我知道,用不着你吩咐。”李原庸自斟自饮了一杯,郑重以回复他,“上头交代的,我一直在执行。对于笃诺族的子弟,我已掌控在手。一切进行得很顺利,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做好你的废君之孙吧!”
段负浪撇起嘴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贼脸,“如何做好?废君段素兴根本就没有孙子,叫我如何假扮一个压根不存在的人?”
“那是你的事。”冷冷地落了话,李原庸起身欲走。背对着他,他忽然忆起了什么,“你不是会相面嘛!你相一相,她……现在在哪里?”
“不必靠相面看天意,我现在便可以告诉你。”那小子晃晃荡荡游弋到他的面前,鼻孔朝天与他对峙,“她就在这里。”
这还用他相面的功夫吗?“我知道,我知道她来了大理,我想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李原庸相信自己的眼睛,几年前便在这附近见着她,遂他才会常常来这附近,想看看是否还能再与她偶遇。
段负浪手指朝下,轻点了点,重复道:“我说,她就在这里。”
“这里?”
他说的这里是……
“碧罗烟?你说她就在这座碧罗烟里?”
李原庸手一紧,拎着他的衣襟将段负浪扔到墙上,“你骗我!你骗我!这是什么地方,她怎么可能就在这里?”
面对他失去常性的凶狠,段负浪仍是一派自如,笑嘻嘻地盯着他,似等着看他发疯。
李原庸却没有他的那份好心情,揪着他的肩膀,他质问段负浪:“千岁爷呢?千岁爷怎么不出现?他把你派了来,他去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当年,当年他答应过我,只要我来大理,只要我在宫中沉下桩来,他便放过她的。我做到了我的诺言,他为何违背他当初的承诺?”
段负浪伸出两根指头微使巧力,李原庸的手便松开了。掸掸肩头的尘土,段负浪难得替人解释:“别怨千岁爷,是她自己决定的,决定回到大理———几年前,她就到了。”
她果然来了,为什么不去找他呢?在这个陌生的首府里,她当知道,他是她唯一的,无条件的倚靠。
还是,她早已不需要他的守护?
第四章 佳人现将军身将露(2)
李原庸愣神的当口,段负浪已经整好衣冠,急待离去,临走前,不忘告诉他:“她现在是这座碧罗烟里的头牌,名唤———待年年。”
没有闲心让李原庸或是密所理好思绪,宫中已是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
高老相国独子高泰明领着八千人马杀进宫中,自南门入,得李原庸相助,迅速控制宫中。灭杨义贞亲信,夺其兵权。
然,上德帝却已驾崩,罪臣杨义贞也被王上的长子———段素光王爷一刀毙命。
乱事刚定,宫中人人自危,偏这紧要当口,涟漪公主却跟那位刚打宋国归来的高老相国独子纠缠上了。
写了帖子,段涟漪递给身边侍婢,“密所,去请高泰明入公主殿。”
“我去?”密所眨巴眨巴眼睛笑得很无辜,“公主殿下,非奴婢驳您的意思,只是这种事一般……一般都是由宫人去的。”
段涟漪歪着头望着她,气定神闲地看了半晌,忽而问道:“不是很担心吗?”
“啊?公主此话有何深意?”继续无辜下去。
非要本公主道明?那就竹筒倒豆子,倒个清楚吧!“高泰明联手李原庸剿灭叛臣杨义贞的势力,这当中何等凶险。你不是一直都很担心李原庸的安危嘛!我给你机会去看看,还不快谢恩。”
这话叫密所绯红了脸颊,不自在地拧起了衣角,口里嘟囔着:“公主,您真是……”
她娇羞难耐,段涟漪却愁云不展。兀自站起身来,倒把密所按在圆椅上坐下,“这几年我也不是不想将你指给李将军,只是,这李原庸平日里,不言不语,轻易不露七情,不展六欲的。我实摸不透他这心里到底做何盘算,因此就把你的事一年年这么给耽搁了。”
“公主,”密所腾地站起身来,哪有主子站着,她坐着的理儿?“我知公主您疼惜我,我也知道您一直都在为我打算。密所自幼近宫,没有家人庇佑,能得主子关怀是奴婢天大的福分。奴婢不盼旁的,就想一辈子跟随公主身旁,侍候主子一生一世,也算是了了我今生。”
这话若是旁人说的,段涟漪只当奉承她这个公主,可此话从密所嘴里说出来,她却心气不顺起来,“密所,你和李原庸到底……”
密所直直地跪在公主面前,匍匐在主子的脚下,只有对着地,背着天,她才有勇气,有资格说出自己的真心来。
“主子,说句不知羞耻的话。若密所今生能得一郎君,便是李将军了。自多年前初次见他,我便将终身托付予他。只可惜,奴婢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然奴婢倾心的这个人只怕愿意白头的却不是我。所以主子,此事若李将军不提,还请您万万莫说。”
她怕,她怕李原庸碍于公主的面子,不得已娶了她;她怕,她怕娶了他,会误了他终身的幸福;她怕,她怕嫁了他,日日守在他的身边,真切地感受到她的夫君心里存着旁的人;她怕,她怕他委屈。
原来,爱一个人到了最后,宁可自己一生活在委屈里,也不叫他委屈了半分。
给公主磕了头,密所带着帖子便径自出了公主殿。
往高相国府是必定要打南门过的,密所拿着公主令便顺利过了宫门。马车一路徐行,通过首府最繁华的街道,她禁不住撩开帘子向外探了探。
那是……李原庸?
又是在碧罗烟的门口。
他又一次地站在碧罗烟的门口,上次他们一同从大悲寺回宫的路上,他便是追寻一道身影来到了这间青楼的门口。
难道他钟情多年的人是这门里的姑娘?
禁不住心底的好奇,密所下了马车悄悄跟在了他的身后。
“我要见你们这里的头牌———待年年。”
李原庸将南门守将的腰牌放在桌边,这便命老鸨叫了碧罗烟的头牌出来见客。
这老鸨可是见过大阵仗的,区区一介守将哪里会放在眼中,单瞥了一眼,傲慢地回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