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姒求痴-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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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齐征火吼一声作了决定,“成!你真要这孩子那就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当东亲王爷的媳妇,他那儿子脾气孤傲,过了三十还娶不到妻子;另一个是去当暨云将军的继室,这两个人都跟朕提过几次想让朕帮他们指门亲事,只要父王开了口,他们是不会在意娶个肚里有孩子的公主。”
颤起身子,姒姒正想以死要胁,话未出口却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们不在意我在意,姒姒谁都不能嫁!”
粗嘎刺耳的嗓音在养生殿里回旋,那是始终站在姒姒身后的男子。
他既驼且丑,瞧穿著该只是姒姒身边随行的仆役,是以方才殿上争议中的众人全没留意他,可这会他突然出了声音,梅妃忘了冷笑,兰妃忘了发傻,竹妃忘了哭,菊妃忘了咬手绢儿。
“不嫁?”齐征冷冷一哼,“难不成阁下还有更好的人选。”
“我!”他气定神闲,“这辈子,她除了我谁也不能嫁的。”
“凭什么?”
“就凭,”他跪下身陪在闻言惊吓着睁大眸的姒姒身边,并伸手为她抚了抚青丝,眸子里是比大海还要深邃辽阔的情意,“我是她肚里孩子的爹。”
咚!竹妃昏倒在地。
嘶!菊妃扯烂手绢。
噗!梅妃怪笑出声。
噫!兰妃擦拭眼睛。
这……这就是姒丫头千里迢迢寻回的痴郎?
而姒丫头,却始终不知孩子的爹,竟然就在她身边?
三日后,姒风宫中张灯结彩一片热闹,文武百官都接了请帖,虽颇诧异皇上嫁三公主的神速,可谁都明白皇家人的家务事少管为妙的至上真理,是以除了送上礼再来叨扰杯喜酒外,谁也没敢多问。
随着笙乐响起,众人殷盼的眸底总算出现了一对璧人。
那三驸马爷据说是当代中原一位名画师,生得丰神俊朗,有关此点,齐征和几个妃子是在那日荆澔当众揭去伪装后才得知并松了口气的,虽然他们并非全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可他那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丑驼子扮相实在太过骇人,任谁也很难去接受的。
去了单玉婵帮他做的伪装后,荆澔瞬间便赢得了齐征这未来岳丈的欢心,齐征是个喜爱丹青的人,这样的半子他欢迎至极,尤其又能连带解决寻痴郎及女儿肚子的大问题,可偏在大家都看好这桩婚事并同意速战速决时,当事人姒姒却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她不嫁,死也不嫁!
可这事儿却由不得她,齐征派人日夜看守着她就怕她乘机逃跑,虽然谁也弄不懂她不肯嫁的原因何在,她肚里已有了荆澔的孩子,且她明明当众承认她是深爱着孩子的爹的呀!
那么,她又有什么好不愿意的呢?
虽然不解,可齐征一点儿也不敢松懈对这女儿的监视,他这几个女儿都有倔性,尤其是姒姒,他可不想让她在婚前逃脱成功,数年后再带回个会走会跑会跳会叫他外祖父的小鬼。
于是乎,婚礼依旧在最短的时间里筹备完成,如期举行。
众人面前先行踱出的是,那身着大红喜衣的新郎官荆澔,传言无误,他果真是个高大而俊美无俦的男子。
另一头被人用麻绳,喔,不,是用红绿彩缎牵出的是新娘子——姒姒,只是……众人均傻了眼,那牵着新娘子的红缎粗得同个男人的手腕子一般,也难怪第一眼他们会把它误视成了麻绳。
皇家就是皇家,连成亲用的红缎带都要比人粗得多了。
事实上那些人并没看错,那红缎下确实是由两条麻绳缠缚而成的,不单麻绳,这会的姒姒连嘴都让人给用巾帕塞住,省得她说出不当的话,至于新娘子该说的话,就由齐姮姮,姒姒的五皇妹,正在边使劲边漾着笑将新娘子给“架”到人前的齐坛国小公主负责。
齐征蹙着眉心坐在堂上,身边是锦绣和那还红泡着眼的竹妃。
“快进行吧!”以免夜长梦多。
齐征低声嘱咐身旁礼官,并让他依着他打圈儿的手指头行事,转得慢拜堂之礼就进行得缓点儿,转得快就得十万火急加快速度。
于是乎,一拜天地、再拜高堂、夫妻交拜,众人眼前一团乱的开始进行,只见得一个气定神闲始终衔着笑意的新郎,一个叽叽嗯嗯出声挣动不已的新娘子,和一个自动自发押着姐姐转来转去、拜来拜去的小喜娘。
在齐征不断加快的圈儿里,礼官急匆匆的几次舌头打了结才将所有台词念完,抹抹汗,他在喊完“送入洞房”结语后吁了口长气。
就在齐征松口气时,新娘子突然挣脱了麻绳,掀起了红头巾,拉出嘴里的巾帕,怒冲冲开了口,“我不……”
姒姒没有机会再说话了,因为她的新郎官已用他的唇堵住她的及所有声音。
整座喜堂突然没了声音,因为这样会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在民风纯朴的齐坛国实属罕见。
安静里传来了昏厥倒地声,是姒姒可怜的娘。
吮去了姒姒的话,荆澔一本正经说了话,“好娘子,我知道你等不及了,可好歹得等到咱们进了洞房再开始。”
“我才……”她抗议的话在荆澔带着玩味的眼神里自动消失,她看得出,只要她敢乱说话,他就会再吻她,吻得惊天动地,吻得丢人现眼。
一个弯腰将刚拜完堂的小妻子抱在胸前,荆澔朝众人点头笑拋了句,“失陪!”旋即便自众人眼前大步跨离。
“成了、成了!入洞房就成了!”
划破死寂,在人前笑嘻嘻拍着小掌的是齐姮姮,“喝呀、喝呀,杵个啥劲儿?”她举高了酒杯,笑朗着声,“今儿个五公主我心情特好,为了庆祝我三皇姐嫁人,咱们不醉不归!”
喜堂上,热闹依旧。
洞房里,剑拔弩张。
“别过来!”一进房关上门,姒姒立刻挣脱了荆澔跳到屋里另一头,中间还隔了张桌子,像是防着一只会噬人的恶兽般。
“我不过去,我本来就一直在等着可以好好和你说个话的,只是,你一直不肯给我机会。”
“谁要和你说话了?”她哼了哼,大眸中满含戒备,“我没有话同你说。”
“由着你想说不说,重要的是,姒姒,”他柔着嗓率先在桌前坐下,“先卸下凤冠吧,你现在的身子是禁不起重的。”
他的温言软语让姒姒想起了那与她同行三个多月,无微不至照料她的“刑大哥”,可在想到他的欺骗时,才软了一瞬的心又再度武装而起。
“你别想了,我不会卸凤冠的,卸了凤冠不就等于承认了这档婚事?”
“傻丫头!”他暖着笑语,“这桩婚事的承认与否并不取决于你的凤冠,方才在人前你已与我交拜了天地,换言之,你已是我荆澔的妻子了。”
“谁理你说的!”她哼了声,“有本事,去找鬼拜天地吧!”
一个鬼字瞬间冻凝了两人间的氛围,姒姒却没半点悔意,她就是要在他面前说鬼说死,说得他火冒三丈、说得他掩耳远离。
“姒姒!”荆澔缓回了神,“你该知道,嫣语与我只是订了婚约,那真正曾与我拜过天地还怀了孩子的人却是你,你又何需再和她吃这种醋,谁与我真的亲昵了些,到现在你还分不清楚吗?”
“骗人!”她凶巴巴地喊,“这事儿我清楚得紧,会怀了孩子是因为那一夜我在床上被你当成了江嫣语,至于拜堂成亲,”她涩了嗓,“那是因为我肚里有你的孩子,你的出发点,没有一个是为了、是为了……”
“是为了,”他帮她接话,“我爱你?”
她别过脸不作声,不愿承认他的这三个字对她有多重要。
荆澔叹口气踱近她,两臂平伸将她圈在怀里不容她再闪躲。
“一个男人如果不是为了深爱的女人,会愿意陪她过千山渡万水,且还得假扮成又驼又丑又臭的人吗?”他摇摇头,忍不住挺了挺那驼了三个月之久的辛苦腰杆儿,“那阵子我原意兴阑珊待在牢里,石守义他们来救了我几回,我都没理会,因为我想待在里头,谁也不见,谁也不理,好好厘清你在我心里究竟有多重要。
“后来,单玉婵来看我,告诉了我你的事,说你死都不愿再见我,一心只想一个人回齐坛,我知道你有多倔气的,为了不想将你逼得另觅他处躲藏,为了就近照顾你,为了想和你多点相处的时间,让你明了我的认真,所以我只得选择用别的面目接近你、照顾你。”
他轻轻笑,“可因着你本身就是个易容高手,若非有个巧夺天工的伪装又怎能瞒得过你?也幸好,帮我忙的是你的师父单玉婵,我不但改了身高、发式、面容,还得定时吃一种会让皮肤肿胀、声音沙哑的药,身上再抹了层厚厚的粘脂,就因为那种粘脂的臭味会逼得你不敢近身细瞧,没有机会看出破绽。”
“该死的表姨,”姒姒咬牙切齿的说,“竟联合外人来骗我?亏我对她推心置腹的!”
“这事儿你怨不得人,事实上一开始她就给了你提示的了,是你自己没注意到罢了,刑尚草,刑字上头加上草部不就是『荆』,还有,”荆澔忍着笑,“她告诉你我是白告河人氏,白字加告字加上水边合起来不就是个『澔』字?
“白告河来的刑尚草不是荆澔会是啥?我的亲亲娘子,人家说女人有了孩子是会变笨的,在你身上算是得到了印证。”
“谁是你的亲亲娘子了!”她转过头抗议,却险些撞上了他逼近的脸,红着脸她试图用力将他推远。“滚远点儿!谁许你这么靠近我的?”
“你父王许的,你娘许的,方才整座喜堂的人一块儿作证许的,”不顾她的反对,荆澔帮她卸下头上的凤冠用力拋开,再将嘴抵近了她耳畔,“咱们是拜过堂的,我不揽你,谁还能揽?还有,姒姒,你没闻出来吗?为了这一夜,我可将身子刷洗了不下百遍,那日我要你保留我在洞房花烛夜前为妻子洗香香的权利,可也是为着你着想的。”
想起那日,姒姒突然很想笑。“说实话,你这一辈子是不是真只洗三次澡?”
“当然不是了,我可爱的小妻子,那样说是为了保留住我身上可以哄骗你的粘脂罢了,那味儿,别说你受不了,我每日闻了都要作呕,所以这会儿……”他伸手将忘了生气的她揽近怀里。“你该相信我有多爱你了吧?”
姒姒赖在他怀里沉思,葱白似的指尖在他心口处画上一个又一个的圈儿,就像那日他捉着她的手画出的一个个圈儿,然后她抬起头用安静的眸子问他。“你爱我?那么,嫣语呢?”
眸子黯了黯,荆澔没打算再回避这个问题,这答案她一日不得,那么他们就得一日在嫣语的影子里存活。
“我爱过嫣语,她是我曾爱过一缕最美的梦,她将会长存在我那段属于年少岁月的记忆里,我从不后悔与她相恋、相爱甚至是失去,是她教会了我生命中的痛彻心扉。
“可姒姒,梦毕竟是要远去的,梦醒了现实才能长存,才会更懂得珍惜,那被嫣语弄碎了的心是你帮我一针一线缝补起的,若非有你,我不敢想象这一生我还要怎样混沌而过,是你给了我新生命,我爱你!不是责任,不是顶替,而是真真实实、铭心刻骨的爱。”
他将她揽在怀中,“现在的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上苍别再残酷地教会我另一个失去!”
她不出声的偎在他怀里,试图用他衣襟拭去泪水,他却不由她,抬起她的下颚轻柔柔吮去她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