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录-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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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不变，却比变更可怕，更让人恐惧。
一般人杀人，或用兵器，或用毒，或自杀，这些，有些会有血，有些死状很惨，但相同的一点，是死人，都会留下尸体！
即便没有血，也会有尸体。
但现在，修罗一式之后，连尸体都没有留下。他们都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死的，是去了哪里！
有些时候，未知比已知，更让人恐惧。
修罗已飘起来，宽大的袖子下，他苍白修长的手中，正提着昏倒过去的真意。
但无常们不知真意是死是活。
“退！”修罗沉声喝道。
无常们这才惊醒过来，急忙飞去传令。
此刻的他们，只想远离修罗，越远越好！
黑冲至勾魂夜叉处，喝道：“退！”
这声大喝，竟压下了震动山野的喊杀声，传至每个人的耳朵里面。
正在拼杀的鬼卒最先飞起，复冲上铁岭。而好似演练一般，夜叉勾魂齐齐落在了鬼卒身后，拦截追击的南山寺弟子。
站在青山口上端观战的夜不动已见到修罗领着无常、勾魂、夜叉、鬼卒们归来，速度如他们俯冲下山一般快，秩序井然不乱。
夜不动嘴角已卷起了笑意，看着落下来的修罗，眼中尽是赞赏神色。
或许旁人不知道一个组织与另外一个组织融合的时候产生的困难有多大，但夜不动是知道的。
这种合并，大多数时候是以失败告终。但修罗却做到的，将一个以强悍刚冷著称的修罗堂，与一个古老而严密的“暗”组合在一起，而且第一次联合行动，便已有如此收效，指挥如一，行动迅捷，这实已超乎了想象了。虽然修罗的手段，可能在日后激起反弹，但这次胜利，已足以让这些不和谐的声音完全消失。
直到这时，他才放心下来。
修罗手一甩，将真意丢给了白翎，然后冷道：“黑与白留下，其余人撤退。”
白翎点头应是，大手一挥，让鬼卒们沿着计划好的路线快速退去。
修罗领着黑与白，向另外一个方向飞去。
夜不动与夕爵轻道了几句，然后追上了修罗的步伐。
“你最好别跟来！”修罗冷道。
夜不动呵呵一笑，道：“老人家我跟着你去，瞧个新鲜！”
青门停止了行动，他们甚至都已经听到了青山口那狭隘的通道中传出来的喊杀声与惨叫声，也闻到夹在风中卷过来的血腥味。
但他们接到了青衣的命令，原地待命，不准喧哗。
而在远处的一个山坳上，青衣静静而立，他的身后，是红黄白蓝紫绿六种颜色衣饰的长老。长老们有老人，有女人，神色都如青衣一般平静。
看他们平静恬适的神态，丝毫不会有人联想到，就在刚才，这十几人，联手诛杀了几百妖族。
夜四看着这些长老，心中不禁生出冷意来。因为他已见识过这些长老的手法，几百妖族，好似妇人菜刀下的瓜果一般，无力而脆弱。
而他们，杀了这么多生灵之后，脸色不变，气息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这让夜四联想到了修罗堂的夜叉。
只是，这些长老的速度，比夜叉要快很多。因为他们一起联手，用了不到三招，那几百活生生的妖族，便都回归了他们信奉的妖神的怀抱。
这些，才是青衣真正的势力，但这些，真的是他所有的势力么？
夜四看了一眼青衣，脸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表露。
他心头更疑惑的是，青衣领着这么多道行高超的长老来此，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还未想出答案，青衣便已给了他答案。
“声音变小了，”青衣缓缓道，“看来他们那边已经结束，我们这边，也要准备了。”
青衣话音落下，各长老已纷纷飘离而去。
青衣缓缓转身，看向夜四，道：“你也去吧，我要知道‘暗’向哪个方向撤退。”
夜四应了一声，也快速而去。
夜四身影刚刚消失，一个雪白的身影，如雾一般凝聚，浮现在青衣身后。
来的这女子，赫然便是冷艳清。
青衣没有回头，只淡淡道：“我想不到你会来！”
冷艳清落向地面，身上飘长的袖带自如地落在草地上，姿态如随风落下的花瓣一般洒然。
冷艳清微笑，道：“这毕竟是我们第一次合作，我怎么能不来？”
青衣道：“即便你不来，事情也会进展得很顺利。”
“噢？是吗，可我怎么听说孽无伤跟夜不动都参与了进来呢？他们横插的这一脚，似乎足以将人绊倒。”
“现实不是木偶，瞬息万变，许多事情，也不是由你我说了算的！”
冷艳清道：“我并非抱怨现实，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一把足够快的刀，砍断这两只伸进来的爪子？”
青衣淡淡道：“孽无伤想取黄雀之利，带来的都是些小妖，已被我除去。”
冷艳清道：“若是他待我们与南山寺、炎门大战之后再杀回来，又该如何？”
青衣道：“既然他要来，拦也拦不住，只好招待了。”
“怎么招待？”
“我已给孽无伤送了一份礼物，他看到那份礼物，一定不敢逗留了！”
冷艳清眉头一动，道：“这份礼物，一定不轻！”
“妖族一百个年幼小妖的人头，当然不轻！”
冷艳清心头一震，心中惊惧不已。
妖族自铁岭南迁之后，踪迹皆无，她多方探查，也不过寻到一两个小规模的聚居点，但青衣竟能发现孽无伤的藏身之所，而且已按下了埋伏，用以要挟孽无伤，这般的手段，这般的计算，实已不得不让她恐惧。
但她脸上，却是笑意，浓浓的笑意。
“咯咯，我现在才知道，你是多么恐怖的一个男人！”
青衣微微一笑，却不作答，显然是默认了这一评价。
冷艳清轻叹：“世人又有谁会相信，道统最古老正派的青门，他们的门主，竟是这么一个人！”
青衣道：“你很惊讶？”
冷艳清承认道：“我很惊讶。但仔细一想，倒也觉得合情合理了。”
“曾是天下正统领袖的青门，怎么甘心被千寒宫、‘长生天炎’挤开位置。当初你闭关修炼，一副韬光之状不理世事的样子的时候，我就该想到，像你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甘于寂寞！所以，你在暗中，一定做了很多事情。”
青衣眼眸中露出一抹亮彩来，这种神色，便好像自己得意的作品被懂得欣赏的人赞赏一样。
“我的确做了不少事情，这只是其中之一。”青衣微笑道。
冷艳清听出了青衣言语中的那一丝炫耀，便又微笑起来道：“能布置这么一件事情，已足以让人赞叹了。”
青衣道：“那现在，你总该放心了吧？”
冷艳清点头，道：“我现在已放下一半的心！”
“还有一半？”
“‘暗’！”
青衣转过头来，看着在长老们的率领下向着铁岭高飞而去的队伍，道：“这次夜不动会来，实已出乎意料，但就在刚才，‘暗’已擒下了真意，退走了！”
冷艳清脸上复露出笑意，道：“这么说来，‘暗’还给我们送了份大礼？”
“这的确算得上是一份大礼了！”青衣叹道。
冷艳清微笑。
青衣忽而道：“既然我已让你放心，那你呢？”
冷艳清咯咯笑道：“你当然该知道，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让你失望。”
青衣道：“这么说，我已经可以为这次胜利庆祝了？”
冷艳清笑道：“随时都可以。”
第一百四十一章 愤怒填胸，亲者成敌
萧水寒看着向他集结过来的千寒宫弟子，心中已如火烧一般。
但他心中有的，不是痛，是恨，是怒！
这愤怒，好似火焰，无情得燎灼着他的心，他的胸膛，他的整个身体！
已至他久久站立，没有说一句话，没有做一个动作。
以至于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异样。
君柔柔张小乔不安地靠近他，却不敢太过靠近，因为萧水寒身边寒气萦绕，气势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凭她们的修为，实已有些忍受不住了。
但君柔柔却似提起了莫大的勇气，咬着牙，硬是迈着步伐，向萧水寒一步步靠近。
张小乔不安地唤了一句，但依旧没能让君柔柔的步子停下来。
好似山岳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将君柔柔当成了一团面团，狠狠的碾压。她的脸色骤然苍白，刺冷的寒气中带着锋锐的剑气，如利刃般割过她的身体，她浑身一颤，身上真元稍松，立即被萧水寒的威压震退几步。
这一震之力，击得君柔柔血气沸腾，嘴落鲜血。
她抹了一下嘴角的血，坚毅的目光落在萧水寒身上时，尽数化成了柔情。
然后，她又毅然起步。
萧水寒觉得自己置身于冰冷与血腥的世界之中，体内正有一股疯狂的杀意，要冲上了，要让他拔出“寒冰”，疯狂地杀戮一番。
萧水寒的眼眸，骤然赤红，他的手，紧握住了“寒冰”，那股汹涌的杀意，更加浓烈。
他四顾着眼前腥红一片的世界，到处都是血的味道，到处都充斥着死的寒冷，他茫然寻找着对手，寻找着杀戮的宣泄口。
他紧握着“寒冰”，脸色缓缓狰狞起来。
但忽然间，他感到了一阵冰凉流淌心头，这股冷，却像暖，淌过他的心头。
杀意散退，血红渐淡，萧水寒缓缓清醒。
他惊讶低头，却见君柔柔正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
君柔柔的眼眸中，带着泪水，嘴角，却带着因害怕与寒冷而生出的苍白，她的身体在不断地颤抖。
萧水寒心头一暖，握住“寒冰”的手，缓缓松开。
张小乔忍不住落下泪来，在她的位置，可以看到君柔柔身上被“寒冰”剑气所致的伤口，交叉纵横，几无完肤。
但君柔柔，硬是在这一丈的范围里面闯了过去，唤醒了萧水寒。
谁也不敢靠近萧水寒，只有她，不顾一切地走进了他身边。
君柔柔轻轻一笑，眼睛却缓缓地合上，随后颓然倒下。
萧水寒心头莫名地一紧，急忙抱住了她。
但他，也立即看到了她身上的伤。
只一眼，他便呆住了。
然后整个人都崩塌下去。
他冰冷的心，他筑起的禁锢自己感情的墙，顷刻间全数塌了下去。
因为这个坚强的女子，因为她的勇敢！
萧水寒眼角闪出了泪，他痛苦地闭上眼。
泪水随即滑落，落在君柔柔的凌碎的白衣上。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欠着这个女子的情，一辈子都无法还清了！
他也知道，他这辈子，怕都无法偿还这个女子了！
张小乔在旁边轻轻地唤了一声：“师兄······！”
萧水寒缓缓睁开眼来，然后缓缓抱起君柔柔来。
“给她疗伤！”萧水寒将君柔柔交给了张小乔，“保护好她！”
张小乔忙接过来，点了点头。
萧水寒毅然转身，他立定片刻，随后深深呼吸，手一动，猛地拔出了“寒冰”。
“寒冰”向南，直指青山口方向。
“杀！”他仅仅吐出一个字来。
千寒宫的队伍，如森林中猎食的凶灵，跟随在萧水寒身后，前进。
修罗一行在急速地飞行，忽然间斗狼自旁边奔出，紧随在修罗身后。
黑与白忙避过一旁，免得与斗狼碰撞到一起。
但让他们惊讶的是，在斗狼奔近十丈的刹那间，他们的身体，竟骤然发麻，凝聚的真元涣散下去，随后他们的身体，也直直地掉落了下去。
夜不动的情况好一点，但也飞得摇摇晃晃。
斗狼奔至修罗身边，夜不动方觉身体的麻痹感尽皆消失。
黑与白慌忙飞回来，对刚才那瞬间的失态十分害怕，也十分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