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带我回家-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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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控制自己情绪,我再抽出下一幅画,待迷雾散尽,就见小溪旁、绿洲之上,陆云锦仰躺着,双手垫在头底下,正哼唱着一阕词;鸣萱席地而坐,膝上放古琴一把,“叮叮咚咚”泉水般的音自指尖缓缓流淌。
琴音极悦耳,琴也是极好的琴,乃上古神物。这世间想必仅此一把,而如此独一无二的琴,我竟是第二次见。
忘了曾几何时,我在灵山陆少卿的房间内,也见过一把一模一样的上古神物。
不想闭眼,我再瞧,正奇怪为何没有陆少卿?就已见屋内款款走出的白衣人来,他手中倒提一把宝剑,步履轻盈。
行至鸣萱身前,他停步微笑,声调柔得似三月春风:“既然鸣萱姑娘要看少卿舞剑,少卿恭敬不如从命。鸣萱姑娘,少卿今日献丑了。”
言罢便起势,就见一片雪白剑花中,陆少卿身子辗转腾挪飘逸如仙。剑势更是时而急如惊虹,时而缓如细雨,和着琴曲,交/缠婉转,配合得天衣无缝。似乎这剑式与琴音,本就该是一对儿,任由时光翩擦,岁月蹉跎也不更改。
本唱着曲儿的陆云锦止了音,痴痴地望着天,也不知在想何?!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那舞动剑光,以及缠绵琴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一曲方舞罢。陆少卿作势收剑后,再朝鸣萱展颜:“鸣萱姑娘见笑了。”
鸣萱将琴放下后起身,自怀中掏出一方雪白帕子,踮起脚尖来为他轻拭额上汗珠,而那持着帕子的手就被另一只干燥稳定的手轻轻覆上。
二人相视而笑,眼中浓情,恐怕要将冬雪也融了。
我迅速将画合拢,在地上乱找,怎么也找不到缎带。赌气的趴下,发现缎带就在脚旁。我将缎带拾起狠命地系那幅画,却怎么也系不上!似乎那浓情要冲出画来,直冲到我眼前,指着我头脸问我:“你算什么东西?!你可有我们曾有过的时光?”
有时候我们会悲哀,自己已老得只剩回忆。可若连回忆都没有,是不是就不配悲哀?!时间,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杀手,可有时候,却也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本钱。
“啪”的一声,缎带断成两截。我瞧着那两截子红缓缓飘到地上,心也跟着一直沉,一直沉,直沉到比无间地狱还深的地界。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将呼之欲出的真相关在画里!于是弯腰去拾缎带,却突地头晕目眩。
若能晕过去倒好。
可晕厥不愿眷顾我!于是就将身子趴伏在地,如最虔诚的佛/教/徒。脸面紧紧贴着地,这样的冰冷可以令我头脑清醒。但我本就是个痴儿,便是清醒或糊涂,又能如何?自此以后,又会有谁在乎呢?!
哭不出来!有时候痛得狠了,未必有泪。
我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直一直,希翼着自此以后便不再动,也不再想。或者突然化成了一座石像,自亘古开始,到无穷尽后。
所有奇怪纷杂的念头一股脑地涌进头。地上冰凉刺骨,就连小腹都凉凉的。一股子酸水呕上来,我惊觉过来。
是了!如今我不是一个人!无论怎样,这腹内婴孩无辜,我总不能令他与我一同受苦。于是自地上起身,我擦干泪,在自己脸上摆个自以为最洒脱的笑。
“我以为你会一直趴在地上。”
有声音自身后传来,回首便见陆云锦不知何时已在身后。
“怎么会一直趴着!不过是些画儿。”
“你都看过了?”
“看了一点。”
“你明白多少?”
“我知陆少卿与鸣萱有前缘。还有你,其实你一直想见的,是那个与我一般模样的鸣萱。”
陆云锦身子绷紧,沉默良久,便问我:“你可以很洒脱?”
我诚实地摇头,道:“不能。”笑了笑补充道:“若真动过情,没有谁会很洒脱。所以你巴巴的令云少海去人界寻我来,其实不是为了见我。也不是为了与我倾诉心事,只是为了帮心爱之人。”
陆云锦沉吟着,道:“我不知该怎么说。”
“你的发疯与心疼都不是因我而起,只是因我这张面皮而已。你寻我来只为了告诉我,你心爱女子曾与陆少卿两心相系。只是告诉我,要懂得知难而退。但我为何要知难而退?你也说了是前缘,前世事前世了,今生陆少卿本就是一个全新的人,如一张崭新纸。更何况陆少卿已忘了她,又何苦前世今生扯在一起?!”
“其实,事情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陆云锦眉头拧起来,似乎不知该如何说。
我苦笑,道:“你不会告诉我,我也和妙缘一样,与鸣萱其实只是正邪二人吧?!”
陆云锦便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却听得一声巨响,我们忙回头瞧,就见紧闭的门被撞开,云少海浑身是血的跌进来。
我怔住。而眼前杏色身影一闪,陆云锦已当先一步过去,他将云少海扶起,急问:“怎么回事?”
“卧龙镇——陆少卿——”云少海只说了六个字,便头一歪晕厥过去。
陆云锦忙为他渡气,而我一听陆少卿三个字,头皮就发炸。急惶惶奔出门去,满脑子都是陆少卿。
他怎的了?!难道解开点金术的时候出了差错?!那么他是死了?!是金化加剧了?!还是别个?!
人一慌便不认得路,我四处乱闯乱撞,好不容易才找到通往无间地狱那长廊,而一头闯进去,一路横冲直撞得各鬼差惊呼连连。恍惚见到牛头马面,我又折身回来,一把抓住牛头的手臂,迭声问道:“怎么出去?!哪条路最快?!”
牛头呲牙咧嘴好一阵子,方道:“姑娘,你弄疼我了。”
忙将手撤下,我又问:“快说!人命关天!”
牛头却朝马面瞧,而马面就摇头,道:“近路倒是有一条,但那条路只有九爷知道,我们这些小罗喽哪有资格知道啊!”
“唉”我又往回冲,其实沿着原路是可以出去的,但那条天井般的路下来就又慢又耗时,更何况上去!陆少卿如今不知怎样,我只想最快时间回去。
自被撞得七零八碎的门进去,我就发现云少海已醒了,正躺在冰冷地面上,而陆云锦不见去向。
“你醒了!”我大喜,方才一听陆少卿就没了方寸,又加上有陆云锦在,我知云少海定然没事,竟连问候都无。
云少海就摇头,只是个简单的动作,他却神色痛苦至极。
“他呢?”我问云少海,气陆云锦此刻竟没了影儿。云少海就极缓慢地开口,道:“你别担心。”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是不是解开点金术的时候出了差错?!是不是你们被法力反噬?陆少卿如今是死是活?!糟了糟了,不是说鸣萱在么?!难道她也帮不上忙?!”我问了一串,云少海只是摇头。
只觉浑身的血都往头顶冲,我抓住他双臂,见云少海痛苦地皱眉,终是放开手,叹气道:“罢了罢了,与我什么相干?!正主儿都回去了,我还凑什么热闹?!又帮不上忙,兴许只会添乱呢!”
笑一回自己痴傻,云少海却挣扎着开口,道:“我知道捷径,可以带你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还有一更,稍等。
☆、日更君赐我力量
“你都伤成这样;我怎能令你奔波!”我虽急但也不忍心折腾他。此次回转本为求陆云锦告诉我条捷径,却不想他人不在。
“你还好吧?我见陆云锦为你渡气;想是这一殿之主法力应是极高的;只是你如今看来面色还是差得很;他怎么撇下你走了?!”
“有急事。”云少海嗓音有些沙。
“去了哪?若时间太久,不如我去找牛头马面过来守着你,我自己去寻陆云锦。”
言罢我就要走,云少海却剧烈咳嗽起来;我忙过去扶他;见他竟呕出好大一口血来。当下就道糟糕,恐是受了内伤。
我心中便更担心陆少卿安危;而云少海咳着咳着竟又晕厥过去。我没了主意,忙抽身要去寻人。眼下云少海情势不好,我总不能只是守在此却无作为了。偏偏我自打有孕法力囊便空空的,压根帮不上忙。就算出去寻不到陆云锦,随便哪个鬼差也比我强。
况且这地上冰冷,总不能令伤者一直这么躺着。
但身子方转,袖口却被拽住,我回首,就见云少海手正扯住我袖口。
“别走。”
他双目紧闭,样子半梦半醒,也不知此刻神智是否清醒。言罢便微微皱眉,神情痛苦中夹杂着几分期待。
说来自打我认识云少海他便是个冷脸冷心的主儿,从前我只知他喜欢借酒浇愁,可如今这铮铮铁汉却露出柔弱一面,任谁也不能再挪动半分了。
他扯住我袍袖的手很用力,那复杂的表情更令我心软,当下只好长叹声蹲下/身子来。仔细瞧他,却见他额上除了血就是汗,倒不像那叱诧人鬼两界的阴阳使大人,反而只是个虚弱的男孩子了。
于是我就地坐下来,只守着他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一声幽幽的长叹中他终于睁开了眼。
“你醒了!”我又惊又喜。
他微微颔首。
“总这样不是办法,我到底怎样才能帮到你?”
“我打坐调息就可以。”
“你还能打坐么?”
“能。”
我瞧他的样子连坐起来都难,何谈其他,但他态度坚决,言罢便自己挣扎着要起身。我只好叹口气,道:“打坐就打坐吧。我在此守着你,陆云锦说没说回来不?”
云少海垂了垂眼帘,就点了点头。
“回来就好,那你打坐调息吧,我等着陆云锦带我出去。实在不成我就原路折回,慢就慢些吧。”
云少海再次点头。
我将他扶起,歪靠着柜子,他急喘几声后就道:“我自己来。”
“哦。”
我放开手,站起身来焦急地瞧门外,云少海就道:“你走吧。”
回首瞧他,样子虚弱至极,我就道:“算了,还是等等吧。”但心却放不下,越放不下越发胡思乱想,如今云少海都这付样子了,那陆少卿呢?会不会更惨?我便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想是走得令云少海烦了,他就强撑着又说:“我要调息打坐了。”
“嗯。”我继续满屋子乱走。
“要静。”
“嗯。”
“需要你离开。”
声音里有些不耐烦,更多的是强忍的痛苦。我停步瞧他,就见他果然闭上了眼,盘坐在地上,似乎当真要打坐调息了。
“那我真的走了?”我道。心里打算着在此等也不是办法,不如出去找人帮忙来得实在。若找不到陆云锦,我就原路回去也是好的。
“你走吧。”他又说。
这次我不再犹豫,得了他的应答忙往外走,脚方踏出就听到身后传来重物倒地音,回首一瞧,果然是云少海撑不住又晕厥了。我忙折身回去,却没有法力可以渡给他,于是就有些没主意,这一个劲的晕倒我总不能一个劲的等着!总该做点什么。
到底该怎么救人呢?!我猛地记起在人界时曾瞧过大夫救人,是要掐人中呢!
我忙拿指甲用力掐他人中,又左左右右拍他脸颊,暗想恐怕这三界六道我是头一个敢送阴阳使大人耳刮子的。而左右拍了几下,云少海果然就长舒口气醒转过来。
“你醒了!”
“扶我起来。”
“到底怎回事?你伤到了何处?怎的总晕厥?!陆少卿呢?!会不会已经死了?!”
我一直不敢问出这话,是怕!怕得到肯定的回答!若陆少卿当真死了,我宁可亲眼见到,否则必是不信的。
可此刻这话却不得不问了!我不敢想象为他解点金术的云少海已成这样,而那当事人又会如何?!
心提到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