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神相-第2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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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身上哪些地方灼烈,哪些地方冰寒。仿佛这里也有,那里也有。这里是热,那里是冷,而下一秒,又这里是冷,那里是热。甚至冷中有热,热中有冷,次第而发,周身痛处!
青冢生还在念诵:“以汝骨肉为炉,以汝极气为工,以汝阴阳为炭,以汝经络为铜!合散正逆,无有常规,千变万化,一道为宗!忽然为气,不足控抟,合二为一,亦无足患!至人遗物,独与道俱;真人恬漠,独与道息!释智遗形,超然自丧;寥廓忽荒,与道翱翔!乘流则逝,得坻则止;纵躯委命,不私与己。澹乎若深渊止之静,泛乎若不系之舟……”
我本来被身体内那异常的冷热局面给撩拨的有些焦躁,甚至想睁开眼睛,大声呼和,但一听到青冢生的诵声,暴戾之气竟渐渐的又消退了。
这个不世出的鬼医,朗朗念诵的声音竟仿佛是温和的阳光一样,让人既见明朗,又如沐春风,实在是说不出的舒服。
就连我体内此起彼伏的忽热忽冷,也仿佛一下子变得柔和了,变得温吞了,变得不那么频繁,不那么剧烈,不那么刺激了。
青冢生道:“对了,平和清静为万道之宗,此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正是危机关头,千万不要自误!一旦有失,你便永坠魔道,连我也无能为力,再不能救你!你败了不要紧,这轩辕八宝鉴映照中的一切人等,也全都要坐以待毙了……”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我想要平和清静,体内的极气却又纷纷蒸腾,又如何平和清静得了?
青冢生念道:“至道之要,至静以凝其神,精思以彻其感,不变以应其真,慈惠以成其功,卑柔以存其诚,心无杂念,意不外走,心常归一,意自如如,一心恬然,则四大清适!”
我怔了一下,略有会意,便觉得心境果然更加清明了些。
青冢生继续念道:“万法从心生,心心即是法,语默与动静,皆法所使然。无疑是真心,守一是正法。守一而无疑,法法皆心法。法是心之臣,心是法之主!”
我又有些醒悟,却听青冢生声调陡然提高:“无疑则心正,心正则法灵。守一则心专,心专则法验!风也未动,树也未动,是你的心动了!”
我猛然醒悟,暗道一声:“惭愧!”
还是抱中守一,如此简单的秘诀,竟然忘了,该打!
既悟此节,便入佳境,过不多时,我便觉得自己的心境已经完全平和,神思也完全清静,我自忖无论身体再现何等折磨,都不会起伏一丝波澜。
体内那些微妙的变化,我也不去细细体会了,任凭它们自由发展。
我就像是一尊肉体容器,容器内装着两根管子,两根管子里各自一股气,本不相容,却偏偏要合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是一昼夜间,又仿佛是一刹那时,体内竟轰然腾起一阵水雾!
那又热又湿似火又似水的气息仿佛一下子把我的五脏六腑全都点着了!
那火焰似乎要从腹部蹿到胃里,又从胃里升腾到喉咙,然后又要从口中喷发出去!
但是我却张不开嘴!
这才是真正的五内俱焚的感受!
这是一种痛楚到说不出来,道不明白让人疯魔让人痴狂的痛楚!
自己被蒸熟了,被蒸透了!
不,是被烧化了,是被烧成灰烬了!
我现在在哪里?
我为什么睁不开眼?又为什么张不开口?
他们还在吗?为什么没人说话?为什么没人理我?
我还存在吗?我在哪里存在?我又以什么形式存在着?
无尽的火海将我吞噬,又有滔天的大浪将我淹没,翻滚着又被烧灼……
这是苦海!这是炼狱!
谁来拉我出去?谁来救我?
老爸?江灵?老妈?奶奶?爷爷?爷爷还活着吗?
青冢生!青冢生呢?青冢生你骗我!
我要去了,对,我是要去了,没有人能救我,没有人会救我……
无尽的黑暗里,最后一抹亮光,仿佛是我清醒时的眼睛,挣扎着将要闭上,那火焰也将熄灭……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一道声音突然撞进黑暗里,仿佛九重苍天垂赐下来的仙乐一般,激的整个人间都为之一阵!刹那间,无数道声音响了起来:
“不要迷失本性!不要忘了你是谁!”
“你是陈家的子孙,你是陈义山的子孙,你是陈天默的后人,你是陈汉生的后人!”
“不要让任何人对你失望,包括你的亲人,也包括你的敌人!你是陈元方!陈元方!”
“麻衣陈家的列祖列宗都在看着你,但能救你的,也只有你自己!”
“心中有一盏明灯,不要熄了!看着那灯,看着那亮,那就是你的希望!”
“……”
我似乎说出话来了,呓语一样,喃喃道:“明灯?陈元方?对,我是陈元方……”
我的神智一下子清晰,一下子又模糊,除了隐隐约约中还觉得自己有颗脑袋在,大部分时间,我只以为自己已经是三魂离体,七魄飘渺,浑不知所在了!
只是在这不死不活的煎熬中,又仿佛有一种涅槃重生似的快感!
青冢生的声音再次清晰起来:“对了,就是那盏明灯,看着它,供着它,保护着它,那是你的心,那是你的神,那是你的道,那是你的灵!一灵不灭,心即永存!”
我猛然清醒了过来!
前所未有的清醒了过来!
周身全都有了感觉,不论内外,不论骨肉,不论血脉,那感觉似麻,似痒,似胀,似痛,似热,似寒,似困,似虚,似坠,似空,却又全都不是!
我睁开了眼睛,白茫茫的视野里,所有的人,青冢生、老爸、晦极、江灵、阿秀、木仙、老舅、表哥、曾子仲、张熙岳、墨是金、杨之水、木赐、太古、一竹、守成、柳氏兄弟……全都变得清晰,一一在目。
我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手背上的青筋,小蛇一般扭曲乱蹦,恐怖骇人!
还有脚踝上、脖子上也蠢蠢跳动!
露出来的肌肤,都像是被火烧烤过一般,又黑又红,但体内,那种几乎夺人性命的痛苦感受没了!
五脏六腑都在,我也在!
寒冷的,没了;灼热的,也没了。只剩下一种温和而又澎湃,充盈而又虚空的气息,欢快的在体内流窜着,奔腾着!
青冢生见我睁开眼,又瞧我的神色,便笑道:“心以合神,心即是法,神可通天!恭喜你,成了!”
我呐呐道:“成了?”
说出来话了!
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我一下子变得异常惊喜,异常兴奋!
“对,成了!”
青冢生也惊喜兴奋道:“凝则窍妙可见,动则运默可知,神气清明,朗如秋月,静中之妙,法中之玄,其默能知将本居天,合济之功也!你若不成,则天也太过无道了!”
我一跃而起,只觉周身通泰,青冢生也站了起来,笑道:“你可以破轩辕八宝鉴了!”
第342章 御风而行
我站起身子时,便已经引得众人惊喜,青冢生此言再出,更是一片欢呼雀跃!
眼见老爸、江灵、老舅等人都关切而焦急地看着我,我朝他们微微颔首,活动着四肢,享受着躯体灵动、收发自如的快活,笑道:“我周身已经无碍了!”
老爸等人的神情登时松弛下来,江灵更是喜极而泣。
我转过身,朝青冢生深深一揖,道:“东木先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今后若有差遣,但凡不违背大道大义,晚辈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青冢生微笑道:“你也是个奸似鬼的角色,既要报恩,还要加上一个不违背道义的条件……好叫你知道,你耳中养着那祟灵元婴,我也能为你医好。这才真正显出我鬼医之能!”
我喜道:“感激溢于言表,竟不知如何诉说,就只能大恩不言谢了!”
青冢生道:“大丈夫,本不必惺惺作态。你现在觉得体内极气运转如何?可否意随心转,自行控制?”
我依照气功运转之法,役使周身之气循经络而游走,毫无阻碍,畅快无比,心中已经大喜过望。
听青冢生问,我便暗自思忖,咒禁十二科中的逍遥科,其一为奇行诡变,其二为匿迹销声,其三便是御风而行。在素有道宗四大真人之首称谓的南华真人庄子所著的《逍遥游》中便曾提及,“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列子,即列御寇,也即道宗四大真人中的冲虚真人,所以,逍遥科之御风而行其实最早缘起于此。
所谓御风者,是体气在上,而风在下也。其实便是内气散于体表,塑造成型,借风之力,乘风而腾挪。
就仿佛风筝,最初乃是以木头为材料做成,史称“墨翟为木鹞,三年而成,飞一日而败”,鲁班又以竹子取代木头为鸢,能飞三天而不坠落……其实不论是木头做成的风筝,还是竹子做成的风筝,甚至到隋唐时期以纸张糊成的风筝,都远重于风,但是却能升腾于风之上,其中奥秘,无非有二,其一是空气对流产生气压差,风筝上方气流速大而气压小,下方气流速小气压大,故而有托举之力;其二便是线的牵引之力。牵引之力与风力、气压差力形成平衡,便可保持风筝飞举而不坠。
逍遥科之御风而行,原理与此类似,体内之气外散成形,即形成“格风层”,格风层只格下不格上,也就是说其能阻下流层风速减慢,却不挡上流层风速通畅,以此形成气压差而生托举之力;又以魂力意会体内气息形成牵引之力,佐成平衡……由此,便可施展此术。
这些道理说来简单,但其实很难。不但施术者要完全而精确辨别出风的速度、方位,还要完美发散体内气息,附着表面,形成格风层,又要魂力的微妙配合……
所以,施术者必须内气雄浑充裕,否则难以升腾,或者虽然能升腾却不能持久,则半途而坠落;魂力也需充沛强悍,否则难以牵引,或者虽然能牵引却不能精准,则虽腾起而不知去往何方,虽乘风而不知可至几高。也就是说,内中极气为主,外界之风为辅,三魂之力为引,三者缺一不可!
这也是为什么许久以来,罕有人能御风而行的原因。
就连玄门术界人士,更多的也是把这一奇术当做是传说而已。而孤陋寡闻者,更是把御风而行与普通起身功夫相提并论。
其实,御风而行与轻身功夫最大最显著的区别就在于一点,御风而行可以短时间滞空,轻身功夫则永远不能滞空,只是将人潜在的奔行速度和跳跃高度给完全激发甚至扩大了而已。
风在何处?
只要有空气流动,便有风!
世间万物,无论人畜,也无论花草树木,一呼一吸均可推动空气,那便是风!
正所谓,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侵淫溪谷,盛怒于土囊之口!缘太山之阿,舞于松柏之下,飘忽淜滂,激飓熛怒!
所以,风无处不在!
回想着御风而行的施术方法,我暗自调动体内合济为一的极气,一部分散于体表,另一部分随魂力而动,渐渐的,我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托举力出现了!
仿佛小流汇成大川,仿佛小土集成大山,那托举力越来越大,越来越强,我直觉周身一轻,双脚陡然离地,竟自升腾而起!
成了!
我心中狂喜无限!
我试着随意挥洒,四肢百骸若有一处动,则魂力先有感应,而体内极气所幻化于体表之上的“格风层”便随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