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 作者:诸葛喧之-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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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你……也不一定……”
“我最恨别人背叛我。”他说这句话的口气,我后来想起来,实在觉得十分阴森可怖,“……谁都不行,尤其是你。”
这个时候我还天真地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在吓唬我。所以并没有太在意,哈哈笑了两声:“这么暴力?程维你简直是个遵循自然法生存的禽兽嘛。”
他停顿片刻,埋下头来轻轻含住我的耳坠,咬下来又酥又麻,配上他性感沙哑的中低音,听起来很容易让人血脉贲张。
“我本来就是禽兽啊,难道你到今天才发现?”停了一两秒,还补上一句评价,“真迟钝。”
“你才迟钝呢!”我大怒,“谁叫你平时总一副衣冠楚楚禁欲主义的样子,有事没事都板着张脸充雕塑,丫把你衣服扒了套件褂子往教堂门口一扔,十个信徒估计有九个认为你不是路人是教皇啊!”
“你难道不希望我保持这样吗?”程维挑起眉一副惊讶的表情,“原来你希望我把我不为人知的阴暗面成天挂在脸上不管见了谁都像见了你一样调成禽兽模式?”
……妈的,这些年他的舌头是不是在五步蛇毒液中泡过了?否则怎么会变得如此之毒如此之狠如此之刻薄。
他看着我纠结愤懑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在我额头上飞快地轻吻一下:“傻瓜,拿你开玩笑呢,我怎么可能对谁都跟对你似的,我根本做不到。”
“……你是独一无二的。”他顿了顿,“就像小王子的玫瑰一样。”
记忆里的小王子有一枝骄傲脆弱的玫瑰,他每天要为它浇水除杂草除青虫,但是小王子把虫子留下了一两只,因为他希望有朝一日它们能变成美丽的蝴蝶,绕着他心爱的玫瑰翩翩起舞。
他是那么爱它,甚至要用玻璃罩把它小心翼翼地罩起来。
虽然世界的角角落落还有许许多多红玫瑰,有的要比他的那枝还要漂亮,但它们都不是他的,小王子一点也不稀罕它们的美。
“我为我的玫瑰付出的时间,让它对我而言变得无比重要。”我记得小王子是这么说的,“我要对我的玫瑰负责。”
但我知道,我不可能让程维对我负责,男人之间不存在什么永恒的保障,就像夜空中炸裂的烟花一样,虽然惊艳壮美,但却逝去的那么迅速,转瞬即逝间便是一生倾尽。很多人甚至都记不清它美丽的具体模样,它就那么薄情寡义地留下一抹心悸,然后冰凉无声地离开了夜空。
好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57
57、57 。。。
年假放完之后,一切开始进入正轨。程维忙碌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候早上醒来他已经走了,只有煮好的早饭还在餐桌上摆着。晚上我想等他回家,可是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却始终等不到熟悉的脚步声,不知不觉就缩在沙发上睡着,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外面天已大亮,程维又离开了。
不过好在他总会记得打几个电话给我,倒也没有让我太孤独。
我闲来无事就在家里打扫打扫卫生,或者坐在洒满灿烂金色阳光的阳台,读几本从程维书架上抽出来的书。
我并不是喜欢读书的人,可是我却很爱看程维的书,因为他的书上常常会有他写下的标注和感想,我仿佛能看到他的笔尖在纸面上沙沙划过的样子。
仿佛,他就坐在我身边,和我一起看着同一页,同一行,同一个字。然后用他充满磁性的嗓音,耐心而温柔地和我解释这些艰深晦涩的专业术语。
下午,我去信箱里拿了报纸,照例翻到就业信息那一版,去寻找合适的招聘广告。
这些天我一直都在留意这个,招聘会人挤人吓死人,程维多半是不会放我去和他们拼命的,而且报纸上登的工作大多没什么技术含量,我一没特长二没文凭三没经验,去应聘那种切菜服务生门卫什么的,或许还能平平安安地做一阵子下去。
我以前不学无术,一无所长,现在后悔不知还来不来得及弥补。
我从没向程维提起欠夏志英钱的事情,他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替我还债,这样一来,我虽然没了负担,但却对不住了自己刚刚苏醒的良心。
自己欠下的债就要自己还清,如果连这点也做不到,又哪里可以谈什么“重新做人”的资本。
我不可能一辈子靠程维养着我,他有他的工作,我只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一个不知占了百分之几的组成部分。他迟早有一天会厌倦我。然后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这是必然。
无名指上套着的戒指是美丽的梦想,可是时间会慢慢告诉我现实和理想的距离有多遥远。高三那年我会为了程维堕落成那副模样,可是堕落到谷底,反而就容易死心塌地,容易把迷津看透。
有些事情,如果你不做,那你一辈子都将后悔。有些事情,如果你做了,那么你将后悔一辈子。
可是最难的就是分辨哪些事情是该做的,哪些事情是不该做的。
我在前二十多年人生里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譬如吸毒赌博,同时我又放弃了很多本该为之奋斗的事情,譬如好好地生活、学习。
现在想起来,自己活了这么久,却从来没有真正地对自己负过哪怕一丝责任。我真的是万分后悔。
面对如今意气风发大有所成的程维,我不免有些自惭形秽。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不对自己负责,那又能指望谁对你负责呢?我是傻了才会把之前的二十多年光阴当作苍蝇似的驱赶掉。
毕竟人的一辈子,能自始至终依靠的,只有自己的脊梁骨,不是吗?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背。
只有它能和我走完一辈子,直到最后,陪我在火葬场的焚尸炉里化成灰烬。
我想,自己或许是应该好好地站起来走下去了,原地停留不前,自怨自艾的话,也许一辈子都看不到出路。而且,如果我能够稍微优秀一点……或许,就可以在他身边多留一会儿了吧?
找工作并不如我想象中那么顺利,即便是那种只要求初中文凭的外卖员洗菜切菜工,我也无法够格,因为体力实在通不过测试,在L城那几年晨昏颠倒的生活已经把我的身体折磨垮了。
“连十份外卖都不能一口气提到六楼的人,我们是不需要的。”
餐厅老板拒绝的干脆彻底,丝毫不留情面,这就是社会脱去伪善后,赤裸的利益关系。
袒露,但是很明确。
我有些苦闷地往回家的路上走,其实我可以选择打的或者挤公交,可是四站路的距离也不是太远,我又没什么急事,能省些钱也是好的。钱来的都不容易,更何况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捡垃圾桶边馊霉包子的经历。
走到一半,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以为是程维,拿起来一看发现竟是夏志英,愣了一下才接起电话:“喂,你好。”
“祝霖祝霖。”对面的声音有些兴奋,又带着些拙劣掩饰的紧张,“你……你这个周六有空吗?”
说实在,夏志英会邀请我去他的生日宴会,这令我感到相当惊讶。这个男孩太过干净单纯,看人的眼神也是清冽明亮的,就像两池始解的春水,不带任何杂质。
然而正是这样,才让我看不懂他。
我很难相信在浮粪四溢的上流社会还能养出这样纯洁简单的小鬼头,可他确实就像淤泥里的莲花,出生的地方越肮脏,他开的就愈发白净乖巧。
世界上总有那么些怪胎存在。
如果说夏志英请我出席他的生日宴会是惊喜,那么作为夏家的独生少爷,他竟然把十六岁生日选在肯德基庆祝,这对我而言简直就算是惊吓了。
搞没搞错!只有五岁以下的平民儿童才会把生日宴席定在肯德基吧!然后再叫个服务员姐姐领着小朋友们跳几个舞做俩个操发一些小礼物什么的。
夏少爷,请问您真的是西高在校生中最具才华的学生吗?……当年西高最具才华的程先生不知道比你成熟多少倍啊,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啧啧……
我隐忍着抽搐的表情,尽量把脸上所有的肉捏塑成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笑脸,对着一桌子汉堡可乐炸鸡腿傻笑了半天。夏志英倒是完全没有觉察出我的异样,很高兴地和他的兄弟们介绍着我:“这位是祝霖,09届的学长,以前帮过我大忙。祝霖,这几位是我朋友,这是石头,这是林灼阳,这是板鸭……”
他一个一个和我介绍过去,我记性恨烂,不过还好他带来的朋友也不多,除了我和他之外,一共只有七个人。有几个一看就知道是平民学生,和夏志英在一起纯粹是因为友谊,就跟当年我们的624寝室一样。至于那个林灼阳,我倒是有所耳闻,一个暴发户的儿子,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和我以前一样。但人品比我当年好多了,没做过什么特别伤天害理的坏事儿,算是个傻缺,我没什么深入了解他的兴趣。
然而其中有一个人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个人姓刘,叫刘景明。年龄比夏志英大了好几岁,已经在念大学了。这个人一直坐在最角落,不怎么说话,只是必要时淡淡地笑两下,黑漆漆的瞳仁里却全然没有笑意。
从他的名字中我隐约可以猜出他的身份,T城名门中有一家姓刘,刘老爷子的夫人姓景,两人的儿子似乎就是叫刘景明。为了证实这个想法,我特地打量了一下他的仪表——
刘景明显然是个很聪明的人,衣着打扮十分低调,夏志英穿着的是手工定制,他就只穿中高档的名牌,而且还不是新款,绝对不盖过主人风头。不过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他腕上的那支腕表是新出了半个多月的名款,程维之前想买给我,我看了价格就有种心肌梗塞的感觉,果断制止了他这个疯狂的念头。
刘景明以一个大学生的身份,带这种表显然是太不合适了。
这时候我心里已经大概有了个数,想来也知道夏志英也和刘景明,林灼阳并不是铁杆儿朋友,只是夏家不可能纵容儿子生日宴会尽和些没钱没地位的穷小子们厮混,所以定然是安插了几个和儿子关系相对较好,地位又相对较高的富家少爷进去,联络培养一下感情什么的。
这种事情我爸以前也干过,老头子倒是一片真心,儿子们却未必会高兴,夏志英和林灼阳倒还好,一个温和率真,一个傻缺小白,倒也没显露出什么脾气来,反而是刘景明,坐的跟个佛爷似的,就差后面站一小李子给他老人家摇扇。
“……”正胡思乱想着,刘景明黑色的瞳仁突然转了转,移到了我身上,冷冷看着我。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被他一看就有种挨了针扎似的刺痛感,立刻就觉得,这个人似乎看我很不爽。
好在他很快就移开了目光,低头含着吸管喝了口可乐,然后自顾自地埋头玩起了手机。
其他几个毛孩子都很好相处,他们青春年少,莽撞单纯,聊着聊着就不自觉地感到自己仿佛回到了高三那年,寝室里一帮哥们凑在一起叫上几扎啤酒推杯换盏的岁月。
年轻人的精神气果然是能感染人的。
“哎,对了,祝学长,你是09届的啊?”那个叫板鸭的小眼睛男生突然问我。
我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哗!”他们爆发出一阵感概声,“真的是传说总的09届哎。”
我们什么时候成了传说中的09届了?我愣了愣,对这个名号和学弟们莫名其妙流露出来的惊叹敬佩感到迷惑不解。
板鸭很快凑了过来:“学长学长,那……你是09届几班的?”
“15班的啊……”我不明所以,乖乖地回答。
这下口哨声都响起来了,有人问:“学长,你成绩一定很好吧?”
“……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