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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大学士-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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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下一辈有孙岳、孙淡撑着,一旦做官,可保会昌侯孙家五十年富贵。

一想到这里,孙鹤年兴奋起来,忍不住大笑三声,连呼祖宗保佑。

刘夫人也跟着面露微笑,但暗地里,她一双手狠狠地捏在椅子的扶手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至于那孙岳,眼睛里突然涌出了一星屈辱的泪花。

孙鹤年自然看不出刘夫人和儿子的异样,笑毕,朝孙淡一点头:“不错,不错,孙家竟然出了一个案首,我心甚慰。”

“二老爷谬赞了。”孙淡一弹衣摆,缓缓走来,从容一揖,面色恬淡,好象根本不将这事放在心上一样,又好象中本科案首早在预料之中一样。

孙鹤年看得心中暗自点头,心道:此子镇定自若,遇到如此大事竟沉得住气,将来是个能成事的人。孙家有这样的子弟加入,乃祖宗显灵。必须加以笼络,一旦他进入官场,将来定为孙家的支柱。

想到这里,孙鹤年手一伸,将孙淡扶了起来,“起来吧,快来拜师。你虽然得了案首,也不可骄傲。科举一途,其中尚有荆棘坎坷,要想中举人、中进士,尚需名师指导。”

杨慎也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孙淡,等着收这个佳弟子入门。

看到从前的花匠一跃成为孙家宠儿,大堂里的奴仆和下人都是一脸羡慕,皆在下面小声耳语。

“真想不到,小小一个花匠如今却有了功名在身。将来见了他的面,只怕要称一声公子了。”

“孙府前一辈凭八股文章取得功名的人多了,可好象还没人得过案首,这算不算是连中三元。”

“傻蛋,连中三元是乡试、会试和殿试都拿第一,院试的案首还不算。”

“那也不容易啊,院试能中第一的都是天才,将来乡试什么的,应该也能拿第一。”

“哎,孙淡这下发达了,有功名在身可以免税免役。就算他不想在孙府里做少爷,自然有破落户为免税依附于他。孙淡这辈子也不愁吃喝了。”

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刘夫人松开抓在椅子扶手上的右手,突然面露微笑地扫视众人一眼。

大家都知道,这个刘夫人若是对你大发雷霆,或许不会拿你怎么样。可若她面带微笑,就说明她心中已经怒到极点。

一想道刘夫人的手段,众人都噤若寒蝉,立即闭上了嘴巴。

孙淡站在孙鹤年和杨慎面前,抬起头来。

孙鹤年固然是一脸的喜悦,杨慎也微笑起来,转头对孙鹤年道:“鹤年兄真是好福气,府中竟然有两个天才。你昨夜刚到济南,这段日子济南所发生的事情你或许还不甚清楚。贵公子固然是天纵英才,连孙淡也是才华横溢,那日德王寿宴,我就见识过孙家两个新进后辈的才学。”

“哦,还有这种事情,究竟是何情形?”

杨慎这才将那日在大明湖上所发生的一切一一同孙鹤年说了,笑道:“贵公子的那句‘蛀屑落地无声,抬头见孔子,孔子问颜回:因何不种梅?颜回曰:前村风雪里,昨夜一枝开。’对得妙,孙淡那首‘微微风簇浪,散做满湖星’也不让李杜。山东一地的人物文章之精华都汇聚到你孙家了。”

听到杨慎的夸奖,一直羞愤欲死的孙岳才才稍微恢复过来。

孙鹤年哼了一声:“游戏文字,不是正**章,当不得真。不过,这两个小子倒有几分本事,拜在用修门下,也不算辱没了你。”

说完,他看了一眼孙淡,心中颇为不满:“孙淡,你还不跪下拜见恩师?”

“我为什么就不愿意拜杨慎为师呢?”孙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按说,如果能够做杨大学士的弟子,对提升自己的名声大有好处。而且,杨家是当朝炙手可热的权贵。做了小杨学士的入室弟子,将中了进士,必定有一个大好前程。这样的好事,换任何一个人只怕都已经欢喜得跳起来了。”

“可是,我总觉得不妥。”

“冥冥中总有一个声音在提醒我,这事做不得。”

“为什么会这样呢?”

孙淡不禁皱起了眉头,突然间,一个朦胧的影子从心底升起。那人头戴香叶冠,身穿长袖道袍。

“嘉靖,对,我怎么把他给忘记了。如果历史不发生偏差,半年之后他就要继位做皇帝了,而杨家则是嘉靖政治上的第一个敌人。”

一想到这里,孙淡心中一寒。

见孙淡木木地站在那里,孙鹤年心中突然有些恼怒:“孙淡!”

孙淡抬起头看着杨慎:“多谢杨学士的垂青。”

杨慎笑了起来。

可听到孙淡接下来的那句话,杨慎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孙淡不能拜在先生门下。”

第八十五章 两年之约

说出这句话,孙淡感觉身上一阵轻松。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思路。

自己若拜在杨慎门下,或许能在初入官场之时“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可等到杨廷和在嘉靖三年从内阁首辅的位置上下来,自己也要跟着一起倒霉。

说起嘉靖这个人,很多地方有些像清朝的雍正皇帝。有很厉害的政治手腕,也有坚强的意志。可就是心胸狭窄,爱憎分明。欣赏一个人,自是爱到极处,而一旦他恨上一个人,那个人在他眼睛里连狗屎都不如。

嘉靖朝初年的议大礼之争,表面上看起来是嘉靖皇帝为自己父亲兴王上尊号而引起。但实际上却是皇权和相权之争,皇帝和文官集团的政治分歧。

嘉靖皇帝对政敌一向心狠手辣,没有任何仁慈可言。

杨廷和在辞去阁臣职位回乡养老之后,杨慎就做了朝廷文官集团的,是皇帝首先需要打倒的目标。

在经过一系列的政治争斗之后,杨慎被流放云南永昌卫,三十多年后才回四川老家。终其一身,在政治上毫无建树。

杨家父子倒台之后,杨系官员也大多被贬谪。

不但如此,嘉靖六年锦衣卫带俸署百户官员们状告杨慎一案,更是牵涉极广。杨廷和的另外一个儿子、女婿、门生都被贬为平民,逮捕入狱。杨廷和的一个义子在被逮捕进京的路上,因为不堪**,愤而自杀。

自此,整个杨系文官系统被嘉靖一扫而空。

这也是孙淡作为一个现代人对历史的先知先觉。

如果现在拜在杨慎的门下,未来一两年之内,或许能做个大官。可是,一旦嘉靖登基,帝位稳固,等待他孙淡的就是不测之危。

孙淡如今辛辛苦苦读书是为什么,还不就为在这个该死的明朝出人头地,过着锦衣玉食的腐败日子吗?

若真说起来,他这人也没什么为国为民的政治理想。未来的议大礼什么的,在他这个现代人眼中看来,非常荒谬可笑。

“我孙淡是来明朝打酱油的,干嘛要牵涉进这种事里去?”

“孙淡不能拜在先生门下。”一拿定主意,孙淡再不犹豫。

听到这话,孙鹤年面色大变,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孙淡,三缕长须无风自动。

杨慎见孙淡拒绝,也不生气,反平和一笑,问:“孙淡小哥,你是不是看不上我的才学?”

“不是,杨学士乃海内第一名士,当朝状元公。在我大明朝,若说记颂最博,著述最丰,无出先生左右。能拜在先生门下,是任何一个学子梦寐以求的奢望。可是,孙淡真的不能拜在先生门下,还请见谅。”

“混蛋!”孙鹤年一拍桌子。

“鹤年兄不要生气,听淡哥儿把话说完。”杨慎继续问孙淡:“孙小哥儿一定有什么苦衷,你我那日在大明湖上相交甚欢,已是忘年之交,有话不妨明说。”

孙淡自然不会对他说你杨慎就要倒大霉了,我跟了你,将来不但要被摘帽子废功名,还有很大可能在监狱里呆一辈子。你杨慎名满天下,皇帝不会把你怎么样。但像我这样的小角色,一顿廷杖,打死了也就打死了,没人管的。

如果现在同他说这些,肯定要被人当成白痴。

做人要学会拒绝,而拒绝别人的时候最好还能占在道德的高度上。

“回杨学士的话,孙淡早已经拜在李梅亭先生门下了,若现在转投到你这里,不是孙淡做人的道理。君子 立身处事,忠孝礼义廉耻当放在第一位。孙淡若改投先生门下,岂不要做那不忠不义之人。孙淡真这么做了,先生还能看到上我吗?”孙淡郑重地说:“若杨学士是今科座师,按照科场规矩,孙淡倒可以喊先生一声老师。可是,若就这么做了你的学生,孙淡是不会答应的。”

“好!”还等杨慎说话,孙鹤年已经击节赞叹。他本是道德先生,孙淡这一席话正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杨慎也叫了一声好,激动地站起来:“果然不错,果然不错,不枉是我杨慎看重之人。有古人风骨,将来定能成大器。鹤年兄,孙家有这样的子弟,必将大兴。”

的大名鼎鼎的杨慎的夸奖,孙鹤年得意地摸了摸胡须,说:“一个小孩子,当不得用修的称赞。”

孙淡松了一口气: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人说孙淡是孙家的千里驹,就这么放弃了,杨慎却有些不甘心。”杨慎走到孙淡面前,突然问:“孙小哥儿,后年秋闱可有信心。”

孙淡:“尽力争取。”

“好,那我在京城等你来参加会试,看你中进士。”杨慎哈哈大笑,说:“等你中了举人进京赶考,我当向天子请命,做主考官。你中了进士,我自然而然就做了你的座师。若中不了,你也没资格当我的学生。孙小哥,真到那时,你究竟愿意不愿意。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定个两年之约。”说完就伸出手去。

“用修真是……”孙鹤年连连摆头,暗道:果然是才子习气,连这种事情都想得出来。

孙淡无奈地同杨慎一击掌,同他定了这个赌约:“两年后若我中了进士,杨先生有是主考官,孙淡自然要来拜你这个座师。”

如果历史不出偏差,嘉靖明年就要提前开恩科,两年之约只怕要作废了。真中了进士,倒不用去拜师。再说,明年正是大礼议最热闹的一年,皇帝同杨家势成水火,自然不会让杨慎去做主考,壮大杨系文官势力。

孙淡并不担心。

满意地收回手掌,杨慎突然想起一声:“孙小哥儿,你这次院试险些进不了贡院大门,难道是因为贪睡错过了时辰。”这件事他已经从王元正那里知道了,心中对孙家的所作所为大觉不满,便欲借这个机会给孙淡长长志气。

孙淡微微一笑:“小子不过是孙府一个小小的花匠,每日都有活要干。考试那天,正好手头有活,我也是做完之后才急冲冲跑过去的。还好王大人网开一面,放学生进了考场,否则……”

“否则就铸成大错了。”杨慎点点头:“分明是你自己生性懒散,却要找这种借口。孙家小哥儿,我辈读书人,无日不三省其身,怎能推脱责任,没有担待?”

“先生教训得是。”孙淡由衷地说。

杨慎摆摆头:“知道错了就好,我事务繁忙,就先走一步了。告辞。”

看到杨慎离去的背影,孙鹤年面色却变了,转头问刘夫人:“夫人,孙淡考试那日凌晨安排了活儿吗?谁安排的,又是怎么安排的?”

刘夫人抬头狠狠看了孙淡一眼,嘴角却带着虚伪的笑容:“却不知道此事,妾身近来身体困乏,府中事务系数委托景姨娘处理,老爷可问问她。”

景姨娘听刘夫人这么说,一张脸立即变得没有一丝血色。

好在家丑不可外扬,孙鹤年也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夫人,扣去她半年月份。对了,给孙淡安排一个独立的院落,让他用心读书。对了,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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