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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部分

大学士-第2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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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郭扑所说的一样,这段时间郭扑在东厂的牢房里还真是度日如年。这里面的东西实在太贵,一日三餐,见天十多两银子出去。这还是小头,要想不挨番子们的打,还得将流水一样的银子送进来。半个月下来,郭扑手头仅有的几千两现银全花光了。到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按说,以郭扑的身家,怎么说也能凑出几万两银子来。可他的财产全押在土地和店铺上面,手头活动的资金却不太多。而且,自从他出事之后,房山和整个京城的人都没人借钱给他,就算是想卖地,也没人敢接手。

还在东厂的人也晓事,懂得区别对待,得了郭扑的钱,又看在郭勋的面子上,倒没有人为难他,好吃好喝卖过来,让他在牢房里安静地呆着。不像木守礼,三天一小打,五天一暴锤,每天只有一盆狗都不吃的米糠糊糊。

那番子虽然面色不好看,可也知道合格郭扑身上确实也榨不出钱来了。而且,此人身份特殊,倒不好同他认真,便道:“罢了,今天就到我倒霉,便宜卖给你了。”

说完就将酒食放在地上,转身走了。

郭扑本就饿得厉害,打开食盒,正要享用,突然见,身边响起一阵稻草的稀疏声,一条人影夹带着烂肉的臭味扑过来,抓起那只烧鸡就朝啃。

冲过来抢食物的正是木守礼,这家伙成日清汤潲水吃得口淡,见了郭扑的食物,顿时忍不住动起手来。

郭扑大怒,一拳打过去,打得木守礼鼻血长流:“他祖母的,连我的东西也抢,真当我是木头人呀?”

这段日子,木守礼垂涎于郭扑的美食,妄想分一杯羹。无奈郭扑这些食物可都是真金白银买来的,如何肯便宜他让他做自己身上的寄生虫,自然是断然拒绝。

木守礼刚开始的时候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见天拉着郭扑谈友谊。无奈,利益面前,郭扑是个爹娘老子都不认的,这点食物他自己都不够吃,如何肯白白便宜了木守礼。

木守礼本是个文人,口才极为了得,见天如唐僧一样在郭扑的面前说事,弄得郭扑烦不胜烦,最后终于爆发了,将这个讨厌的家伙狠狠地揍了一顿。

如此一来,二人是彻底地翻脸了。

木守礼吃了郭扑的打,彻底地不要脸了。既然讨不到,就抢,拼着吃打,怎么着也要从郭扑那里想点办法。他撕下面具不要,倒也能抢一点吃的,不至于被饿死在牢房里。

郭扑见天痛打木守礼,直打得手软。他心中也是奇怪,这个木守礼文弱书生一个,怎么这么经打,前脚刚受了东厂的刑,后脚又吃自己的打,怎么就能挺得下去。

今日一时不防,又被木守礼抢了一只鸡。郭勋已经将身上的银子都花光了,吃了这顿,下一顿尚没处着落,心中如何不怒,一拳过去,就让木守礼脸上开了花,口中大骂:“木守礼,你还以为这里是房山呢。如今,你和爷爷一样也是一个平民,老子今天打死你!”

木守礼一边大口地啃着烧鸡,一边叫道:“郭扑,你就打吧,有种打死我。我受了这么多刑,若不吃点好的补补,肯定会死在这里面。爷爷就算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打死你还算是便宜的。”郭扑冷笑:“爷爷今日定要打断你的双腿双手,看你还当不当强盗。”

说完,就要动手。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来:“怎么了,这是怎么了,狗咬狗吗?”

说话的正是毕云,随他一道进牢房的还有孙淡。

毕云朝身后的番子一挥手:“咱家要亲自审案,你们都出去,没我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是”外面的番子纷纷退下。

第三百三十二章 收服(二)

孙淡见木守礼和郭扑为一口吃的闹成这样,心中也是叹息。

这二人以前好歹也是举人出身,也都做过一任地方官,而如今不但将圣人之言抛之脑后,连基本的廉耻也不要了。可见,衣食足,知廉耻。如今饭都吃不饱,其他的东西也就再顾不上了。

见孙淡和毕云进来,郭扑和木守礼同时一惊。

孙淡他们自然是认识的,至于孙淡身边的那个老太监,在房山的时候自称宫二,如今看他这般派头,二人都知道此人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东厂厂公毕云。

还是郭扑胆大,他最近被关在东厂监狱中,虽然大大地破财,可却没受刑,不像木守礼那样已经被番子们弄到精神崩溃。于是,郭扑壮着胆子,赔笑着拱手:“原来是孙大人来了,年前多有得罪,还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郭扑一马。”

孙淡心中好笑,这个郭扑还真是个老油条,吃这么大的亏,居然能抹下面子不要来给自己陪小心。他淡淡道:“这里是东厂,孙淡说了可不算。”

郭扑讪笑着不住拱手:“谁不知道孙大人同毕公公情同手足,小人的一条命还不是你一句。”说着话,他又朝毕云陪了一个笑容:“毕公公,你说小人说得对不对。”

毕云没想到郭扑能猜出自己的身份,一愣:“嘿,好个郭扑,竟有些眼力。你说得没错,咱家正是毕云。”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听到毕云承认自己的身份,屋中的两个囚徒还都是身体一震,面上失去了血色。连那正在抱着一只烧鸡大啃特啃的木守礼也停了下来。

郭扑见毕云亲自过来,略一思索,心中却是一松。他认为,如果东厂真要拿他怎么样,毕云只需一个命令下来就将自己给办了,根本用不着这么一个大人物亲自出马。最大的可能就是……毕云看在郭勋的面子上……

一想到这里郭扑心中一阵欢喜,忙拱手作揖,装出一副凄惨模样:“毕公公啊,小人知道自己错了,还请你和孙大人看在家兄郭侯的面子上,给我一条生路。”

毕云冷笑:“别人怕郭勋,咱家却不害怕。再说了,郭侯那么正直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家人为恶,祸害乡里。如今,尔等在房山破坏孙大人的税改,更是犯下重罪。知道房山税改的背景吗?”

郭扑心中一震,忙问:“还请毕公公明示。”

毕云:“实话对你说吧,房山税改试点是当今万岁爷亲自布置的。你同孙大人对着干,就是同陛下作对。知道吗,你犯的是钦案,就算是郭侯也没任何办法。”

听毕云说孙淡的靠山是当今皇帝,郭扑脑袋里“嗡!”一声就炸开了,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也想不通小小一个孙淡身后怎么又是毕云又是皇帝的,他凭什么会有这么大背景,看样子,惹上孙淡,一开始就犯了一个重大错误。

想到这里,郭扑只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说起来,这事就算是钦案,以武定侯如今在皇帝那里所受到的荣宠,未必不能将郭扑给救出来。

只可惜,郭家世代公侯,家中人口极多,府中直系旁系郭家人加一起,起码有好几千。郭扑虽然是郭勋的堂弟,可武定侯的堂弟没有一百也有八九十个,郭扑在其中毫不起眼。若不是当初郭扑中了举人,得了功名,只怕郭勋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堂弟。

如今,郭扑已经被革了功名,又惹上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只怕郭勋也不会再管他了。

郭扑双腿一软,跪在孙淡面前,放声大哭:“孙大人,孙大人,你老人家就饶我一条小命吧。只要能给我郭扑一条活命,我我我……我在家里给你立长生牌位。”说着说着,郭扑伸出手就给了自己两记耳光。

他本有武艺在身,这两记耳光抽得极狠,只片刻,他一张脸便肿了起来。

孙淡摇了摇头:“郭扑,你这是做什么,还是快点起来吧,不是说了吗,孙淡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县,可不是东厂的人,这事我也帮不了你。”

郭扑还是不肯放弃,一咬牙,从怀里掏出地契高举过头递给孙淡:“孙大人,这是小人在房山的所有田产的地契,愿全部送给孙大人和毕大人,只求赎回小人的一条贱命。”

孙淡没想到爱财如命的郭扑为了活命,竟然将所有的身家都拿出来了。

他还没说话,旁边的毕云“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郭扑你好歹也姓郭,怎么这么没骨气,枉你还是郭英的后代。不过是些土地而已,真当咱家是叫花子吗?”

郭扑的手停在半空,一张脸羞得通红,可还是不住哀求:“毕公公,孙大人,饶命啊!”

“饶你,可没那么容易,真当咱家的东厂是你郭扑来做生意的地方。”毕云接下来的一句话让郭扑一颗心沉到谷底:“看样子,这段时间你郭扑在咱家的牢房里过得不错,好,既如此,就再关你两年。”

正当郭扑心丧欲死的时候,更大的打击接踵而来。

毕云也不理睬郭扑,斜视了木守礼一眼:“怎么,你在咱家这里还关上瘾头了,怎么不来求孙大人放你一条活路?”

木守礼明显地一呆,旋即惊喜地扑了上来,跪在孙淡的面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只不住地磕头。

东厂的监牢里哟一股浓重的霉臭味,自进来之后,孙淡就觉得很不舒服。好不容易习惯了这里面的味道,现在,木守礼猛地扑上来,身上有是屎尿臭,又是血腥和烂肉的味道,熏得孙淡几乎晕厥过去。

他心中吃惊东厂的手段的同时,忙闪到了一边,“快走,快走,毕公得了毛相的托请,放你一条活路了。”

“恩师,学生斯文扫地,给你老人家丢人了。”木守礼突然大哭一声,然后回头怨毒地看着郭扑,突然放声大笑:“郭扑啊郭扑,我这些天被你欺负得狠了。现在又如何啊,我木守礼如今自由了,你却要在这人间地狱里呆下去,活该,报应啊!”

木守礼当初本恨孙淡,可如今孙淡在他面前已是一个不可动摇的庞然大物,他这辈子也不会再有同孙淡叫板的资格。既如此,心中的恨意也就消失了,代之与一种深重的畏惧。

相反,却将一腔怨毒落到了郭扑身上。

毕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快走快走。”

“是是是,多谢毕公公,多谢孙大人。”木守礼连连道谢,突然朝郭扑头上踢了一脚。

郭扑一时不防吃了这一腿,脑袋有些发蒙,等他回过神来,木守礼已经拖着残躯跑远了。

孙淡看也不看木守礼一眼,这家伙如今已经给革除了功名,而毛纪也将他赶出了师门,已经成了士林的败类,这辈子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这样的惩罚已经足够了。

看到木守礼的背影,郭扑大声悲叫:“怎么可能,难道郭侯的面子还比不上毛纪,不可能,不可能。”

他面上正印着木守礼临走时留下的脚印,看起来又是狼狈又是可怜。

堂堂一方豪强,落到今天这等地步,也怪可怜的。

到如今,郭扑已经绝望了。他身上的银子已经花光,将来也只能像木守礼一样去吃糠咽菜。他本就是西武之人,食量极大,用不了几天,只怕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况且,他今天已经得罪了毕云,只怕下来后就会被人上刑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孙淡却轻轻一笑,一把从郭扑手中将那叠地契抽了过去:“老毕你家大业大,不缺这些地,可我孙淡却穷得很,这些地我要了。”

郭扑抬起头看着孙淡,已经呆滞眼神里突然燃起了生的希望。

毕云轻笑一声:“静远还是心软,有心放郭扑一条生路啊,若依咱家的意思,把这家伙关死在这里好了。”

孙淡故意叹息一声:“何必了,我与郭侯也熟,真这么做,大家以后还怎么见面。”

毕云眼睛朝郭扑一瞪:“你傻了,还不快谢过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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