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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部分

大学士-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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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锦将手上的水火棍倚在墙上:“走这么远的路,咱家也有点累了,冯镇,看你紧张成那样,快调匀呼吸,如果没猜错,我们走到老朱前面了。”

话刚说完,远处就响起纷乱的脚步声,然后是狂乱的叫声:“护驾,护驾!”

抬眼望去,前方全是耀眼的火把的火光,已经有楼阁起了火头,在黑夜中燃得红彤彤焰腾腾。

黄锦面色大变:“朱寰该死,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朱寰想仅靠着手上那二十来个心腹显然不足以控制局势,为了制造混乱,为了牵制皇城的守卫,朱寰和他的手下不断将手中火把朝旁边的房屋扔去。

不断有火点燃起,到处都是呐喊声,到处都是敲锣救火的嘶叫。

哭声喊声越来越大。瞬间让整个西苑乱成一锅粥。

冯镇还在大声喘息,前面的火把越来越近,响亮的脚步声渐渐将整条长长的通道塞满。

借着火把的光线,可以看到前方艳丽的飞鱼服。

黄锦突然朝前踏出一步,站在通道正中。他闭上眼睛,大张着双臂,喃喃道:“这一天我等了十六年,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来吧!”

要么赢,要么死,反正再不回安陆那种小地方去了。

人生最悲惨之事莫过于空有一腔壮志雄心,却偏偏在在偏僻一隅混吃等死。

天行健,君子当勇猛刚进自强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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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内阁值房。

内阁值房距离正德的精舍只有六百步距离,中间只隔着一片不大的院子。

当郭勋走房中时,顿时被里面扑面而来的热气熏得出了一层热汗。

都三月了,里面还生着火,三大阁老都是年纪一大把,也没有其他小吏服侍,都恹恹地坐在椅子上,又气无力地争辩着什么。都是六十以上年纪,血气已衰弱,自然扛不住夜里的春寒冷。

郭勋乃是武人出身。身体壮士,一进屋,就热得又些遭不住。他不禁腹诽:这西苑之中,就是一个病人加一群五根不全的阴人,然后是三个老头,这阴气也未免太重了些。

“三位阁老都在啊,我还以为你们都回府了呢?”郭勋微微一笑,朝三人拱了拱手。

他进屋时带进来的凉风让杨廷和皱了皱眉头,缩了缩肩膀,抬眼看他。语气中却带着一丝警惕:“郭大人,这大半夜的。你在西苑做什么?”

“阁老们在做什么,老郭我就在做什么?”郭勋摸了摸脸,感觉自己面庞有些粗砺。他叹息一声:“今儿是我当值,陛下病成那样,我放心不下,亲自带队。对了,阁老们好象在说什么事,左右也无事,说给俺老郭听听,也好打发些时辰。”

毛纪闻言立即来了劲,他站起身来,气冲冲地说:“老郭你来得正好,你来评评这个理。陛下都病成这样了,我们身为辅臣的,已经一个月没见到过陛下的面,也不知道圣上如今是什么模样。与情于理,我们都该去见上一面才好。可元辅却说不用担心,一切都有安排。哼,安排,什么安排,怎么安排?”

他甩了甩袖子,忍不住爆发了:“不成,今儿个说不得要闯一闯了。”

杨廷和静静地说:“毛相,没必要吧。”

郭勋嘿嘿笑着:“老毛,你还在说这事啊,陛下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做臣子的遵照执行就是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毛纪怒道:“郭大人你说什么话,陛下不见我等真的是他的旨意,我看未必吧?陛下身边如今有小人,但有旨意,皆由孙淡这个布衣还有毕云这个阉人转达,鬼才知道是真是假?”

郭勋装出一副惊骇的模样:“矫诏,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我听人说,天子如今已经昏迷不醒。随时都有可能大行。”毛纪眼中有泪光闪烁:“我们身为辅臣的,竟然见不了陛下一面,真是荒唐。事关国本,杨相和蒋相不肯负责,我毛纪乃是次辅,这事我做主了。今日无论如何得从陛下口中问个话儿出来。”

说着,就要朝门外走去。

郭勋手一张,将他拦住:“毛相,陛下病重,你这么冒冒然冲过去,惊了驾可就麻烦了,连带着我这个负责宫禁的也要吃挂落,你还是不要让我为难吧!”

毛纪正要说话,突然间,外面却传来阵阵海啸般的喧哗声,接着就是冲天大火熊熊而起,将东南边的夜空照得一片通明。

这么大动静立即惊动了屋中其余二人,连一直坐在椅子上做木头人状的蒋冕也猛地站了起来,浑身颤抖着对杨廷和道:“杨相,外面这是怎么了,怎么了,你快想办法呀!”说到这里,他语气中竟带这一丝哭腔。

杨廷和好象一切都尽在预料中一样,竟将眼睛闭上,淡淡道:“乱不了,乱不了,都不许动,全呆在这里。”语气虽然平淡,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毛纪看外面乱成这样,知道平秋里他们已经发动,自然不肯在这里磨蹭下去,听到杨廷和这么说,有见郭勋挡住自己去路,顿时上了火,怒吼一声:“都给我让开,身为大明宰相,外面乱成这样,却来个不闻不问,究竟是哪家的规矩。毛某这就去豹房护驾,看谁敢阻我。”

郭勋心中明镜一样,“我今日说不得要得罪毛相了,刚才元辅大人也说了,让大家伙都呆着别动,郭勋自然听命行事。”

“你敢!”毛纪狠狠一拍桌子:“郭勋,谁给你的胆子,外面的骚乱究竟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情郭某不清楚,不过,毛相今日要出这个屋,却有些困难。”郭勋突然一把扯掉身上的长袍,露出满是伤痕的胸膛,如同一座铁塔一样矗立在毛纪身前:“毛相若今日要出去,郭勋身上这一百多道刀疤箭伤须不答应。”

“流氓,痞子!”毛纪一张脸都扭曲了。

“对,老郭今天就是要流氓一回。毛相,我们的圣上可是古往今来第一等英明的雄主,外面这点骚乱算得了什么,用得着你我瞎几吧操心?我劝你,还是等圣旨吧。”

“你……”毛纪气得差点将一口热血吐了出来。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屋中四人同时抬眼望去,却见外面的院中走过来两人。

一人正是正德帝的贴身太监毕云,他一脸的悲戚,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好象随时都要倒下去的模样。

另外一人则是孙淡。

孙淡一身布衣,面上表情无悲无喜。他身上穿着一袭青衣,左手提着衣摆,右手高举着一轴黄绫,脚步四平八稳,每一步都好象计算过一样,不长不短,恰好一尺半。

清朗的声音传来:“杨首辅何在,有圣旨。”

杨廷和猛地站起来,一双手颤得如同风中秋叶,眼眶里全是泪水:“杨廷和在此!”

刚才还闹得不可开交的郭勋和毛纪同时安静下来,面上有两行清泪淌下:

“臣,郭勋在此。”

“臣,毛纪在此。”

孙淡似慢实快,只瞬间就走进屋中,他高举着圣旨,静静道:“皇帝陛下已然大行,有遗诏给各位内阁阁臣,及郭勋。”

“陛下啊!”跟在孙淡身边的毕云软软地倒在地上,抢天呼地地痛哭起来。

杨廷和只觉得浑身软得像面条一样:“臣,杨廷和接旨。”就要跪下去。

孙淡提着衣摆的手一伸,扶住杨廷和,悲伤地说:“杨相不用跪,大行皇帝说你年纪大了,不需要跪着接旨。大行皇帝还说,这些年他行为荒唐,让杨相受了许多委屈,对不起了。”

杨廷和听到这一句贴心的话,心中一疼,将一口热血吐的满地都是:“回陛下的话,杨廷和职责所在,不敢有丝毫怨怼。陛下待臣恩高义厚,臣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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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豹房外通道。

火把近了,满目都是锦衣卫华丽的飞鱼服。只一眨眼,狂吼的“护驾”声在两边红墙上激起的回音就混成一片,层层叠加,如狂风一样扑面而来。

这个时候,黄锦动了,他抬起左脚朝倚在墙上的长棍一扫,细长的棍子弹簧一样弹出,“呼!”一声朝前飞去,正好砸中冲在最前面那个锦衣卫的鼻子上,直砸得他惨叫一声,满面都是鲜血。

这个时候,冯镇看见,黄锦身体一缩,瞬间弹起,如一只壮硕的猕猴,尖锐地叫了一声“打!”。就于半空中捞住那根水火囚龙棍,“喀嚓!”一声扫到一个锦衣卫卫士的脖子上,将那人脖子打断。

冯镇也知道这个黄掌柜是个厉害角色,却没想到他的武艺高成这样。看样子,是同自己一个级别的高手。而且,此人的棍法身形快捷诡异,换成自己,仓促之下与之对决,只怕也要吃点小亏。

好个黄锦,人还在空中,手中长棍,已如雨点一样落下:“打打打,咱家打你们一个棒打乌龟不出头!”

惨烈的叫声连续不断,这一招黄锦蓄势已久,又是他一身武艺的精华所在,顿时杀得一众锦衣卫措手不及。瞬间又有三个锦衣卫卫士躺倒在地上,失去了战斗力。

过道之中本就狭窄,一下子挤进来这么多人,锦衣卫的人数优势也发挥不出来,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打击,顿时乱成一团。有人在大喊:“并肩上,分了这个贼子!”有人则慌乱地去抽腰上的绣春刀。

敌人的混乱正中黄锦的下怀,自然不肯就是罢手,普一落地,又是一棍当头朝一个卫士头上抽去。这一棍若落到实处,此人就算不死,也要变成一个白痴。

“嚓!”一声,一柄长枪击来,正好拦住黄锦手中长棍。

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反震力传来,黄锦顺势朝后一翻,翻了个跟头,才将这股力量消解于无形。

他口中一声怪叫,长棍柱地,整个身体都挂在上面,如大猕猴一般,眼睛还在不住眨巴着。

手握长枪的,站在黄锦面前的正是锦衣卫指挥使朱寰。

因为通道里实在太窄,他右手一挥,身前的几个卫士同时退了回去。

朱寰眼睛发亮:“好俊的大圣棍,你是黄公公?”

黄锦从棍上跳下来,身体再次蜷缩成一团,尖锐地叫了一声:“正是咱家,朱寰,你事发了,还不束手就擒。”

朱寰看了看巷道,嘿一声笑了起来:“黄公公,你选的好地点,在这里朱某的人数优势可发挥不出来,佩服啊佩服!不过,朱某自从做了这个指挥使就当自己是死人了,就没畏惧过什么人,要某束手就擒,凭你还不配!”

黄锦满脸阴毒,还没等他说话,朱寰又看了冯镇一眼:“老冯你也来了,今天晚上可有的闹了,要一起上吗?”

冯镇身体不颤了,他一挺腰走了出来,脚步沉稳有力,一派宗师气派:“还请教!”

朱寰笑了笑,“果然要并肩子上呀,一个棍法大家,一个是南方拳宗师,朱寰很是不虚此行啊!”说完,他面上笑容一收,对身后的秦关和韩月喝道:“这里交给我,你们二人带着手下破开这围墙饶道过去护驾。”

“是!”一声令下,便有两个锦衣卫力士提着大斧照着围墙不要命地劈去,想硬生生在上面破出一个洞来。

“大胆!”黄锦又惊又怒,可声音还没落下,一阵劲风扑面而来。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硕大枪头,正笔直朝他咽喉挑来。

黄锦一惊,手中长棍一压,试图将朱寰的长枪缠住。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枚枪头却突然消失不见,耳朵边却传来冯镇的叫声:“小心!”

黄锦心中骇然,下意识朝后一跃,人在半空,胸口却是一疼。

等他落地,低头看去,禁不住抽了一口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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