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奴-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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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打法，绝望之极，阴狠之极！所以，这一招必然奏效，剑尖不见鲜血、不取性命，绝不会改变路线！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秘色必死无疑，而在心中重重叹息这么多的人竟然都无法保护住一个女子的生命之时，忽地，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花！
山中的洞室内，竟然会涌起一大团浓黑的乌云么？难道所说的“青云出岫”，青云真的是生成于山中的么？如果不是云，怎么会只觉眼前氤氲的黑色雾霭闪电般闪过？
清亮如泓的剑锋闪着白色的光劈开空气，另有一大朵氤氲而起的巨大乌云穿破半空，这一白一黑、一个轻灵一个厚重的两者，快如电闪，矫若惊鸿，在人们无法置信的目光追随下——在秘色翠衣的身前——相遇！
只听得剑虹穿破布帛与肌肤之声清脆地响起，一片玄黑的身形如枯败的叶，倏然倒地。同时几声惊呼同时扬起，同样的痛不欲生，同样的撕心裂肺！
“艾山！”秘色心魂俱碎地看着艾山用后背为自己挡下那剑光，在自己面前遽然跌落……
“艾山——怎么是你！”莫伦思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剑锋刺入艾山的身子，想要抽剑却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宛如黑色的羽毛，从自己的剑尖上坠落！
“艾山！”陆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艾山远在人群彼岸的白玉榻上啊，而就站在秘色身边的自己都已经根本无法来得及施救，而那个几乎远隔关山的艾山，竟然能不顾一切地分身而来，而且——真的奇迹一般地挡在了秘色身前，接下了致命的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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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莫伦思剑招使完，那边已经有一个身影倒下，黑衣人群中一位契丹的指挥官，突地痛叫，“大胆莫伦思，竟然妄想伤害月理朵姑娘！儿郎们，给我一起动手，拿下莫伦思！”契丹的军官心下重重地忐忑，从契丹而来之时，大辽皇帝耶律亿曾经下过死命，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出，但是必须给我保护住月理朵姑娘，否则提头来见！
如果月理朵姑娘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么自己项上的人头必然不保，所以一见莫伦思一剑刺去并未得逞，契丹军官自然要让莫伦思再没有使出第二剑的机会！
与此同时，艾山的被刺，也引发了黠戛斯达干大人的一声惊呼，他也指挥着手下的黠戛斯士兵，“暴君无道，鱼肉百姓，天降大旱，民不聊生！可汗不顾百姓死活，一意孤行，穷兵黩武，乱加苛捐！此时不诛杀暴君，换来我黠戛斯的平定安生，又要更待何时！”
黑衣的两国士兵们，听到各自的将帅均如此命令，顿时如倾天涌起的巨浪，层层向莫伦思的方向涌来！
数百人，涌向一个人……那种场面，宛如巨涛拍击一叶扁舟，扁舟几乎全无反抗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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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大势已去，莫伦思忽地妖异大笑，笑得碧色的眸子荧光飞舞，眼角黥面的红花艳丽妖娆！
他忽地一俯身，左手将艾山的身子横拖在身边！
一见莫伦思如此，秘色与达干大人竟然同时又是惊呼！
莫伦思冶艳的笑靥，招摇如风中的曼陀罗，他望了望身后的秘色，又望了望前方的达干大人，忽地仰天狂笑，“达干大人！我懂了，我懂了！先前，我以为你在宫中的内应，不过是这个新来的宫奴，还有你送进宫来的莲郎！却没想到，其实——是艾山，对不对？你布的这个局，不应该只是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准备得出来的，一定是艾山早已经私下里与你达成了交易，是不是？！”
达干大人唯恐莫伦思伤了艾山的性命，嗫嚅着不敢回答，反倒是身受重伤，生命依然处于莫伦思剑尖之下的艾山，忽地笑出声来，“哈，哈哈……没想到，你刚刚才想清楚啊！你以为，我会甘心成为你的玩物，你以为我会轻易饶恕你毁了我回鹘的罪孽吗？这个局，本来我还要再维持半年，待到万无一失之时方才启动的，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伤害到秘色！既然你敢让她难过，那么我便一定要取你性命！”
莫伦思碧色的眸子望住艾山，一滴清泪重重滑下，可是他的笑却更加娇艳，“艾山……你这，又是何必？我早知道你恨我，我早知道你会离我而去，我甚至早知道你会跟我报仇，早知道你会取了我的性命……我一直等着啊，艾山……我的命，九年前已经给了你，你知不知道？只要你对我说，我会笑着将这条命交到你的手上，又何必要你这么辛苦地布下这个局……”
莫伦思的话，让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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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滴泪从莫伦思颊边滑下，莫伦思碧色的眸子更是绵长，“从第一眼见到你，到现在，长长的十一年啊！十一年来，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东西，你是我唯一的梦想！黠戛斯、汗位、天下，与我何干？与我何干啊！我只想用这一切得到你，留住你！可是我错了，我早知道我错了，尽管你在我的身边，可是你的心里却一天都没有我，我日日看着你，却似乎永远站在海角天边！与其这般，我宁愿将性命交给你，艾山，只要，只要你会因此而将我装入心里，每年今日记着我的离去，那么对于我来说，死亡会比活着快乐……”
就连艾山也愣住了。他的剑伤依然在汩汩流着鲜血，他的心里跟着也是一片的苍茫。
秘色急了，朝着莫伦思大叫，“莫伦思，艾山还在流血啊！你放开他，否则他会有生命危险！”
莫伦思愣怔地望着艾山，忽地又是一阵妖娆的笑，“好啊，好啊，艾山，不如我们死在一起好不好？这样，你就再也不会属于别人，这样你就会一直陪伴着我了，好不好？”
骤变之下，情绪的颠簸起伏，让莫伦思的神智蓦然间迷糊起来，他笑着举起长剑，朝向艾山，柔柔地说，“艾山，不疼的，我会轻轻的，一下，一下就好了，然后我立即来追你……”说着，那剑尖忽然化作清冷的泓泉，直向艾山刺去！
秘色撕心裂肺的哀号回荡在幽深的洞室之间，山谷回声，人心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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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仿若之前一幕的重演，只见一道清雅的身影，眨眼之间覆在了艾山身上，硬生生接下了剑芒的刺下！
黑衣的人群再也无法原谅莫伦思，如喷涌的黑色海浪，一拥而上，无数寒光闪闪的刀刃，团团架上了莫伦思的颈项！
秘色又是一声恸呼，飞身扑倒陆吟与艾山的身边，手指颤抖着冰冷。
就连艾山也愣了。拼尽身上的气力，望眼前那清雅如莲的男子，“莲郎！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舍身救我？！”
陆吟忍住口中的一口鲜血，拼力微笑，“你是秘色在意的人啊……尽管你们回鹘人曾经是我不共戴天的愁人，但是如果你死了，秘色也会伤心而死啊……所以，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去死的话，那么，让我替你，你留下来陪着秘色，让她幸福……”言罢，那朵清雅的微笑还绽放在陆吟的嘴角，可是陆吟的身子却重重一沉，再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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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已经渐渐亮了起来，从洞室天然形成的天井向上望去，恰好可见一片晨空。透明澄澈，宛若神秘的秘色瓷，那是至美至清的天青绝色啊！
就仿佛，一个人最为澄澈真挚的心。
就仿佛，一个人的化名——天青绝色，陆姓冠之。
就仿佛，一支绝美的荷叶杯，“在君塘上种，埋没任春风”……
洞室之外，忽有清冽的晨风吹来，瓣瓣飞花，曼舞轻旋。宛若串串笛声，追着莲瓣，幽幽而来……
漫天花雨，笛音清流，清雅的花瓣纷纷垂落在人们的头顶、衣襟，却转瞬又随着清风飞去，只留下身后，人们怅惘留恋的视线追随……
六 黠戛斯 20、生死之间【还有一更】
“姐姐！秘色姐姐！”洞室之外，忽然传来清亮的呼唤声。随着那声音，一个红衣的身影蓦然冲入了秘色空茫的视野。
是瑜闾笃姑！
瑜闾笃姑终于望见了秘色，却又被下一秒望见的一切，而惊愣在当场！
两个浑身是血的人，生死不明地躺卧在秘色的眼前。
尤其——尤其……瑜闾笃姑不由得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控制着自己没有当场痛哭失声！
瑜闾笃姑冲向前去，从随身的兜囊中掏出药粉，一半递给秘色，一半自己颤抖着手亲自给陆吟包扎起来。
秘色也顾不得心碎，赶忙接过瑜闾笃姑递过来的药粉，给艾山包扎着。
时间一点一滴从沙漏中落下，周围的人们一片寂静无声，所有的焦点都凝注在艾山和陆吟的身上。
艾山还好，包扎之后，他尽管已经陷入了昏迷，却依然本能地握住秘色的手，仿佛想安慰她；仿佛想告诉她，自己没事。
可是陆吟……陆吟却无半点的反应，甚至——甚至身子都已经渐渐地冷了下去，就连心跳都已经暧昧不清了……
瑜闾笃姑终于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痛哭失声，“陆吟，陆吟，你醒醒，你要醒来啊！秘色姐姐，我是不是来晚了啊？我如果早来一些，是不是就来得及替陆吟挡过这一剑，是不是陆吟就不会受这样的伤啊！”
秘色早已经泪如雨下。陆吟是为了自己啊……虽然他救的是艾山，可是他心里为了的是自己啊……他已经看出，自己藏在心里的人是艾山了啊，所以他宁愿抛却他的性命，去救艾山这个敌人、对手，只为了不让自己伤心……
可是，可是陆吟飞身扑上来的一瞬间，他的心里，该充满着何样的悲伤与绝望啊！
他爱着的人，心里却想着别人；而他却还要以自己的性命，却挽救那个人……
秘色重重地摇头，她无法对瑜闾笃姑明言，无颜说出这一切的事实……
米馨儿她，都一心想着如果能够早来一步，便有可能以自己的性命却换陆吟的安全……在米馨儿的面前，自己该有多么的不堪，多么的罪孽深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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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闾笃姑忽地扬起头来，望向被层层刀剑架住的莫伦思，她星星一般闪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凛冽的光，“剑刺陆吟的人，就是他，对不对？！”
答案已经就在那里，所以瑜闾笃姑的问题其实根本不需要回答。
瑜闾笃姑再一次重重地抽泣，身体与脑海中已经痛成了一片。都怪自己，都怪自己，明明在秘色姐姐入宫前的夜晚，自己已经接到了天神的指示，梦到了陆吟，梦到了一片血红的迷雾将陆吟最终吞没……那么，那晚陆吟偷偷来找自己，让自己求哥哥发兵之时，自己便该留住陆吟！至少，也应该将那个梦合盘托出，提醒陆吟小心的啊……
自己好笨，好笨啊！对后宫里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更完全没有力量帮得上忙，所以只能听凭秘色姐姐与陆吟孤身涉险……后宫中所有发生的一切，还是那个夜晚，偷偷从后宫中遁出的陆吟一一告知。
原来，秘色姐姐是设法入宫为奴，以救陆吟。
却又原来，陆吟的自愿入宫，又是为了早已沦入后宫的回鹘的惕隐艾山。
只是，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其实那回鹘的惕隐艾山竟然早已经私下里与黠戛斯的达干大人达成了默契……
他们三个人，秘色姐姐入宫是为了陆吟；陆吟入宫是为了艾山；艾山拼命布局想要逃出黠戛斯却又是为了早点见到秘色姐姐……他们三个都在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拼却性命，只求能让对方快乐，全然不去计较自己的得失……这种爱坦荡无私，这种爱感人至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