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争之世-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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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庆忌从台上下来,叔孙摇光紧张得喉头发干,脚下连向前的勇气都没有,只是急迫地盯着他,庆忌向她一笑,再点一点头,叔孙摇光的一颗心顿时放进了肚里,她惊喜地看着庆忌,嘴唇翕动了一下,忽然低下了头,红云满脸,艳若桃花。
庆忌微微一笑,举步向自己的车子走去。如今三桓怯于鲁君一死带来的可能后果,只能与他合作,而且都以为是以他为纽带,联系着三桓之间的这种合作关系。但是这毕竟是幕后交易,得瞒着吴国耳目。
按照约定,三桓会在吴国郁平然郁大夫的逼迫之下让步,“庆忌”将因此被迫离鲁返卫。这样的话,现在的这个庆忌就不能在鲁国公开露面了,现在当然也不宜和叔孙摇光有进一步的亲昵表现,说不得,过两日叔孙摇光还得在小姐妹们面前做出一副老父棒打鸳鸯的幽怨模样来为他遮掩。
可是,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动作,并没有瞒过一个人的眼睛。李寒站在不远处,一双阴鹫的眼睛正在冷冷地看着他们。嫉妒是一种毒,如果他从不曾生起过对叔孙摇光的妄念,那么他就不会有现在的痛苦。然而,狂妄自负的男人心中产生妄念的时候,他会一厢情愿地把妄想当成必该实现的现实,叔孙摇光对庆忌的情意,在他看来,就是对他的背叛。怨恚,已深深埋在他的心底……
吉时已到。
龙头披上了红绸,被参赛舟手扛上了肩头,点香烛,献祭牲,登祭台,请龙。
三桓家主走下高台,缓缓行向中间那座最高的祭台,在长长的祭台阶梯下停住。季氏居中,叔孙居左,孟孙居右,彼此一望,表情各异。
孟孙子渊寒着一张脸,瞧见他们两个气就不打一处来,见了他们两个话也不说一句。三个家主各怀鬼胎,叔孙玉竟未发觉孟孙子渊这模样可不太象是与季孙意如早有合谋的同党。他和季孙意如互相看着,忽然一齐拱了拱手,季孙意如皮笑肉不笑地道:“叔孙大夫,恭喜你得此佳婿呀。”
叔孙玉也皮笑肉不笑地还礼道:“季孙大夫,真是慧眼识英才啊。”
“哈、哈、哈、哈……”,两个人的招牌式奸笑还未结束,孟孙子渊已不耐烦地一拂袖子:“甚么英雄狗雄、吉时已到,登坛祭神去吧!”说罢也不顾季孙意如乃是鲁国执政的身份,大步腾腾向祭坛上走去。
季孙意如和叔孙玉对视一眼,讪然一笑,也一提袍裾,举步登坛。彼此嫌隙已生,他们又怎会剖心置腹地与对方言谈。
“吉日兮辰良,举祷兮上苍,冲风起兮水扬波,心飞扬兮浩荡;波滔滔兮来迎,遨四海兮龙王……”
同所有人一样,肃穆立起拱手听着季孙意如吟唱祷词的庆忌,望着祭台上的三桓,嘴角悄然浮起一丝微笑。
一艘艘龙舟即将乘风破浪,一往无前,庆忌看着那碧波鳞鳞的沥波湖,心里亮堂堂的。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第111章 拔了头筹
龙舟大赛,对三桓世家来说,是互别苗头的一件机会。今年的龙舟大赛,对季氏门下来说,更有一个大大的彩头。只不过现在红旗一挥,战鼓隆隆,数十条龙舟迎风破浪,在整齐的号子声中向前疾驶的时候,三桓世家乃至诸多公卿大夫们却已完全无心于赛事了。
三桓家主各怀心事,眼睛望着一碧千顷的沥波湖水,心里却在盘算着鲁君死后的政治格局,自己的家族如何从中谋取更大的利益。其他世家同庆忌的关系到底有多密切,是不是还有瞒着自己的什么秘密约定。
而公卿大夫们则授意管事、子弟,同三桓世家中交好的友人来往攀谈,旁敲侧击地打听方才公子庆忌连登三座高台,与三桓世家到底说了些什么。
真正无忧无虑,呼喊喝彩,对龙舟大赛十分投入的。反而是那些苦哈哈的升斗小民。当那些大人物们心神不属,绞尽恼汁地忙碌于权柄时。他们反而是最轻松、最快乐地。
湖上,最卖力气的就是季氏门下地各支船队和叔孙氏门下李寒率领的船队。李寒知道,他想在叔孙家飞黄腾达的梦想在很大程度上已经破灭了。但是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就不会放弃。要寻找一个契机,从而攀上一个望族,并不是很容易地事,离了叔孙家,离了舅父休俦地照顾,他未必便会比现在做得更好。叔孙摇光与庆忌有情。但是叔孙玉未必会同意。李寒可是从休俦那儿了解了许多消息,知道叔孙摇光与庆忌相恋后,叔孙家主曾经暴怒的反应的。
“一个年纪轻轻、心性未定的女子而已,能有什么气节。待到庆忌被赶出鲁国,用不了三天,她就会把他忘到脑后。想来她喜欢的就是孔武有力的男子,这一点我也未必就弱于庆忌。她能恋上如今丧家犬似地庆忌,就一定也能喜欢了我这并非世家出身的平民。只要我略施轻挑,她一个小小女子……哼哼!”
李寒咬着牙想着,嘴角露出生寒的笑意。肌肉贲起的双臂更加有节奏地擂着战鼓。两侧地健儿整齐划一的舞动长桨,水花四溅。船头在水面上破开一条直线,向前方飞快冲去。远处,终点插着锦绮彩竿作为标志,谁最快赶到那里,再最先返回祭台前,便可夺李寒微微侧目瞄向一旁,数十艘龙舟,他唯一在乎的就是由庆忌亲兵组成的船队。这些在湖上练舟,他没少观摩研究吴人划舟的技巧,并把观察到的一些技巧全都教给了自己这一队人,自忖比起他们未必弱到哪去,但是此时看去,对方竟比自己快出半个船身,李寒不由暗暗心惊。
成碧夫人这支船队,都是由善水的吴人组成,他们平素练舟,其实也未藏拙,但是许多东西不是你看了就能掌握地,他们肯把全部实力展现出来,就是料定鲁人不可能在这么短地时间全学了去。技巧你可以学,却未必能那么快掌握熟练;技巧掌握的熟练了,也只是个人行为,未必就能配合如一。寒龙舟,本就不是一个人地比赛。
三千大千世界,哪个不争?只是他们争得这般如火如荼,看在旁人眼中最是激烈,其凶险和激烈,却实不及方才庆忌与三桓间唇枪舌剑看似轻松的凶险。方才但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此刻沥波湖畔已是杀声震天,不知多少男女的血肉要喂了鱼虾、肥了土地。然而,那样的凶险本就不是寻常人有机会碰得到的,福耶,祸耶?
成碧夫人站在成府台上,踮着脚尖,翘首望向远处,两只粉拳攥得紧紧得,脸蛋涨得有些发红,待见自家的龙舟第一个到达挂着三角红旗的旗杆处,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象游鱼似的翩然掠去时,她惊喜的象个小姑娘似的雀跃跳起,欢喜一声。
见她如此举动,庆忌不禁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成碧夫人双眼发亮,紧紧盯着湖面,娇艳欲滴的双唇微微翕动,好象正给勇士们加着油,丝毫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失态。
庆忌与叔孙摇光的定婚,目前是见不得光的,既然有了约定,反而要避嫌疑。而且,名份既然定了,女孩儿家的心思细些,欢喜之余反多了几分羞涩,让她再公然与庆忌站到一起,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今日本来无人邀请庆忌前来,他不请自到,一时也不知该把他安排到哪里才好,三桓正各怀鬼胎,不管他站到谁家的望台上,恐怕别人都要胡乱猜疑些什么。正在这时,成碧夫人已让弟弟成秀亲自赶来迎他了。成碧夫人的船队是庆忌借给她的人,她来相邀,顺理成章,这样安排最是妥当,庆忌欣然应允。
庆忌今日一到,成碧夫人其实就已经留上了心,她心中是认定了庆忌使了替身,自己借机远遁的,对于庆忌的目的,她一直有些好奇。不过商人的谨慎和狡黠,使她本能地保守了秘密,不曾对任何人提起。今日见庆忌连登三台,拜访三桓。彼此之间好似还颇为亲密,成碧夫人不禁暗暗庆幸没有坏他好事。见他从叔孙玉家的高台上走下来时,成碧便已着弟弟亲去迎接。
庆忌本来想去季孙氏台前,毕竟他一直就算是季氏请来的客人。站在他那一边也算合情合理。站在那儿与阳虎刚刚简单谈了几句,成秀便到了。成碧夫人本是季氏门下,到她那儿对叔孙和孟孙地刺激又比较小,庆忌便欣然从命。
很巧,今天成碧夫人罗衣一袭,也是白色。她本来就喜欢素色。成碧夫人对自己的容颜是十分自傲地,她那天生娇丽无俦的容色,原本就不需要任何鲜艳来衬托,只是庆忌也是一身白。一个伟岸、一个窈窕,两人往那儿一站,颇有些……她本来心底里是有些不自在的,只是这时看得紧张,是真地把庆忌忘到脑后了。
台下,季小胖正嘟着一张汗渍渍地大脸跟几位公卿大夫家的孩子围成了一圈在赌钱:“有还有人下注吗?再不下可晚了,马上就要分出胜负了喔。”
几个小毛孩子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你真当俺们傻啊?俺爹说了。你家赛龙舟的都是吴人。一定赢的,俺们才不赌。”
季小胖笑得很憨厚的样子。肥肥地下巴随着他的笑容颤巍巍地抖:“话不能这么说啊兄弟,人有失手,马有失蹄,那我家要是万一输了呢?我可是一赔十的比例,你那点小钱算什么啊,万一赢了,可立增十倍,富贵险中求啊兄弟。”
这样一说,便有两个小毛孩子犹豫起来,季小胖一见有门,连忙花言巧语蛊惑一番,到底说的他们动心,掏出了自己地零花钱。季小胖笑得愈加亲切,又看向其他几个孩子,那几位小公子连忙警惕地捂住口袋退了一步,其中一个嚷道:“我才不上你的恶当。我就是不赌。”
“呵呵,不赌赛船,赌别的也成啊。”季小胖笑容可掬地道:“不如咱们赌祭台上的那杆龙旗啊,你看那旗子卷住了,咱们赌它多久才会被风吹开。”
那位小公子摇头道:“不赌这个。”他眼珠一转,忽地小声道:“要不,咱就赌你娘亲几时嫁给庆忌公子,成不成?”
季孙笙假意变色:“胡说,我娘亲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嫁给庆忌公子?”
那少年道:“咦?可我听说你娘亲不是喜欢了他吗?还有人说,他们一起出入酒店,嗯,还很晚的时候偷偷见面……”
“嘘……”,季孙笙“脸色大变”,他把一根胖胖的手指竖到唇边,左右看看,才很紧张地道:“可不行胡说啊,若是让我娘亲知道你们对别人这样讲话,会去找你父母理论的,少不得你们要挨顿打,知道吗?以后说话要小心!”
关于秘密地传播,就是你越当它是个秘密,别人传得越起劲,看来季孙笙是深明个中三昧了。几个小毛头作恍然大悟状,一齐心有灵犀地点头:“明白,明白。”
庆忌好笑地看了眼成碧夫人忘形地模样,也将目光投向了波光浩渺的沥波湖。接下来,他要做地事太多了。离开卫国几个月了,那是他的根基,一定要尽快回去看看。
然而临走之前,他还得和鲁国三桓把后续的事情都敲定下来,起码等这里的一切都上了轨道才能回去,否则这一番努力很可能又要付诸流水,毕竟拖的越久,希望越渺茫,返攻吴国的最佳时机,就在明年三月。
同他一样心潮起伏的,是季氏门下第一权臣阳虎。做为一个知道相当多内幕的同谋,阳虎今日亲眼见证了一向以武勇闻名的庆忌用另一种手段把鲁国三桓耍得团团转。这使得他心中豁然开朗,原来三桓家主、天生的上位者,其实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