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记-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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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心中微微不悦,却发觉雨师妾右手背负,在他掌心上反复写下两个字。凝神感受,竟是“快走”。他微微一笑,也用手指在她柔嫩的掌心写道:“一起走。”雨师妾微微摆手。
句芒瞥了拓拔野一眼,笑道:“龙女,这两个少年英雄也是你们带来的么?”雨师妾格格一笑,正要回答,却听冰夷道:“自然不是。萍水相逢而已。”句芒微笑道:“是么?我正奇怪水族之中,怎会有碧木真气如此强霸的英雄。”冰夷淡然道:“碧木真气么?这倒当真出奇的很,木神不妨自己问问他们。”施施然坐了下来。
他忌惮雨师妾,终究不愿亲自动手,听得木神弦外之音,自然乐得顺水推舟。
蚩尤哈哈大笑道:“阴阳人,你倒乖巧,自己不动手,想要借刀杀人么?”冰夷置若罔闻,慢慢啜茶。雨师妾抓住拓拔野的手,又反复写了“快走”二字。拓拔野将她手指轻轻合起,握在自己的掌心。
句芒笑道:“两位小兄弟,能将那巨木中的东西给句芒一观么?”蚩尤面对强敌,心中燃起熊熊烈火,傲然道:“有本事便来取吧。”
句芒微笑不语,朝前缓趋两步,突然衣袖鼓舞,碧绿真气蓬然四溢。拓拔野、蚩尤登时感觉一股狂风巨浪也似的无形真气瞬息劈头盖脸,急卷而下,顷刻间将他们压得呼吸不得。心中大骇,当下凝神聚气,猛地将那山岳般沉重的气浪朝上推起,借势朝后疾退,勉强冲出那真气的层叠包围。
两人对望一眼,始知今日遇上了生平从未见过的劲敌。不敢再有任何轻敌之意,凝神聚气,凛然戒备。
句芒目中闪过讶异之色,微笑道:“果然是少年英雄。”他这一记“移山填壑”力势万顷,随意而发,极是突然,原以为至少可令这两个少年立时屈膝跪下,岂料竟被他们瞬间反弹。这两少年真气之强,实是匪夷所思。心中惊疑更盛。
雨师妾格格笑道:“木神你也有趣的紧,竟然屈尊和两个孩子较劲么?倘若传扬出去那可真成了笑话啦。”句芒微笑道:“龙女有所不知,这位少侠身上竟有敝族羽青帝的碧木真气,背上所负的巨木中,又似乎有极为霸道的神器。事关全族,不得不问。”
句芒瞧着拓拔二人,微笑道:“只要二位将这巨木中的东西留下,说清事情原委,愿走愿留,句芒决不为难。”一边说话,一边踱步上前,衣裳猎猎鼓舞,气势如山岳汪洋。那真气竟如雨后春笋,节节攀升,成倍成倍的增长。每行一步,拓拔野二人便觉得那排山倒海压迫而来的真气又强了十分。体内真气竟被压制得动弹不得,只能随着他的步伐,一步步朝后退去。
片刻之后,隐隐可见一道巨大的绿色真气,在两人头顶匀速旋舞,一点一点的朝他们弹压下来。驿站之内的碎木瓦砾竟如被涡漩所吸,缓缓的卷入其中,就连窗外白雪似的飞絮也悠悠扬扬的卷舞入内。
那道真气越来越强,隐隐约约可以听见风雷之声。雨师妾花容微变,随着拓拔野朝墙角退去,凝神辨析,只待一有机会便出手相援。
拓拔野二人心中惊骇越来越盛。四年来两人在东海之上未遇强手,破水妖三大水师、伏流波夔牛之后,颇有坐井观天之意。今日竟被这句芒手足不抬,便压得尽处下风,始知天外有天,那妄自尊大的少年心性登时大敛。
但两人都极为好强,遇挫不馁,反而激起强烈的好胜之心。意守丹田,真气浑身游走,寻隙反击。
拓拔野心道:“无论如何,今日也要和雨师妹子一道离开此处。但此人深不可测,那冰夷又非善类,倘若硬拼只怕难以全身而退。眼下先机尽失,节奏被他掌控。需得先扰其心志,乱其真气,伺机反击。”当下气运丹田,哈哈大笑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告诉你又何妨?他便是六百年前的羽青帝转世,今日来此,便是要辅佐雷神登上青帝之位!”
句芒面色大变,这几日探子接连传报苗刀重现大荒,今日方进驿站,便感受到蚩尤身上那强霸的碧木真气与一道极为奇异的神器灵力,那灵力宛若传说中失踪六百年的木族第一圣器长生刀。心中惊喜不言而喻。倘若果真是苗刀,且为自己所得,则明年的青帝之选,更是胜券在握。眼下听这少年话语,竟似是果然如此。但他们若是当真辅助雷神,则事态尽变。一时之间,竟意念浮摇,真气稍散。
拓拔野大喝道:“蚩尤!动手!”真气爆舞,乘隙闪电般跃起,断剑呛然出鞘,一道白光以惊天裂地之势朝句芒电斩而下。与此同时,蚩尤大喝一声,那根巨木爆炸开来,青光飞舞,苗刀如狂龙飞电。“砰”然巨响,梁柱瓦砾粉碎迸散,驿站瞬息崩塌。
尘烟曼舞,街上行人尖叫奔走,门外龙兽受惊嘶吼狂奔,立时踩死数人,撞倒两株巨鳞木,冲出城去。一时间城门内外一片骚乱。
混乱之中,突然乐声奏鸣,铿然悦耳。几道人影冲天飞起,穿林过河,瞬息间便无影无踪。
拓拔野紧紧抱着雨师妾,提气御风疾行,两旁树影倒掠如飞,惊鸟四起。
阳光眩目,光影班驳。他倏然跃出茂密树荫,又忽然穿入横亘枝桠,仿佛海豚穿波逐浪,瞬息千里。身后蚩尤呼啸而来。
雨师妾环手抱住他的脖颈,突然翻身到了他的背上,突然咬住他的耳垂,吐气如兰,格格笑道:“能从句芒手上逃走,姐姐还真小看你啦。”拓拔野心中畅快,哈哈笑道:“有你在,我可没有心思打架啦。只好逃之夭夭。”
蚩尤笑道:“他奶奶的,若不是你撒腿就跑,我非要杀个痛快。”他适才一刀逼退句芒,豪兴正起,便被拓拔野传音入密唤走,颇有不甘之意。雨师妾摇头笑道:
“你们也太小看他啦。从驿站逃出是被你们瞅了空子,要想逃出他的掌心那还早哩。”
话音甫落,前面突然卷起一阵狂风,林木倾摇。“格喇喇”巨响声中,枝飞叶舞,飞砂走石。有人哈哈笑道:“龙女当真是我知己。”
拓拔野大惊,左脚蓦然勾住一棵树枝,倏然旋转,在枝桠处立住。蚩尤则跃上枝头,踏在两片树叶上,起伏跌宕。
前方空旷处,树木寥寥,木叶飘飞。一个青衣男子负手而立,满脸微笑,温文尔雅,赫然便是句芒。
第五章苗刀无锋
句芒负手微笑而立,襟裳飞舞,长须飘飘。那随意洒落之态,由拓拔野眼中看来竟是无懈可击。巍然如山岳,莫测如汪洋。气势恢弘,虽身在下方,却宛如在万仞崖顶俯瞰他们一般。被那精光暴射的眸子一扫,两人心中突然遍生寒意。
阳光绚烂,树叶纷飞,周围树木以一种奇怪的韵律倾摇摆舞。拓拔野、蚩尤只觉那股奇异的浩荡真气宛如从万木滋生,汹涌倍长,四面八方压迫而来。刹那间两人仿佛陷身狂涛巨浪,有些身不由己。连脚下枝叶也开始随着句芒真气的节奏缓缓摆动。
雨师妾传音入密道:“句芒的长生真气极为厉害。你们倘若再不动手,只怕便没有出手的机会啦。”拓拔野、蚩尤修行“长生诀”四年,虽未大成,但对其中原理却了如指掌。木族“长生诀”真气与其魔法一般,都是着重“生长”诀。即借助天地间万物的木属灵性,纳其灵力为己用,环环相生,永不涸止。
这三人都是修行长生诀的高手,但经验之老道,运用之熟巧,相去万里。句芒显然已出神入化于此道,利用这树林中无穷无尽的木属灵力,纳入自己真气之中,倍增倍强。
句芒微笑道:“非分之物还是不要得的好。放下苗刀,我决计不难为你们。”语声中仿佛有一种魔魅之力,在两人耳边嗡嗡震响,难受已极。蚩尤猛地气运丹田,哈哈大笑道:“说的妙极,非分之物,你还是莫得的好。”突然反手拔刀,手与刀柄方一交接,几道碧光立时从那绿锈斑斑的青铜刀锋上疾闪而过,旋舞流转,没入蚩尤右臂经脉。刹那间刀手宛如合为一体,青光暴舞,眩目已极。
蚩尤昂首狂呼,一道碧色气浪从口鼻之间冲天而起,长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你瞧瞧这刀是谁的本分之物?”苗刀迎风怒斩,龙吟海啸,青光如狂龙出海,立时将四面八方那笼罩的碧木真气击得激涌开来。
句芒笑容不改,心中却是大为震骇。难道这小子竟是天生木灵,可以御木通神么?或者当真是羽青帝转世之身?心中登时泛起寒意。
拓拔野意念如潮,感受到对方意念突然波动,真气遮天盖地之势稍有松懈,心中大喜,意念所及,真气飞舞,那断剑无锋呛然出鞘,倏然在手。青灰色的剑锋在阳光下闪过夺目的白芒,剑气冲天。笑道:“断剑无锋,专门砍柴。朽木句芒,快来受死。”
句芒面色微变,笑容也突然凝结。那铁剑虽然锈迹斑斑,且断了半截,但那灵力与剑气锋锐无匹,极为强烈,定是丢失了两百余年的神器无锋无疑。心中既惊且喜,难道上天如此眷顾,竟派了这两个小子将木族丢失数百年的两大神器,一齐送到他的手中么?心花怒放,险些便要大笑出声。
拓拔野、蚩尤乘他心中狂喜,真气溃散之机,齐齐越起,纵声长啸,一左一右,朝他夹击而去。拓拔野断剑直刺,真气透过剑身,急速前冲,化为锋锐无匹的剑气,直指句芒眉心。蚩尤双手握刀,青光怒舞,横扫千军。
两道青光如蛟龙呼啸,急电奔雷,刹那间狂风乱舞,树木突然断折。
两人配合无间,降龙伏兽数以百计,但却是头一次共同对战超一流的强敌。心中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彼此可以感受到那狂野喧嚣的念力,如脱缰野马肆意奔腾。
句芒微笑道:“苗刀无锋,嘿嘿。”长袖挥舞,一道碧幽幽的真气瞬间涨爆,如同一个绿色的光球破空飞舞。“轰”的一声,先与那断剑剑气迎面相撞,那冲天剑芒登时缩敛。拓拔野只觉一道强劲已极的气浪迅息透过剑尖,冲向自己经脉。大惊之下右臂疾转,在半空一个筋斗,卸避开来。
雨师妾“啊”的一声,抚住胸口。虽然明知拓拔野已非当日那处处需要她保护的少年,但仍是情不自禁的担心,紧张忧虑,竟胜过自己亲身对决。
那光球既而右转,“呼”的一声撞在苗刀上。青光四爆,那光球突然化做带形真气,随着句芒的手指!挑,闪电般缠绕,朝蚩尤手臂奔去。周围林木急剧摇曳,那道真气突然大了十余倍,宛如层层铁索,将蚩尤手腕缠卷,朝外夺去。
蚩尤喝道:“想抢么?没那么容易!”真气陡然冲到右臂经脉,肌肉猛然膨胀,“扑”的一声闷响,句芒那道真气竟被震散。
句芒赞道:“好!”突然啧啧叹道:“两位如此大好身手,何不加入日华城,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他心中稳操胜券,虽对这苗刀、无锋志在必得,却不急不缓。双袖挥舞,漫天真气卷引狂风,树木摇摆,落叶遮天蔽日。
拓拔野笑道:“老木妖你身手不错,何不加入转世青帝麾下,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朽木虽不可雕,但烧烧火还是可以的。”足尖疾点,御风奔行,抱剑朝他冲去。蚩尤哈哈笑道:“正是。你既是木族大魔法师,见了转世青帝还不跪下领命?这般没上没下,成何体统?”苗刀十字怒斩,青光纵横,树木迸裂乱舞。
雨师妾又是担心又是欢喜,时而蹙眉,时而微笑。一双妙目从始至终都凝注在拓拔野的身上。心道:“小傻瓜,真不知天高地厚,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