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记-第4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位。但见面之后,心神俱震,重未开启的少年情愫陡然如春藤缭绕,不能自已。倘若纤纤果真登上圣女之位,岂不是,岂不是……他猛然甩了一下头,心如刀绞,不敢再想下去。无意间瞧见辛九姑那又是忧伤又是迷茫的眼光正怔怔的望着纤纤。
辛九姑原是金族圣女西王母的侍女,对于圣女二字的含义,谁也没有她来得清晰。与纤纤朝夕相处四年,早已将她视如自己女儿一般。圣女乃是极为尊贵无上的职位,倘若纤纤能成为真正的圣女,那她比谁都要感到荣耀。但身为圣女必须清心寡欲,断绝情根,辛九姑原本就恨尽天下薄幸男子,以为男人无不如此,因此不觉得终身不嫁有何不妥之处。但她深悉纤纤之心,知她对拓拔野早已情根深种,还是孩童之际便魂牵梦萦,生死以系了。是以直到今日,她还未对纤纤说出身为圣女的关节处。瞧着纤纤整晚目光都萦系于拓拔野身上,随着他的喜怒哀乐而一颦一笑,她的心中更为忧虑,极是矛盾。
但她却没有瞧见,在这跳跃的篝火与柔和的月色中,还有一个少女的眼光,也从始到终,没有离开拓拔野片刻。
篝火燃尽,海风微凉。群雄高歌着四下散去,纷纷回房休息。众人鱼也悄然朝海湾中的龙鲸游去。明月清辉,在海面上粼粼荡漾。望着姐妹们在冰凉的海水优美的摇曳,真珠轻轻的摸着尾上那银光闪烁的鱼鳞,心中的忧伤淡淡如这月色。她的鱼尾曲线柔美,素来为姐妹所豾羡,在诸多鲛人国少年人鱼的心中,更是不可触及的美梦。然而她今日却对这美丽的鱼尾充满了莫名的厌憎。尤其当她听到纤纤在拓拔野面前冷冷的说到“终究还是条鱼”时,眼泪几乎便要夺眶而出。那一刹那,她多么想拥有一双纤美的腿,哪怕是平凡的腿也好呵。
回眸望去,海滩上早已空无一人。远处岛上,灯火辉煌,隐隐还能听见笑声与歌声。她突然觉得自己离那个世界是这般的遥远。轻轻的摇摆,潜入水中,让咸涩的海水冲去刹那之间涌出的泪水。真珠朝着龙鲸款款游去。
拓拔野扶着蚩尤跌跌撞撞的朝他的客房走去,笑道:“他奶奶的,瞧你这般威风盖世,原来酒量也不过如此。”蚩尤适才想着纤纤之事,心中郁闷,与人接连碰杯,终于喝得烂醉。恍惚间听到拓拔野声音,咕哝几声,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过了片刻,竟鼾声大起。拓拔野将他背到屋中,往床上一抛,喃喃道:“本来还想和你小子聊个通宵,现在却要听你呼噜么?”他摇头微笑,忽然听到有人“当当”的敲着窗子,出门一看,却是纤纤。
纤纤眼珠转动,眼眶内满是泪水,悲悲戚戚的望着拓拔野,突然“哇”的一声哭将起来。拓拔野连忙捂住她的嘴,四顾左右苦笑道:“小姐,深更半夜哭哭啼啼,倘若被人瞧见,还道是我欺负你呢。”纤纤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揽住,哽咽道:“你们全在欺负我!”拓拔野拍拍她的背笑道:“真是胡说八道。这岛上哪一个人吃了豹子胆,敢欺负纤纤圣女哪。”听见“圣女”二字,纤纤竟似突然悲从心来,号啕大哭。拓拔野连忙用肩膀挡住她的嘴,不断的轻拍她的背部抚慰。温言笑道:“又怎么啦?还是怪我没给你鲸珠么?”纤纤抬起头,眼泪汪汪的道:“我不做圣女!”
拓拔野吓了一跳,笑道:“这倒奇了,从前你不是欢天喜地的叫嚷着要做圣女么?怎地又突然改变主意了?”纤纤怒道:“那是叫你们给骗了!从前你可没告诉我,说圣女不许……不许嫁人!”说到最后四字,双颊禁不住泛起红晕。拓拔野不熟五族之规,对此节也从未听说,也是蓦然吃了一惊。脑中飞转,适才纤纤随着九姑一道走,难道是九姑告诉她的么?口中却仍是笑道:“敢情纤纤想嫁人了么?”纤纤“扑哧”一声,破涕为笑道:“你才想嫁人呢!”
拓拔野笑道:“那便是了。既然眼下不想嫁人,就勉为其难先委屈委屈作几天圣女。哪天纤纤想嫁人了,再拍拍屁股嫁鸡随鸡,做纺婆织女。你看如何?”纤纤喜道:“这样可以吗?”突然秀眉微蹙道:“可是刚才听九姑说,做了圣女便得清心寡欲,不能再喜欢任何男人啦。”拓拔野哈哈笑道:“那是大荒圣女的规矩。咱们汤谷军本就是造反的自由之师,哪能遵循那些繁文缛节。汤谷圣女想嫁人便嫁人,自由的紧。”
纤纤登时眉花眼笑,跳将起来,揽住拓拔野的脖子道:“还是拓拔大哥好!”那丰满柔软的胸脯紧紧的压着拓拔野的胸膛,巧笑倩兮,幽香入鼻。拓拔野心中突然腾起奇异的感受,立时将它按捺下去,掰开她的双手,将她放在地上,笑道:“好啦,现下可以回房睡觉了吧?”
纤纤突然想到某事,花容一变,娇嗔满面道:“还有一件事。”拓拔野道:“什么?”纤纤恨恨的瞪着他,冷冷道:“还装蒜。随我回房去。”一拧身,朝着那小木屋走去。
第五章此情可待
月光如烟,交织在淡淡的夜雾中。树影横斜,花香扑鼻。小树林中声声杜鹃,伴着潺潺流水,宛如梦幻。纤纤那婀娜的身姿在夜色中瞧来,仿佛是花树的精灵,轻摇曼舞。拓拔野微微一笑,突然有些明白,何以蚩尤会被这个小丫头震得张口结舌,直如呆子。
这条路自海滩,经过树林,抵达小木屋。四年间,他们已不知走过多少次。常常是拓拔野在海边修炼潮汐流,纤纤伏在他的膝上睡着了,他小心翼翼的将她一路抱回去。也记不清有多少次,他半夜猎杀海兽归来,瞧见纤纤伏在路口的那块树桩上等他等得睡着了。刹那间,许多温馨甜蜜的回忆涌将上来,蓦然有时空错乱之感,仿佛四年的时光突然凝聚为这一条短短的路、这个夜雾凄迷的晚上。为什么忽然会有这样的感觉呢?难道是纤纤明日便要成为圣女了么?拓拔野有些恍惚,摇摇头,微微一笑,继续随行。
“吱嘎”一声,纤纤打开木门,回首冷冰冰的道:“快进来。”拓拔野望了望辛九姑等人的木楼,低声微笑道:“明日便是你的大典,可不能再这般混住啦。要是让九姑瞧见,又要絮絮叨叨了。”纤纤啐道:“你不是自由之师么?我是自由圣女,想怎样便怎样,旁人可管不着。”拓拔野怕她气恼之下,大哭大叫,反倒惊动了群雄,只好苦笑道:“是,是。谨遵圣女之命。”素手一晃,香气袭人。早被揪住衣领,拖入了木屋之中。
屋内空空荡荡,只有两张木床孤孤单单的沐于月光之中。纤纤的众多东西已被搬到不远处的圣女御苑,明日起,便要在那里起居休息。拓拔野环顾四围,雪白的月光照了一壁,冷清萧索,他的心中突地有些失落。自明日起,他便要一个人在这木屋之中了。转头望见纤纤冷冷的瞪着他,泪光盈然,当下笑道:“圣女大人,有何吩咐哪?”
纤纤咬牙道:“你倒真会装蒜,为什么不给我鲸珠?还不是瞧见那条人鱼有几分姿色,想讨好她么?”拓拔野叹道:“都快成圣女了,总得讲点道理罢……”纤纤怒道:“我说的不对么?瞧你看着她,眼珠都快掉下来了。跟她说话时笑得嘴都合不上啦,恨不能钻到她的耳朵里和她说话罢?”拓拔野这日激斗甚久,又喝了许多酒,本已有些困乏,被她这般絮絮叨叨的一说,忍不住困意上涌,打了个呵欠。
纤纤见状更怒,气得眼圈都红了,哽咽道:“你和她说话便那般有趣,和我说话便要瞌睡么?”拓拔野最怕见她哭,登时醒了一半,笑道:“傻瓜,倘若你是想要鲸珠,我明日,不,现在便给你擒条龙鲸,还不成么?”纤纤顿足道:“你当我真稀罕鲸珠么?我,我……”她突然眼珠一转,道:“好,倘若你真想将功折过,你便将那无邪鲛珠取来送我!”
拓拔野皱眉道:“越来越胡闹啦,那是人家的国宝,犹如权杖一般,怎能索走。”他见纤纤嘴巴一扁,便要哭将起来,连忙上前将她搂住,温言抚慰。纤纤每每要哭闹之时,只要被他揽在怀中,则必定止住。这招屡试不爽,今日也是立竿见影。
纤纤被他揽在怀中,闻着那熟悉的气息,感觉到那坚实的胸膛和有力的臂膀,心情登时平静下来。伏在他的胸膛上,听见他的心跳,感觉与他如此之近,欢喜之余又不免有些害羞。耳中听到拓拔野的柔声抚慰,但声音越来越是含糊,过不多时只剩下咕哝声。再过片刻,抱紧自己的双手渐渐的松了下来,接着竟响起轻微而香甜的鼾声。
纤纤微微有些着恼,但想到他抱着自己睡着,突然又有些甜蜜害羞,心道:“这个大傻蛋,竟象马一样,站着也能睡着。”当下轻轻的挣脱出来,将他架住,朝着木床吃力的移去。纤纤小心翼翼的将拓拔野放在床上,吁了一口气,抹抹沁出的香汗。拓拔野躺在月光中,嘴角微笑,满脸无邪,犹如一个孩子一般熟睡着。纤纤心中泛起柔情,忍不住“扑哧”一笑,轻声道:“一骂你就睡着,倒巧得很。”展开薄被,轻轻的为他盖上。
拓拔野不知在梦中梦见了什么,突然眉毛舒展,嘴角笑意更深。纤纤坐在床沿,痴痴的看着他沈睡的脸庞,那俊逸挺秀的脸容、无邪温暖的微笑让她一阵阵的心疼。明夜此时,她就将在圣女御苑中独对西窗弯月,以后还能这般与他同处一室,整夜厮守么?虽然她在九姑面前胡搅蛮缠,非得继续和拓拔野同住下去,但内心深处也洞彻明白,两人都已非孩子,又非亲属,决计无法再这般混住了。
想到此处,心如针扎,忍不住低声道:“拓拔大哥,拓拔大哥。”声音温柔缠绵,竟比窗外那杜鹃还要凄切几分。拓拔野浑然不觉,酣睡如旧。纤纤柔肠百转,轻声道:“拓拔大哥,倘若不是你要我做什么圣女,我决计不做。我只想象从前那般终日在你身边,陪着你。做了圣女,可就不能这般随意啦。”
她望见拓拔野脖子上的那颗泪珠坠,那是多年前雨师妾临别的泪水所化。难得他竟终日悬挂颈前。她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酸痛醋意,想将那泪珠坠扯将下来,丢出窗去。但触及那冰冷的泪珠坠时,突然住手,毕竟那只是一颗珠子而已。低声道:“在你心里,究竟是谁更为重要呢?你是将我当成了妹子,还是喜欢的人呢?”眼泪突然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她擦去眼泪,微笑道:“我可真傻了,你醒的时候,不敢问你,睡着的时候,却这般自言自语。难不成想让你在梦中听见么?今晚九姑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她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要是我喜欢你,将来一定会伤心难过,生不如死。她可真会胡说八道,当我是小孩般吓唬么?我告诉她一点也不喜欢你。”她叹了口气,幽幽道:“拓拔大哥,我当然是骗她的。其实在我心里,唯一喜欢的人便是你。四年前看见你的那一刻起,我便喜欢上你了。你可知道么?”
这些话憋在她的心中许多年,始终无人倾诉。在这两人共处的最后一夜,柔情汹涌,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难过,竟如洪水决堤一般不能遏止。纤纤轻轻的在他身边躺下,侧着身,对着他熟睡的侧脸痴痴的凝望,右手抱在他的胸前,柔声道:“这些年爹爹始终没有回来,其实我心中早已知道他多半是死了。”说到此处,泪水忍不住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哽咽道:“若不是你始终陪着我,我多半也要伤心的死啦。每次我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