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绮罗-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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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扬古整颗心彷佛被掏空了似的,不敢去想,这些齐军之中是否会有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兵。
他突然想起大梁城的将军府,魏军若是攻进大梁,第一个就不会放过房庆绪,他的心头大乱,急忙从南面的一条石头小道下山,趁黑夜朝大梁城狂奔。
天刚破晓时,他远远望见大梁的城门大开,魏军的伏兵显然已经攻进城了。他隐约见到城里的激战,一夹马肚,人宛宝马四蹄齐飞,疾如闪电的狂奔进城,当他看见齐军遍地死伤,犹如坐在滚烫的锅炉之内,烫得头昏脑胀,他试着救下每一个齐兵活口,但所有积怨已深的魏国人杀得兴起,齐兵疯狂逃命,惊惶地逃出大梁城。
房扬古策马驰进将军府,见房云和侍卫浑身浴血,死命守在房庆绪的房门前,抵挡魏军势如破竹的攻势,他冲上去,竭力救下他的亲信,奋力将大门扣上,围杀府里的魏兵。
房云一见到房扬古,惊喊出声:“少将军,你还活着!”
房扬古心一痛,望着房庆绪的房间,冷静地问:“将军府如今怎样?”
“三公主早已逃回临淄了,所有的仆役也都逃得精光,剩下我们几个人保护大将军……”房云急切地述说。
“我去看他。”房扬古冲进房间,一阵腥臭扑鼻而来,他下意识抬手遮挡了一下,凝神看去,不由得心惊,仅仅离开一个月的时间,房庆绪竟瘦了好大一圈,他几乎认不出来了。
房扬古屏息着,慢慢走近,看着房庆绪病奄奄的、布满褐斑的脸,愈走近他,那股与尸臭无异的味道就更重了,他怔怔站着、无法动弹。
房庆绪突然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灰浊的眼珠盯着房扬古看,他勉强抬了抬那双瘦骨如柴的手,无力支撑又颓然放下,房扬古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望向那双手,瘦得像秃鹰的爪子,彷佛抓住他便会透骨入肉。
“你……来了……”房庆绪连说话都备感吃力,抖抖颤颤地说。“齐王……要抓你……用……鼎镂……烹煮你……快走……”
房扬古的心突然感到撕裂般的痛楚,从前残暴凶狠的房庆绪大将军,如今瘫痪在床,任由肉体一寸一寸腐败。
门外又再度传出混乱的厮杀声,房庆绪艰涩地对他说:“我……就快……死了,别管我……”
房扬古不等他说完,忙冲出去要救房云,但已来不及了,房云一声惨叫,倒在血泊中,死了!
魏兵潮水般地涌进将军府来,房扬古被重重包围住,十几把刀剑架在他的脖子上,绳索一层层的将他捆绑了起来。
屋内传出一个魏兵的喊声,叫着:“房庆绪已经死了!”
房扬古默然,僵立着。
他听见有人高声说道:“房庆绪父子俱已寻获,立刻将房扬古押进土牢,等候发落。”
房扬古仰首望天,所有的思绪已被吞噬。
尾声
房扬古被囚在大梁城的土宇中,他慵懒地靠着阴湿的墙壁。
过了好几天,他涣散的神经才终于聚拢起来,脑子也才开始转动,他猜想,魏士离他该有动静了。
有士兵送来了一个木盘子,上面放着饭食、酒菜,他满不在乎地吃起来,手铐和脚镣被他的动作引出一阵声响。
牢门突然被推开,吱呀一声,闪进了一个人影。
房扬古根本还没看清楚,那个人影就飞扑向他,也不管他正在喝酒,忽地一下就飞进他怀里,酒马上泼了两个人一身。当熟悉的香气袭来,他立刻抬高手臂,将魏婴整个人圈进了怀里。
“这几天好吗?”他柔声问。
“不好。”魏婴伏在他胸前,肆无忌惮地哭了起来,她一径嗔怨着:“我很想你,不像你那么无情。”
“我也很想妳啊。”他轻轻一笑,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吻。“我被关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遭遇比妳惨多了。”
魏婴看见他的手铐和脚镣,心疼得不得了,眼中泪花乱转。
“我拚命求他们放了你,可是他们不肯……”她止不住疯狂的泪水。
““他们”是谁?”房扬古轻轻擦着她的眼泪。
“很多人。”魏婴吸了吸鼻子,抽噎地说:“魏大夫现在已是相国,他和魏密大司马虽然赞成放了你,可是朝中其它的大夫、司徒都不答应,他们都认为现在朝中无王,应该先以择贤立王为重,把你的事情暂搁一旁,我拜托了魏密好久,他才偷偷放我来见你。”
“噢?那么,魏士离的心意如何?”房扬古气定神闲地。
“魏相国认为魏国能顺利匡复,你有最大的功劳,所以一直积极说服朝中大臣放了你。”
“这就行了。”房扬古信心十足地说。“妳放心,我不会被关太久。”
房扬古自信笃定的神情,更让魏婴感到惶惑不安极了,她犹豫不决地瞅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出什么事吗?”房扬古好奇地问。
魏婴搂住他,附在他耳边近乎低吟她说:“我……好象有你的孩子了。”
房扬古惊愕地望着她,眼瞳深沉似潭,涌流着一股巨大的喜悦。
他紧紧抱住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喃喃地反问:“真的吗?”
“我说“好象”,因为……那个……呃……你知道吗?”她的脸胀得通红,双手绞着他的衣服,嗫嚅地、语无伦次。
房扬古轻笑起来,他边笑边吻她,怜宠地:“不必说那么清楚,我知道。”
“现在只有你知道而已,我害怕让他们知道以后,他们会怎么对你?”魏婴埋首在他颈肩,心慌意乱。
“别怕。”他的眼睛像黑夜中的星辰,隐隐闪动幽光,他在她耳畔低语:“这是一个好机会,妳回去偷偷把怀孕的消息告诉魏士离,我们的孩子会带来转机,说不定……他们都会前来恭迎我出土牢。”
魏婴不解地,突然间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我们的孩子是王室的血脉,如果是儿子,说不定有机会成为将来魏国的储君,碍于这层关系,他们自然不敢动你了,是不是?”
“没错。”房扬古抚着她的脸蛋,轻轻地说。“魏士离将会知道,我现在的地位远比任何人都重要。”
魏婴欣喜若狂,她几乎要感激涕零,感谢上苍给了他们一个绝处逢生的机会。房扬古绝没有想到,傲视群雄的他,最后竟要靠自己的儿子来保命。
房扬古继续在土牢里等了两天。
直到第三天,他听见一阵人声杂沓、朝地牢而来,他缓缓地坐起身,支着颐,从容不迫地等着。
魏士离相国为首,身后还有魏密及众多朝臣,全都步下了土牢,恭恭谨谨地立在牢门前,魏士离一使眼色,所有的人全都跪了下来,高喊——
“臣恭迎大王。”
房扬古整个人惊跳了起来,这太出乎意料了,不禁反问:“为何称我大王?为何自称臣?”
魏士离抬起头来,从容地一笑,不疾不缓地说着:“魏国群龙无首,不能一日无主,匡复魏国、才智超群,又是公主夫婿、未来储君之父的您,是目前魏王最合适的人选,请大王随臣民等同赴太庙议事。”
这样的结果远远超出房扬古的预料之外。
“这么做……没有不妥吗?”他暗示着自己曾是齐国人的身分。
“并无不妥。”魏士离笑答。“若非是您,今日想匡复魏国谈何容易,臣民等商议了两日,俱认为应该择贤而立,推举您当魏王最合适不过了。”
房扬古朗声一笑。
“也好,等我梳洗完后,再赴太庙。”
“是!”众文臣武将应声如雷。
魏国首都大梁。
重新修葺的“魏宫”太庙殿上,挤满了邻近各国的使者,都是前来道贺新魏王与魏婴的新婚之喜。
魏婴梳着坠马髻,身穿凤纹细腰的红色锦袍,依偎在高大壮硕的房扬古身边,更加显得娇俏盈盈。
他们周旋在各国宾客使者之间,魏婴总亲密地挽着他,一刻也舍不得放开。
“有没有看见齐国来的使者?”房扬古轻声问魏婴。
魏婴嘟了嘟嘴,没好气地:“你以为齐珞会来吗?”
“怎么可能。”房扬古促狭地说。“除了妳,什么女人我都不记得。”
魏婴脸一红,转过头去不睬他。
房扬古趁没人看见,俯身亲了亲她的耳朵,叹息似地说着:“这里我一刻都待不住了——”
魏婴双膝一软,脸色熏得桃红。
房扬古拥紧她,笑不可抑。
“前几日派去齐国的使者回报了一个消息,齐珞在大梁一战后,听说我被魏军抓入地牢,生死未卜,居然立刻改嫁即墨大夫孟子期了。”他笑说。
“是吗?”魏婴睁大了眼睛。“改嫁得倒也真快。”
“我猜齐珞现在一定悔不当初了。”他轻笑。“否则,以她的性情,肯定会想尽办法纠缠我,好捞个王妃当当。”
揣想着齐珞恨不当初的模样,魏婴就忍不住发笑。
“现在能纠缠你的只有我,我绝不允许任何女人来纠缠你。”她微仰头,凝睇着他,盈盈浅笑。
房扬古缓缓地将她的心手紧紧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她在他眼中看见了刻骨深情。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房扬古温柔的话语点亮了魏婴的生命,多少的等待,为的就是想在今生与相爱的人紧紧厮守在一起。
她眼中扶起薄薄的泪光,带着浓浓的鼻音说:
“共偕白头,死生相随。”
后记
这本书是我早在半年以前就写好的,却因为题材过于冷僻之故,不得已延到现在才出,总算,谢谢神哪,让“香绮罗”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不行,不能光谢神,最要谢的是我最亲爱的王小编,为了怕这个冷门的题材会把我的读者吓跑,也会让出版社有卖量的压力,我的王小编一直迟迟不敢出这本书,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小编把各方时机都制作成熟了,我的“香绮罗”才总算隆重登场。
为了“香绮罗”的出生,我可熬过一段不算短的阵痛期,话说写这个题材的由来,起因纯粹是我本人对春秋战国时代过度迷恋而兴起的想法,下笔之后也不以为这个题材哪里有问题,直到交稿后,才发现这本稿子在众人眼中的评语竟然是——不像言情小说、太像历史剧、太黑暗的宫廷面、复国情节太沉重……
我的天!
其实,最近只要一开稿,就会担心市场的反应,以及能不能被接受这样的问题,虽然言情小说不必写得像文学小说那样严肃,但是总觉得老写一些千篇一律的东西实在有欺骗读者之嫌,也不希望读者所看的言情小说都是那样言不及义和摄取不到任何营养,市场上有许多优良的言情小说值得阅读,我希望我的读者们有选好小说和好作者的智能,别让一些烂小说给荼毒了心灵。
优秀的作者真的需要读者的支持与鼓励,否则,光看“卖量”,很多好小说永远卖不赢无病呻吟的三级小说,三级小说除了污秽小读者的心灵以外,实在一点助益也没有,目前市场反映出来的普遍现象,真的让我觉得忧心。
我不敢说这本“香绮罗”写得多好,但我敢大声说我写“香绮罗”所耗费的时间和精力肯定对得起喜欢我的读者。
感谢果树在有卖量压力的情况下愿意出这本书,“卖量”两个字虽然俗气,对作者而言却是最现实也最严苛的考验,希望读者能养活一个认莫创作的好作者,否则,不出冬久的时间,言情小说界将充斥一片污浊的风气,受害的人不一定是作者,但读者肯定直接受害。
虽然这是一篇很严肃的后记,却是我和几位作者之间的迷思兴困惑,期望作者和读者都能彼此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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