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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龙凤呈祥(上)-第6部分

小说: 龙凤呈祥(上)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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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枝早就听闻风声,梅姑娘今天情绪与往常判若两人,早上竹波送帐册给她,才不小心碰到她写字用的砚台,就被狠狠地责骂一顿,中午桂岫替她擦拭桌椅时,不慎让她那盆迷你榕树的叶子掉了一片,就被指责说工作怠慢,让好好的一株盆栽,整体的协调性都破坏掉,成为不伦不类的怪树,还要地整盆拿出去丢掉,免得看了烦心。
  这种种吹毛求疵的怪现象,让整个余园风声鹤唳,个个丫鬟、婆子、园丁、长工都绷紧神经,纷纷猜测梅姑娘是中了邪还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出现这样异于平时的现象。
  “柳意……柳意……哎呀,你怎么还在这里,梅姑娘要的参茶你到底准备好了没呀?”负责余园衣杓清洗的秦大妈,挺着圆滚滚的水桶腰,气喘如牛地来到两人跟前。“我的天啊,你还有时间站在这聊天,梅姑娘要的参茶……参茶呢?”
  “在……在这里呀。”柳意双手颤抖地端着托盘,上头的茶碗还不停发出咯咯的嘎响。
  “那准备好了就快送去呀,你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梅姑娘今天心情极差,你还不知道吗?”经验老道的秦大妈,一张脸皱得比麻花卷还皱,粗哑的声音简直快吓坏了柳意。
  “好……好啦,我这就送去了。”该来的躲不掉,这是她自己的命,没理由要别人来替她承担。
  一群人偷偷摸摸尾随在柳意后头,每个人都胆战心惊,想在第一时间知道柳意会遭遇到什么样凄惨的下场。
  只见她全身发抖,冷汗直流,小绣花鞋才踏进北厅的门槛时,那茶碗与杯盖碰击的声音,更是响得惊人。
  从这门口到梅姑娘的案桌前,怎么会这般漫长遥远,柳意战战兢兢的走着,原本以为就快要完成任务了,谁晓得元梅突然投来的一记寒芒,害她心一惊,脚步一滞,一记清脆的杯盘碎裂声,便整个在北厅里响彻开来。
  啪啷!
  望着地上碎裂的残破杯屑,柳意的脸整个被吓呆了,厅外的众丫鬟姐妹们,个个是为柳意的下场感到惊慌,祈祷的祈祷、饮泣的饮泣,但仍旧束手无策,没人敢在这节骨眼上,前去为柳意妹妹说上几句好话。
  “梅……梅姑娘,对不起,我马上收拾干净,再去替您换一杯新的来。”柳意不敢直视元梅,匆匆地蹲下身子,忙捡拾地上的破杯残碗。
  可能是太过紧张了,粉嫩的小手才一接触到碎杯片,马上就被划出一道血口子,鲜红的血笔直的从伤口渗了出来,与洁白的瓷杯成了明显的对比。
  柳意虽然感到疼痛,却不敢叫出声来,这时,元梅突然蹲到柳意身旁,拿起自个儿手中的丝绢,替她将划破的伤口给包扎了起来。
  “你去把伤口清理干净吧,要是不慎化脓发炎,可就不好了。”出于意料地,元梅的态度竟是这样轻声细语,让柳意当场愣住,还以为自个儿耳鸣听错了。
  “梅姑娘,我……”
  “下去吧,我不责怪你,这里我来处理就行了。”元梅态度出奇地平静,她一一拣拾地上的碎片,但柳意看得出来,她心事重重,肯定是有着极麻烦的事在困扰着她。
  她也不好多问,赶紧将几片碎片整理干净,便匆匆迅速离去:
  望着地上一摊泼散的水印子,元梅的心情更是五味杂陈,答应杜乘风前往苗疆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两天,到现在她还想不到半点法子,她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旁徨无助过,以往有什么难解决的事,还有三位妹妹可以商量,可是现在,三个妹妹全出嫁了,爹爹又远在西川的别馆避暑休养,只留下她一个人,守着这偌大的园子,空空荡荡,让一向给人有坚强形象的她,也不禁感到一阵落寞涌上心头。
  一双黑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面前,元梅抬眼一看,很快地收拾起感伤的神情,重新回到案前坐着。
  “哑……哑叔,有事吗?”她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并且刻意将头侧向一边,以避过哑叔锐利的直觉。
  即使元梅摆出一张粉饰太平的表情,但哑叔并不是笨蛋,从小看着这四姐妹长大的他,怎会分辨不出她们脸上的喜怒哀乐呢?
  “有心事?”他以手语问着元梅。
  “没……没什么,只是想起三个妹妹皆已出嫁,有点想念她们罢了!”为了不让哑叔进一步生疑,她马上将话题转开。“喔,对了,怀生碾米厂跟咱们借了七百石的新米,说好要月底还给咱们的,不知……”
  一只大手将帐本整个阖了起来,瞬间也打断了元梅的思绪。
  她呼吸沉重地将头缓缓抬高,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惧怕面对哑叔的目光。
  就这样,两人对看好一会后,元梅这才压抑下住内心的自我责难,在哑叔面前,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
  听了元悔的陈述之后,就连江湖经验一向老练的哑叔,也不禁摇起头来,这将近三百万两的损失,可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只怕让多福多寿两位长老及元梅的三位妹妹知道,她这当姐姐的,将来在家里的地位,肯定是一落千丈,严重一点,可能还会影响到姐妹间的亲情,甚至得不到整个陆氏宗亲会的谅解。
  聪明一世的元梅,却胡涂在这一时,哑叔不禁想着,这三年下来,她和杜乘风之间的意气之争,依旧争不出个所以然来,如今,争到最后,则害到自家人身上,也许,这是冥冥之中,老天爷要他们中止争斗的征兆吧!
  看到她茫然无助的样子,哑叔也不好严加苛责,这时,在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冲到案桌前,拿起笔来,在白纸上写下“竹波”两字,接着在另一张纸上,则是写了个“马”字。
  这竹波是家中的丫鬟她是知道的,可哑叔又写了个马字,这是代表着……
  喔,对了,竹波的父亲是蒙古人,因此她小时候就学了一身精湛的马术,日行百里对她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加上竹波在她身边工作也好几年了,是个可以值得信赖的心腹,有她来帮忙,她应该是可以放心的才对。
  “哑叔,你是希望我叫竹波以快马通知宗千鹤,要他先把此事压着,等刮风声暂时平息一些之后,再跟他好好谈谈吗?”她立刻就读出了哑叔心里头的想法。
  哑叔点了点头,并且示意要她对宗千鹤坦白,将自个儿的处境详述一遍,以取得他的同情。
  由于这件事是元梅自己搞砸的,所以字里行间千万要谨慎,口气要保持谦逊,让对方尽可能地看出自己的诚意,这样或许还有一点点挽救的余地。
  “不过哑叔……我怎会知道宗千鹤愿不愿意买这个帐呢?”苗王宗千鹌的个性阴阳怪气,面对她的出尔反尔,她真是担心,他会二次帮助的机率,究竟会有几成?
  这件事别说是哑叔了,就连神仙也没办法末卜先知啊!
  他提起笔,在白纸上写下四个字,这四个字,虽然没办法让元悔恢复几成的希望,但也不至于让她彻底失望,跌入万丈深渊的幽谷之中。
  望着“听天由命”四个字,元梅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行这一步险棋了。
  竹波上路后没两天,一辆气派豪华的马车,在接近正午时分,就停在余园门口前的汉白玉门阶外。
  灼灼的阳光将大地烤得如同置身在闷热的土窑洞,就算穿上了鞋子,在接触地面时,还是能感受到从地表传至脚心的那股暑气。
  杜乘风掀开帘帐,在下马车的同一时刻,也连带地打开手中的油伞,这毒辣的阳光像是会啃噬皮肤的害虫,晒到他身上是不打紧,就怕晒伤了他的梅儿,他可就心疼了。
  他迈开步伐,拾阶朝着余园大门而去,当最后一步定在朱红的大门前时,两扇门应声而开,仿佛早就算计好时问,等候杜乘风的大驾光临。
  “大公子,您辛苦了,还劳驾您亲自接我们家梅姑娘?”开门的正是丫鬟春枝。
  “春枝,梅姑娘可准备妥当了?”他边说边踏进余园,这园子还是一如往昔般绿意盎然、枝叶扶疏,可见得在陆家三位姑娘出嫁后,悔儿依旧将余园得照顾得有条不紊。
  “梅姑娘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春枝今日看起来脸色有些沉重,她尾随在杜乘风身后,一直到快接近正厅时,这才忍不住上前又补上一句,“大公子,梅姑娘心情很不好,前两天又派竹波连夜出城去办一些事,今天你又要带她前往苗疆,春枝斗胆请求,不管如何,梅姑娘一定碰到了很麻烦又难以解决的事,你一定要多帮帮她,尽全力地协助她,好吗?”
  春枝的一番好意,却让竹波的行动不小心曝了光。
  杜乘风不动声色,所有的盘算全在他脑中酝酿着,他很快就恢复正常表情,笑笑地说道:“你别紧张,没什么大事的,梅姑娘不在的这段期间,余园还得麻烦你多多照应,我很快就会把梅姑娘给带回来的:”
  有了杜乘风的保证,春枝很快就绽开笑靥,心里头倒也舒坦许多。
  当他由屋外进到屋内,甫一踏进正厅,便见元梅与哑叔正从后头走了出来,陪在他们身边的,还有拎着一只蓝色包袱的丫头桂岫。
  “哑叔,梅儿。”杜乘风礼貌地朝两位行注目礼。
  “你还真准时,说午时就是午时。”今天的元梅,气色比前两天好了许多,略施薄粉的她,看得出已挥去前两天的阴霾,不再那样闷闷不乐,无所适从了。
  “这件事一天不解决,我就一天良心不安,当初要是坚决反对他们合伙,也就不会牵连到这么多的人了。”杜乘风眉头深锁,看得出来他对这件事情,自责甚深。
  “事过境迁,就别再提了,能亡羊补牢,拿回多少就算多少吧!”她一直以竹波率先前往苗疆,将她的讯息传达给宗千鹤一事,深具信心,她不希望再让杜乘风看到她心神恍惚,心摇如悬旌的样子了。
  “你放心,这两天我查过了,这些下游批发商,全是由苗王宗千鹤所管辖,会集体将货品在同一时间内退回,并且以相同的理由中止合约,肯定是有其阴谋存在,我相信只要我们找到宗千鹤,不难找不出答案来的。”杜乘风越说越细,本来心情稍稍平复的元梅,则又开始心神不宁起来。
  哑叔走过去拍了拍元悔的肩,为她注入了不少信心,接着将目光看向杜乘风,并朝他比了个手势,要杜乘风一路上可要好好照顾元梅,要平安地带他离开,也要平安地将她给带回来。
  “哑叔,你放心好了,事情一办完,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为了不想耽误行程,两人不再流连忘返,余园所有的奴仆下人们,一同送元悔送到大门口,不少人都含泪挥手,舍不得元梅的离去。
  这回到苗疆的心情,和上回去的心情截然不同,只怕事情要是真的东窗事发而难以弥补,她哪里还有脸再踏进余园大门。
  随着马蹄声哒哒作响,那些挥手的熟悉身影,渐渐隐没在街道尽头,她不禁扪心想着,是不是自个儿的个性太倔了,要是好胜心没那么强,没有必要非赌赢那口气的话,今天事情就不会演变到这样的局面了。
  当她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时,一双温热的大掌适时握住了她,她心一惊,杜乘风顺势将她拉进怀里,柔顺地轻抚她一头如乌绢般的秀发,两人在漫长的旅程中,并没有过多的言语,或许,在冥冥之中,他已知道许多事,而他也知道,在这个时候,无声要此有声好。
  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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