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烽烟-第3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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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雷瞪着眼睛说:“者台袭击了三哥,罪我担着,炮轰汗台的事,大汗硬说是我干的,就算我干的……该死的罪名多担点,不过是帮我早点死,三哥据说你答应过蒙哥不咎既往,我不求你赦免,赔你一条命也好,屠我一家人也罢,两清了,大汗下令吧,兄弟这就告辞……”
窝阔台汗听拖雷心中有怨愤之声,怕其中有隐情,便道:“老四,古语说:心里没鬼,不怕鬼叫门,只要不是弟弟干的,就没有刀能杀你!”他又望了诸王一眼,说道,“这事还欠证据,猜测不能定罪,只要不是四弟所为,朕绝不会加罪于他……”
窝阔台汗话音刚落,恰外面当值怯薛长塔思进帐跪下,禀道:“启禀大汗,不里、阔端擒了叛贼,在帐外候旨!”
“带进来――”窝阔台汗厉声道。
阔端、不里满头汗水泥水,脸都成了五花脸,进帐跪下,阔端奏道:“臣等做事无能,惊了大汗,叛贼乃者台之子,他们对其父被杀,怀恨在心,带了数十炮手,谋划炮轰汗台,被我等发现时晚了几步,炮手们多嘴吞巨毒而死,只有者台二子未来得及自杀被我等擒拿,请大汗发落。”
“你们做得好,将者台两个逆子带进来!”窝阔台汗对怯薛长塔思命令道。
片刻工夫,几个怯薛押进两个五花大绑的人来,只见这二人衣袍满是泥垢血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个鼻子还在流血,一个拖着打折了的腿相扶进了大帐。
窝阔台汗瞪着眼睛,吼道:“说!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阿特尔,他是我的弟弟斯勤……”拖着腿躺在地上的汉子瞪着发红的眼睛,自报家门。
“你们是者台之子?在军中现任何职?”
“者台是奴才们的额布,我是军械库百户。”
“说,轰击汗台,你们受何人指使?”
“只我兄弟二人,并无他人指使。”
“没有主谋……?”窝阔台汗鼻子哼一声,盯着二人。哥哥虽躺在地上,但脸色凶残,知他是主犯。弟弟伤比较轻,脸色惊恐,不太愿意说话,便又道,“你们额布丧心病狂,蓄意害朕,可还要装人弄鬼,兵败饮剑自刎,不敢正面对朕。他死后,朕念他是条汉子,有功于大蒙古国,亲自将他的尸体抱到帐车上拉回来。你额布敢拿刀指向朕,这是何等的大罪,我还念他有大功不想深究家人,尔等小小年纪为何这样做,不怕祸灭九族?”
斯勤哭丧着脸,眼里流泪道:“我等被抓,不求生,只求速死。”
“说得侃快!杀你们……比拈死只蚊子容易,可你们盗窃回回炮,轰击汗台,是灭族灭门的大罪,说出指使你的人,方可饶你全家不死!”
“为父报仇,拼命而矣,何须他人指使。”阿特尔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被窝阔台汗抓在眼中。
“你们要死?”
“弥天大罪,何能偷生!”
“要死也没那么容易,来人!”窝阔台汗厉声喝道。
窝阔台汗对此事想得透彻,如果强行审讯,很难从二人口中挖出背后的主使,不如放他们回家,面对自己的亲人,或许能摧毁他们的勇气,因此命令道,“把他们送回家去,等他们为额布者台送了葬,再来领罪!”
“为什么放了他们?”诸王察合台、铁木格、按赤台都不解地说。
“者台是我蒙古国的大功臣,他在拖雷幼年时,塔塔儿人要抢劫他,是者台不顾危险地冲了上去,救了朕四弟……者台死了,他的儿子要刺杀朕,其情可悯,朕要让他的儿子祭奠完他,算是对者台的报答……”
“滚!”
阿特尔与斯勤互相看着,不解地看着龙椅上发怒的窝阔台汗,本来他们以为今天就会断头。
斯勤背着阿特尔离开了汗帐,阶下的诸王、公主,都把眼睛投向大汗,窝阔台汗目光镇静地从诸王脸上扫过,最后停在拖雷脸上,说道:“四弟,大丈夫做事,敢做敢当,你说清了,此事翻过一页,只要你不再起歹心,朕绝不再追查。额布临终时让我保护你,朕不会忘记对父汗的承诺,但你总该说个明白……朕不信他们背后无人指使,就能顺利取得回回炮,并成功炮轰汗台?”
“他们是者台的儿子,阿特尔是军械库百户,他利用职务之便盗炮,与我何关,我无话可禀大汗!”
“算了,这个汗位,是父汗强加到朕身上的,可为了这个汗位,我刚才差点又死了一回,作为兄长朕无话可说。朕归来前,曾对蒙哥说过:只要没有查出新的罪证,就不会处罚你,今天发生了这件事,朕依然话复前言!”窝阔台汗脸色铁青,用眸子死死地盯着拖雷,半晌,才转过头,对着帐内的诸王、诺颜们道,“朕在离开霍博前,觉得自己能当个好大汗,朕对人宽厚,不喜搞阴谋诡计。可经过杭爱山被袭,栖霞观被烧,我才知道人心的凶险。可朕真想不到大局已定,还会有人轰炸汗台,不顾汗国的声名……朕这个人不是圣贤,但喜欢顾全大局,可发生了如此不顾大局的事,朕只能说,为了在近些日子不再发生这样的丑事,不管这件事是否与拖雷有无关系,朕只能请他离开这里……”说完话,他瞅也没瞅拖雷,对汗帐中的怯薛长塔思道:“塔思,你派人将四王爷送回府中歇息吧……”
见拖雷出了大帐,窝阔台汗对诸王道:“大家举朕为大汗,朕想就此颁布第一道《札撒》:在朕登基之前这段日子里,有些人受老四蒙蔽,在会上说了错话,办了错事的,与朕的哈敦、儿子有口角的,朕概不作追究。老四是监国,朕的生死朕都不知,朕岂能强人所难。但从今以后,谁要抛开朕另搞一套,就是悖天行事,朕将按其罪行轻重加以惩治。”
说完,他用期望的目光,扫视着帐内诸王道:“两年来,四弟监国,汗廷案牍堆积如山,从今后,朕为大汗,但有急务,还请王叔诸兄弟像以往一样多多赐教!”
铁木格见窝阔台汗说得坦诚,知他刚来汗廷,对汗廷庶务并不熟悉,一些急务也确实迫在眉睫等着办,跪下叩头道:“大汗,臣有本奏。”
“王叔有话请讲。”
铁木格道:“大汗即位,天下归心,当此之时,处理内部叛乱可缓一步,首要之务,是接见来藩使臣!”
窝阔台汗对铁木格的话很认同,点点头道:“王叔说得是,急务就得急办,这些使节中有朋友、有敌人,有来朝山的、拜佛的,也有看热闹的、鱼鳖虾蟹应有尽有,明日朕就与诸王一个一个地接见他们,分出朋友和敌人……”
阿里黑跪下禀报道:“国书堆在仓库中,大汗得先派人好好甄别一下。”
窝阔台汗望着耶律楚材、镇海道:“这是件大事,就由耶律先生与镇海牵个头,再在汗廷选些人协助他们。国家也如居家过日子,要分辨敌友,要有国策。不能把坏人当朋友,也不能把好人当坏人。”
又继续道:“国书中能拿得准的,耶律先生与镇海就写出题要,拿不准的就禀报朕,朕与察合台、铁木格王叔一道商议决定,今晚大家都集中干这件事。”
耶律楚材心里算计,如此多的国书,必须先通盘计议,太仓促也难以万全,大汗刚来汗廷,又经历一天的奔波,按说不该弄得焦头烂额,想到这,便道:“大汗,臣以为大汗刚刚归来,事虽急,但不在一天。依臣意,由臣等先去库中看看,大汗可与诸王尽欢,明天天明大汗与诸王阅主要折子,条件成熟后再接见使节,不知这样可否?”
察合台经历了这两天的风风雨雨,三弟终于当上了大汗,心中累极了,正想与三弟饮酒絮谈,因道:“大汗,耶律先生的话有理,我与王叔和众位兄弟、子侄还想讨扰大汗一顿酒,按说我等还未给接风,大汗就忙起朝政是太着急了点?”
窝阔台汗面露窘色,四下一瞅,见帐内诸王、公主、驸马、诺颜个个脸色紧张,有些无所适从……细想今日办事是有些操切,兄弟姐妹们都等着叙旧,自己就将工作安排满了,有些不合常理,便笑着对察合台说:“二哥……朕初登汗位,有点慌了手脚,多亏耶律楚材提醒,王叔说得有理,我忘了吃饭这个茬儿,差点没把诸位兄弟姐妹晾在一边……”
察合台脸上带笑,转身对牙阿道:“大汗说了,快命人布宴!”
大汗之位的争夺;就此宣告结束。
第二十五章
最近汗帐的局势很诡异;据阿刺海别吉带过来的口信;窝阔台那小子果然没死;在汗台好好的演了一出〃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好戏。
郭进已经对此没有什么感觉了;反正拖雷和窝阔台还有得斗。别看胡汉三又回来了;可手中没有军权;那也是白搭。现在也没谁敢来惹他。
真到要分胜负的时候,估计自己的计划也该差不多了。到时候只要守住北海大冰原的边缘地带;谁又能奈他何?
三日后的清早,浓雾刚刚散去,早晨的太阳在天边露出半个红脸,来了一个多月,无人问津的各国使臣,像困在林中的麋鹿,经历了一场蒙古大忽邻勒台的大风大雨,像看皮影戏一般,先是杭爱山王储被袭,接着是尸体运回,正等着拖雷继承汗位,却又见南亭驿风展旌旗,转眼间汗台灰飞湮灭,拖雷倒出了事,真让诸使节信使如做梦一般。头天,使节们接到海内大汗窝阔台要传见的消息,真如笼子里的麻雀终于等到了放飞的消息,这日一大早就在通士的带领下,前往黄金大帐外,等待大汗的召见。
窝阔台汗这一宿也没睡好,三更半夜他还在与察合台、铁木格、耶律楚材、亦鲁格、镇海、牙老瓦赤等一起商议了应对各国使节的细节,忽邻勒台开了近一个半月,使节逐次召见,这是大会结束的一部分。
进入金帐的甬道两侧,燃着几堆篝火,篝火边,大国师兀图阿穿着白衣,戴着顶奇特帽子,正带领身穿法衣的萨满们在燃烧的篝火边跳神。火焰烤得地皮微微发烫,燃烧的木头被热浪烤得发出咔咔的响声。
蒙古萨满以火为圣洁的象征,因此对外来的客人,初次相识的人,要求必须从萨满们点燃的篝火间走过,以清除不洁,而拒绝走过篝火,则不会受到接见,甚至被认为是敌人,是不怀好心的人。金国使节阿虎带同一些国家的使节,被排在第一批来到金帐外篝火前,作为女真人他对于走过篝火并不感到意外。
“宣金国使节阿虎带!”怯薛执事高声喊道。
金国的使者阿虎带被侍卫带进金帐,他穿着盘颌绯罗纱袍,袍上绣着牡丹花,头戴七梁冠,脚踏马皮靴,刀条脸小眼睛,下巴上长着发灰的山羊胡子。他跪在红毡上,头望着地面,半天才抬起头来,用熟练的蒙古语向蒙古大汗致敬,他说:“伟大的海内大汗,金国对蒙古新汗怀着深深的敬意,此次遣老奴前来参加新汗庆典,就是想向大汗表示我主对大汗即位的亲善之情,望大汗能体量我主的苦心,永结同好,望大汗熟虑之。”
阿虎带的话语气平和,不失于礼貌。说过后,他带着渴望的神情,看着坐在龙椅上的窝阔台汗。窝阔台汗对大金国的事早已深思熟虑,他看了看阿虎带,又盯着案上的国书和礼单,冷淡地说道:“阿虎带,你来蒙古国庆贺朕当国,可朕一直把金国视为仇敌,所以不能接受你的国书,你是使节,本大汗不难为你,你所带的礼品,全部带回去吧。”
阿虎带忙道:“我家皇上一片诚意,请尊敬的蒙古大汗收回成命,允许两国和好,有何条件可商量吗?”
窝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