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百战穿金甲-第4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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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江清心中一堵,却对吴若谷的说法无可指摘。历来官场都注重秩序,没有秩序就没有了尊卑,以柳江清的品级,在正式场合上,理应称吴若谷为使君。从石山书院带出来的傲气仍然流趟在他的血液中,他也没有争辩,轻轻地笑了笑。
又走了数里,周青掉转马头,来到了吴若谷身旁,他的战马与吴若谷战马并排在一起,恭敬地道:“吴使君,你在降州有多少人马。”吴若谷是刺史身份,周青理所当然与他商议事情,就将柳江清扔在了一边。
吴若谷解释道:“晋州是节镇,辖有慈州和降州,三州最强的人马皆在晋州,慈州刺史王宏达曾是陈思让的牙将,在慈州也有一些打过仗的军士,另外还有一些团结兵。”
说到这,又道:“我到降州来任刺史,是侯相所命,陈节度只给了一百人马,而且是老弱之士,刺史有保境安民之职,我也就练了些团结兵,当然不能同黑雕军相比,也不知能否派上用场。”
周青点头道:“有总比没有好。”
柳江清在其后,不紧不慢地道:“捉拿王宏达,得看陈节度的脸色,若他有异动,二百黑雕军和降州团结兵根本无用。”
陈思让兵力虽强,却也强不过李筠和李重进,况且他族人多在大梁,他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犯了罪的牙将而变成反贼,吴若谷对此了解得极为清楚,因此并不担心陈思让会与朝廷作乱。
听了柳江清之语,暗自道:捉拿王宏达,不过是一出戏,收回支州才是侯相的真实意图,这也正是杀鸡给猴看的老戏。
第三百五十一章 荡尽群雄(二十九)
在后汉,晋州原本不是边境重镇,大周立国以后,北汉成为了大周北面强敌,晋州的地位这才突显出来,成为了西北部牵制、抵抗北汉的重要节镇。
而且,晋州西北面,就是党项拓跋部所占据的育、夏等诸州,晋州军承担着两方面的防务,在朝廷的支持之下,实力渐显。
周青等一行人出了大梁城,三日过后,就到了降州地界,吴若谷目前的身份仍然是降州刺史,就自去降州城,他的任务是稳住降州,静观其变,等到柳江清宣读了圣旨,并捉拿了王宏达以后,他才到慈州走马上任。
再降州城舒服地住了两天,补充了粮草,第三天,周青一行才离开降州城,又行了三天,来到了距离晋州城不过二十里地的驿站。
驿站只提供七品以上官员以少量随员的食宿,周青带着两百人的马队,自然住不进驿站,周青和柳江清两人也就跟着马队在野外宿营。
天刚破晓之时,远处传来一声响箭,紧接着马蹄声响起,被惊起的晨鸟在林间不停地盘旋、鸣叫。
周青站在溪边,正在用冷水擦脸,他走到帐篷里,抓起了放在一旁的五虎上将弩。柳江清跳出了小帐,只见到黑雕军军士纷纷奔出,都站在战马前,手中持着手弩,盯着马蹄声响起的地方。
虽然周青所带的只是两百人的马队,但是在宿营之时,他仍然下令所有帐篷按照野战宿营要求来安排,因此,听到了哨兵发回的响箭声,军士们奔出帐篷就地展开防御。
柳江清也曾在石山参加过与周边胡族的冲突,对行伍之事并不陌生,他见到了黑雕军亲卫们皆面色平静地正对着马蹄声来处,手持着五虎上将弩。没有一丝散乱,柳江清不禁在心中暗赞一声:“黑雕军真乃百战精兵。”
林子里涌出了一小队骑兵,当先是一名身穿玄甲的军官,到了营前,利落地翻身下马,大声道:“在下林玄,奉大帅之命,特来迎接钦差大人。”周青将五虎上将弩挂在马侧。他大步走了过来,道:“在下周青,龙威军左厢副都指挥使。”
两人作完了自我介绍,就相互打探了一会。
林玄身体并不强壮,匀称得有些纤细,周青在黑雕军中是出了名的细心,他一眼就见到林玄粗大的手掌,这个手掌与林玄纤细的身材并不协调,必是长期操练兵器所至。
周青见柳江清走了过来,就介绍道:“这是监察御史柳江清。他才是钦差大人。”
几人寒暄了几句。林玄拱手道:“昨日驿承派人送了信过来,大帅就命末将来迎接钦差大人,请钦差大人和周将军跟我一起进城。”
到了晋州城下。周青盯着城门看了半天,对身边地柳江清道:“难怪这晋州军战斗力不俗,你看这城门,有许多烧焦的痕迹,还有一些断掉的箭杆,这些痕迹都很新,定然是上一次北汉军犯边留下的。”
一行人鱼贯而入,晋州城,由于屡受北汉犯边,有钱人家多已南迁。因此,城内行走之人皆为粗衣陋服,不过,许多人身边都挂着各式刀具。
晋州陈府,大门洞开,两排带刀亲卫虎视眈眈地立在两旁,巍然如虎,几员将官和一名圆领长衫的文人站在前院。
林玄轻声对柳江清道:“钦差大人,迎候的几人是晋州各营主将和参军大人。”柳江清是钦差。虽然他的官位在周青之下,仍然不慢不忙迈着八字步,走向前院。
晋州军一名身材颇为高大的将军走了过来,他满脸是络腮胡子,似乎将嘴巴和鼻子全部都遮住了,只剩下一对眼睛直直地盯着柳江清。
“在下晋州节度副使孙承亮,大帅请钦差大人进内院。”孙承亮说得客气,但是却站得笔直,也常见地拱手礼也免了,更别提行大周军礼了。
周青临走前,从封沙处取来了晋州军的资料,他知道眼前的孙承亮和王宏达,皆是陈思让手下的悍将,不过,孙承亮和王宏达向来不和,所以,陈思让就让王宏达去守卫慈州,免得两个人见了面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柳江清在孙承亮往内院走,周青刚跟了过去,孙承亮转过脸来,瞪着周青,毫不客气地道:“你止步,大帅只见钦差大人。”
柳江清扭头看了一眼周青,继续朝里走去。
陈思让坐在内院的阴凉处,他是柴荣手下的老将了,曾和韩通、赵匡胤等人同为柴荣澶州府的亲信将领,深得柴荣信任,他身着一身素服,坐在宽大胡椅上,冷冷地看着慢慢走进来的柳江清。
柳江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走到陈思让身前,顿了顿,高声道:“陈思让,接旨。”
陈思让眼神很是复杂,他盯着柳江清,手指在胡椅宽大的把柄上轻轻地敲打着,过了一会,他突然停止敲打,慢慢地站了起来。柳江清不动声色地取过圣旨,一点一点展开,也并不宣读。
等到陈思让终于跪了下去,柳江清清郎的宣旨声这才响了起来。等到宣旨完毕,柳江清立刻换了一幅表情,他恭敬地行了大礼,道:“下官柳江清见过陈节度。”
陈思让根本不理睬柳江清,坐回到胡椅上,他阴沉沉地看着脸带微笑地柳江清,过了半响,才道:“王宏达有何罪,须拿到刑部。”柳江清从怀里取过一封信,道:“下官出大梁之前,侯相给了陈节度留了一封亲笔信。”
陈思让虽然地处晋州,可是他在大梁也有不少眼线,朝中大事也大体知道,听说是侯相地亲笔信,立刻郑重地接了过来,他打开信件,慢慢地读着,然后将信件放进怀中,将头靠在椅子后背上,过了一会,他睁开眼睛,站了起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微笑。
“柳江清,你官居何职?”
柳江清双手一拱,道:“在下是监察御史。”
“你就是那位到慈州查案的监察御史?”
“正是。”
陈思让一只手抚了抚短须,打量了一会柳江清,“哪一年的进士?”“显德三年。”
“你带着几个手下就敢到慈州去查案,胆子倒不小。”柳江清曾当过城南尉,在大梁城名气不小,可是对于拥有重兵地一方节镇,小小的城尉自然算不上什么人物,因此陈思让并不知道柳江清的来历,他脸色一变,道:“敢动我的手下,你不怕我宰了你吗?”
柳江清不卑不亢地道:“在下官低职卑,可是奉的是陛下之命,杀了我,也就是不将陛下看在眼里,不将朝廷看在眼里。”柳江清还有一句潜台词:若杀了我,也就是背叛大周朝。
陈思让听懂了柳江清的潜台词,他哈哈笑了笑,道:“好一张利嘴。”
晚宴倒真是热闹,晋州军将军们皆到场,轮番向柳江清和周青两人敬酒,柳江清来自石山,周青侦骑出身,两人皆有一身好酒量,与将军们一一豪饮,最后被军士背了回去。周青能喝,晋州军将领倒不奇怪,进士出身的柳江清能喝,则出乎他们的意料,而且这个柳江清极为狡猾,他发现了一名晋州将领并不善饮,就攻其薄弱,与其痛饮数杯,将这名晋州将领喝得人事不醒。
正是由于两人皆有一身好酒量,大醉之下,倒让晋州将领亲近了许多。
柳江清回到帐中,他并没有彻底喝醉,在石山与同伴拼酒防御寒的经历,让他酒量颇大,而且他还有一个绝招,就是喝不下的时候只要大吐一通,就又能继续喝酒了。因此,当他被亲卫抚回陈府地偏院之时,就趴在树边吐了一个翻江倒海,吐完之后,虽然仍然难受,却不会醉得不醒人事。
当柳江清就着一桶井水简单地洗漱之后,就头重脚轻地走进了亮着油灯的房间。
屋内站在一位薄纱女子,她见到柳江清推门进来,急忙上前,扶着柳江清的手臂,等到柳江清坐在了床上,她双手端过来一个白色瓷碗,道:“大人,这是上好的蜂蜜,喝了醒酒,最为灵验。”
女子面容娇好,不过十八九岁的年龄,一身薄妙,不时乍泄春光皮肤尤为白细,竟和白色细瓷融为了一体。
大周朝,大户人家喜欢养歌姬、家故,专门用来招待尊贵的客人,柳江清任城尉之时,当时的宣徽使咎居润就将一位歌姬送给了他,这名歌姬才色双全,正是后来跟随着柳江清流放沙门岛的小暑。此时,见到屋内的女子,柳江清不问也知道是陈思让送来侍寝地女子。
有了小暑,柳江清就对豪门中的女子抱有三分同情和爱怜,他轻声道:“小娘子,帮我揉揉肩膀。”
那女子见柳江清十分和气,长得又一表人才,心中便喜了三分,她时常侍候晋州军将领,这些将领要么是急色鬼,到屋里二话不说就将自己按倒在床上,要么是酒鬼,稍有不如意便拳打脚踢。刚才听到柳江清在院中呕吐,心里早就怯了三分,谁知,进屋的贵人居然文质彬彬。
第三百五十二章 荡尽群雄(三十)
一夜春色,倒真应了“酒色过度催人眠”的谚语,完事之后,柳江清便沉沉地睡去,醒来以后,宿酒已去,整个人显得神情气爽。
薄纱女子早已换掉了薄纱,重新穿戴,低眉顺眼地在一旁侍候着柳江清。
柳江清早已不是初来大梁的雏子,穿好衣服后,顺手摸了薄纱女子的脸颊,夸道:“真是一身好肉,就如蜀地丝绸一般。”薄纱女子也不言语,握着柳江清的手,放在自己的脸庞,道:“阿郎若喜欢,不妨再摸摸。”
柳江清一夜疯狂,早已兴尽,他抽出手来,从怀中摸出了几个通宝,道:“昨夜很是舒服,这几个铜子你拿去,若有机会,我再来会你。”
薄纱女子神色一黯,随即又恢复了常态,心中暗道:“。多,这天下男子都是如此,今天怎么了,难道听了几句酒话,就会有哪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他早已将昨晚所过的话忘得干干净净了。”幻想不过闪现了一下,转瞬间就被击得粉碎,薄纱女子也就回到了常态,伸手接过了那几枚通宝,小心地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