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的子孙在天涯-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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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蜜丽一边笑一边听他将故事讲完。结束时,她情不自禁地在王二的肩膀上“轻拍”一下,兴奋地喊道:“太好了,你全记住了!”
王二哼了一声,那个愈合的枪伤在她有力的拍击下,又开始隐隐作痛。
“对不起,艾尔!肩膀怎么啦?”
“没事,没事!”王二挺了挺身说。他不想在爱蜜丽眼前示弱。
在她一再追问之下,王二只得连手势带说话地给她叙述那场战斗经过。他不知道与他们交战的西夷用荷兰语怎么说,便在纸上画了一个西夷模样的人。
爱蜜丽看了画像,惊叫一声:“西班牙强盗!”她那双柔和的大眼突然喷射出两道怒火,王二暗暗吃惊。
〖注8〗荷兰语的“是”为Ja,读作“鸭”。这种发音在日后的美式英语中颇为常见。
上篇 第四章 坠落花丛
荷兰西印度公司商船终于拔锚起航了,船缓缓地绕过新阿姆斯特丹港外的沙钩屿后便驶上了波涛汹涌的大西洋。张国利和许多官员都不习海浪颠簸,纷纷回到船舱休息,但郑将军仍坚持站在后甲板上,这儿视野开阔,便于学习驾船技巧。
桅杆上层层叠叠的船帆被风吹得鼓鼓的,帆船顺风疾驰,航速惊人。郑将军朝目的地方向望了一眼,去那儿是顶侧风,他知道下一步操作将是衡量该船性能的关键。
甲板上,水手们熟练地拉放绳索,一块块船帆变换了角度。船身开始倾斜向一侧,船头指向了目的地。荷兰船灵巧地完成了由顺风航行向顶侧风航行的过渡,航速不减。郑将军暗自点头〖注9〗。
几个星期过去了,站在桅顶的了望水手不停地扫视前方,期待着大陆的出现,但冒出地平线的却是三艘气势汹汹的西班牙帆船。
双方越驶越近。西舰上那醒目的红十字帆布与郑将军上次看到的一模一样,令他终身难忘。更近了,海面上突然掀起了一根根的水柱,西舰抢先开炮!
荷兰船长沉着地等着西舰靠近,然后大喊一声:“侧舷齐射!”帆船侧舷小木窗全部打开,里面伸出了十根乌黑的炮管。
小小一艘货船竟然还装着这么多大炮!在甲板上观战的郑将军暗暗吃惊。随着甲板下传来的隆隆炮声,最近的一艘西舰上木片横飞,几根缆绳被击断,船帆上也已弹孔累累,西舰一下子慢了下来。
余下的两艘敌舰并不退缩,它们一左一右地冲了上来企图夹击。荷兰船做了一个顶风急转,趁西舰在后面吃力地顶风航行之际,船长下令:“左转两点,挂满帆!”
水手们连忙把战斗前收起的底层主帆全部展开,小船倾斜着船身向前疾驰,不一会儿就把后面的两艘西舰甩得无影无踪。
“精采,精采啊!”郑将军在后甲板上一个劲地叫好。他心里说:我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西洋帆船的构造。
“爱米粒,我有个问题。”王二摆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问。
“快说吧!”爱蜜丽激动异常地看着他。“艾尔”能主动提问题,说明他对圣经故事感兴趣了。
“你常说一个人只要信仰上帝,遵循耶稣的教诲来做事就是好人,可你又说那些西班牙强盗也信上帝,也信耶稣,为什么他们就不是好人呢?”
“这个问题很复杂,记得我们牧师说过,那些信天主教的西班牙人虽然口口声声地说信耶稣,但事实上利欲熏心,干尽了坏事,全部该入地狱,而我们加尔文教徒才是真正注重基督教内涵的好教徒〖注10〗。”
“那到底是天主教不好还是那些信天主教的人不好呢?”这次爱蜜丽也无言以对。
这些教派可真复杂,可能有点象和尚与老道,各说各有理,王二心想。但不管怎样说,要我从中挑一个,我自然会选爱米粒的教而不是那些西夷强盗的。
沉默了一会儿后,爱蜜丽说:“今天不谈这个了,跟我说说你自己吧。好象听你说过,你的名字‘艾尔’还有什么意思?”
“对,那就是第二。”
“第二?你有哥哥或姐姐吗?”
“小时候,听娘说她原有个大儿子,很小就饿死了。”
“对不起!”爱蜜丽停顿片刻,似乎略有所思。她接着问:“那你有弟弟妹妹吗?”
“有,很多很多!离家这么年了,我真好想他们啊!那年,家乡闹饥荒,全村人都快饿死了,朝廷下令说……”王二简要地叙述了自己被迫离家的经历,爱蜜丽在一旁同情地点着头。
说完了自己的故事,王二问:“爱米粒,说说你自己吧,你平时都干些什么?”
“我吗,挤奶,喂鸡还有去树林子里采蘑菇。”
“蘑菇是什么?”王二听不懂这个荷兰词。
爱蜜丽在纸上画了一只蘑菇,但她的画技不怎么好。王二假装惊讶地问:“这是一把大伞?”
“什么大伞?”爱蜜丽抬头瞪了他一眼,“再大的伞架在你的大脑袋上还是不够用!”
“你说的太对了!我娘从小就说,凭我的大头出门可以不用带伞!”
爱蜜丽又瞟了他一眼,禁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说说你自己吧,你原来都干些什么?”
“砍树,种地,还有抓田鸡。”那田鸡一词是用中文说的。
“田鸡?”爱蜜丽不明白。王二站起身来在房间里一蹦一跳,嘴巴还一鼓一鼓地发出声响,爱蜜丽又一次被逗得大笑。
“你是说青蛙?我看你动作那么笨拙,活象……”她朝他眨了眨眼。
“你是说蛤蟆?”那蛤蟆一词王二也是用中文说的。
爱蜜丽顽皮地一笑,接着用刚学会的汉语生硬地说:“你就象只大哈吗!”
王二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他显然不喜欢这个比喻。爱蜜丽见状立即走了上来,双手按着他的肩头,弯腰说道:“对不起,我只是开开玩笑嘛!”
几缕卷曲柔软的金发落在了王二的面颊上,他忽然觉得脸上火烧火燎,心狂跳不已。与爱蜜丽接触这么久了,他尽管对她颇有好感,却无非分之想。这只能怪她长得怪模怪样的,王二一直在心里说,要是娶了她,哪天让娘瞧见了,非给当妖怪扫地出门不可!
可就在这一刻,他的心中象是有千万只小虫在爬行,奇痒难当。他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浑身上下酥软无力。不行,不行,我得摆脱这个窘境,否则男子汉大丈夫红着脸多没面子!这不仅关系到我自己,还有关大明国威!
他结结巴巴地说:“爱……爱米粒,我家的事都讲完了,说说你的家人吧!你曾说过有个哥哥,他在哪儿?”
爱蜜丽猛地缩回了手,她的笑容消失了。她慢慢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一声不吭,王二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反应。
屋子里一阵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爱蜜丽那双活泼的眼睛变得呆滞不动,里面还泛着泪光。过了许久,她终于开口了:“小时候我们一家住在荷兰的一个小镇里,那时有爸爸、妈妈、哥哥艾尔和我。艾尔也是个虔诚的加尔文教徒,他常帮着牧师传教。一天晚上,一大群西班牙士兵闯了进来将哥哥抓走,他们说是受宗教裁判所之命来逮捕这个宣扬‘异端邪说’的人。过了几天……过了几天,他们……他们把我哥绑在镇中央广场上,活活烧死了!”
王二忽然觉得自己心头一热。原来爱蜜丽已扑倒在他的怀里,呜呜大哭。
西印度公司商船终于安全抵达荷兰海岸。海岸边,一架架巨大的风车旋转着它们的手臂抽水造田,奶牛在草地上悠闲地咀嚼,一幢幢小木屋喷吐着缕缕青烟。没过多久,商船进入阿姆斯特丹港,宁静的田园风光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繁华的都市风貌。
荷兰阿姆斯特丹市为当时世界商业之都,港内千桅林立,形状大小各异的帆船来往穿梭,热闹非凡。码头上车水马龙,工人们忙碌地搬运着一只只大木箱,里面装的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特产和珍宝。市内的大小运河将码头与全城的大街小巷连为一体,河上横跨着数不尽的拱形小桥。运河边,鹅卵石铺地的小道围拱着一幢幢外形别致的砖石建筑。高大的砖楼之后,直插云霄的哥特式教堂尖顶清晰可见,那雄伟的气势令人瞠目结舌!
刚上岸的中国公使们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这不可能!蛮夷之邦怎么会有如此壮丽的城市?
新中华公使团在有关人员的陪同下来到荷兰政府所在地--海牙。在那里,反抗西班牙统治的北方七省代表热情接待了中国特使。在荷兰代表的招唤下,一名侍者捧着一只木箱走进大厅,参观过阿姆斯特丹港的中国公使知道,这是荷兰东印度公司装珍宝的专用木箱。
大家好奇地看着侍者打开木箱,拿出一只瓷罐。荷兰代表连忙解释说:“这是我国目前最上等的饮品,许多市民排了长队都买不着。”侍者打开了瓷罐,里面装的原来是上等大明乌龙茶!
这罐茶尽管历经六万里海浪颠簸,但色香味俱全。公使们小抿一口,相互交换了一个惊讶和赞许的眼神。双方开始了热烈的会谈。
荷兰代表得知新中华府也在与西班牙作战,马上兴高采烈地说:“我想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荷兰军队又一次击败西班牙占领军,现在我军已收复尼德兰大部,西班牙军龟缩在南方不敢再跨出一步〖注11〗!”
“恭喜贵国能屡败强大的西军,”张公使道,“我们这次来访正是想与贵国联盟,一起抵抗西军。”
“可这个不太实际啊!”荷兰代表收起了笑容,为难地说,“同新中华府作战的实为墨西哥地区的‘新西班牙’,这与欧洲的西班牙相距遥远,我们即使联盟也未必能相互支援。”
看着张公使失望的表情,荷兰代表接着说:“欧洲另有一国也在与西班牙交战,或许他们愿意与新中华府缔结军事联盟。过几天我们有商船去那儿,你们可以同行。”
“亲爱的艾尔,今天过得怎么样?”爱蜜丽以爱恋的目光看着王二,她还故意在称呼里加上了形容词。她想:这下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王二吞吞吐吐地答道:“我很好……真的很好!嗯,爱米粒,我……我有句话想对你说……”
她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说你爱我,说你爱我!她在默默地念叨。其实,自从认识王二的第一天起,她就对他颇有好感。他来自远方那充满神秘色彩的国家,他为人刚毅勇敢,勤劳能干,他说的话也十分有趣,这些品质远远胜过了那些高大英俊的同村人。可不知为什么,他在爱这方面根本不会表达!
“还是呆一会儿再说吧。”王二又一次退缩了。爱蜜丽好生失望。
她提起水桶,说:“我要去河边打水,我们一起去吧,你有什么话慢慢讲。”
王二耷拉着脑袋,跟着她走向河边。他在心里一个劲地骂自己无能,很明显小仙女对自己很有那个意思,自己对她也一样,可这事怎么启口呢?这里为什么没有媒婆!王二觉得自己不算是一个胆小的人,可每当看到那双大蓝眼睛,勇气就全没了。怎么办,怎么办?
不一会儿,爱蜜丽已打完了水,可王二还是沉默不语。她将刚提起的水桶又放回原处,命令式地问:“说吧,什么话?”
王二避开她的目光,低头道:“爱米……爱米粒,我想送……送你一样东西,不知你喜欢不喜欢?”
“是什么?”
王二拿出了他的大明护照放在她手中。爱蜜丽的心一动。尽管这不完全是她所期待的,但也算是个很大的表示。她激动地喊了起来:“你当真?这么高贵的丝巾,别说在这儿,即使在欧洲也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