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隋-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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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个月后。
“快开门了!准备好碗,一会一开门,你,你,你还有你,抱成一团,把我围起来一起往前冲,别管湖北帮那些人捣乱,全力往前冲,冲到最前面,等拿到了赏钱和包子,回头再跟他们算账,都听明白了没有?”
“放心吧老大,兄弟们都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一名衣衫褴褛,散发披肩,浑身脏兮兮,散发着恶臭的乞丐,望了蹲在墙角咳得肺都快咳出来的年轻人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畏惧的神情,小声叮嘱其他人:“别跟他抢,躲着他点。”
“知道。”
一名脸上带着疤痕,身上明显比其他乞丐干净的年轻人正蹲在墙角,没命地咳嗽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走到人群里。
其他人见他来,都远远闪开去,不敢靠近他三尺范围之内。
年轻人抬眼看了一下那后院大门,大门打开了,几个打扮光鲜亮丽的美丽小丫鬟从里面走出,身后跟着几个身穿制服一样服饰的奴仆,抬着几大桶热腾腾的白粥和馒头。
一群乞丐一拥而上,他也跟着挤了上去……
……
喝完一碗热粥,两个馒头,甄命苦感觉舒服了一点,躺在了墙角下,晒着太阳。
一个月前,他混在一队难民里,进了洛阳城,漫无目的在洛阳城里游荡,无意中来到这座大院的后门巷子,看见这红杏别院的后院门口,围了一堆人,还以为是什么江湖卖艺,玩杂耍的人在这里摆档,凑近一看才知道有人在这里施粥。
这是一家名叫“红杏别院”富贵宅子的后院大门口,宅子的四周围被高大厚实,朱红的围墙围着,里面高楼幢幢,全都是四五层楼高的宏伟木楼。
据说,驾着马车绕着这堵围墙绕一圈,足足需要半个时辰。
每天早上,都会有几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小丫鬟,打开后院的门,从里面抬出几桶热腾腾的粥水和馒头,放在门口,派发给那些老弱病残的乞丐们。
开始的时候,一些身残体弱的老人妇孺能得到救济,后来这事在洛阳城里传开了,各处的乞丐闻风而来,很快这里便成了一些年轻力壮,好吃懒做的乞丐聚集地。
每天一到这个时候,这些人就拉帮结伙,堵在后院门口,等着里面派食物的人出来。
有时迟了,一些人便破口大骂。
乞丐聚集得越来越多,僧多粥少,粥水渐渐地不够分了,使得有些排在队伍后面的一碗都喝不到,所以每天中午一到饭点,就有一堆人挤在门口排队,生怕来晚了就分不到粥了。
甄命苦刚到这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浑身伤痕,饥寒交迫,饿得两眼发昏,见有人派粥,也跟着其他人一起往前挤,哪知道这些人都是乞丐里成了精的家伙,一个个抱成一团,几个人变成一个人往前挤,他一个人根本挤不过他们。
本来就虚弱的身子,两天下来,连一个馒头也讨着。
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被他挤到了前面,讨了两颗馒头,没想刚吃了几口,就被一群人围上来,不分青红皂白,一顿暴揍。
要不是那大院里及时出来一个十几岁的美丽小丫鬟喝止了这些人,他差点就成了一个馒头酿成的血案男主角。
当时那俏丫头看他被打得满头是血,怪可怜的,特地多送了他两个馒头一碗粥,他这才勉强活了下来。
后来,一些好心的乞丐见他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忍不住暗中提点了他几句,甄命苦这才知道,原来在这个地方,乞丐也是有资历和辈分的。
不拜山头,不入帮会,随便乞讨等于是跟所有丐帮作对,到哪里都会有人驱逐殴打,乞讨分地盘,像这种每天都有人派粥的地方,是一等肥水地,能来这里乞讨的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乞丐。
他们大多数是某某乞丐同乡会的长老级人物,身上除了配有不缺角的碗以外,还有一根竹竿。
竹竿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代表着他靠乞讨为生已经有些年头了,相当于官阶品级。
像甄命苦这种初来乍到,一没资历,二没靠山码头,随便排队是要挨揍的。
只不过,这个规则吊诡的地方在于,他不能插别人的队,不代表别人不能插他的队。
说到底,这其实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规则就是暴力至上。
弄清楚这一点,他开始揍人。
17 头要还是不要?
自从十几天前甄命苦出手揍了一个欺负新来老太婆和小女孩的乞丐后,他身上登时多了一股亡命之徒的气质,很少有人敢再轻易招惹他。
如今的甄命苦跟其他的乞丐已经没有多大区别,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胡须拉碴,身上披着一张用稻草编织的蓑衣,蜷缩成一团,蹲在墙角,眼睛半眯着,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只是他跟其他乞丐有一个很大的不同,比起那些浑身散发恶臭,满脸污垢,一口黄牙的乞丐来,他明显干爽白净许多,站在他们中间,简直是乞丐中的贵族,显得有些鹤立鸡群,几乎要亮瞎路人的双眼。
每天早上,他都会早早地来到这条巷子里,守在红杏别院的后门,门一开,他就跟着别人一起排在队伍后面,领一碗粥,两个馒头,吃完后就拄着拐杖四处游荡,晚上的时候回到破庙睡一晚,早上起来后就到洛河边洗漱干净,然后再走上几公里的路,来到城西的这座大院后门的巷子里,等着派粥,当做康复训练。
吃完一天唯一一顿固定的早餐,他就跟着别的乞丐一起,在洛阳城四处逛荡,偶尔能讨来一两个铜板,换一碗香喷喷的米饭。
一个月下来,洛阳城西的大部分地方,他都逛过了,走动得多了,身体也好了一些,不用再拄拐杖了,只是依然咳得厉害。
这天,他跟往常一样排队领了粥和馒头,吃完后蹲在墙角,惬意地晒着太阳。
远远地走过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婆,忧心忡忡地对他说:“小伙子,你快走吧,上次你打的那个人带着河间同乡会的人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甄命苦闻言抬起头看了这个老太婆一眼,几天前,这个林婆带着她五岁大的小孙女到门口排队讨粥,却被一伙人给驱赶,他顺手将那些人给收拾了,虽然带着伤,身体虚弱,但对付几个乞丐流氓,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冲她笑了笑:“没事,你孙女儿身体好点了没?烧退了吧?”
“恩,已经没事了,都是给饿的,吃了点东西就好了,要不是多亏了小伙子你,我们婆孙只怕早就饿死街头了。”
老太婆正说着,远处响起一声气焰嚣张的叫嚷:“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连我河间同乡会的人都敢动,活得不耐烦啦?”
人群中自动地让出一条道来。
老太婆见状急忙走开去,不敢再跟甄命苦说话。
一个肥得像日本相扑运动员一样,满脸凶相的乞丐,领着四五个手拿棍棒,气焰嚣张的乞丐,朝甄命苦走过来。
“老大,是他!就是他!”
其中一名脸上还缠着纱布,嘴高高肿起,畏畏缩缩地躲在那胖乞丐后面,露出半张脸,指着甄命苦。
胖乞丐皱着眉头,看着身材瘦小,还咳嗽不停的甄命苦,脸上带着一丝疑惑,显然不太相信眼前的这个人能将自己的老乡打成这样。
“是你把我老乡打成这样的?”
甄命苦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不用客气,免费赠送的,有什么指教?”
那胖乞丐对他的淡定感到有些惊讶,打量了对方一下,问:“胆子倒不小,说吧,你混哪的?什么级别?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吗?”
甄命苦满不在乎地说:“知道,不就是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嘛,我没帮没派,都混乞丐了,没那么多穷讲究。”
“好,带种!你的意思是你的拳头够硬了?我肥龙讨了半辈子饭了,修过运河逃过难,挨过饥荒,打过仗,吃过臭水沟里拉起来的死猪肉,也吃过洛阳酒楼的剩酒剩菜,什么世面没见过,就还没见过你这么不懂规矩的,说吧,你要你哪只手?”
甄命苦淡淡地说:“两只手都要。”
“我成全你,你跟我来。”肥乞丐说着,朝甄命苦招了招手,转身朝巷子里的一条阴暗胡同里走去,他身后的纷纷怪笑,看着甄命苦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即将要倒霉的蠢蛋。
“小伙子,别去,他会打死你的。”那老太婆在人群中小声地提醒。
甄命苦一脸无所谓,跟着这名叫肥龙的胖乞丐进了巷子里的小胡同。
……
十分钟后。
包括那吃过皇上吃剩下的肥龙在内,一共六个人,全部躺在胡同里,嘴里哎哎呦呦地哼着,没一个爬得起来,棍棒散了一地。
甄命苦坐在这名叫肥龙的乞丐肥肚子上,手里拿着一根棍棒,敲了敲肥龙的脑袋,一边咳嗽着,一边问:“你这颗肥脑袋还要不要了?”
肥龙忙不迭地点头:“要,要,要。”
“我把它切下来揣你兜里,那谁,有没有菜刀借我一把?”
“没有菜刀,没有菜刀,不要借他!”肥龙吓得脸都白了,摇着头,脸上和脖子上的肥肉甩得跟:“好汉,小的不要头了,不要头了。”
“不要那就切下来扔了吧。”
肥龙急得快哭了:“不能切不能切,脑袋在脖子上放着就好,好汉饶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您以后有什么吩咐,小的和河间同乡会的弟兄们愿意为您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眨一下眼睛不算好汉!”
甄命苦哪想到刚才气势汹汹的肥龙,一下子变成了条肥虫,忍不住笑了:“就你一堆肥肉还上刀山下火海?”
他拍了拍肥龙的肚子,站起身来,说:“你的脑袋就暂时寄放在你头上,以后再让我看见你同乡会的人插队捣乱,不守秩序,欺负老人小孩,你自己带着菜刀来找我。”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肥龙连声答应。
甄命苦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胡同里走了出来。
胡同外,那些围观的乞丐全都自动退到他身边的三尺之外,用一种看怪物似的眼神看着他。
也不知道这个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肺痨,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只是轻轻一拨,就能把一个重达两三百斤的肥乞丐摔出五六米远。
更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也不知道甄命苦怎么个动作,就这么一肘击,侧身闪避,推送,几秒钟的时间,五个乞丐就全都被撩倒在了地上,没有一个爬得起来。
而他只是咳嗽了几下,脸不红气不喘。
“你叫什么名字呀?”
甄命苦刚走出胡同,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孩声音响起。
18 俏妙玉
他朝那女孩望去,站在胡同口的,正是一个月前看他可怜,多派了两个馒头给他,救了他一命的俏丽小丫鬟。
显然他刚才教训肥龙这伙人的时候,她也看到了。
此时她正跟其他乞丐一起,亭亭玉立地站在胡同口,如一朵鲜花混在一堆牛粪里,那么鲜明,那么夺目。
她脸上稚气未脱,却已经是个极美的美人坯子,不难想象她将来定是一个颠倒众生的绝色尤物。
她身上穿的衣服,跟其他派粥的丫鬟略微有些不一样,盈盈一握的小细腰上,扎了一条粉红色的丝腰带,腰间挂着一个碧绿的挂坠,是一个用翡翠雕成的小古琴。
甄命苦以前在翡翠厂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