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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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急!”高启潜沉吟片刻,“通知王公公,一同面见皇上。”
“是,还是干爹想得周到,瞧奴婢,差点做了天大的错事。”
一干太监等人大呼小叫着走向冬暖阁,王承恩更是在门口就摔了一跤,连滚带爬地大呼:“皇上,大喜,大喜!”
御座之上的朱由检眼睛里有几根血丝,瞪大了眼问道:“何事大喜?”
“皇上,洪经略和孙督师率大军在河南弘衣卫大破流寇三十万,生擒闯贼高迎祥……”
“什么?真的?”朱由检腾地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只听得“哗”地一声,龙袍挂在椅子上,这么一用力,撕破了一大片。
“哈哈……”朱由检仰天大笑,“二祖列宗啊……”
高启潜叩首道:“高迎祥就擒,西北与中原流寇肃清,只需数年,我大明便可恢复生产复苏元气。届时举倾国之力,戮力对付皇太极,皇上澄清宇内,中兴大明,功比汉武,光耀大汉之千秋功业,吾皇万岁!”
众人皆跪倒高呼万岁。朱由检大笑不已,“这个孙传庭,朕就知道没有看错人,哈哈……速召杨嗣昌,周延儒,卢象升等内阁大臣觐见。”
众大臣在平台见驾,照样是歌功颂德一番,皇上高兴,大家皆大欢喜,唯有周延儒的颂词有些勉强,比平时的伶俐口齿,今天是逊色了许多。
殿内焚香,香烟缭绕,大伙面有喜色,一边憧憬美好的未来,一边讨论献孚时候的礼仪规格等事务,还有封赏诏书等等。
“皇上慧眼识人,孙传庭不负圣恩,就让伯雅押解高迎祥回京述职吧。”杨嗣昌以很轻松的口气说道。
周延儒立即说道:“杨阁老,老夫有一事不明。”
杨嗣昌看了一眼周延儒,随即笑道:“元辅只管说。”
“捷报洪承畴孙传庭在河南弘衣卫破贼军主力,但是高迎祥却是在陕西黄陵被擒……”
“元辅,他二人手握数省兵马,人非三头六臂,难道什么都要事必躬亲?皇上坐镇大明中枢,天下功业,皆因皇上英明方能成功,此战最大的功劳是皇上慧眼识人,然后才是洪孙二人尽心力行皇上方略之功,不知元辅意下如何?”
周延儒横眉道:“杨嗣昌!皇上英明神武,还用你说?不要左顾而言他!我等就事论事,西北大捷,明明是洪承畴和孙传庭合力所为,为何独独要孙传庭献孚?”
杨嗣昌冷冷地说:“伯雅未到西北时,贼寇何以愈演愈烈?况且西北尚需人坐镇,难道献孚也要两位封疆大吏一同回京?哼!就知道计较私利,究竟谁在全心为圣上分忧,圣上心中岂会不知,要你在此聒噪?”
“杨阁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卢象升一脸怒气,“难道就只有你们那一党在尽心辅佐朝政,我等皆是素餐尸位?”
“卢尚书,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你一党我一党,你倒是说清楚些!”
卢象升扬了扬拳头,差点没忍住打过去:“洪经略经营西北一载方有今日之效,孙传庭刚到西北不久,能有何建树?不过是运气好碰到了,却恬不知耻硬说是一己之功,无耻,可愤!”
“好了!”朱由检端坐着喝了一声,“争来争去,成何体统?周延儒,你说,高迎祥究竟是如何被擒的?”
周延儒忙躬身道:“回皇上,官军主力在弘衣卫大破贼军,高迎祥率残兵败将北逃,潜入陕北,官军所追不及。此时能在陕北阻击高迎祥的只有赵谦所部,西北总督府不知为何竟下令其部南撤,老夫猜测定是有些人不愿大功落入旁人之手,以私害公所致……”
“周延儒,妄自揣度,居心何在,有些人是哪些人?”
朱由检举起右手,“让周阁老先说完。”
“谢皇上!赵谦等人冒死北进黄陵,在毫无支援的情况下以少击众,才能有生擒高迎祥之事,此战赵谦部以四千死士攻击高迎祥田见秀贼军万人,其报国之心,日月可鉴。长安指挥使同知赵谦,玉碎报国,你等却在此面红耳赤地争功,以何面对忠烈死士?以何面对在天英灵?”
卢象升常在行伍,熟知军法,听罢不满道:“战场抗命,还有理了不成?”
朱由检却不关心那些,他只在乎结果,完全没有在意卢象升说的话,只是问道:“赵谦,可是上次黑树林数千胜数万的那个?”
“回皇上,正是那个赵谦。”周延儒心道就算将大功算到死人头上,也比让杨嗣昌一党坐大的好。
朱由检用手掌轻轻拍了一下御案,叹道:“真良才也,拟旨好生抚恤其家属。”
杨嗣昌听罢不敢拂了圣意,只得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周延儒见罢杨嗣昌闷闷不乐无可奈何的样子,暗地俨然自得,继续说道:“赵谦督军螺州时,被困数月之久,城中粮草告竭,将士饥餐贼肉,仍然忠贞朝廷矢志不渝,将士高歌: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忠臣已去,东望京师,长歌当哭……”
朱由检默然,少顷道:“此歌乃赵谦所作?”
“正是。”
朱由检低头沉吟道:“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好词,颇有‘请君暂上凌烟阁’之气概,较之唐诗建功立业之心,更显公心……”
第二折 长安马蹄疾
段七十 无官有豺狼
山村,木屋,瘦马。清晨的阳光将树荫洒在地上,斑驳一片。赵谦一瘸一拐地上了马,虽然伤势还未好完全,精神头却很好。
这几天他能走动了,白天仍然一直歪在屋子里,做出一副无法行动的模样。石头又去狼牙坳了,离这里有几十里地,去来得一整天,是逃跑的绝佳时机,也许还是最后的机会。
“我们还是一起走吧……”赵谦在马上回头说,秋娘站在门口为他送别,赵谦心有不忍,觉得她有些可怜。
瘦马老得不行,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秋娘说赵谦有腿伤未愈,步行太慢,可能被追上。
“大人到了黄陵,记得派人来接秋娘。”秋娘轻轻咬着下唇说。
赵谦不敢看她,只看着别处“嗯”了一声,点点头。
“驾!”赵谦抽了一下马屁股,策马而去,回头看秋娘时,她的身影越来越小,呆呆地望着这边,脚步情不自禁地向前挪了几步。
马蹄踏着清晨的露珠,在晨光中偶尔一闪闪的,让人心里凉凉的。
也许在某个瞬间,赵谦真的打算派人来接秋娘。但是一到黄陵时,当守备对过印信公文,急报县衙时,赵谦又找到了做官的感觉。秋娘对他来说是个累赘,况且那个山村的具体位置不明,尚在贼人控制区域之内,要接她出来也非易事。
“赵大人?长安指挥同知赵谦赵大人?”县令忽地从藤椅上跳了起来,“你没有看错?”
军士道:“那人衣衫褴褛,卑职等差点将其赶走,但是印信等物却是真的,卑职又看他身上的靴子衣物,皆是官物,这才不敢大意,速报堂尊。”
旁边的师爷道:“堂尊,前月赵大人率军在城东伏击高迎祥,乱军之中失散,张游击派人多方寻找未得,如此算来,此人自称赵大人,确有可能。且谁人冒充官员,那是死罪,不大可能,堂尊……”
黄陵县令在这偏僻之地任职已有六载,此地民贫土瘠,油水很少,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孝敬上峰,苦不堪言,县令上头没人,一直屈身在此,毫无办法。
赵谦率军路过黄陵时,县令与他因公事有过一面之缘,县令急忙亲自便衣到城头去看城门下那人,确认之后,县令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县令紧张又兴奋地踱了几步,说道:“立即召集县里大小官吏,厚礼相迎!”
师爷道:“还可以让城中百姓夹道相迎。”
“好,快去办!”
赵谦饿得蹲在地上等消息,突然城门大开,城中敲锣打鼓,前头一行官员笑脸迎出,后面还有大批百姓蜂拥而出,县衙公告,凡是参加这次活动的百姓,发麦粮二十斤。
“下官黄陵县令,率同僚恭迎赵大人。大人英勇慷慨之事,虽五岁孩童也尽熟知,城中百姓,仰慕之至,大人光临蔽处,我等荣幸之至。”
“黄陵百姓古道热忱,赵某多谢乡亲们的厚爱……”赵谦看了一眼前面那些人,心道不是有什么“箪食相迎”之说么?怎么不带点食物出来,老子都快被饿死了。
对于黄陵县令的热情,赵谦吃饱了之后回想起来,心有疑惑。上月在黄陵见过他,没见他这么热情,怎么落魄归来,反倒亲热得像一家人似的?
与县里众官员闲谈时,赵谦才知道张岱捉了高迎祥,这样看来,自己败兵折将违抗军令,反倒是有大功了,怪不得县令刻意奉承,想要烧炕热灶。
石头几次到狼牙坳试探狗子,确信自己只要交出赵谦,并未有通敌之嫌,遂告知了狗子,二人带了十几个乡勇回到石头家中。石头推开柴房的门,却未见道赵谦,抓住秋娘问道:“那当官的去哪里了?”
秋娘见着十几个汉子,早吓得簌簌发抖,只顾摇头,说不出话来。
“连马也不见了!”石头满眼通红,心下大怒。
“石头,咋回事?”癞头狗子一脸不快地说。
石头在马厩里寻了一圈,愤愤地说:“狗子哥,咱真的抓住了一个做官的人,早上还在这里,您瞧,这个木碗就是他吃饭用的……”
要是在以前,石头是看不起狗子的,但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如今他石头也得称狗子一声哥。
“石头,你我二人是什么交情?我狗子还信不过你?不过这人哪去了?”
石头冲到秋娘面前,“啪”地扇了她一耳光:“吃里扒外的死婆娘!说!那姓赵的走了多久了?”
秋娘捂住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狗子哥,今儿早上那姓赵的还在,一定是向南边逃了,现在去追不定能追上。”
狗子冷冷道:“你不是说马也不在了?咱们两条腿还能跑过四条腿?石头,你看我带了这么些兄弟过来,如果是别人,那可是谎报军情的……之罪……”
“这……”石头头大,心下害怕,“咱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等事啊。”
狗子瞟了一通石头家中,厨房里有几块熏肉,中间那屋还有一个竹编粮囤,然后将目光移到了秋娘白嫩的脸蛋上,眼睛里闪出一丝淫光,但随即又隐藏了起来。
“石头兄弟,你过来,我有话给你说。”狗子拉了一把石头。
狗子身边聚集的一批“乡勇”大多都是些青皮光棍,义军驻扎未走之时,行为规矩号称护民乡勇,义军一走,此地无官,这些“乡勇”便行劫掠欺压之事。
狗子带来的十几个青皮见罢石头殷实的家境和美妻,早已垂涎三尺,见当头的狗子将石头拉到了僻静之处,大伙回顾四周,几无人烟,事情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心中甚喜,不住用淫邪的目光打量着秋娘,看得秋娘心中发凉。
“石头哥……”秋娘见众青皮手握刀柄木棍,并非善类,忍不住用颤抖的声音喊了一声。
石头回头骂了一声,没有管她。
狗子低声道:“石头兄弟,你我从小玩到大的交情,不是做哥的唬你,你这事儿相当严重,如果被旁人知晓了,都谎报军情,做哥的还怎么在狼牙坳这地儿混?你说是也不是?”
石头感觉狗子不是要将事情做绝,急忙点头道:“那狗子哥说,改怎么办才好?”
“做哥的自然不会说出去,只是那帮兄弟跟我的时间还不长,就不好说了……这样,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看你家中还有些吃食,不如分与他们,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