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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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赵谦也好奇地问:“愿闻其详。”
“卑职……”
赵谦打断韩佐信的话道:“佐信以后不必这样称呼,大家都是自家人,兄弟相称方不见外。”
韩佐信听罢眼睛发亮,刚才见到赵谦兄弟之情谊和勇猛,好像看到了高官厚禄在向自己招手,“佐信方才听闻高迎祥残部自山西西渡黄河,猜测闯贼一定是欲与田贼汇合,然后撤进陕北山区,以图东山再起。他们欲入陕北,必从葫芦河一带北上……”
韩佐信越说越兴奋,“黄陵,此地乃数支河流交汇之处,是北上必经之路。如我们率军直入黄陵设伏,收获肯定不小,不准能击毙贼首,此等奇功,真乃天赐良机啊。”
赵谦吃了几个馒头,还不嫌饱,仍然在细嚼慢咽地咬着一个馒头,一边吃一边沉思,几人都看着他,默然无语。
“但是我军兵少,又刚经生死之战,疲惫不堪……”
“大人,闯贼田贼皆是残兵败将,疲惫之众,且只顾逃窜,机会甚大!”
赵谦看了看张岱,心道有他在了打仗心里踏实多了,而且这明明就是立功升官的大好机会,只有给追随自己的人不断上进的面貌,人家才有盼头啊。
张岱见罢赵谦的目光,说道:“大哥只管下决心,兄弟们誓死追随大哥。”
“那成,送上门的肉不吃是傻瓜。”赵谦说道,心里想着,清明节没有回家,得写封信叫人带回去。。。
第二折 长安马蹄疾
段六三 黄陵伏击战
春天在慢慢得改变,这种改变慢得让人无法察觉。但是细心的人会发现,那桃树下面,已经落红一片。而在前不久,那些花瓣都绽放在枝头,前不久的前不久,它们含苞待放……
桃花树下,秦湘的头发上沾上了几瓣落花,她手里捧着赵谦的信,专心地读着。他写的字偶尔会出现一两个奇怪的字,笔画精简了不少,联系上下文才能知道那是什么字。
一滴眼泪落在信纸上,秦湘用手帕轻轻蘸掉水滴,够近一看,那个“之”字有些模糊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牵挂个一个人,那个人是她的全部。他给秦湘成熟稳重的感觉,他给秦湘老练的感觉。赵谦的上进态度,也让她痴迷,但是她现在却担惊受怕,而且觉得这种思念是如此磨人,如此寂寞,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到幸福。
悔教夫婿觅封侯。
秦湘抬起头,看着从树上偶尔飘下的花瓣,还有绿茵茵的树叶,轻轻念道:“绿肥红瘦……”
“绿肥红瘦……”赵谦勒住战马,看着黄陵城外官道旁边的桃花树说。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罗琦很流畅地背诵了出来。
韩佐信勒马笑道:“大人真儒将也。”
“李清照的诗,倒不是适合我等吟唱的。”赵谦笑道,回头对罗琦说,“罗琦念出来就有感觉多了。”
罗琦仰了仰头,感觉很惬意。她早已舍不得离开了,想家只是绝望时候的惊慌失措,这些人才和自己有共同语言,才是自己喜欢相处的人。现在要她回家,估计她死也不从。当然,真正死亡和绝境威胁到人的时候,人第一个想到的总是家。
黄陵城位于葫芦河西面,在三条支流的交汇之处,东面就是支流与葫芦河主干河道的交汇点。
一行人登高望远,韩佐信遥指东面:“贼寇沿江而上,必过那边的交汇之处,我等伏兵以待,鸣鼓击之,定可大破贼军。”
张岱的军旅经验最是丰富,具体事务赵谦都让他决定。张岱先派斥候侦查周围地形,最后选定了分水点西边的一片山坳,将大军埋伏其中,静候猎物。
高迎祥新败,但小城守备根本不是对手,次日便报黄龙失陷,闯贼入城劫掠,后与田贼在黄龙城汇合,沿江而来,官军追兵在后面紧追,但始终无法咬住贼军主力。
贼军行动迅速,河南大军调遣缓慢,高迎祥自以为对明军部署了如指掌,根本不会认为官府能在短时间之内组织有效堵截。
闯贼快过黄陵要潜入山区时,赵谦等收到都指挥使冯佐琳凋令:立即回螺州防区驻防。
韩佐信道:“不遵上峰调遣,是违抗军令。况总督府给我们的部署也只是防卫螺州等地。此战如何是好?”
张岱道:“此时能够阻击贼军的,只有我们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战机就在眼前,稍纵即逝。”
赵谦暗自担忧,他就算不了解明史,高迎祥还是听说过的,大名鼎鼎的闯王,连李自成都是他的接班人而已。而且算来,和田贼合军之后,高迎祥还有数千、近万的人马。而赵谦军的劫后余生之两千余人,加上张岱的两千骑兵,不过四千,又是一场以寡击众的恶战。
赵谦看着周围那些人期待而贪婪的表情,终于明白有个外国人说的一句话:商人看到了利润就会不择手段。而官僚看到了升官,同样是这种心态。
“贼军甚众,但是渡河时会延迟行军,此地居高临下,四周旷野,乃发挥火器杀伤的绝佳地方。待贼军攻山,弟便率骑兵侧击,定能大破贼军。”
赵谦点点头:“用远程打比较好,就依二弟所言。”
众人在山坳里等了一天,旁晚时分起雾,韩佐信道:“久晴大雾必雨,明日如果下雨,火器无法发挥威力,更待若何?”
张岱道:“西北连年大旱,不会这么容易就下雨的。”
韩佐信回顾四周,忧心道:“此地四面旷野,如火力不足无法固守,将是危地!”
二人默然,看着赵谦,等他拿主意。
韩佐信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大伙长途跋涉到此设伏,又爬了两天,难道就这样走了?赵谦一时便沉吟起来。
韩佐信看了看对面的河滩,正在火炮射程之内,贼军到时,简直是活靶子,他舔了舔嘴唇,说道:“张将军所言也极有道理,天气征兆也不是完全准确,西北干旱,下雨绝非易事。”
赵谦想了想道:“那就在此等候,如明天天雨,再行离开也不迟。”
长安。
“小姐,下雨了。”
“唔……”秦湘懒懒地歪在床上,听了一会窗外沙沙的声音,便起了床,看着窗外,“沙沙”的声音中,还夹杂着“吧嗒”的轻声,秦湘定睛一看,原来是芭蕉叶子上的水滴在下面一层叶子上的声音。
“帘儿,把琵琶取来。”
秦湘戴上指套,一双削葱一般的手指抚在弦上,叮咚作响,形成音律。她突然想起,还没给赵谦弹过琴,他一回来,两人都忙着说贴心话去了,这管弦之乐,却原来是寂寞时候的消遣,就像写文,总是寂寞的时候最有感觉。
她感觉到细雨的湿润,突然想起赵谦说的话,“当你听见细雨的声音,那是我轻轻呼唤你名字的声音……”
“赵谦……”秦湘轻轻唤了一声。
黄陵,赵谦心里一紧,不知道为什么一阵心痛,一股雨水顺着他高举的铁剑剑身流进衣袖。
“大炮无法点燃……”
“放箭!”
“刷!刷,当,哐……”
“令,张游击立即冲击!”
“报!骑兵遭遇阻击,张将军要大人速退。”
赵谦看了一眼身后悬崖般的绝壁,喊道:“杀,活捉闯贼高迎祥,终身荣华富贵!”
山上伏兵出击,在山坡上与贼军短兵相接,立即血溅声起,鬼哭神嚎。亲兵将赵谦等人护住,韩佐信见罢情势,急道:“大人,贼兵势大,速向张岱靠拢!”
“跟着我杀!”
贼军衣甲破旧,军械毁损严重,战斗力底下,不过人确实多得多,人多的好处是肉搏混战的时候可以两三个打一个。
赵谦率军拼命向南靠拢,企图与张岱汇合,两军短兵决战,分兵乃大忌。张岱军的战旗已经近在眼前,突然河对岸出现了一支骑兵,以布裹头,显然是贼军预备队。河水甚浅,贼军涉水过来,直接向赵谦之步军穿插,赵谦部很快就被分割开来,情况十分危急。
一个骑士从赵谦身边呼啸而过,一刀劈了过来,赵谦身边的亲兵急忙用矛格挡,但是那矛身是木杆所制,瞬间就“啪”一声被斩为两截,那长刀从亲兵腰部横劈而过,将其拦腰劈为两段,滚落在地,鲜血满溅,犹自冒着热气。
赵谦惊得冷汗湿襟,仰面长叹。
第二折 长安马蹄疾
段六四 血雨征戈鸣
“令,罗伯,中路突入!”
张岱军一冲不成,贼军遂有机调动,大量车辆、长矛、弓箭林立,张岱骑兵无法推进。
赵谦军被贼军步军咬住,又突然遭遇河对岸骑兵预备队冲击分割,阵脚大乱,自相践踏,死伤不计其数。
浅浅的河水中,不时滚落惨叫的士兵,喝水渐渐变红,细雨中腾起阵阵腥味。
“大人,贼军大部围攻我等,意图先吃我部,情况危急,如张将军向我靠拢,击乱贼军阵脚,尚能一博!”
赵谦依言大声命令传令兵打旗语。
雨不大,细细的淋在身上,却已将人的衣衫湿透,沾水的棉布衣服贴在身上,越发让人觉得身体沉重。
周围一片混乱,嘈杂非常,人们或大声吼叫着缓解恐惧,或有伤者惨叫声起,或神经紧张着大声和同伴说话。
赵谦已经无法有效指挥军队,身边只有亲兵数十人,全军都被分割到无序的战场中。
“大人,尽快突围吧。”亲兵队长用恳求的语气说。
“那里有个当官的,兄弟们,快上!”人群中突然喊了一声,旁边立即有一群贼人注意到了赵谦,纷纷向这边看了过来。
赵谦实在没有料到事情会转变得如此之快,心中恐慌到了极点。
“刷!”亲兵张弓一箭,正中那喊话贼人的脖子,那人双手捂在脖子上,倒地挣扎起来。
“快走!”赵谦不敢迟疑,提剑策马而奔。回顾四周,早已布满贼军,前方河岸反而人数不多,河水甚浅,赵谦道:“渡河!”
那边张岱军无法向西突进,见赵谦军已经溃不成军,虽心系大哥安危,但战场之上,不能感情用事,惟有冷静方为上策。
旁边一将道:“将军,贼军用车辆长矛弓箭阻击,无法西进,卑将倒有一策。”
“请讲!”
“将军请看,贼军一部阻击防御我部冲击,重兵攻击赵大人步军,分而治之。意图先吃掉赵大人,然后围攻我部。”
张岱道:“这个本官知道,你有何策?”
“贼军总数也就六七千之数,请看东面河岸的中军大营,兵力稀薄,擒贼先擒王,我等何不设法直取贼军中军大营?”
又一人道:“待我等杀过去,贼人早有时间调兵营救了。”
献计那人道:“贼军部署未乱,才致我部无机可乘。此举正是要打乱其兵力部署,将军不可不察!”
张岱举起单统望远镜望了片刻,目视前方道:“令,马队南退,沿河突击贼军大营!”
土地被雨水淋得湿润,马蹄踏上去,踩成了烂泥,哔叽直响,血泥飞溅,弄得众人一身乌黑不堪,湿衣泥水裹在身上,人们气喘吁吁,更加疲惫。
“大人,张将军退了……”
赵谦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本来脸上有些细汗,经雨水一冲,渗进眼睛里,涩涩的感觉。
“大人,快走吧,不然来不及了。”
赵谦回顾四周,不见了韩左信和罗琦,心里空落落的。看了一眼河西混乱的场面,那些和自己出身入死,饿了两个月的兄弟,还在浴血奋战。
赵谦叹了一声气:“对岸全是贼军,不能渡河了,速向北撤退!”
数十骑向北仓皇逃窜,很快被贼骑发现,一支骑兵紧跟追了上来。
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