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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奉天承运-第31部分

小说: 奉天承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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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开毛知县下午要去拜会督师,大哥可与他一同去……总得备些礼金吧?”张岱道,“军中都有这套规矩,大哥要注意。”

张岱面有忧色,是因为他一向看不惯吃空饷喝兵血这些事,所以手头一向不宽裕,赵谦更不用说,官没当多久,一来就是烂摊子忙得焦头烂额,两人都是穷得叮当响。赵谦想了想道:“我猜测督师也不是贪鄙之人,咱就空手去。”一代名将,效死沙场,还在乎什么身外之物?

“我也听说督师即不贪财,也不好色,在家长年着布衣,一件衣服都洗白了还舍不得扔,进士出生,与妻子成亲多年未有子嗣,却不纳妾,是个洁身重情的人……只是我听说他有个爱好……”

赵谦急道:“什么爱好?”

“督师爱马,尤好良马!”

赵谦搓了搓手:“可是营中的战马都是普通货色,如何能出手?”

两人商量了许久,一筹莫展,直到中午吃了些杂粮饼,喝了碗稀饭。张岱带兵的一个原则就是士兵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赵谦只得跟着他粗茶淡饭,不过他也不介意,因为现代营养学上讲,适当吃些粗茶淡饭对身体有好处。

最后没得办法,赵谦只好硬着头皮邀了毛知县去见孙传庭。这个毛知县长得和长安罗财主一般的身材,因为同开安全了,人逢喜事满脸红光,准备了两大箱子东西,显然也打听到了孙传庭喜欢良马,不知道哪里寻到一匹汗血宝马一并牵着。

两人都着七品官袍,形象却大不一样,毛知县脸皮白白净净,昂首阔步,标准官步。而赵谦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苦,风吹日晒的,脸上又黑又瘦,哪里还有半点英俊之气?一件官袍刚找出来,也是皱巴巴的,又没有钱送东西,形象顿时黯淡了不少。

早有侍卫告知了两人来访,孙传庭令人将他们引入中军大帐。赵谦迫不及待地要一睹名将风采。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长近一米八,三十多岁的人,身穿二品红色兽袍,一嘴黑胡子,方脸大目,不怒自威四平八稳地坐在正中。

真英雄也!赵谦暗自叹道。

毛知县见罢顿觉压力十分大,膝下一软,叩倒道:“下官同开知县毛晋叩见孙督师。”

赵谦心道,大明官员上下级之间原本不必行跪礼,只是很多小官为了表示尊敬,都给上官行跪礼。“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甜如蜜”,我今日空手而来,就得装着一副君子模样出来,不然人家怎么看你?

想罢只拱手道:“下官朝邑知县,西北总督衙门副断事赵谦拜见督师,蒙督师亲率大军来援,才得以保得残躯,继续为国家效力,小官多谢督师。”

赵谦这话在路上就思量好了,并非信口开河。

一是自抬身价,这话说得没有半点巴结的口气,并不是不效忠你孙传庭,不效忠你干吗把薛国观交给你?洪承畴还是西北经略呢,我交他不是一样?只想表明自己不是草包,对你有用,不必刻意奉承。

二是赵谦也谙一些心理战术,首先感谢孙传庭的救命之恩,是大大的有好处。人的心理很奇怪,如果是你救了他,他口上感激不已,心里却并不爽,以为是欠了你的。反之,如果他觉得是自己对你有恩,你时刻记挂他的好,他反而对你更有好感。孙传庭就算是名士,那也人不是?

果然孙传庭见着赵谦那般模样,听了他不卑不亢的话,心中对赵谦顿生好感,原因孙传庭却没有研究,反正第一感觉就是看着此人甚是顺眼。

孙传庭心道:此人在黑树林以伤亡千人的代价大破贼军六千之众,而且对贼人的意图神机妙算,连地点都猜得如此准确,真大才也!高兴道:“二位快快请坐!”眼睛却一直看着赵谦,对毛知县连正眼都不看一眼。

“本官犬马报主之忱从未稍泯,每闻流贼蹂躏地方,残害藩封,心中痛愤,目眦为裂。今蒙皇上使效命驰驱,本官纵肝脑涂地,亦难报圣恩于万一!此役同是报效朝廷,赵谦谈何援救之恩?”孙传庭慷慨道。

赵谦听得,对孙传庭也是很有好感,此人拳拳之心可表日月,神情根本不是能装出来的。二人四目一触,大有英雄惺惺相惜之意,赵谦被他的目光一电,深受其感染,心道,妈的,没想到和一个男人竟来了电……

旁边的毛知县见孙传庭不搭理他,拱手道:“督师救民之恩下官无以为表,略备薄礼,还望督师笑纳。”

孙传庭的长随将礼单交到孙传庭手上,孙传庭看了一眼道:“那两箱东西是金银绸缎……不错,我喜欢真金白银!哈哈……来人啦,将那些财物抬下去,分给有功将士,就说是毛知县的小意思!”

毛晋一听,脸上比哭还难看。心里忐忑不安,难道我哪里做错了?

孙传庭又道:“那良马我倒是要看看。”毛知县这才好受了点。

三人走出大帐,孙传庭摸了一把汗血宝马,一看手上的红印,高兴道:“好马!好马!”一连说了两句好马,接过马鞭,飞身上马,大吼一声“驾”;便像离铉的箭一般飞驰而去。

赵谦一看他那洒脱的动作,敬佩不已,男人做成这样,夫复何求?

过了一会儿,孙传庭才策马回营,跃下战马,又和毛知县兴高采烈地谈起马来,完全不顾旁边站着的赵谦。不过赵谦倒是沉得住气,心道大员就是大员。

刚才故意冷落毛知县,可能是贿赂之事,孙传庭带有戒心,他突升封疆大吏,难免有人眼红,怕被人参劾“贪鄙”,这才故意冷落了一番毛知县。

谈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赵谦毛晋二人便要告退,孙传庭却单单留下赵谦。毛晋妒嫉的同时,思量着明天得再为这个赵谦备份礼物,督师如此看重赵谦,高升指日可待,得先将赵谦这口灶烧热了。

孙传庭将赵谦引入大帐,叫人煮了酒道:“陪我喝两盅如何?”

“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赵谦笑道,“佐君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这首诗是《笑傲江湖》中的,本来那句应该是“王图霸业谈笑中”,但是此句不妥,有造反自立的倾向,赵谦便稍微改了一下,改成“佐君霸业”,说了出来。

这诗出自大师之手,自然非常有气魄,孙传庭大喜道:“好一句‘佐君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虽言辞朴白,却是气度不凡。来,为了这句干了!”

“干了!”赵谦道,幸好酒量那不是吹的,以往和哥们些都是吹白酒瓶子。

两人开怀大喝,跑了好几躺厕所,仍不尽兴,孙传庭大呼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酒不醉人,奈何?”

“督师好酒量!”

不知不觉天已黑了,赵谦望着外面的夜幕,因为军纪很好,静悄悄的。孙传庭看着帐外的夜色吟道:“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壮志与感怀写在脸上。

赵谦也乘机来了一首道:“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这诗虽说是清代龚自珍所写,孙传庭不可能听过,可他进士出生,如何不明白其中含义?便笑了笑道:“我会为廷益向朝廷奏请黑树林之功的,不日便会有用武之地,廷益不必感叹……”

孙传庭亲切地称呼了一声“廷益”,意在暗示赵谦,已经把你当自己人了。赵谦如何还不明白?

二人一直喝酒聊得尽兴,却没有说时事局势,赵谦本不敢唐突,这才稍微暗示了一下,没想到孙传庭竟如此爽快。赵谦忙说道:“下官在西北的处境督师火眼金星,定然看得明白,还望督师维护一番,也叫下官能有力效忠朝廷。”

“廷益尽可宽心,本都自有计较。”

第二折 长安马蹄疾

段三八 谋划红白礼

赵谦和孙传庭喝了顿酒,顿时放下心来,有这封疆大吏做后台,有人想整自己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而且孙传庭胸怀天下,甚合赵谦胃口,一时心情大好。人说“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男的不仅怕入错行,还怕站错阵营,想想那秦长封不就是站错了阵营招来杀身之祸吗?

又说那句“女怕嫁错郎”,张岱突然想起了秦湘,秦湘对赵谦一往情深,瞎子都看得出来,而且张岱认为赵谦也是个不错的“郎”,可赵谦一天到晚焦头烂额,完全没想那事,张岱倒为秦湘的终身大事操心起来。

因为他是江西秦布政使的老部将,所以对其遗孤秦湘也是忠心耿耿,赵谦被贼人所劫的事已经禀报秦湘了。后来赵谦却回来了,张岱有诸多繁忙,一时竟忘了给秦湘送信。

萝卜在旁边见张岱沉思,便笑道:“二哥,想什么呢……”那揶揄之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张岱正色道:“老大人的故恩,你可忘了?”

萝卜一听,收起笑容道:“属下没齿难忘,当年我们兄弟在辽东获罪,走投无路,偶遇押送军饷的秦大人,这才有了条生路,哪里敢忘了?”

“故人已去,将小姐托付给我等,今年就十八了,你看大哥人怎么样?”

萝卜摸了摸大脑袋,笑道:“大哥那还有什么话说,要不就叫大哥娶了小姐算了,咱们也放心。”

“如果大哥不肯呢?”

萝卜莫名其妙地看着张岱道:“大哥又不傻,他有啥不肯的?”

他意思是说小姐那般模样,不愿意娶赵谦不是傻了么?这话多少有些对秦湘不敬,张岱没好气地瞪了萝卜一眼道:“我是说万一不肯呢?那小姐还不得伤心欲绝?”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成用刀架着大哥逼他娶吧?”萝卜觉得张岱是多此一想。

“我倒有一计,保准万无一失。”张岱把嘴凑到萝卜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

萝卜听罢,惊道:“这样行吗?”

“怎么不行?我们在信上并不写明,小姐肯定会按照我们的意思去办,日后如果大哥发觉,也怪不得小姐……那个,这也不是要欺瞒大哥,我们又不是要害他,是不是?此事不得泄露半句!”张岱看了一眼萝卜,还是比较放心他的嘴,萝卜跟了他许多年,虽是个莽夫,倒也分得清轻重,嘴上也很牢靠。

二人商量完毕,便派快马给秦湘送信去了。

秦湘等人住的院子在广济街内,本来是一个绸缎商人的府邸,因年老回乡,就将院子低价转让了出来。

不是很好的是:街口就是钟楼,鼓楼上悬挂着两幅巨匾:“文武胜地”和“声闻于天”,每块重约数千斤,南北各一块。“声闻于天”,显然有时候不是很安静……

秦湘前两天接到张岱关于赵谦凶险的噩耗后,一直不吃不喝,关在屋子里暗自垂泪嗟叹。

她推开雕窗,一阵冷风顿时灌了进来,冻得她浑身一颤。过得一会,见窗外银装素裹的树枝静悄悄的并没有动,回头却见到火盆里的火苗子左右晃动,秦湘顿时又落下泪来,喃喃道:“赵大哥……是,是你么?我……不怕你,你能回来看我,我反倒很高兴……”

正在这时,帘儿在门外敲起门来:“小姐,快把门打开,有急事。”

秦湘见那火苗子又不动了,怒道:“你做什么?把人给吓走了……”

“小姐,你在说什么?是赵相公的消息。”

秦湘心道,刚刚他还在这里,这回就有消息来了,莫不是专程来给我道别的吧?又急切想知道赵谦的消息,忙抽开门撇,可是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了,手臂上无力,抽了好几下,这才弄开门。

门刚一开,帘儿便钻了进来,将信塞到秦湘手里,看了一眼洞开的窗户,埋怨道:“小姐,你怎么不知道将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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