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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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片刻,朱徽娖道:“是我自己弄伤的,太难过的时候,看着血流出来,起码是看得见的痛,我就好受一些了。”
赵谦听罢心里一紧,半天说不出话来。
两人又沉默了许久,赵谦道:“殿下之国仇家恨,亦是臣之恨,请殿下将息自己,谦不愿见殿下之血,谦愿以大明将士之血,换贼子之血,以洗恨辱。”
朱徽娖低头不语,并不解释。
赵谦说这句话十分高明,显然是故意误解了朱徽娖的语意,却有效地堵住了她的口,而且说得比较暖心,也就没有激起矛盾。
朱徽娖无语,以她现在的身世,总不能明说儿女私情带给她的痛,比国仇家恨来得更具体吧?
于是朱徽娖将手从赵谦手里抽了出来,冷冷道:“赵大人真忠臣也。”
赵谦忙道:“愿誓死为皇上与殿下效命。”
朱徽娖冷冷道:“你跪安吧。”
赵谦行完朝常礼,说道:“臣告退。”
赵谦退出宫殿,心道,虽未明说,但是刚才抓了朱徽娖的手,也给了她一点幻想,当皇帝(朱慈炯)对赵谦不满时,朱徽娖应该会本能地从中调和的。
想罢,赵谦对今日所为还比较满意。
赵谦走出紫禁城,刚想上车,突然高启潜走了过来,执礼道:“廷益……”
高启潜对赵谦递了个眼色,赵谦会意,邀高启潜上车,二人对面而坐。
高启潜低声道:“原来那位已换了地儿,应该……”高启潜说的自然是原来那个皇帝,虽然他也明白肯定要除去以绝后患,但是这种事不是小事,高启潜还是要问一下,也能推卸一点责任。
赵谦看了一眼高启潜,见他头发都花白了,心道更加老奸了吧?遂低声道:“该怎么办,高公就怎么办吧。”
高启潜笑了笑,拱手道:“咱家明白了,只是让廷益也知道罢了。”
赵谦点了点头。
韩佐信进言的两件必须办的事,赵谦总算办完了。只要再用一些御用文人制造制造舆论,然后让真皇帝现身,谣言应该就会平息下去。制造舆论这些事,是不需要赵谦操心的。
其实真正的大敌不是强悍的外寇,而是内部的斗争。如果能凝聚力量,拥有数亿人口的大明,还不是区区满清的对手?
当初汉武帝战胜匈奴,一开始办的事,也是削藩平七国之乱。
赵谦回到府中,躺在太师椅上,坐看花草闲云,长舒了一口气,浑身一点力都没有了。心力疲惫,比身体疲倦来得更猛。
正在这时,月洞门那边,响起了大声说话的声音,先是李香君的声音:“施公子犯什么王法了?凭什么抓他?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东家也太过分了!”
然后是饶心梅的声音,“东家在外面已经够累了,你别去烦他!”
“不,我就是要评评这理!”
终于,两个女人出现在了月洞门处,向这边走了过来。赵谦睁开眼睛,问道:“怎么回事?”
“东家……”饶心梅满脸的歉意。
赵谦这时才注意到饶心梅一直都叫自己东家,是因为以前她是奴婢的身份,后来虽然侍寝,赵谦却一直没想到要给个名分,她们也没提,一时倒忘了。
赵谦想到饶心梅对自己忠心耿耿,她一直向着自己,早已产生归属感,于是赵谦心里突然有些愧疚。
李香君神色愤愤,但是当看见赵谦的时候,语气已没有先前那么嚣张,毕竟眼前这个长相普通的男人,手里掌握着几个省的生杀大权,想杀谁就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请东家看在姐姐的份上……”李香君说道,语气已不再是要挟,而是恳求,而且搬出了她姐姐饶心梅,她自己也意识到,她并不是赵谦什么人,“放过施公子吧,他做错了什么?”
李香君仍然称赵谦东家,她虽已赎身,而且有饶心梅这层关系,但仍然常常干些歌妓才做的事,相当于依附赵府的歌妓,按照规矩,应该叫赵谦东家。
赵谦自然明白谁是施公子,因为就是他自己授权韩佐信拿那诗人开刀的,但是赵谦却装作不知道:“哪个施公子?”
“东家在艺馆接待的那几个儒士才子,其中就有施公子,施公子当日多看了妾身几眼,并无轻薄之意,请东家放他一马……”
李香君完全不知道赵谦要杀那施公子的真正原因,她还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赵谦也不点破,冷冷道:“你那天也来艺馆了?”
李香君:“……”
“哦!”赵谦好像突然想起了一般,说道,“小事,小事,你且回去候着,一会见了刑部的人,我交代一句便是,让他们从请发落,你且安心。”
李香君神色有些失落,但没有办法,只好说道:“那妾身先谢过东家了。”
李香君刚走,赵谦便将这事抛诸脑外。李香君对他没有多大的价值,在他心里,倒想起了另一个女人,千代。
这个女人,刺杀任务失败,直接导致了武昌的险情。赵谦知道她尽力了,中国人可不比扶桑人,并没有这么计较胜败,相比胜败结果,态度反而更重要。
赵谦想的问题是,这把双刃剑,对自己有没有威胁。
第六折 何日携手入京师
段十三 鹅卵石妙用
坚持不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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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到了,天气自然会越来越暖和,只不过要是遇上下雨,气温又得回落。
江南的梅雨天气,湿润的空气中,好似所有的东西都冰冷一样。在一所破旧土地庙里,燃着一堆柴火。
柴火旁边坐着一个女人,正是千代。千代拿着一把匕首在火上烤了烤,埋下头,将匕首刺进小腿上的伤口,“滋滋”之声响起。千代咬紧牙关,没有叫出一点声音。
“当!”一枚铁钉从肉里挑出,掉在地上。千代用药水直接倒在伤口上清洗,然后用一根很薄的丝带包扎,不能用白棉布,这样她隐遁的时候更容易暴露。
千代身上一共受了两处伤,锁骨下方中了一箭,不过已经拔出来了。
她虽然没有叫,但是额头上的汗水说明了伤口的疼痛。千代靠在神像旁边喘了一会气,然后打开旁边的包裹,拿出一块干粮,咬了一口,觉得太凉,又穿在匕首上,放到火上去烤。
她打开水壶,发现水也是冷的,前几天千代身体不舒服,刚刚才好,喝冷水怕留下病根,千代因为身怀其他绝技,对于身体的保养,是十分注重的,就算月事已过,后面几天她都会注意保养。
但是她找不到锅烧水。
地上有些鹅卵石,千代终于找到了方法,将鹅卵石烧热之后投入水壶中,便能将水加热。
这时,风声传来杂音,千代急忙丢下水壶,壶中的热水洒在地上,腾起一股热烟。千代转瞬隐遁。
不多一会,门口出现了三个男人。一个四十多的中年人,身后是两个青年,提剑。
三人打着油纸伞,中年人看了一眼庙中的火堆,和水壶等东西,说道:“小心!”
中年人从容收了伞,轻轻放在门边,右手握住剑柄,缓缓拔了出来。从这个细节就可以看出来,这个人是注重实效的人,先拔剑,对风度有影响,但是打起来的时候,起码节省了时间。
“堂主,是千代么?”一个青年问道。
中年人紧张注视着周围,小声道:“你守在门口,注意地上,她腿上有伤。”
中年人走在中间,每一步都很小心,指了指泥菩萨,对另一个说道:“你去那边。”
周围只听得到风声轻响,十分安静。
“呈!”一声龙吟,突然门口那青年提剑向空中刺出。
“呃……”青年的喉咙上出现一道血痕,转眼鲜血喷溅而出。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个白生生的裸体。
“呀!”屋里的青年第一时间向裸体的后背刺出。
千代手握手里剑,在门口那青年喉咙上一划,她根本不去想后面是什么情景,马上就一个转身,身后的剑刺了一个空。
“嗖!”千代转身的瞬间,手里的两枚手里剑脱手而出。身后的青年早有所料,身体一矮,手里剑飞过,钉在了那泥菩萨的两个眼睛上。
“着!”青年抖剑向千代的小腹刺出。千代条件反射一般向左侧身,她的心扑通直跳,闪过一丝不祥的感觉。那感觉来自还没出手的中年剑客。
这个时候,中年剑客已看准机会,千代闪过青年的一击后,身体重心倾斜,身体无法瞬间再动作,这一瞬间,就是绝好的战机。
冷冷的剑光一闪,中年人腾起,空气中一股劲风飞出,剑锋准确地向千代的胸口刺去。中年人的眼睛在这瞬间闪出了得手的快意。
中年人感觉手上一轻,没有刺到任何东西,心里一惊,见千代已顺势倒在了地上。因为她刚才重心不稳,无法闪避,唯有这一条路,才能躲过中年人的攻击。
千代倒在地上,没有丝毫迟疑,就地一滚,直接用头撞向就近的墙壁。“轰!”墙壁撞塌,腾起一股黄尘。
那土墙是竹子编的构架,糊的泥巴。一个破庙,能修得多结实?所以千代一撞就塌。
中你人也不迟疑,一剑跳了过去,刚冲出土墙,突然眼前一亮,“砰”地一声爆炸声,腾起一股白烟,中年人和随后跟来的青年中了白烟,眼泪鼻涕直流,咳嗽不已。他们挥舞着长剑奔过去时,早不见了千代的身影。
“师弟!”生还的青年这时才能去看地上躺着的人,但是中招躺在地上那青年喉咙被割破,已经断气了。
青年伸出手,在尸体的眼睛上一拂,让其瞑目,青年悲伤道:“师弟,为兄一定为你报仇!”
中年人抖了抖身上的水珠,拿起油纸伞,冷冷说道:“我们已补下天罗地网,一定要给陈舵主报仇!”
“喀嚓”,天空一声雷响,雨没有停的意思,越下越大。
屋檐上流水如注,转眼就布上了一层雨帘。天色渐渐暗下来。千代站在一个屋檐下,站在阴影中,没有人看见隐遁的她。
一阵冷风吹来,裸体的千代身上冻得簌簌发抖。
她感觉到所有的地方都有杀气,一股冷气从心底泛起。
这栋房子里的房间里亮着灯光,窗门紧闭,千代站在屋檐下,却不敢轻易进入,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飞来一只箭,一柄剑。只得赤身站在这里,又冷又饿。
千代感觉,自己恐怕要这样默默死去了。
她的心里泛出一股悲凉,她这样一个人,死了,很快就会被别人忘记吧。
一个孤独的刺客,没有了组织和依附,就像一只丧家之犬。千代想起赵府,回去肯定是一个死,去青帮也是一样,青帮在赵谦的势力面前,显得那么渺小,她们是万不敢庇护千代的。
青帮在现在,如果没有官府的庇护,早被盐帮杀绝了。
千代不知道去哪里,除了死,她找不到任何出路。她的鼻子痒得难受,只有拼命忍住,才不至于打出喷嚏来。
站了半晚上,千代决定回赵府。
隐遁回去是不行的,因为在下雨,身上沾了雨水会被人看见一个透明的轮廓。
千代隐遁着偷了一身衣服,打了一把伞,壮着胆子穿过南京的大街小巷,向赵府走去。
刚走了两条街,千代就发现后面跟来了人,她加快了脚步,后面的脚步声也越来越紧,越来越近。
千代丢掉雨伞,开始狂奔。
后面的人越来越多,紧追不舍。千代直扑赵府,冲到门口,身着玄黑衣服的军士已经发现眼前的人,列成一排。
“站住!”喀嚓之声中,一排火枪已经平举了起来。
千代不敢停留,停下来就得被后面那群疯狂的人砍成肉酱,千代大喊道:“我是千代!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