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随行-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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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力,只见癸仲安静且迅速地喝下最后一口汤,担心地问,“主人哪里不舒服么?”
“我不饿。”明知道这人故意,可在那冷脸表现出关切目光下,许骏又觉得脸有些发烫。说不出为什么,许骏只知道自己没生气。
哦……还知道他俩之间貌似也许可能有哪里不一样了。
摇头,等黑布再次遮盖住那张让他已经熟悉的脸,少年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失落。
、为什么是我
22。为什么是我
避过了烈日骄阳,许骏打发死士出去探听消息,自己也朝着郑宅的方向慢慢走去。一路走来,房屋院墙愈发庄重考究,人的气息也在慢慢减弱。远远望向飞扬的郑宅牌匾时,彻底远离嘈杂的少年深深吸了口气。
望着紧闭的院门和空荡的街道,许骏不禁想象着这里曾经的喧嚣。不是市井街头的杂乱,而是朱门前轿起轿落,送往迎来的景象。也许来客不多,但不至于如今日这般大门紧闭、门可罗雀。郑氏家族庞大,在朝堂军队任职的族人不少,而开封这支虽然因家主嗜好武学而独立出来,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能想到就这么被灭了门。
云翔山庄的庄主许正豪若不算暗中的势力,明面上只是个产业较多的商人,能与郑家定亲,不得不说是高攀。可即便曾经辉煌如此,变得萧索凋敝也不过是转瞬之间。
进城时许骏听那中年人说过,事发后官府立即封了郑宅和附近人家,许进不许出,可没多久人就撤回了。后来就传说这里闹鬼,连进去偷东西的人都出了事,再无人敢来。
许骏环视四周,心中略一犹豫,纵身跃上院墙。
“来者何人!”
许骏刚跃过城墙,便听见一声浑厚的呵斥,立刻戒备起来,冷声喝问:“谁在哪儿鬼鬼祟祟?”
由于许骏身体的特殊能力,他已知道那人的位置,但因为没察觉到杀气,是以少年用词虽蛮横,语调却还算客气。
果然,远处走来个身着黄袍的僧人,看年纪已经不轻了。那人前一刻还距离许骏十数丈,转眼就到了他身边。
许骏心里一惊,立即敛眉施礼道,“云翔山庄许骏见过大师,在下奉庄主之命来此查探郑氏之事,不知大师……”
“许盟主有心了,贫僧法号净远。郑施主无端受难,贫僧特来调查一二。”净远见少年眼里忽然放光,接着竟有了几丝赧然,知道少年认出了自己,于是笑道,“听闻绝焰公子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许骏没想到这少林寺达摩堂首座竟听说过自己,甚至还拿来玩笑,想到刚刚爬墙跳下来的窘态都被人看了去,小脸上写满了尴尬。
这时,他才发现还有三个江湖打扮的青年人朝这边走来。其中二人为少林弟子,余下那个来自青城派。想来这三人与自己类似,都是被师傅派来历练的。青城的李斌易年龄最长,少林的两人居中,于是刚满十六没多久的许骏瞬间多了三位师兄。
这时候,少年无比庆幸将死士另外赶去办事的做法。癸仲若是跟来,万一在这大和尚面前露出马脚,引人怀疑,可如何是好。
“许师弟来迟了,官府害怕这许多尸体惹出事端,已经在几天前将尸体烧毁安葬。”同样来晚的李斌易摇着头,惋惜地说。
“是啊是啊,我刚来时见那尸体黑乎乎十分诡异,等回山告诉了师傅,再来时才知道已经没了,真是……”
“真灵!”这几人出来后净远就站在一旁让小辈交谈,这时听徒弟越说越不像话,才出言喝止。真灵只比许骏大一岁,闻言偷偷朝他师兄真德做了个鬼脸,之后才摆出一副恭顺模样。
几人又交流了一番案情,与许骏先前从山庄探子出得来的差别不大,除了几个事情恶化前逃走的仆役,余下所有人在十日内相继死亡。
据说靠近郑宅的几户人家也有人离奇死去的,李斌易一行人原想查探一二,可惜那些人都对此讳莫如深,没问出什么结果。见天色已晚,几人约定明日汇合时间,便各自离去。许骏本想等几人走后再到郑宅各房间里走走,可见净远老和尚总盯着他,只得跟着他们跳出院墙,走回客栈。
虽然先前师傅就跟他说过一定会遇上同道,可没来由的少年就是厌恶与这些名门正派虚伪客套。不仅是因为繁文缛节,也因为跟他们说句话都得留上半句,哪有和干爹师傅聊天打屁痛快!
“主人”
客栈里,许骏正无聊地逗弄着半指长的肉虫,忽然感觉死士沙哑的声音说不出的好听。他指挥手里的虫子朝地上的人弯下肉呼呼的身子鞠了个躬,才挥手示意癸仲继续。
“除开零散的匠人小贩,郑宅附近有赵、刘两户人家与此事有关。赵家长子死前除大量饮水外并无异常,几日后忽然变得狂躁易怒,当夜暴毙。此时郑家人已死尽,赵府效仿官府的做法将人火化,骨灰放在祠堂中。至于刘家……刘家死了个庶出的小姐。据仆人说那小姐也曾大量饮水,两日后在闺房中摔倒身亡,之后立即下葬。”癸仲忽然停下,偷瞄眼沉思中的少年,继续道,“仆人说那小姐败坏门风,被嫡母打死了。”
依稀察觉到死士话中隐藏的惋惜,许骏不由调侃道,“这连人都没见过,你就心疼人家小姐了?”
“属下不敢!”癸仲惊得一抖,下一刻额头便“咚”地狠狠撞上地面。
看着死士忽然回到出门前的拘谨恭敬,许骏有点后悔刚刚的玩笑话,叫人起来后小心地将话题转回去,“可问出那小姐葬在哪里?”
“城外,乱坟岗。”
许骏愣了下,撇嘴道:“走,去看看!”
“现……在?”癸仲惊疑的看看天色,又瞅瞅满脸鄙夷的美少年。
“怕?”许骏鄙夷的对象从容不下庶女的刘家夫人变成了身边比自己高不少的精壮死士,站了会儿忽然问,“你知道那小姐长什么样不?”
“这——”癸仲心里计算着夏日尸体腐烂的时间,暗想就算知道这小姐的模样见了尸体怕是也认不出来,犹豫道,“属下听说她被拖出去时穿的黄衣。”
“黑灯瞎火的,哪看得出颜色!”仿佛察觉到死士的顾虑,许骏咬牙。
***
“主人……为什么是我?”
蹲在墙上的人黑布连眼睛口鼻也包裹住,可树上的少年就是知道这人在四处观看,听见问话,得意道:“问出这小姐的是你,叫你去拿件她的贴身物件难道不行?”
“属下……”癸仲心里模拟出要取东西的外形模样,又犹豫一阵,终于一狠心跳下墙头钻到屋里。
“胆儿越来越肥了!”美少年一边腹诽,一边咧嘴借助屋里的小虫欣赏着死士鬼鬼祟祟到处乱翻的美景。
死士将小屋扫视一圈,走到床前弯身嗅嗅枕头被褥,又打开衣柜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他将块大红的布料凑近头套,似乎满意地点点头,将东西塞到怀里,再将弄乱的地方收拾整齐。接着……就来到了许骏藏的树上。
“主——”
“你先拿着!”许骏克制住揪下死士头套的想法,不等死士说完就先一步朝城外奔去。
将“是”字吞回肚里,癸仲赶忙追上轻功已练得炉火纯青的少年,眼看要追上时却忽然想到怀里揣着的红布,一个激灵险些岔气,调整好后气息二人的距离又拉远了一大截。
空旷的野地不时传来飕飕的风声,明亮的月光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将这片旷野照得阴森森。癸仲看见前方的白影时不由松了口气,他一直没搞明白为什么俊秀可爱的主子到了夜里……就同鬼魅般没有半分人气。
恍惚中,眼前武士的白袍服仿佛与原来的朱红深衣重合,飘荡在无人的夜……
“傻站着干嘛,快把东西拿来!”又发呆了,许骏欢乐地在内心嚎叫,不忘接过那团红布展开,竟是件女子的贴身小衣!
凑过去闻闻,许骏又开始打击死士,“味道不怎么样啊,被男人抱过的货你还喜欢!”
癸仲动动嘴唇,却不知是反驳说自己没喜欢谁,还是问这应该未经人事的少年怎么连这都嗅得出来。犹豫中,却见少年从怀中掏出个布包,将许多只多足的虫子倒在小衣上。他心中一紧,急忙将视线转向少年的脸,发现少年神色轻松愉悦,红唇一张一合似在念叨着什么。接着,少年将红布一甩,虫子们飘向天空。
癸仲身形一动,闪过砸向自己的两只小虫,再抬头时少年已经来到了身边。
“好看吗?”
樱桃般的唇开合着,癸仲却如见到怪物般惊恐,下意识地要跪地认错,可膝盖弯了一半忽然想到自己在哪儿,腿又打着颤站直了。
“哦……原来你怕虫子”不知是疑问还是感叹,许骏得意地倾身靠近颤抖的死士,朝记忆中头套口鼻的位置吹了口气,“我这儿有很多,嘿嘿嘿。”
冷热夹杂的气息传入口鼻,直觉告诉癸仲此刻应该认错,可双脚像钉在地上一般动不了分毫。好在这种尴尬没维持多久,少年就朝远处走去。
“属下……”
“尸体找到了,”许骏站定,瞅瞅黑乎乎不知藏着什么的土壤,转身冲行动慢吞吞的死士挑眉,“你,把这儿挖开!”
、雷雨天
23。雷雨天
客栈里,一个全身乌黑的成年男子僵直着缩在房屋角落,仿佛畏惧着什么。
“阿仲~”美少年趴在床上,扭头看向静立的黑衣死士,“你见过没血的尸体么?”
“属下没有。”
“哦,这都没见过!”美少年顿了顿,忽然笑了,“其实我也没见过。”
癸仲此时觉得身体里外都是尸气,可主子问话时决不能离开,他只得强令自己关闭灵敏异常的嗅觉,咬牙忍耐。好在忍耐是一个死士最擅长的事,无关喜好,只是要习惯,然后擅长。
“算了算了,看你累成这样!快去睡吧,今天不吸你了!”许骏大度地挥挥手,又指了指房梁。他没注意到那个自己说得纯熟无比的“吸”字隐隐透出的暧昧,只为能戏耍到冰块脸的死士而开心不已。
“……是”
再迟钝也明白自己被少年戏弄了,只是近来,他年少的主子似乎很热衷于戏弄他?癸仲顾不上身上从墓地带来的恶臭是否会熏到主子,将回房顶守卫的请求憋回,提气跃上房梁。客栈虽然整洁干净,可房梁上总免不了灰尘密布。当癸仲的手指挨上梁木上厚厚的灰尘时,不久前的景象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由于害怕破坏尸体,癸仲拨开上层浮土后就不敢再用匕首挖掘,仅靠双手一点点将刘家小姐的玉体与泥土分离。估计当初处理尸体的家仆嫌麻烦浅浅挖个坑就把人埋了,泥土只盖了一寸多点,给他减去了不少的工作量。
按说他们来时这小姐已经死了足有半月,现在刚刚入秋天气炎热依旧,可尸体却并未如癸仲想的那般腐败得面目全非一塌糊涂。借着银白的月光,癸仲开发过的眼睛可以清楚地分辨出女子的五官轮廓和青白色皮肤。
也许因为埋在土里——虽然癸仲知道那层浅浅的土起不到什么作用,但只能这样解释给自己听——女子的皮肤上没有黏腻恶臭的液体,反而颇为干燥。将衣衫扒开,女子上身满是细长的伤痕,像是用鞭子抽打出,却没有可怖的青紫淤痕。左侧腹部倒是有着一大块青绿,但颜色也不如癸仲曾见过的尸体那般。
闭气覆手按压上那片青绿,癸仲才知道女人肋骨断了两根,可能是断骨刺入内脏才身亡。但若说单纯是被人殴打致死,又无法解释身上这许多异常,癸仲只好抬头请示蹲在一边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