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明月-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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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那不知该是怎样的华丽。”
前几句话众人还当他是疯癫,后几句话让场中几个人跳起:“对呀,我怎没想到?”
前面说这话的是米芾,绰号“米癫子”。后面几个跳起来地人是王诜、李公麟。外加苏轼。这几个都是喜欢绘画之人,都是宋代名家。
苏轼一急就忘了掩饰,他已不由分说吩咐:“离人,快,给我弄点颜料来,就要这上面的颜色……哈哈,这颜料既能印入布中,也当能印入画中。想想。那种五色具陈的画稿,忍不住令人十指大动。”
苏轼地这番话。让人隐隐觉得这种彩布与赵兴有关,但此时酒家呈上了各色琅酒,姹紫嫣红地,让这个话题悄悄滑向了另一边。
苏轼现在也算有钱人了,赵兴每年给他分大笔红利,让他的经济状况彻底改善。他豪气横生地一推酒家的银杯,招呼小史高炎师:“炎师。取我的玻璃杯来。各位,琅酒要倒在玻璃杯中喝才算雅致。今日我们就用玻璃杯痛饮橘红柳绿”
赵兴听到玻璃这个词,惊得都要跳起来。
玻璃,宋代就有玻璃了?
确实有!苏东坡此前写过一篇《老饕赋》,其中就有两句:“引南海之玻璃,酌凉州之葡萄。”说明他喝张太原送来地葡萄酒。就喜欢用玻璃杯。
除了苏轼之外。许多宋人——包括宋徽宗在内,都曾描述过他们日常接触的玻璃器皿。这说明宋代出产玻璃,产地在南海一带。但具体在那里生产,历史没有记述。或许此人比赵兴还聪明,他狡猾地避过了“端砚待遇”。相比之下,和盛轩做的还不够。
至于宋后为何玻璃工艺消失……嗯,用蒙古人的马蹄想!
美酒盛入玻璃杯中,像一团晃动的宝石,令人爱不释手,更不欲这美景瞬间消失。但赵兴却一口饮下半杯,而后傻笑着看看在场的这些名人,忽然醺醺地跳了起来,大喊:“诸位师长,这琅酒需要调配的饮,滋味更加妙趣,来,那冰块果汁来,我给大家调制天下奇景客人们乘着醉意大声叫好,和乐楼的活计连忙跑进来帮手——实际上是在偷师,但赵兴毫不在乎,他甚至还为详尽地解释每种酒的调配比例,以及调配技巧……顺便,每位客人面前都多了杯被他讲地天花乱坠的琅酒。
赵兴是搞贸易的,与人聊天是他的强项,不一会儿,他便跟众人打成一片,顺便了解了来者的强项。
全是牛人啊,李公麟且不说了;米芾、黄庭坚是除苏东坡外北宋四大书法家之一,书画也堪称一绝;那位小王驸马交际广泛,书画上也是个角色,可惜作品没有流传,只留下一堆名声……
一个也不能放过!
赵兴先拉着李公麟聊,这位擅长的是白描手段,白描艺术恰好可以运用到素色白布上。他舔着脸求对方为他完成几幅画。
李公麟约略听说过赵兴的运营手段。对他来说,一幅字画无论卖多么昂贵地价钱,坐吃山空总有花完的一天,酒醉地他无所顾忌了,他端着酒杯吼道:“小离人,凭啥……凭啥你与子瞻兄赌,不与我赌,我们也来赌过,我赢了,交给你几幅书画,你替我运营生利!”
“行——我们不是刚赌完么。你赢了,来,签下这契约,今后你只管拿画来,每月一付,可不能少”,赵兴乐呵呵地。李公麟签完契约,朦朦胧胧发觉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想了半天,他才想起:啥?这厮啥时间把契约都备好了?我是不是错了?
恍惚中,他听到赵兴在于米芾交谈:“当然……这费用叫做有偿使用费,度量方法如下:我每印一幅你的字画,就付给你付一笔费用……费用多寡,就按货值的一成折算。比如说:货价是一丈十文,那每丈就有你一文……如何?”
李公麟模糊地看到,在赵兴唠叨的同时,米芾已醉醺醺抓起笔,在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等他一签完,赵兴解释地话戛然而止,他闪电般抓起对方地手。沾一沾印泥,在纸上按下了手印。
李公麟疑惑地抬起自己的手,发现自己手上,不知什么时候也多了团印泥地痕迹。他地头有点发懵,感觉看不清手指有几根,思绪迟钝,只记起几个字:好酒……甜丝丝,醉人。
朦胧中,李公麟看到赵兴甩下米芾,冲下一个人去了,他身上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契约纸,这时的赵兴手上又出现了新契约。米芾还在赵兴身后地嘟囔:“印。你说印……别走。哈哈。这么说,我的颜料有着落了,离人啊,回头把颜料送到我府上。”
赵兴摇摇头:“米公,这颜料是印布的,与画在纸上的颜料截然不同,它是一种油墨。而不是一种水墨……”
米芾不理那些,他不依不饶地说:“汝既能配出油墨。定能配出水墨,我要水墨,我就要水墨。子瞻,别让你地弟子欺负我,你做主……”
小王驸马心里还想着宫里的高太后。这位驸马爷风流成性。因为冷落了蜀国郡主,使郡主抑郁而死。所以很不受皇家待见。他正想做点努力缓和关系,他心中藏着事,一直没让赵兴多灌酒,现在他是清醒的,急忙插嘴说:“什么,和盛轩竟实是你的产业?”
赵兴一拱手:“不敢,不敢,这只是家中老妻游戏之作,每年也就出产那么百十匹,怎敢让官家知道?况且……”
赵兴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香脂厂的遭遇,表达了自己渴望寻找包拯一类人物的期望。小王驸马为难的皱皱眉,马上又问:“你打算如何处理?”
“其实,我不打算要钱了,官家能看上我的东西,那是我地荣幸,只愿官家确定和买数目,不要让各地转运司层层加码,我愿一个钱不要,全部奉送。”
我不要钱,各级官员就无法乱增数目,现在我哭着喊着,求你免费拿走我的产品,应该不是罪过吧?
算罪过!小王驸马脸色郑重:“官家和买……本朝还没有强买强卖的,离人不要开了这个先例。”
“那就一个铜板,我只要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看那些贪官怎么扣取过手费?
“大不敬!”小王驸马变色。
这也算罪过?而且是这时代最严重的罪过?
赵兴赶紧闭上了嘴。
好不容易啊!在这个时代,这是他说话最多的一次,竟然不小心犯下了最严重的罪行——向皇家索要一个铜板,蔑视了皇权。
苏轼赶紧出来打圆场:“这样吧,比照端砚处理,宫中和买的钱照样付下,责令各级官员不得随意添加和买数量。”
小王驸马指了指那些四彩布:“也包括这些?”
赵兴摇头:“可惜,这些印布地颜料配制不易,有些颜色需要到大海的另一端,阿非利亚大陆购买,一来一回需要三年。所以,布匹地产量有限……”
这是说谎,实际上赵兴是想控制和买的数量,等到数量确定下来,他便可以借口非洲的商路通了,随时扩大生产。也可借用海路中断的理由,随时停止生产。
“每年能有一百匹吧?”小王驸马确认:“我看这里就有四十多匹呐,如果你每年能产一百匹,我就让宫中和买数量定在二十匹。”
“多谢驸马”,赵兴拱手。
见到气氛缓和下来,黄庭坚有意转移话题,谈起苏轼的字画:“我听说韩宗儒为人贪得无厌,每得到恩师地一幅字,便到殿帅(皇帝地警卫局局长)姚麟那里换取羊肉。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的字被世人戏称为换鹅字;今,恩师地书法可以称为换羊书了。”
众人皆大笑。
宋代重文轻武,殿帅姚麟是武官,文臣不愿与他交往,可他偏偏喜欢苏东坡的字画,所以,就拜托苏东坡的朋友韩宗儒,言明韩宗儒每拿来一幅苏东坡字迹,哪怕只有一个字。也付给他一条羊腿。
宋代不吃猪肉,以羊为主要肉食,所以黄州的猪肉才卖不出去。这才有了苏东坡的广告诗“黄州好猪肉”,以及东坡肉的发明。
韩宗儒比较嘴馋,每隔几天想吃肉了,就给苏东坡去封信。上面写一些不知所谓的问候,然后换取苏轼地回信,苏东坡为人诚恳,每信必回,结果韩宗儒大饱口福。
就在这时,那厮的馋瘾又犯了,他的家仆叩门拿了一张名帖递给苏东坡,信中询问某字出于何典。
家仆地到来引得众人大笑,看到此人仍在等待回信。众人又笑了。苏东坡忍住笑意,口头回复了韩宗儒家仆,众人三笑。
家仆莫名其妙,很不好意思的告辞,米芾这时想起与赵兴的约定,大笑着说:“学士的字岂止换一条羊腿,交给离人。他至少能赚回一船羊腿。”
这时,大家已经清楚了四彩布与赵兴地关系。纷纷与赵兴做口头约定,可这些人的字拿出去,虽然换不来一只羊腿,鸡腿总可以。赵兴连忙拉着对方要求对方写下契约文书……这些文书个个都值钱,满世界除了赵兴谁能把这些名人一网打尽。让他们亲笔签名书写契约。
契约很严谨。见到赵兴这样认真的做事态度,又预测到印染行业的发展前景。这些人当中,家境富裕的还要纷纷投资。赵兴来者不拒,全让他们书写文书。
发财了,苏、黄、米回头再找蔡京题一幅字,北宋四大家一网打尽……张择端还有一个画了清明上河图的张择端,不知道对方是否完成了清明上河图,这幅历史巨著。
赵兴刚才说错了话,他不敢多言,虽然心如猫抓,但还是忍了下来。
正聊着,韩宗儒的家仆又来了,这次他的书信是询问苏东坡一首过去的词。这一举动依旧引起一片哄堂大笑,苏东坡直接吩咐小史高炎师领这位仆人前去街市,买一本自己地诗集让韩宗儒自己查阅。
然而,不久,小厮又跑来了,再度递上韩宗儒的一张纸条,苏轼沉吟半晌,依旧不写字,他很从容地跟那位仆人说:“告诉你家主人,本官今天不杀羊。”
众人狂笑。
仆人很尴尬,才要走开,赵兴唤住了对方,轻轻地劝解苏轼:“老师,今天还是杀只羊吧。”
在哄堂大笑中,苏东坡考虑了一下,看在赵兴的面上,挥毫写下:“本官今天权杀一羊。”
文人们都把那种嘲笑当作风雅,大家继续谈论起那些笑话,赵兴起身亲送仆人出门,往对方手里塞了一锭银子,而后淡淡吩咐:“儒人纵酒长歌那是他们的本性使然,这不是在嘲笑你,也不是嘲笑你家主人。拿了这锭银子,买几碗酒解解渴,回去给你家主人好好说。”
赵兴是什么人,现在他牵了仆人的手,虽然表情淡淡,但手里的银子是真货,仆人明白赵兴的意思,立刻感动地猛作保证。
诗人的狂狷也许不适合赵兴,送走这位仆人后,他没有反身走回厅堂,而是走向后院。那里,几位女眷另开一席,正低声交谈,看到赵兴走来,王夫人连忙领着苏迨站起向赵兴行礼,感谢对方送来地礼物。
苏过跟上次赵兴见苏迨时差不多大小,但他显得比苏迨老成,不用人吩咐就向赵兴行了个礼,感谢他带来的礼物。苏遁一见赵兴连忙嚷嚷着“抱抱”,但朝云不肯罢手,紧紧地搂着孩子,并向赵兴递来歉意的目光。
后院的廊檐下,另外设一席招待男客,坐首座的是陈公川,下首坐地是不知从哪里找来地陪客。陈公川的妹妹陈伊伊坐在女客席上,似乎话不多,看到赵兴过来,露出乞求地目光。而程阿珠则向赵兴展露一个笑颜,低头照顾苏遁。
王夫人与赵兴闲聊几句,便安排对方的住宿:“叔叔住客房吧,我们客房还空着,少游(秦观)也来在那里,马上要春闱了,叔叔住这儿,恰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