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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部分

胭脂扫娥眉-第84部分

小说: 胭脂扫娥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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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听她这样说,眸子里光芒闪亮,显然甚是开心:“我那些朋友,可都是些有趣的人,你以后接触多了便知道了。”

辛衣笑笑,不置可否。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抬头看看天色,忽然拍拍她的肩,神情里有些隐秘。

“又去什么地方?”辛衣奇道。

“你去了便知道了。”他笑着将她抱上马儿,一揽缰绳,风驰电掣而去,再不给她犹豫的机会。

夜既深沉,更见漫天清辉,月已微醺。

李世民弃了马,牵着她的手,往山谷深处走去,每走一步,靴子下的青苔都散发出浓郁的花香。他时不时低下头看她,黑丝绒一般温柔的眸子,明亮的好似天上的星辰。辛衣的心里,有些不知所措的甜,丝丝浸入骨髓,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慢慢苏醒着,蔓延着。

“先闭上眼睛。”他笑着眨眨眼睛,说道:“不许偷看。”

辛衣皱皱眉,道:“故弄玄虚!”却还是依言闭上了眼,任他有力的手牵引着自己走向那未知的前方。

“到了!”过了片刻,耳畔响起他的声音,鼻翼间,飘来阵阵清新而生动的气息。这气息来自幽深的山谷,来自苍莽的丛林,来自高崖上的飞瀑流泉,来自在暗地妖娆的每一朵花儿。

她缓缓睁开眼睛,悴不及防地,漫天黑暗的阴霾仿佛在瞬间被照亮。

在远远近近的山林中,那些不断地闪烁着的,宛如天上的星辰,流光溢彩,如梦似幻,山风吹拂着淡蓝的夜雾,恍如一场流水落花的美梦。这一刻,缀满星星的夜空,似乎伸手可触。

“这是……”辛衣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叹而欣喜。

李世民注视着她脸上难得流露出的孩子气,笑得宠溺而温柔:“这山谷中有一种很少见的蝴蝶,每到夜间,便会发出美丽的光芒。我给它们取了个名字,叫做落星。”

“落星?”

辛衣抬起手,一只流光夜蝶竟也不怕人,翩翩落在她的玉指间,翅膀轻轻扑扇,展翅如孔雀开屏,荧光似火,绮丽而美艳,就好似一颗明亮的星星落在她的手心,怎样也收拢不了它的万丈光芒。

“真美啊。”辛衣情不自禁,赞叹出声。

“是啊,真美。”她低眉看着指上的蝶儿,他却只痴痴看着她。

微微晕黄的萤光映到她的脸上,眼睛里,唇角,眉梢……那样活泼泼的美丽,几乎叫人窒息。绝色容光,漫天流萤,仿佛在那刹那交织融汇进了一个魂灵,在泛泛众生中流光溢彩。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发觉他的注视,指尖微微一颤,蝶儿翩然飞离。

“你看什么!”她轻咬着唇,耳后却直热上来,双颊隐隐发烫,嗔恼地瞪了他一眼。

他笑着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揽进怀中,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芬芳,怎样也不肯放手。

“原来,我的辛衣竟是这样好看。”

“什么你的我的,少满口胡言乱语!”辛衣皱着眉用力推他,却怎样也摆脱不开那有力的怀抱,一时气得牙痒痒。他的面容、眼眸、神情,他衣襟上传来的亲切又陌生的男子气息,让她不知所措,心中似茫然、似慌乱、又似甜蜜。

李世民先是轻轻的笑,忽然想起日间父亲对自己说的话,心忽然陡然下降,飘然坠入深渊。

他凝视着怀中的人儿,目光异常幽暗,嗓音有些低沉暗哑,“辛衣,我去请爹爹到你家求亲好不好?”

辛衣脑子里嗡一声霎时象炸开了锅,呆呆看着他的脸,半响做不得反应,良久才说道:“你疯了不成?”

求亲?他说的是求亲吗?

三媒六聘,凤冠嫁衣,举案齐眉……

就好象,她只是一个寻常女子。而他,也不过是一个寻常的求婚者。

“我是疯了。”李世民轻贴着她的发,喃喃道,“因为,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子,才能把你留在我身边。”

他从未想过,果断如己,有一天竟也会经历如此的心乱、迟疑与焦灼。

明明知道有多么困难,明明知道眼前有障碍重重,他却仍是固执地不肯放手。

那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抓在手中。

他扶正她的身躯,定定注视着她,墨色的眼眸似融入了浓浓的夜色,霎时间便吞没了流光的绮丽:

“辛衣,我的心意,你早就知道了。可是,我却从未听你说过你的心意。辛衣,你真的也喜欢我吗?”

他握紧她的肩头,温暖的掌心仿佛一团火焰,烙得她肌肤生生发烫。面对着他那深情而炽热的注视,辛衣的心在一寸寸的迷失,她张了张唇,有些儿惊慌,有些儿迷乱,话到嘴边,却是无比艰难,任她怎样挣扎也说不出。

良久没有等到她的答案,他却笑了,缓缓低下头,靠近她:

“你说不出口没有关系,那就用行动来告诉我吧。”

清辉月光下,他轻易地攫取了她的唇,缠绵而缱绻,留恋于那芬芳与甜美中,逐渐深入,寸寸侵袭。

“辛衣,辛衣……”

风过花海,吹动满山谷粉白透红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了他们满襟。他拥紧了她的身体,轻轻地抵着她的额,低声唤着她的名字,任月动九宵,流萤遍天。

那一天,辛衣在李世民的怀里沉沉睡去,又在他的怀中醒来。

他的体温隔着白袍透出来,那样温暖,温暖到会叫人不知不觉沉溺。

清晨的露水沾染了山花香,沾到他们的身上,酥酥软软的。

她一睁开眼,就看见了他的脸。

那张脸上,有一种咄咄逼人的英气,尤其是在他笑起来的时候,那样好看,仿佛满天的星光就落进他眼睛里。

她伸出手指轻轻触摸他的下巴,唇角不自觉地钩了起来。

手,很快被他抓住。

李世民睁开眼,黑丝绒一样的瞳仁里流露出戏弄的笑意。

辛衣就象是一个做错事被抓个正着的孩子,脸红红的,慌乱乱地别过头去:“原来,你早就已经醒了!”

他贴着她的指尖轻轻的吻,笑容朗朗如秋华落月,“我醒了吗?我还以为,自己就在梦中呢。”

辛衣急急抽回手指,悻悻白他一眼:“那就继续做你的美梦去吧。”

他的目光不知为何竟有些伤感,如削的薄唇,抿出一缕艰涩:“下一次,再睁开眼时,我便已经看不到你了吧。”

辛衣停下手中的动作,迎上他的视线,不觉竟怔住了。

难道真是好梦易醒。

不管再怎样留恋,怎样不愿,有一天,他们还是会醒来。

“等着我,好么?”他将头埋在她的颈际,喃喃说道,似承诺,又似自语。

“等着我,辛衣。”

那个遥远的秋夜,漫天星火,遍野流萤。

一梦不知少年愁,却是渺渺难回数经年。

世事冷暖幻亦真

车驾在太原休整几日之后,纳言苏威奏请杨广,曰:“如今盗贼不息,士马疲弊,愿陛下亟还西京,深根固本,为社稷计。”

西京大兴,这座大隋名义上的都城,聚集着关陇贵族与北周朝的世家,乃是大隋建业的根本所在,但杨广一向不喜此地,而是贪好着东都洛阳的繁华与奢糜,此时听得苏威之言,不由心生踌躇。宇文化及善于察言观色,如何瞧不出杨广的心思,立即上前道:“陛下,臣以为,大兴自然要回。但是目前百官家属都在洛阳,不如取道洛阳,从潼关进入大兴。”

此话正中杨广下怀,当即准奏。

大业十一年,九月,丁未。

皇家銮舆,辞别太原,自往洛阳而去。

深秋的太原,空明澄净,北雁南归,无声无息流淌的,是浩浩汾河水,逶迤翻腾的,是一座座山峰,浩浩无边。

太原留守李渊领着一干地方官员出来相送,场面甚是热闹。

辛衣自到太原后,并没有与这位唐国公直接打过交道,只在每日里的例行朝见时得见过几次。因着李世民的关系,辛衣特别留意过他,只觉得此人举止雍容大度,行事很是老到,俨然是一位饱经官场历练的长者。只是,每次与他那犀利的眼神相接触,总会让辛衣有些许的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那目光里没有多少善意,反而隐隐含着警告与敌视。

此次北巡前,宇文述曾无意中向她提到过李渊,眉宇中暗含忧色,道:“此人绝非泛泛之辈,现下他身处太原,远离京城,无法操纵,假以时日,恐会成为宇文家的大患。”当初,辛衣以为爷爷多虑,并未将这番言语放在心上,但是在太原这短短几日,当地民风之淳朴,百姓生活之安定殷实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与外界的战乱动荡相比,太原俨然就象是一个世外桃源。做为太原留守的李渊,确是一个不能叫人小觑的人物。

这样的人如果有一天成为他们的敌人,确为大患。

辛衣想到此,心头不由得有些微微的不安。她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李渊身上移开。一旁的饯行仪式,举行的隆重而烦琐,三万铁甲战士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晋阳宫前,中间是一身龙袍裹身的当朝天子,两侧恭敬而立的朝中重臣,表面上看去,竟是一派皇家雍容威严之气,任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样的一班君臣在不久前还被凶猛的突厥人几乎逼得无路可退,万分狼狈。

辛衣昂首立在马背上,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俊秀的唇角钩起一抹讥嘲的笑。

“辛衣,那边那个山羊胡子的冷面老头就是二郎的爹爹吗?怎么和二郎长的一点都不像的?”离昊盯着李渊瞧了又瞧,很是纳闷。

辛衣忍不住扑哧一笑,道:“不要胡说,李大人可是朝中重臣,可不能拿来乱开玩笑。”

说起来,这父子俩在外貌上确是不大一样的。李渊面容清癯,端庄肃重,一眼望去,不怒自威。而李世民俊朗秀爽,风神磊落,观之可亲。

离昊嘟噜道:“本来就不象,二郎可长得比他爹爹好看多啦。”

辛衣笑而不语,一旁的高子岑闻言,嘴角微微抽搐,忍不住送了这小子一记白眼。离昊却浑然不觉,只顾得在人群中左顾右盼,一边奇声道:“奇怪,怎么不见二郎来给我们送行呢?”

“也许,他有什么要紧事吧。”说话间,辛衣的脸上神色却已经黯淡下来,目光忍不住掠过车驾,流连于送行的人群中,寻寻觅觅,却终是没有看见那个熟悉惦念的身影,一颗心浮沉起落,怅然若失,竟分辨不出是何种滋味。

眼看着她的失落,高子岑眼底的光芒也随着渐渐陨灭、冰凉,握着缰绳的手不知不觉地跟着收紧、再收紧,直至指节泛白。终于,他别过头去,如削的薄唇逸出一丝苦涩。

眼看出发时辰已到,杨广登上车骑,只听号角响,仪仗起,华盖耀眼处,大军缓缓上路。

辛衣回头看了城门几眼,一咬唇,调转马头,随着萧萧车马而去。

大军行过处,四下沙尘滚滚,一眼望去,只见旌旗招展,金铁光寒。转过前面不远的山凹,不多时,太原城便远远甩在了身后。

一路上,辛衣只是闷闷的行着马,甚少言语。高子岑见她情绪低落,终是不忍,想要说几句宽慰的话,却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启齿,正在踌躇间,忽见离昊纵马过来,伸手朝后一指,嚷道:“辛衣,我眼睛是不是花了,那后面一直跟着我们的人是二郎吗?”

辛衣心中猛的一震,急忙扭过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远远的,一条小河沿着山脚弯弯流淌,不知去向何方。河水在黛灰色的晨光里泛起淡淡的青色,一个白衫少年策着马,沿着汾河岸边缓缓而行,宛如从仙境晨雾中走出的幻影一般。

少年抬起头,捕捉到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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