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扫娥眉-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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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已经太晚了。
“报————”忽然飞来一骑,急急禀报道,“将军,隋军已经从下游杀过重围,在河面架设起浮桥,大队骑兵马上就会扑过河来,恐怕顶不到天明了!
“什么?”杨玄挺大吃一惊,顿时萌生退意。
要知道,即使他现在将眼前这支隋军全数歼灭,一旦隋军主力渡过河来,自己的残部也是绝对无法抵挡,现今之计,惟有先退回驻城内,再做打算。
他正要吩咐手下发出退兵的信号,忽然间西北方向火光四起,杀声震天,他正在惊恐间,只听又一急报传来:“将军,不好了,敌人又一队人马已经攻进了城内,烧了我方大营和粮草。”
杨玄挺坐在马上的身子一晃,几乎掉下马来。
中计了!自己还是中计了!
他惨然一笑:“好一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收兵的号角声,传遍了整个南岸。
战况瞬时逆转,叛军正杀得痛快淋漓,陡见老巢被端,顿时心乱如麻,顾不得再和隋军残部纠缠,火速飞向城内急退而去。
钱士豪见状大喜,大呼一声:“弟兄们,杀啊——!”
隋军精神陡长,勇气倍增,踏过血色的泥泞,开始奋力追击敌军。
同时,罗士信在下游的主力部队也已经冲破敌人的阻截,划过血色的江流,向南岸急驰而来。
“杀啊——!”隋军士兵们高呼着,凶狠地挥舞着战刀,像一群愤怒的苍狼般尾衔狂追叛军。敌军是时已经毫无战意,和刚才大逞雄风时完全不同,直被气势如虹的隋军杀了个落花流水,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的力量。
杨玄挺在众部将的护卫下,迅速往洛阳城方向逃去,他再已经无心去收拾那残局,只希望能保住性命,回到兄长面前。
马队刚向西行至几百米,便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已经被淹没在隋军的滚滚尘烟之中。
一个手持双锤的小将率先杀出,大锤一挥,杨玄挺身边的随行已经发出惨叫声声,栽下马去,当即丧命,如潮水的隋兵从他身后涌出,袭了过来。杨玄挺大惊失色,手中大刀一舞,往隋军中砍杀过去。
“都闪开!他是我的!”
一个清越的声音,在战场上响起。在一阵阵惊心的惨叫声中,竟是分外动听。
杨玄挺刚砍倒一个隋兵,回转身来,便觉自己的心口一阵剧痛传来,低头望去,却见两支黑色的长箭齐齐插在了他的胸口,箭尾黑色的羽毛上还沾着鲜血。他缓缓抬头朝前方望去,那最后落入他眼眶的,竟是一个俊朗少年的绚烂笑容。
那笑,美得叫人窒息,却带着死亡的血腥。
“你……”他颤抖着伸出手,朝前指去,只说得一个字,便一头落下马来,再也没有站起来。
辛衣纵马上前,盯着杨玄挺身上的两枝羽箭,眉却拧了起来。
“这一次,我们是谁赢?”
李世民手中长弓一收,立马回缰,昂首一笑。
“可算平手!”
辛衣轻哼一声,用力一甩马鞭,策马飞奔,只听她的声音远远地从夜幕中传来:
“我和你之间,永远也没有平手!”
多情却被无情恼
清晨,辛衣又在悠长的号角声中醒来。
她费力地睁开眼帘,望着牙帐顶上那弧形的黑色圆衬,脑子昏沉沉的,就如同一叶在海上漂泊无定的孤舟,怎么也找不到重心。她蹙起眉,抬起手来往额上一放,触手而来的竟是滚烫的灼热。
“该死的!”她低声咒骂一声,怎么在这时候生起了病?这一定是那晚没有换下的湿衣惹下的祸。
原以为自己是习武之人,这点小小的风寒她能受得住,却没料到,竟然就此落下了病根。
可是,眼下叛军新败,洛阳之围未解,正是战争的关键时刻,她怎么可以生病?
她挣扎着起身,慢慢地穿戴起盔甲,硬撑着站起身来,可那脚刚一踏到地上走了一步路,脑子里轰的一响,跟着便是天旋地转,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辛衣只好又坐在了毡毯上,轻轻揉着太阳穴,妄图将那一阵阵的晕眩压制下去。
无论如何,她都不可以倒下去。
不可以。
帐外,已经透出了晨曦的柔光,黑夜的气息正一寸寸地退去,可她的思绪却仿佛还停留在昨夜的梦境之中,抑或者,那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梦,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只要一闭上眼,她就仿佛感觉到自己还在那条河中。河水,冰凉刺骨,浑浊血腥,前方,却是无尽的黑暗。那惨烈的呼喊,战马临死前哀伤的长啸,战士倒在地上发出的痛苦号叫……一声声交织成密密的大网,在梦境中不停地追逐着她,直至将她牢牢包裹。
黄河一役,杨玄挺全军覆灭,叛军受到迎头一击。
可隋军也因此而损失数万兵力。
滚滚黄河水,一夜之间吞噬了数万军士的生命。那汹涌的波涛,都仿佛沾染上了血色。
这么久了,辛衣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杀戮,习惯了死亡,习惯了战场的无情冷漠,可现今,面对那堆积如山的尸首,她却仍会动容。
她毕竟还太年轻。
或者,正如宇文化及所说的,她太心软。这心软,注定会成为她的枷锁,桎梏她的羽翼。
过了半日,辛衣终于再次站起身来,掀开帐幕,大步走出营帐。
清晨带着凉意的风迎面而来,吹在她滚烫的面颊上,带出了全身的一阵微微的颤栗。她咬咬唇,定定神,朝前走去。
帐外各营队的士兵们都已经在做出发的准备,四处都是车马喧嚣之声。她走到斜坡边,举目一望,却正好看见那个迎风而立的少年。
他面朝着东方初升的骄阳,昂起下巴。清晨柔柔的薄暮披洒在了他玄色的战甲上,那光芒,不张扬,却似有一种奇异的魅力,叫人怎样也无法移开视线。
看到她走来,李世民脸上露出了笑容,“你起来了?”
辛衣点点头,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抬眼望向远处的山峦,只见那深深浅浅的绿色遍布四野,阳光,慢慢驱散了薄雾,翠色,愈加鲜明起来。她昏昏的头,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再行一天的路程,便可到达洛阳了。”
“想必那杨玄感,已经等我们等得不耐烦了罢。”
“等我们这么久,这次见面,定要送他一个大礼才是。”
晨曦下,两个戎装少年相视一望,都笑出了声。
忽然,他的笑凝固在了唇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慢慢收紧了。
“你的脸色,为何这样难看?”
辛衣心一慌,赶紧避开他那探询的目光,道:“我好好的,哪有怎样。”
“不对,你别动,我看看!”
辛衣眼看要瞒不过,转身便要逃走,可还没等她迈开步,手腕便被他劳劳扣住,身子又被拖了回去。
“你做什么?”
她整个人几乎就象是半靠在他的胸前,这距离是那样近,近得几乎可以清晰地听见他坚实有力的心跳声。她不由得又气又恼,呼吸也跟着沉重起来,她待要反抗,可身子却是软绵绵的,使不出半分力气。
他温暖的掌心轻覆在了她额上,微微地颤抖起来。
“怎么这样烫?你生病了?”
“我没事!你少胡说!”辛衣拨开他的手,避开他焦急的关切。
“怎么会没事!”他的声音里似带上了怒气,大声道:“你这家伙,都病成这样了,都不吭一声,还想瞒到什么时候?走!我带你去军医的营帐。”
“我不去!一点小风寒算什么大病!你大惊小怪些什么?”辛衣皱着眉瞪着他,怎么也不愿意当面承认自己的病情。
“你若不去,休怪我……”他望着她的眸蓦地沉了下去。
“你待怎样?”辛衣警惕地握紧拳,退后一步,忽然身体却象碰在了什么东西上,她想刚回头,身躯却被人一揽,“呼”地一下竟然腾空而起。
她大惊,慌乱地抬起头,却正好与一双熟悉的眼睛对在了一起。
那目光,倔强而霸道,就如同一匹桀骜不训的豹子,冷冷地盯着自己的猎物,表面上不动声色,却又在拼命掩匿着什么。
“是你?高子岑。”
等到辛衣反应过来时,她发现自己整个人竟然被高子岑抱在了臂弯中,一时间,全身的血液竟似全涌到了头上,额上滚烫渐渐蔓延开来,原本已经昏昏的脑袋完全瞢了。
他,他竟然将自己抱在怀里?
除了辛衣,一旁的李世民,刚刚走出营帐的罗士信,巡营归来的钱士豪,四周正在整装士兵们,所有人都被高子岑那惊人的举动给震住了。
“你生病了,就要去看军医!”
他冷冷的说出这句话,便抱着她大步往前方走去。
他的手臂灼热而有力,她的心却是又惊又怒。
“放我下来!高子岑!我命令你!再不放我下来,就军法处置!你听见没有?”
可他完全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反而脚步越来越快,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高大哥,他……他……这是……”罗士信结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小子,该不会是疯了吧?”钱士豪表情有些呆滞。
堂堂的大隋将军,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抱进了医帐之中,这话说出去,楞谁也不愿相信吧?
“什么?你竟敢要我喝这么多的药?”辛衣趴的一掌拍在案上,吓得军医跟着后退几步。
“将军息怒,只要喝完这些,病就可以痊愈了!”
“胡说,要是把这些都喝完,我没病都会变成有病了,全都给我撤下去!”
“将军啊,这可不行……”军医见辛衣要把药全都倒掉,大惊失色,赶紧抢先一步,把药给救下来。
“好了!你这家伙,还在生气吗?”李世民忍住笑,接过药碗,挥挥手,让惶恐的军医退下去。她明明就是在借机宣泄心中的气,可怜的军医,倒成了替罪羊。这家伙,闹起别扭来就象是个小孩子。
辛衣瞪他几眼,悻悻地别过头去。
她能不生气吗?
高子岑居然叫她当众出了这么大的丑,这口气,她要怎么咽下去。虽然她也知道自己与高子岑之间的梁子结的有多大,可她却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来报复她。
“这个可恶的臭小子,等战打完,看我怎么收拾他!”
“他也是为你好……”
“你若要替他说话,小心我翻脸!”辛衣狠狠说道。
“我可不是想替他说话,我只是,我只是……”这一句话,他却没有再说下去。
辛衣抬起头,有些诧异的望他一眼,问道:“只是什么?”
她的瞳,如天空般湛蓝,他的心,却莫名的起了涟漪,那一句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为了什么,当他看到高子岑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时,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想冲上去,将她夺下来。他不喜欢有人碰她,不喜欢。
或许,因为她是他最好的朋友吗?
或许……
“喂!我在问你话,你发什么呆啊?”辛衣重重一掌拍在他肩头
“没什么。”他慢慢钩起唇角,瞪着她,轻叹一声,这家伙,才刚刚有了些力气,便又开始生龙活虎起来|奇+_+书*_*网|,真不知道那身子是不是铁打的。
他将手上的药碗递到她面前,道:“来,喝药罢,再不喝就凉了!”
辛衣苦着脸接过碗来,刚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叫了一声:“好苦!”
“良药苦口,想你堂堂的大将军,连这点苦也怕吗?”李世民笑了。
“谁说我怕了!”辛衣仰起头来,将药一口喝干,一擦嘴角,将碗重重在案上一放,“我喝完了!”
“好!”李世民笑了,又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