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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我的皇后-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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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嗯了一声,摆摆手说:“你床上躺会儿去吧,要不要我拿什么药啊,吃的啊给你?”我一边说,一边伸了个懒腰准备推开窗子看看窗外的景色。
看到我要去开窗,萧千清居然有些惶急的踏过来一步说:“别开窗……”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打开了窗子,看到窗外的景物,我明白他为什么怕我开窗了。窗外的大街上,无论酒肆客栈还是商铺民居,门楹上全都挂满了白布,人群穿梭往来,还像往常一样热闹,但是人人头顶都围着白布。这是国丧,皇帝驾崩了。
我让干净清爽的风吹了吹脸,回头向萧千清笑了笑:“怎么,窗外有鬼要吃人吗?还是你见不得风啊?”
萧千清也笑了笑,转身继续走到床边倚在床头躺下:“什么也不是,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我走到桌子边坐下,笑了笑,趴在桌子上说:“萧千清,今天二十几了?”
他顿了顿:“二十三吧。”
“那就才过了一天啊,”我晃晃脑袋:“萧千清,我直到昨天才想起来,原来我们小时候就见过的。那时候我才七八岁吧,刚被爹从河南老家接到京城,还说一口土气的河南话,别的官家小姐都看不起我,不跟我玩儿,我就只好跟着哥哥摸爬滚打,整天就像个假小子。有次先帝在陪都黛郁的海落围场里围猎,我让哥哥把我化装成小跟班,也跟着去了。
“哥哥去和大孩子们打猎了,我和那群小公子哥儿混在一起,他们说了很多看不起我的话,我就跟他们打了起来,我一个人怎么打得过那么多人?就在我被他们按在地上打的时候,有个清秀的比我还像女孩子的少年走了过来,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太子爷’,那些人就全跑了。那天有些冷,那个少年的脸色很苍白,他走过来递给我一只手绢,笑了笑说:‘女孩子不能把脸弄这么脏的,快擦擦。’我夺过手绢擦着脸上的灰泥,然后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孩子。’他笑了笑:‘知道就是知道了。’我那时大概觉得这个人油嘴滑舌的很,就转过脸,没理他。
“那个少年好像身体弱,不能打猎,我也不想跟那些孩子混了,我们就坐在草地上说话。我们说了很多,什么喜欢吃那家点心铺子里的点心了,最讨厌讲课的先生什么的,最后他说女孩子最好文雅安静一些,要不然惹出事儿来了容易给人欺负。我就说怕什么,会有个男孩子来保护着我的。那时我爹总给我讲,说女孩子生来就是给男孩子保护的什么的,我就真的这么以为,就跟那个少年这么说。我说了之后,那个少年很开怀的笑了,说:‘那你可找到保护你的人了?’我摇了摇头说:‘还没有,总有一天会有的。’我看了看他又说:‘我看你长得挺好看的,要不然就是你来保护我好了。’他竟然很爽快的答应:‘小丫头,说好了,这一生,就由我来保护你了。’
“就是这句话,他一直记了这么多年。”我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是早就忘了的,却突然记起来了,记得这么清楚,连细支末毫都清楚地像是昨天的事情。”
萧千清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了没有。
我继续说下去:“从他从山海关回来,只过了十二天,十二天,为什么给我们的时间总是这么短?”
萧千清沉默了一下,突然说了句:“不要再想了。”
我笑了笑:“你怕我疯了?不用担心,我只是随便说说,毕竟还有那么多事没干呢。”我拍了拍头:“萧千清,他们准备拥立谁登基,朝里有没有消息?”
“我怎么……”萧千清优哉游哉的说。
“得了,”我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他:“我就不信你在朝里没有亲信耳目,说吧。”
萧千清微叹了一声,老老实实的交待:“你爹凌首辅因为宗室王逼宫已经被太后下令卸职闲赋在家,太后主张立豫王,文臣大都推举我。”
“那个只有六岁的豫王萧千鸿?”我冷笑了一声:“立了之后顺带垂帘听政,太后打的好算盘啊。”我说着瞥了瞥萧千清:“文臣大都拥立你,你在朝里布置的人还真不少啊?”
“哪里。”萧千清闲闲的笑:“不要总把我想的那么奸猾,我的名望口碑可是很不错的。”
“闻名不如见面,得了。”我摆摆手,问:“他给你那张诏书呢,还带着吗?”
萧千清点头:“当然带着。”
“那就好办,我帮你做皇帝吧。”我说。
“什么?”萧千清有些惊诧。
“别忘了我可是皇后,进过太庙,封过金册的。”我摆手:“现在有太后站在那里,再多臣僚拥立你,你也不一定能登基,我担保一定让你做皇帝,不过你要答应我两件事。”
“这话说的,我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萧千清说着,还是答应:“说来听听,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事?”
“第一件呢,你登基之后还让我爹回来做首辅。”
“这不是引狼入室?”萧千清笑。
“看你说的,”我白他一眼:“你们不明白,其实我爹并不是真的自己想当皇帝,他只是,你知道吧,一个东西被他握在手里握的时间久了,到该交出来的时候,他就不想交了。一起一伏之后,估计他也会安于现状了。”
“看来你还挺了解你父亲的。”萧千清笑着接口。
“闲话少说。”我不理他:“再说了,你新登基,不是也要一个德高望重的大臣辅佐才站的稳脚跟?”
“是,是,”萧千清点头:“另一个呢?”
“你要先做一段时间辅政王,我会昭告天下说我已经怀上了萧氏朱雀支的血脉,在皇子降生前的这段时间里由你辅政,保持德佑的年号不变。”
“这就有点离谱了吧,”萧千清轻笑着:“这么说如果你生下儿子,我就还要让位给他?”
“哎呀,骗人的,骗人的,”我摆摆手:“我没怀孕,辅政只是幌子,到时候皇位还是你的,我不会拐弯抹角,说话一定算数的。”
萧千清颇有些无奈的点头:“在下谨遵皇后娘娘懿旨。”他说完了,挑起嘴角笑了笑说:“你应该很讨厌我的,为什么要帮我?”
“谁知道。”我笑笑,重新起身走到窗口:“也许只是不想让太后他们太舒服罢了。”
窗外的人流穿梭不息,他们头顶的一块块白布也跟着晃动,按理说国丧期间是禁止一切买卖的,但现在临近年关,老百姓忙活了一年,不容易想好好过个年,就算是禁大概也是禁不了的吧。
其实这样最好,就都还这么忙忙碌碌喜气洋洋的吧,不管是不是国丧,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
我把手伸到窗外,接住了一片从房檐上漏下来的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开始下雪了。
今天是腊月二十三,距离德佑九年的元旦,还有七天。

第二十七章

上卷
德佑八年腊月二十六,大丧的第三天,群臣以帝位不宜久悬为由,上表劝谏皇太后选立新君。
腊月二十七,豫王萧千鸿被特使匆忙从封地请来京城,这位年仅十一岁的亲王马上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同日,率领着勤王大军到达京城的五位萧氏宗室亲王身披重孝哭进紫禁城,在灵柩停放的奉先殿拜祭了皇帝的英灵。
腊月二十八,久谈未果的宗室亲王们和皇太后正式闹翻,五万勤王部队和拱卫京师的十卫羽林军开始在城外对峙,战事一触即发。
腊月二十九,刚归顺不足一月的承金国重新出动铁骑进逼山海关,危机重新笼罩在帝国上空。
也是在这天,豫王萧千鸿的登基大典在紫禁城里匆忙举行,这个孩子裹在明显是被临时改小的衮冕里,在中极殿接受百官的朝贺,然而没等礼炮和奏乐声响起,一队身份不明的卫兵就冲进了紫禁城,当朝臣被明晃晃的利器逼到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时候,他们终于明白了所谓权力的核心,是这些冰冷的兵刃。
留下萧千清,我提着刀一步步走到太后面前,我身上披着的铠甲哗哗作响,我的皮靴咄咄敲在御道上铺着的猩红地毯上,声音沉闷。
我把刀架在太后白皙丰腴的脖子上:“你输了。”我的声音因为连日的骑马驰骋而有些沙哑,我刚从山海关回来,在那里,我不但借到了库莫尔的十万铁骑,而且凭借身上萧焕的亲笔遗诏征得了戚承亮的支持,只要我一声令下,戚承亮就会打开关门,引导着十万女真骑兵直捣京师。
太后的脸色很苍白,她紧盯着我的脸,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收起刀,撇下她,越过缩在一边的瑟瑟发抖的萧千鸿,径直走出去。
内宫里还有零星的厮杀声,那是哥哥带着我们家眷养的死士在和御前侍卫们纠缠。
刚下过雪,乾清门广场上还堆积着些积雪,诺大的广场空无一人,我穿过广场,走向奉先殿。
奉先殿里挂着巨大的灵幡,转过灵幡,殿正中停放着一具高大乌黑的棺木,棺木旁的数百盏长明灯,在似有似无的寒风里微微摇晃。
殿里很静,大多数人都到外廷参加喜庆的册封大典去了,留在梓宫里守灵的不过是几个小宫女。
我又往里走了几步,隐约听到大殿的角落里有什么人在小声的哭泣,我转过棺木,看到一个小宫女缩在棺木旁压抑的哭着。
听到脚步声靠近,那个小宫女连忙摸了摸眼泪,慌张的站起来。看到她的脸,我愣了愣,她是武怜茗,那个被我戏弄过的武昭仪。我记得出过事之后她就被夺了封号,可能以后一直在什么地方做宫女。
看到是我,武怜茗也愣了,她慌着福了福:“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我笑了笑,抬手示意她起来,摸了摸身边冰凉的棺木问:“在哭万岁爷的?”
武怜茗点头,刚刚收了泪光的大眼睛里又蓄满了水汽,哽咽着说:“奴婢是分派来洒扫奉先殿的,这几日大家伙都忙着这个事那个事,人手不够,奴婢就来添添灯油,陪陪万岁爷……”说着又哽哽咽咽的哭了起来。
我笑笑:“那真是辛苦你了。”
武怜茗抹着眼泪摇了摇头:“奴婢不辛苦,奴婢是甘愿的,万岁爷现在没什么人陪,一定寂寞的很,奴婢愚钝,万岁爷在世的时候,没能好好伺候,如今也算尽点心意,盼着万岁爷在天之灵,能够不孤单。”
“傻姑娘,”我拍拍武怜茗的肩膀,笑了笑:“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在天之灵什么的,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只要你能在心里记着万岁爷,就好了。”
武怜茗抽泣着点了点头,我停了停,问她:“你想不想出宫?”
武怜茗愣了愣,不明所以的抬头看我。
“后宫还没有生育的妃嫔,按例是要全部送去冷宫的,但是我能放你们出宫,你想不想出宫?”我问。
武怜茗愣愣的看着我,含着泪水的眼睛里慢慢射出了光芒,她小心翼翼的问:“皇后娘娘,真的能……出去?”
“我说话算数。”我笑:“到宫外更广大的天地里去,见更多的人,到更多的地方,也许还能碰到另外一个让你喜欢的人?好不好?”
武怜茗用力的点头,把眼眶中的泪水都甩了出来,温热的滴在我的手背上。
“皇后娘娘真是镇定啊,在自己丈夫的灵前,还能言笑晏晏。”太后的声音冷冷响起。
我看了看押送着太后的那两个亲兵,又看了看含笑站在门边的萧千清,他轻笑了笑:“我想你还有话对太后娘娘说。”
我白他一眼,摆摆手,他就笑着招手领那两个亲兵走了。
太后冷笑了一声:“在焕儿的灵前,你还有颜面对我说什么?”
我抬头看了看那尊黢黑的棺木,它在一片灯火中高高端坐,沉静无声,我笑了:“你一定在想,虽然不是我下的手,但他是我害死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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