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国-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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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宁咽下一口冰淇淋,继续说:“你知道韩砚为这次计划投了多少钱吗?所有人都在努力,这已经不是你的游戏。”
“你觉得我会从中作梗?”他的声音没有温度。
“难道不是吗?”越宁轻轻地说,从进S大的第一天到那两只不存在的老鼠,他一步一步地从学生会的根基动起,外表给人一个引导者的印象,暗里挑起同学和学生会间的矛盾,渐渐的这些手段已经不再是耍人被耍,整人和被整,从恶作剧变成了真正的阴谋。越宁自问不是一个富有正义感的好人,可韩砚是她关心的前辈,是和她有关的人。
有一瞬间颜小舟又感到了那种窒息感,原以为只要越宁在身边恐惧就会消失,可是现下那种莫名的饥饿又涌了起来,胃和心脏都在叫疼,眼眶变得干涩。
越宁,你不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吗?你不是最在乎我的吗?除了颜路以外,你又有要保护的人了吗,总是有不同的人会冒出来,谁都可以理所当然的站在你身边,可为什么我总会觉得,你对任何人都是好的,惟独对我不是……
颜小舟闭了闭眼睛,喉头有什么东西滑过,蝎子的血果然是冷的,曾以为的热度只是一种外来的错觉,“如果我说我不会那么做,你信吗?”他看着越宁的眼睛。
她笑了,万花齐开,“信啊……”
冰淇淋化了,再冰的水落在地上也会被阳光照热,蝎子的血是冷的,但不表示他就不会沸腾。
颜小舟深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很蠢,想来想去还不如对方一个干净的笑容,那么真诚,那么直接,让他觉得自己是还确实的在这世上活着。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相信我。”
越宁扬了扬嘴角,“人对真心喜欢的人,是用不着戒备的。”她说,云淡风轻,夕阳轰轰烈烈地卷着云层,空气里泛起一丝凉意,冬天要来了。
颜小舟眯了眯眼睛,抬起头平静地看着童年的天空。
拔掉智齿的结果是我们尊贵的越宁女王光荣地发烧了,三十九度,精致的脸变得红扑扑的,躺在床上,整个人越发迷迷糊糊了。越宁不喜欢睡医院,颜小舟就跟她们寝室的几个人打了商量,自己来照顾她。几个女生爽快地答应了并且保证绝对保密,谁叫这两个人太符合她们的恋爱美学呢。骑士和尊贵可爱的小女王,这是大家私下给他们惯上的代称。
越宁将脸埋在枕头里,无奈地遭受某人的骚扰。
“还要不要喝水?”
“滚……”顶上冒着杀气,想起刚才一个不留神同意后这小子居然口对口地把水灌她喉咙里,胃里的酸水不停地往上冒。真恶心。
“那起来吃点东西吧。”
“不要。”
颜小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那就好好睡吧。”
我要睡了不知道你要干什么?意志坚定地睁大眼睛,眼皮却已经开始打架。救命啊,谁来这只蝎子给扫走——
颜小舟意兴阑珊地看着越宁少有的软弱,一脸的笑愣是收不住了。
好可爱,好好玩,好想欺负她啊……
伸手顺顺她的背,凑过去看那颗可爱的红痔,温度太高,红得要渗血了,诱惑着,等待人亲吻。皮肤更红了,细腻的渗着汗,画面简直可以用香艳来形容。
颜小舟自问是个热血方刚的好少年,孤难寡女共处一室,是不是注定要发生点什么?于是骑士化作邪魔,颤颤地靠近孤独无助的小红帽,忽地一阵风雷电闪,外面居然下起雨来了,仿佛被一盆凉水从头泼下,颜小舟当时的心情简直就是——天要亡我!气氛全给搅乱了,收回手的时候绊住领上的带子,他看着越宁的背,突然想到什么。
“你那个伤口还在吗?”他问。
“没了……”越宁的声音淡淡地传来,淡得长远,模糊着仿佛回到记忆的时光。
颜小舟微微拉开那里的衣料,一道淡淡的白色痕迹印在颈下,那是除了他们谁也不知道的伤口。儿岁的那一年,颜路干坏事惹得他爸爸拿半米长的铁尺子在雨中追着打他,他努力地往越宁家跑,颜小舟跟在他爸后面追,地湿路滑,颜路摔了一跤,铁尺子眼看就要打在身上,颜小舟怕得都不敢看了,睁开眼,没有尖叫,只听到谁抽了冷口气,越宁跪在颜路身前,背对着他们拦下了这一击。也是电闪雷鸣,巧合得像老套的粤语长剧,她拍拍颜路的背站起来,抬起头朝他们笑,同情的,骄傲的,施舍的,居高临下的,挑衅和嘲讽的微笑。她扶起颜路的身子,一句话也没说就带他往自家走,他爸爸站在那里,半晌愣是没有一点反应。颜小舟做梦都记得越宁当时的神情,那是她第一次坚定地站在颜路的身前,那种笑曾经见过很多次,在她父母面前,在别人欺负她的时候,是一种悲悯,也是一种决心,从此以后再没有人能伤害到颜路,只要有越宁在,没有人敢伤她曾经捡回去的孩子,那一个场景深刻的印在颤小舟的心里,每次想起地上那片被水冲淡的鲜血就有种痛感,身体和心灵,每一个地方都跟着疼痛,什么情绪在胸口骚动,脚步也变得瞒珊起来,就像中毒的患者一样,因为饥渴不满而不断受伤。
“为什么后来不告诉颜路?”
越宁闷闷地笑了,“那时候那小子抱着我哭了一夜,哭到早上才总算哭睡着了,哪知道我会受伤,再说这对我来说是勋章来着。”
“勋章……”颜小舟眯了眯眼睛,“就不觉得累吗?”
“值得的。”
颜小舟看了她一会儿,越宁终于奈不住困睡着了。
那天晚上,有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无脸人开始游荡在校园四周。
S大光荣地闹鬼了。
整个学生会被一群绿森森的阴气所围绕。
“学长,可不可以把那个东西关掉?”有人战栗地问道。
韩砚摇了摇头,看着他专门从国外定来的万圣节用“吓死你不偿命”套装,右手轻轻一拨,血淋淋的骷髅头里传来地狱的哀嚎,“既然是讨论关于的闹鬼,氛围就应该跟议题相符合,现在适应了,捉鬼的时候就不怕了。”
“捉鬼?!”又是一波惊呼。
狐狸容升为恶魔,诡异地笑着,“为了不让骚动引发成社会事件,我们要和这位鬼同学好好沟通沟通,这么艰巨的任务,当然就交给万能的你们的,好了,散会……”
恶魔的指令下下来,灯再打开的时候,地上掉的鸡皮疙瘩已经可以做几盘菜了。
“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韩砚撑着越宁的肩膀大笑,“你怎么都不怕?”
“你好像比鬼更可怕一点吧。”越宁拍下他的爪子,“你今天不是要去K新吗,还有空在这里凑热闹?”
“为什么每一次都是我孤身奋战,好徒弟你就陪陪我一嘛!”
“为什么要陪你?”
恶魔眼睛一闪,“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当、当、当?”
越宁赶紧往后一退,“饶了我吧,我可不想被你的歌喉玷污。”大话虽不当道,这年头却还有这么多疯子效仿罗家英ONLY YOU,韩砚的嗓子她是见识过的,帕瓦罗蒂的咏叹调都可以被他唱成通俗儿歌,绝对的惨不忍睹。
“不陪我去,就帮我查闹鬼的事吧,反正你也不怕。”
“是啊,妖怪都见识了鬼算什么。”越宁冷笑,“闭路电视有拍下什么吗?”
“一片空白。”
越宁叹了口气,“也就是有麻烦了……”真倒霉。
据说XX届S大有一个因长期家庭虐待而患自闭症的男生,因为遭到校园暴力引发双重性格,每到雨夜就会穿着一身黑雨衣出来拿着一根钢线勒死徘徊在外的学生,这事是曾经上过社会版。
“你觉得那家伙从精神病院跑回来的可能性有多大?”颜小舟问。
“我打过电话到那家医院,那人早在半年前就自杀了。”越宁喝了口可乐回答。
“真是闹鬼了?”颜小舟惊讶道。
“可能吧,见到面才算。”她又咽了口炒饭。
“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悠闲,这种事给你处理未免太危险了,韩砚他怎么想的?!”
“天知道,反正是赖不了,尽力而为。”
“我跟你一起查。”
“你还要盯着股市,几个人里面就你是主攻经济学的,漏了你成不了事。”
颜小舟沉默了,烦躁地拿出一支烟,他很少在人前抽烟,最近却尤其狠。
“别担心,我好得很。”越宁笑了笑,把他的烟抢过来,塞了块口香糖在他嘴里。
颜小舟无奈地笑笑,摸了摸她的头发说:“自己小心。”
午夜十二点,手机闹铃在耳边响起,越宁睁开眼睛,室友嘟哝了一声,翻了个身。
她穿上外套走出门,雨还未停,打在人脸上凉嗖嗖的,戴上帽子,一个人往办公楼走着。越宁是无神论者,当然不会相信世上真有鬼神存在,她担心的是学生会出现内鬼,更准确的说,是担心这件事跟颜小舟有关。
你答应过的,可不要骗我啊……
越宁在路灯下自嘲地笑笑,居然想去信一只蝎子的话,她真有病了。
一道黑影从树下闪过,越宁停了停脚步,估计刚才瞟到的该是个女生的背影,转念一想,便转身往林子里走了。穿小路走到学生会所在的办公楼,越宁闪身躲在柱子后面,不一会儿,果然看到那道黑影匆匆忙往这边跑,不时地还朝后看看。
不是蝎子,是一傻子。
越宁笑笑,跳过去拉下她的帽子,月光下看清那张脸,就怔住了。颜小舟,你不是说我们是站在一边的吗……
颜小舟,你要对付的,到底是谁……
颜小舟,你总是要我说喜欢你,一次又一次恨不得把我的心套出来咽下去,可是为什么你连一次爱我也没说过?
原来结果是这样啊……
她苍白地笑笑。把手放下了。
那天晚上的风很淡,越宁靠在走廊边,雨是细细的,腻在脸上,夜色都朦胧了,深深地看去。岁月便开始扭曲。人静下来的时候,思维往往处于一个独立的形态,仔细地想,就会想起很多以前理不清的事物和心情。比如,为什么是颜小舟,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什么原因开始的,然后就想起颜路的话,想起小时候,有个人努力地追在后面,捉住她的手,一脸坚定和隽永。人的记忆其实是从出生时就开始的,你会淡忘,却不能抹杀,潜意识里它永远都在,就像飞机上的黑匣子,不能更改。那个时候,她抱着颜路拦下了那一尺子,血像什么似的顺着往外流,她不觉得疼,是看到颜小舟的眼神后才感到疼,不是平日的坚毅,而是被碾碎了的脆弱,为什么这个人看着比颜路还要脆弱,为什么一副需要人保护的感觉?她没有机会问。
第二天颜小舟过来的时候,带着一只外伤膏和消炎药,他给她处理好伤口,虽然处理不当搞得后来越发严重,不过越宁很感谢这种自然而然的体贴,大概也就是那个时候起,颜小舟变了,突发的人格分裂,变成另一个人,但是她总还能感到他的体贴,好像那变化只是一种错觉。
可是,是不是,错觉的只是自己呢?
她叹了口气,舒展了下手臂。
明天,怕是个大好晴天。
这一天,K新的股份急速上涨了百分之四,韩砚沉默地抛下了手中的股份。
一切如计划中进行,发放传闻,压低股价,趁机吸纳,一边作为K新老总的合作伙伴一边试图吃掉他的股份,可是最后一刻韩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