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皇后-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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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湛溪回过头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可是,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儿,真的不让人心疼吗?正如他所想,原本一切都与她无关,可是现在连巩固他的政权的纷争也会把她卷入进去,他真的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他突然想起章蟠在大典上说的那些话——太后还是妃子的时候,陷害了前皇后,才有了他们的今天。无论真假,后宫的凶险确实无可置疑的。一个没有圣宠又没有地位的女人,要如何熬过去呢?可,若是有了圣宠,情况又会变得更好吗?还是,只能更加糟糕?
莲蓉咬着唇看着湛溪,目光丝毫没有避让。这个男人的心思,她真有点揣测不清。当她看见,他冲进混乱的人群将无助的苍梨拉进怀里的时候,当真吃了一惊,也不是没有动容。可是如今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却让她怀疑那一切不过是她的幻觉。她垂下眼睑,看到他手臂上的伤口凝固的血迹,在金黄的龙袍上依旧显眼。于是她摇了摇唇不再说话。
“朕出去布置下山。”湛溪拂袖走出门槛,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交代这么一句。
祺王迎上前来,却第一眼就看见了皇帝胳膊上的伤口。
“皇上……”
湛溪知道他想说什么,摆摆手,示意并无大碍。他转眼看着叶潇,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回皇上,山下行宫已经肃清,随时可以回去。另外,我们派去山顶的探子已经出发,相信不久就会有回应。”叶潇拱手说道。
“我们这次的计划应该是万无一失,皇兄大可放心。”北野瀚书说道。
皇帝看了一眼山顶的方向,不知是怎样的心情。也曾经是建功立业的重臣,先帝的左膀右臂,到如今,却是树倒猢狲散,众叛亲离。人生变化何其莫测,到底什么才是永恒?
“天色也不早了,准备一下,早点下山吧。”
“是。”北野瀚书抬眸瞅着湛溪的侧脸。他此刻心事重重的模样倒是毫不掩饰,看惯了他逢场作戏,将所有的心思收敛,现在却有些不习惯了。但,这才是真的他吧?那个小时候一起捉过蛐蛐、在梨园里奔跑的他,这一刻仿佛又看到了影子。
等圣驾回到行宫客栈时,天已黑尽,后宫嫔妃和大臣们悉数等候在门口。
“恭迎圣上!”
皇后和兰妃等不及应了上去,一见湛溪手臂上的伤口,并且没有包扎,都吃了一惊。
“皇上你受伤了?”皇后忙道,“太医!快宣太医!”
“不必了。”湛溪淡淡地说。他转头看着身后躺在床板上的苍梨,对抬着的士兵吩咐道:“先把怜贵人送进房里休息,太医也都跟过去吧,路途颠簸,再检查一遍为好。”
皇后旋即面上一黑,不再说话。
却是兰妃更体谅皇帝的心思,轻声细语地问道:“怜贵人的伤势如何?”
“太医说暂无大碍,只是她身子弱,要多休息才是。这次,恐怕咱们得在这儿多停留几天。”湛溪叹了口气说。
“如此也算是万幸了。怜贵人福大命大,看来是有上苍保佑,皇上不必太过担忧。”兰妃劝慰说,眉宇间却带着淡淡的自责,转瞬即逝。
湛溪点点头。他转眼看向已在旁边等候多时的北野轻云和步清风,转而对众人说道:“今日乏顿,众卿早作休息,养足精神,明日祺王与尔等先行回宫,处理朝中政事。另外,朕今日听闻附近有撞钟声,皇后你明日带着众妃去寺中祈祷,再请一些高僧,为今日阵亡的将士们超度吧。”
“臣妾遵旨。”皇后福了福身,尽管刚才有所不满,但现在也抛却了。经历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天,她是真有些乏了,没有力气再闹脾气。何况,就算她想闹,湛溪也未必想奉陪。
湛溪接着话锋一转,说道:“瀚书,四弟,还有步将军,你们跟朕去卧房。”
那几人交换了眼神,同时拱了拱手。
到湛溪的房间,无非是禀报今天的情况。
步清风率先说道:“皇上,章蟠和张子裕等乱贼,已被我军悉数歼灭;我方伤亡并不大。”
“还有一些俘获的乱臣,准备明日一早随同押解回都。”瀚书补充说。
湛溪点点头,又看向北野轻云。他是负责保护嫔妃和无辜的家眷,这一点至关重要。
“各宫主子和家眷们都平安无事,乱臣家属也已经集中囚禁起来送往大牢,等候皇兄发落。不过,臣弟清点人数时发现,章蟠的千金章灵玉并不在其中,死亡的人里面也没有她的踪影。看来是让她趁乱逃脱了。”轻云皱着眉头说道,一边注意着湛溪的神情。
湛溪的脸色并不太大的变化,只是叹口气说:“罢了。一个小女子,谅她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这样的千金小姐,就是跑出去了又能做什么?让她自生自灭吧。”他还记得,章蟠曾几次三番想要把女儿送入宫中为妃,却都被湛溪以各种理由推脱。论年纪,章灵玉也够得上入宫的标准了,只是湛溪用减少后宫开支这一条来作借口,章蟠也只能收回。既做不成夫妻,放她一条自由之路,也算是抵偿了。
其实底下几人也知道,皇上始终是顾念着章家曾经的功绩,若是一定赶尽杀绝,天下恐有微词。何况,像章灵玉这样的大小姐,与所谓的叛乱又会有多少联系呢?她恐怕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却要因为上一辈的过错而卷入朝廷争斗的恩恩怨怨,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残酷。而她今天逃跑,代表从此以后就将与章家再无瓜葛,成为孤儿,就算是惩罚她生错人家,这一点也足够了。
“皇上英明。”轻云的脸上并未显出波澜,但他的脑海里却回想起画面。那个跌跌撞撞的背影逃入丛林深处,而他远远看着,在心里默念:逃吧,逃得越远越好,能够远离帝都皇宫这样的是非之地,是福非祸。只是,正如湛溪所说,这样的千金大小姐,离开了荣华富贵衣来伸手的生活,到底又能怎样活下去?能活多久呢?他能做的,也仅止于此了。
☆、第034章 大病初愈
淅淅沥沥的春雨,将御书房的朱红麟瓦浇得晶莹剔透,闪烁着银色的光辉。
“……皇兄好棋,臣弟甘拜下风了。”
皇后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她扬了扬手示意门卫不必出声宣告,却是问道:“是安王在皇上房里吗?”此次安王出巡数月,两兄弟许久没见,叙叙旧也是应当。只是不知为何,皇后的脑海里闪现出的却是在凤凰山上安王挺身相护的场面。在皇帝只顾着冲向混乱的人群中解救怜贵人的时候,是安王守护在不安的她身边,也是安王一路将她送回行宫……
“娘娘,不进去吗?”惠嬷嬷疑问道。
皇后这才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说:“嗯,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还是不要进去了,免得叨扰圣驾。”
“那……要不奴婢向皇上禀告一声?”惠嬷嬷试着问。以往皇后若是有个病痛,定然是要整个后宫人尽皆知,让皇上不得不来亲自探望。有时候甚至是没病也得装出病来。
“不必了,本宫想安静歇息一会儿。”她深吸了几口气,转过去身就往回走。为什么,心跳得那么快,身上也好像火烧一样?她想自己一定是病了,或许突然染上了风寒,否则怎会如此?她的步伐越加的快,只想赶紧逃离是非之地。
竹惠奇怪地看着皇后,只好疾步跟上去。看这样子,皇后怕是病得不轻吧?
御书房里的两人,似乎一心沉浸在切磋的乐趣中,并未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湛溪对安王的恭维笑道:“不是朕的棋下得好,只是几个月不见,四弟你的棋艺退步多了。”
“是啊。这几月借着皇兄密旨的由头可以出去游山玩水,倒是荒废了其他。”安王也不做作,笑着自嘲说。
“说来这次平叛,四弟应记一等大功,朕封赏金银奴仆你也不要,也太不给朕这个皇兄面子了。”湛溪放下棋子说。
安王笑了笑,说:“金银钱财,臣弟并不曾缺,又何须贪心?再怎么说,臣弟有皇兄这个靠山,还怕饿死不成?至于奴仆,就更加没有必要了。臣弟习惯游历,最烦的就是束缚在王府中,多了那么些人,又没干实事,还得多开工钱,多不划算。”
“算盘倒是打得蛮好。”湛溪挑眉说。顿了半晌,他的脸色变得严肃了一些,说:“不过说真的,你就不能安定下来?你也知道,现在剿灭了叛党,朕手底下正缺人才,四弟你是当仁不让的人选。”
“唉,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安王似乎早有把握,立即起身向皇帝呈上一份奏折。“臣弟巡游数月,也顺便打探了各地人才,如今一并呈与圣上。至于臣弟这浪荡惯了的人,实在不适合在朝为官。”
湛溪接过奏折,用稍显幽怨的目光瞥了一眼轻云,嗔道:“你小子!”看来,他还真是收服不了这匹脱缰的野马。
这时小顺子疾步走进来,禀道:“皇上,怜贵人今日能下床活动了,您看是不是要过去稍作问候?”这几天皇上的忧虑,小顺子这个身边人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便是时时刻刻留意着玉茗轩的动静,一有了好转的消息,立马就来禀报。
湛溪深邃的眼眸倏忽亮了一道璀璨的光芒,但却没有立即做出决断。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说道:“朕如今繁忙,你就代朕前去问候一番便是,顺便赏赐一些药材和珍宝,让她安心养病。”
“呃……遵旨。”小顺子低下头。皇上这倔脾气,他做奴才也不好开口劝。谁知安王却看出了湛溪的犹豫,先是拦住小顺子,然后拱手对皇帝说道:“皇兄,怜贵人此番受伤,乃是可大可小之事。南北建交初始,关系并不稳定,而怜贵人这次被刺,虽然对南朝那边需费一番解释,不过倒是意外赢得了我朝百姓们的一些肯定。皇兄何不趁热打铁,也能彻底堵住了主战派和章氏潜伏余党的嘴?”
“你的意思是,这一趟,朕还不能不去了?”湛溪知道安王的分析并不是没有道理。正如同后宫的许多嫔妃一样,就算他并不喜欢,也不想要,可是为了江山大义,他还是得统统娶进门。南宫苍梨这个女人,若是好生利用,的确能解决不少麻烦。
安王点点头。他知道这个皇兄的性格,表面冷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是心底里却是敏感复杂,凡是总要考虑太多。殊不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一旦把事情想得复杂化,只会让问题源源不断地出现。而且皇上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吃软不吃硬。加上安王这样一转移话题,皇上自然也就不会觉得尴尬。
湛溪叹了口气,转而对小顺子说道:“你准备一下吧,朕待会儿就过去。”
“是。”小顺子立马喜笑颜开,向安王递了个眼色。看来还是这位爷说话好使!
不过自从苍梨为皇上挡了那一剑,后宫里的骂声越发的多,说她装模作样的有,博取同情的有,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似乎更加成为了她的代名词。可是不知为什么,明明流言满天飞,嬉笑盈门的人却也越来越多,都是一副和善亲切的面貌,对她的伤势问长问短,那些流言仿佛跟她们从来无关。就算是那天并未在场的,也听说了皇上有多急切地抱着受伤的怜贵人奔走,加上后宫女人说话最喜的添油加醋,画面生动逼真,简直比当时发生的时候还要惊险精彩。都道是怜贵人恐怕要飞黄腾达了,越骂就越巴结。
这一点让莲蓉犹为愤愤不平。每天送走一拨人之后,就得骂骂咧咧好久。即便是那些人充斥着宫殿,也不曾摆个好脸色。这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