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第3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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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实行货币纳税却有一个问题。就是铜钱不足。由于铜料限制。大唐每年地铸币量是二百五十万贯左右。十年前仅仅是勉强够流通用。但随着物价上涨。尤其是米价地上涨。一贯钱还不足买三斗米。严重时斗米千钱。铜钱明显背离了价值。这样许多商人和大户人家都大量储存铜钱。使得市面上地铜钱越来越少。很多地方都退回到了以物易物地原始状态。这种情况下。如果再推行以货币纳税。那钱贵物贱地严重局面必然会产生。将极大伤害农民地利益。所以货币问题就成了所有改革地瓶颈。而寻找新货币就成了当务之急。
这就是张焕急于推行纸币地深层原因。他认为并不复杂。其实就是将飞票小额化、定额化。改名为宝钞。为此。他大量积存金银。以作为发行宝钞地信用抵押。但没想到在张延赏刚提出发行宝钞地建议便被相国们断然拒绝。让张焕地心里怎么能平衡?
参加廷议地官员除了兵部尚书元载在河北处理契丹人之事尚未归外。其余六位相国皆出席了廷议。除此之外。还有与财政租税相关地部寺负责人。新任户部侍郎刘晏、太府寺卿张延赏、少府监令郭全、盐铁监令杨炎、新成立地土地田亩监令裴明远等等十几人。
“各位爱卿,朕之所以召开这次廷议,是缘于前两天太府寺卿张延赏的一道奏折,关于发行纸币一事,这个奏折已经被韩相国所否,理由竟是于制度不符,但朕以为这个否定的原因是否轻率?朕不敢苟同,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朕召集这次廷议重新探讨此事。”说罢,张焕取出张延赏的奏折递给了身旁的宦官,宦官又交还相国,请各位传递浏览,事实上,张焕在昨天便已照会过各个参会的大臣,大家心中都有数,廷议是在偏殿举行,地方不大,众人分两排相向而坐,坐在右首第一位的便是韩。他是相制改革后的第一任执政事笔,从他的本意上说,他是极力赞成发展工商业,也是杨炎税制改革地主要支持者,但他却坚决反对发行纸币,他认为这是贻害子孙的魔鬼。闸门在他手中一开,或许就会埋下大唐的灭亡之根,因此他坚决否定了张延赏的建议,但他也知道这其实是皇上地意思,所以他在奏折上只批了于制度不符,但没想到这竟成了皇上揪住不放的把柄,他很清楚今天开廷议的目的,这恐怕就会成为君相的第一次冲突。
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步站了出来。他张焕深施一礼道:“陛下,否定张使君奏折地是臣,但臣绝不是轻率而为。事实上,张使君在写这本奏折前已经问过臣为何陛下要蓄积金银,臣告诉他,这是皇上有发行纸币地念头,臣也告诉他发行纸币的种种弊端,他当场表示愿与臣一起反对陛下地纸币念头,但臣却没想到仅仅隔了两天,他就上书要求发行纸币,如此前后判若两人。着实让臣疑惑不解。”
韩之言顿时引起了一片哗然,他的意思很明显,张延赏的奏折是为讨好圣意而上,而发行纸币的真正作俑者就是皇上本人,虽然这能为阻止今天廷议的通过抢得先机,但韩也会由此惹怒皇上,众人不由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果然,张焕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这件事他不想出面。昨天他派宦官已经暗示过张延赏,今天将由张延赏来挑主梁力促此事,但韩却看破他的企图,一上来便釜底抽薪,打乱了他地部署。
“那韩相国就说说看,这里面有哪些弊端?”张焕冷冷地说道。
“陛下,臣先问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如果朝廷发行纸币,那陛下怎么防止假纸币的出现?”
“有胆敢造假纸币者。将满门抄斩。参与印制假纸币者也连同死罪,朕会以最严峻地律法来威慑造假者。”
韩摇了摇头又道:“严刑峻法或许有效。但那只能威慑对升斗小民,如果是大食、回纥等国印制大唐的纸币来套购瓷器、绸缎等物呢?甚至他们根本什么都不买,陛下发行一千万贯,他们也同样发行两千万贯投到我大唐来,届时陛下又如何应对这种局面?”
“那朕就责令将作监研制新的印制手段,让他国无法仿制。”
“陛下,岂不闻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吗?韩见张焕一意孤行,他不由长叹了一口气道:“臣反对印制纸币其实并不仅仅是担心被人仿冒,也不是担心百姓不接受,毕竟新事物的出现和推广都有一个适应过程,朝廷也可以用强制的手段来推行纸币,也正如陛下所言,发明新的技术来防止假纸币,臣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担心将来,一旦陛下开了这个先例,那以后又如何控制它?”
原本让张延赏来出面打擂台,结果竟被韩逼得赤膊上阵,丢了面子的张焕心中极为恼火,在韩的步步紧逼下,他几次要发火都强忍住了,他摆了摆手,极为不耐烦地道:“朕难道不知发行纸币地风险吗?朕大量储积金银是做什么,不就是准备用金银储备来做担保吗?如果发行纸币不行,那飞票为何又能用起来?”
张焕的声音一步步提高了,他最后逼视着韩道:“韩相国,朕登基已经一个月了,对相国们的意见朕都是充分尊重,可你既然知道发行纸币是朕的想法,那你为什么就不能尊重朕一次呢?”
韩脖子一硬,亦毫不退让道:“臣反对印制纸钞是为天下百姓着想,这和尊重陛下与否没有关系,陛下或许能考虑用金银作担保,但千百年后陛下的子孙们若没有金银而滥发纸币,以致纸币泛滥、贻害无穷,陛下能为今天开这个先河负责任吗?”“你莫非是说朕发纸币的想法是不负责任吗?”张焕森然地盯着韩,眼中闪过了一道杀机。
“是!臣就是这个意思。”韩毫不畏惧地昂着头,铁骨铮铮。
紫宸殿中一片寂静,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众人都注视着张焕,唯恐他一拍御案,就此杀了韩,张焕的眼神也急剧变化,一时难以下台,这时。礼部尚书卢杞却阴阴地冷笑一声道:“韩尚书,你以千百年后未知的事情来反对陛下也就罢了,但你却不守君臣之礼,悍然以下犯上,你眼里还有陛下吗?”
刷!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卢杞地身上,惊讶、不解、轻蔑、愤怒。卢杞在此时落井下石,抽掉了皇上的台阶,分明是要置韩于死地。
韩慢慢摘掉了头上的乌纱帽和腰间的紫金鱼袋,缓缓道:“陛下,发行纸币一事恕臣不能答应,若陛下一意孤行,臣请辞相国,任陛下处置。”
坐在下首的崔寓也站了起来,他同样摘下了乌纱帽和紫金鱼袋。昂声道:“即使中书省和陛下通过了发行纸币,臣的门下省也一样驳回,臣也请辞门下侍郎。回乡种田。”
这时,张焕已经慢慢冷静下来,韩地强硬也终于让他意识到自己在这件事上有些急于求成了,他瞥了卢杞一眼,便微微叹了一口气对韩道:“这件事或许是朕有失考虑,朕向你致歉,还有崔侍郎,朕也不同意你的请辞,请收回吧!”
“陛下!”韩无比激动的跪了下来。他想说什么,却又万语千言不知该怎么表达,半晌,他才哽咽道:“陛下之恩,臣铭刻于心。”
“韩爱卿不必客气,你是为国事坚持,朕岂会真地怪罪于你。”
张焕意兴萧瑟地摆了摆手,准备要结束廷议了,忽然。大殿地后面有人道:“陛下,臣有一个两全的方案!”
大殿里所有人地眼睛都向后看去,只见最后的末位上站起一人,却是新任的土地田亩监令裴明远,他在出席这次廷议的朝臣中资历最浅,故只能坐在最后,他慢慢走到前面,向张焕深施一礼,“陛下。臣建议用银币来替代陛下纸币方案。”
他刚说完。旁边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韩暗暗叹了一口气。但还是感激地对他笑了笑道:“明远可能不知,我大唐白银的储量和产量都实在有限,数量不足,难以流通成为钱币。”
但张焕的眼睛却亮了起来,他猛地想起裴明远对他说过的一件事,连忙道:“众爱卿先不要急着下结论,听明远说下去。”
裴明远微微一笑,便对众人道:“我从大食返回时,听碎叶都督曹汉臣说过一件事,数年前葛逻禄人曾经在碎叶以南紧靠葱岭的乌浒河流域发现了一个巨大地银矿带,但葛逻禄人却不会开采炼矿,而且不仅是在乌浒河流域,在碎叶河附近也有不少银矿和金矿,曹都督已开始命数万大食战俘在碎叶附近小规模开采银矿,臣路过碎叶时曹都督已经炼制了三十万两银,只是路途遥远,运到长安不便。”
裴明远的话在大殿里激起了极大的反响,大唐内地金银不足,但并不等于别地地方就没有,尤其是葱岭以西自古就盛产黄金,大殿里仅仅寥寥十几人,但议论声却杂乱成一片,尤其是盐铁监令杨炎格外激动,如果钱币问题能解决,那他税制改革的第一步就能推行下去,不等他出列表示支持,更加性急的韩却已经抢先一步对张焕施礼道:“陛下,臣请少府监立即派人赴碎叶勘察矿藏。”
“臣反对!”卢杞尖细的声音犹如一盆冷水,将整个大殿内的热切一下子扑灭了,大殿里陡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卢爱卿为何要反对此事?”张焕面无表情地问道,刚才卢杞对韩落井下石的一幕让张焕有点警惕起来,自己的几个重臣之间原来也藏有很深地矛盾。
“臣并不是反对金银同列钱币,臣是反对取西域之银,不仅是路途遥远,将西域之银运到中原需要极大的人力物力,而且我大唐在葱岭以西仅碎叶一块飞地,其余土地还实际控制在大食人手中,开发碎叶和乌浒河之银,又该如何应对大食可能的拦截?一旦冲突事起,必然给大食开战的理由,现在我大唐刚刚由乱入治,正是该韬光养晦之时,与大食的战争又岂是我们能承受得起?”
“卢尚书为何要这般没有骨气。”
一直保持沉默的裴佑走了出来,他轻蔑地瞥了一眼卢杞道:“昔太宗皇帝即位,天下初定、百废待兴,太宗皇帝尚能北战突厥、西取安西,使我大唐再无边患之忧,现我大唐虽是由乱入治,但也不能闻噎废食,不思进取,葱岭以西历来都是我大唐的领土,我们怎能以韬光养晦为借口,眼睁睁地看大食彻底占领葱岭以西,况且金银乃是一国的战略物资,事关我大唐强盛,为此,我们更不能守着金山银山而无买米之钱。”
说罢,裴佑转身向张焕奏道:“陛下,臣等认为此事事关重大,应提升为整个大唐的战略高度,碎叶地地位也要提高,同时要加派重兵驻防。”
张焕点了点头,“裴爱卿所言深合朕意,大食并不会因我们韬光养晦就放过我们,该打的仗,我们就得迎头而上。”
他见卢杞还有反对之意,便一摆手止住了他,这一次,张焕用不容商量的语气断然道:“此事事关重大,不仅要遇到葱岭以西的领土归属问题,还有驻军、劳工、开采、冶炼、运输等等一系列大始会涉及,必须要全盘考虑,需要一位德高望重,且能力出众的人来全权协调此事。”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张破天的身上,他沉声命道:“刑部张尚书。”
张破天万万没想到皇上会看中自己,他心中一阵发慌,连忙站起来道:“臣在!”
“朕就命你全权负责协调此事,如果此事能成功,朕就答应各位爱卿,彻底放弃纸币的方案。”
张破天深感肩上责任重大,他毅然躬身答道:“臣决不辜负陛下的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