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第3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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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压抑了一天的崔小芙终于爆发了。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冯恩道大骂道:“哀家是可以让你来教训吗?张焕倒底是你什么人,你一次又一次地维护他,一次又一次地扫我地兴,也罢!也罢!我现在是明白了,原来你们都盼望着换新主子,就盼望着我死了,你们就可以向新主子效忠。是不是!”
“太后知道老奴不是。”
“我不知道!你口口声声说你忠心于我,可实际上呢?你的所作所为却是在帮助我的敌人,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你给我滚!现在就滚!”
崔小芙已经气得快要失去理智了,她将这些天所有的郁闷和不满都统统发泄在这个年迈的老宦官身上,冯恩道低着头一声不吭,他想着等太后的气慢慢消了,再好好服侍她。
但最后等来的却是崔小芙冷冰冰的旨意,“传哀家旨意,冯恩道束下不严。导致大明宫屡有宦官盗窃财物之事发生,特免去其内侍监一职,改任内坊局令,即日迁去东宫。”
冯恩道浑身一震,内坊局主要掌管东宫内务,但现在大唐并无太子,只是一个闲职,这其实就是崔小芙不想再见到他了。
他慢慢抬起头,悲哀地望着这个自己服侍了近三十年地主人,良久。他叹了一口气,苍老的身躯缓缓地站起来,一步一步蹒跚地向外走去。
崔小芙的心如硬石,她毫不怜惜地望着这个无能且坏事的老奴才。随即又冷冷地下旨道:“即日起,升内给使吕太一为内侍监。”
但冯恩道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慢慢走远了,这一刻他已经哀莫大于心死。
一直在外间竖着耳朵听屋内动静的吕太一听到了最后一句话,他的心欢喜得要爆炸了,一溜身便窜进屋内,跪下向崔小芙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奴才谢太后隆恩!”
“罢了。你起来吧!”崔小芙瞥了这个精明能干的宦官一眼。提拔此人并不是她的一时兴起,她一直就在观察吕太一。他出身洛王府,但洛王几次私下里找他,都被他严词拒绝了,尤其是他能毫不犹豫地替自己给皇帝下毒,从这一点上便看出他对自己的忠心。
忠心耿耿加上精明能干,这才是她崔小芙需要的贴身心腹,而冯恩道老迈昏庸,已经不堪大用了。
“哀家提拔你是希望你能为哀家分忧,而不是象冯恩道一样,敌我不分,你要记住了,你若敢背叛哀家,哀家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吕太一砰!砰!地又磕了两个响头,他挺起胸膛慷慨激昂道:“请太后放心,我吕太一愿为太后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崔小芙笑着点了点头,“好,哀家就先信任你一回,你现在去一趟韦府,将韦谔请到麟德殿,就说哀家有要事和他商量。”
几年前独霸大唐政坛地七大世家随着时间的流逝,已渐渐成了昨日黄花除了裴家一支独秀外,楚家还困守一域,其余崔、韦、张、王、杨五家都已烟消云散,不过韦家却因韦德庆的崛起而有了起色,今年分外出风头,不仅韦谔官拜尚书右仆射、挤身内阁,而且他二弟韦诤和族弟韦评也分别被升任为光禄寺卿和洛阳尹,而长子韦清被任命为陈留刺史,次子韦江得门荫封为奉天县县令,由门荫而一步被封为京兆府县令,这在大唐极为少见,尽管有御史弹劾,但依然被吏部做为特例批准了,也由此可见,韦家已开始有咸鱼翻身的迹象。
韦谔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韦德庆手中有兵的缘故,无论是裴俊还是崔小芙都想让他成为对抗张焕的第三势力,而且谁都知道,他与张焕的深仇是无法化解,除非张焕肯把陇右还给他们韦家。
但此刻,韦谔却是满脸怒容,在书房里斥责长子韦清的擅自回京,“中原大战将一触即发,天下人谁不知道,就天上的鸟雀也知道,地上的狗猫也知道,难道就你不知道吗?你当真就不明白我派你当陈留为刺史地用意?”
韦清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他的脸胀得通红,但仍不服气地低声争辩道:“可是吏部命我回来述职,牒上又有裴相国的亲笔签名,我第一年若不回来,别人会说我骄狂恃宠,会怀了韦家的名声
“名声算个屁!”韦谔气急败坏地骂道:“张焕当年占我陇右,他顾及过名声吗?可他现在地名声比谁都高,过去之事有谁还记得?我天天给你讲,实力、实力才是第一重要,可你偏偏就记不住,若没有韦德庆的军队,会轮到你去当陈留刺史?若没有韦德庆的军队,你妹妹还得去伺候那个糟老头子,我们韦家这么多耻辱你不思雪恨,却要去考虑那个狗屁名声;你呀!你呀!你若有张焕的一成魄力,我韦家又何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韦清跪在地上一言不敢发,他心中恨极了父亲,你自己愚蠢被赶出陇右,现在却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样样都是我比不上张焕,可是你呢?你又比得上吗?
心中虽然不满,但却不敢半点表现出来,只得向父亲认错道:“孩儿知错了,孩儿见战事一时还打不起,便想早点回来、早点回去,是孩儿大意了。韦谔盯着儿子,半天才将一口闷气咽进肚子里,这毕竟是他的长子,虽然远远比不上张焕,但三十岁就做到刺史,这已是同龄人中少见了,他摆了摆手,命他坐起来,自己也在他对面坐下,他想了想便道:“其实你回来也好,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你成亲已经好几年了,可至今没有子嗣,为此我年初还专门为你纳妾,可仍然没有动静,这究竟是你的问题,还是崔绮的原因?”
崔绮是崔寓的长女,几年前作为崔、韦联姻,嫁给了韦清,可现在崔家也败落了,韦谔便有了想法,韦清是极为聪明之人,他一下子便听出了父亲地意思,竟是想以无后为借口,解除与崔家这门婚姻。
对于妻子,韦清对她没有什么感情,就连夫妻房事他也是偶然为之,浅尝则止,这么多年来,他依然对裴莹念念不忘,而且他从小生活在脂粉堆里,长大后似乎对女人也没有多少兴趣了,每日在署衙处理公务,然后与同僚去酒肆喝酒,每天很晚才回府,往往倒头就睡了,第二天天不亮又赶去署衙,对那个名义上地妻子,他实在是淡薄如纸。
但他也知道,自己休了崔绮恐怕会影响到自己名声,而且裴莹也不可能再回来跟他,于是他便凑合着这门婚姻,权当是喝白水一般,可现在是父亲想取消这门婚姻,他良心上的压力似乎小了一点,迟疑一下,韦清还是应和着父亲地意思道:“那两个小妾蠢头笨脑,我根本就没有碰她们,我想应该不是我的问题。”
“这就对了!”韦谔一拍手道:“当初我就觉得崔绮身子太弱,不是旺子相,现在看来果然是她的原因,事关我韦家后代香烟问题,此事就这么定了,年前我去一趟崔寓府,解除掉这门婚姻。”
韦清想着崔绮跟了自己这么几年,自己在外花天酒地,她从无怨言,良心上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便对父亲道:“孩儿担心会不会因此事而得罪崔家?”
韦谔却冷冷一笑,“崔寓投靠了张焕,我却是跟太后,本身派系已是水火不容,殊不知他也想取消这门婚事么?”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三百四十章 夜游长安
“臣韦谔参见太后。”韦谔身着二品朝服,恭恭敬敬地向崔小芙深施一礼。
崔小芙满脸笑意,她微微摆手道:“韦爱卿请坐。”
“谢太后!”
见韦谔坐下了,崔小芙便开门见山问道:“今天内阁成员中似乎就你一人没有去迎接张尚书,这是为何?”
韦谔冷哼了一声,“臣的儿子也是今天回家,臣没有时间。”
崔小芙点点头,微微一叹道:“看来朝廷中人,还是韦爱卿的腰最硬,哀家也不想去,却不得不去,势不如人啊!”
韦谔脸色铁青,什么也没有说,一时,房间里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韦谔虽然被朝野公认为太后党人,但实际上他和崔小芙只是一种合作关系,是一种松散的战略联盟,只是因为有共同的敌人,一旦这个敌人被消灭,那他们之间的合作也就到了头,所以崔小芙对他就绝不会象对李勉随心所欲地说话,而是小心翼翼地试探,一步一步引到路上来。
同样,韦谔对她也不是知无不言,很多事情他们只是彼此默契配合,比如这次即将引发中原大战的抢美案,其实就是韦谔所一手策划,目的是要让韦德庆一举击败崔庆功,占领整个中原地区,尽快成为真正能与张焕、裴俊抗衡的第三势力。
而崔小芙地默契就是及时地封韦清为陈留刺史。这可谓深知韦谔的心,现在崔小芙将韦谔召来就是要催他尽快动手,不要让这次中原大战随着张焕的回来而不了了之。
一方面她希望韦谔能尽快成为抑制张焕地第三势力。韦家占据中原,也是使自己的实力大增,能够应对安西战后张焕的咄咄逼人气势,而且崔小芙还有另一层私心,那就是崔庆功一日不除去,自己早晚会栽在他的手上。
现在崔庆功民心丧尽,粮食断绝,正是除去他的最好时机。
这时。韦谔咳嗽一声,打破了房内尴尬的气氛,他挺直了腰肃然道:“崔庆功不顾百姓死活,妄图挑起战端,我们决不能姑息,我儿刚从陈留过来,现德庆将军已整军完毕,只要崔庆功胆敢过界,就一定不会轻饶于他,只是
说到只是二字。韦谔的语气顿了一下,瞥了旁边的吕太一一眼,崔小芙会意,挥了挥手,命吕太一下去。
韦谔见左右已无人,便压低声音对韦谔道:“韦德庆绝不能先动手,现在崔庆功已有退缩地迹象,还需要我们再点一把火才行。”
“你可有什么办法?”崔小芙也不再掩饰她对开战的迫切。
“我有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韦谔轻捋短须,略略有些得意地笑道:“太后可封崔庆功手下大将为列侯,崔庆功心必忌之。那时即使不战,崔庆功内部也会生乱,韦德庆便可以护民为借口,出兵南下。”
崔小芙沉思良久。虽然这样有可能会引发军阀混战,但确实是除去崔庆功的最好办法,她忽然又想到张焕明天即将上朝,一种时不我待的危机感在燃烧着她的耐心,她毅然下定了决心,“好吧,就按你的策略来办!”
夜幕渐渐降临了,张焕一家人旅途劳累。都各自早早地歇了。张焕还在书房里全神贯注地批阅几本奏折,这时。门轻轻地开了,张焕的侍妾花锦绣端着一杯参茶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她便是当年张焕在太原旧宅时所收的贴身丫鬟,当年她只有十一岁,是个又瘦又弱的黄毛小丫头,在东内苑时,她整天就给张焕洗衣服、洗被子,以表示她有用,一晃六七年过去了,她已经十八岁,出落得亭亭玉立,皮肤细腻白嫩,鹅蛋脸上一弯秀眉,乌黑沉静地眼睛里总带着一丝羞涩,她就仿佛是刚刚从树上摘下、尚带着露珠的新梨。
关于她的安排,本来裴莹想将她嫁给张焕的一个亲兵校尉,可就在谈话的当晚,她便病倒了,一连几天水米不粘,眼看就要不行了,这时给她看病的医生说她其实并没有什么病,裴莹这才明白她的心思,又是感慨又是怜惜,便决定接受她为张焕的侍妾,而这时的张焕正在攻打汉中。
但直到一个月前,张焕从安西返回,她才终于成为了他的女人,花锦绣身份虽然变了,但她地本色却没变,她现在依旧是张焕的贴身侍妾。
“老爷,喝碗参茶吧!”花锦绣将茶碗放在张焕的身边,轻声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