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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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焕进书房坐下,便令道:“带他进来!”
片刻,李须贺被亲兵带了进来,他官职卑微,不敢坐下,张焕也不勉强。便直接问他道:“你今天告诉过我。你有办法夺回门下省之权,是什么办法?”
李须贺连忙谄笑道:“回禀侍郎。属下办法就是补阙这个职务曾经管理过的一种监查手段。”
“你是说四方之匦?”张焕迟疑一下问道。
四方之匦是武则天所设立的一种告密用的铁箱子,一共四个,分别置于皇城之外,允许天下百姓保密,武则天就是用这种手段大肆清洗反对自己登基地异己,后来唐玄宗、肃宗一直沿用,但在庆治五年被崔圆所禁止。
李须贺连忙点了点头,“属下说的就是四方之匦。”
张家沉思了片刻,这确实是一种手段,可是四匦已经停用了二十几年,如何还能再开启?
李须贺仿佛知道张焕的心思,他阴阴一笑道:“这件事一般人确实不是太了解内情,可我是补阙郎,就是掌管四匦之人,我怎么会不知道它能不能用?”
张焕听他说得肯定,不由兴趣大增,“说说看,这中间藏了什么隐秘?”
李须贺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缓缓道:“四匦是则天皇帝下旨设立,就算要废止,也必须由先帝下旨,但实际上先帝并不赞同废除四匦,所以当时崔相国便耍了一个小手段,说要维修朱雀门,所以四匦暂停,结果这一暂停就到了今天,而收录着则天皇帝设匦圣旨、以及崔相国停匦命令的两份卷宗属下就一直悄悄保管着,张侍郎可以随时恢复。”
“原来是这样。”张焕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此事你为何不在三年前向崔相国禀报,一直拖到今天?”
“这个
李须贺半晌无法回答,他忽然扑通跪倒,向张焕磕了个头道:“此事属下有私心,先请侍郎恕罪,属下才能照实说。”
“我不会怪你,但你要说实话。”
“是!属下绝不隐瞒。”李须贺叹了一口气便道:“三年前,崔家处处被裴相国整顿,属下怕说了此事后,一来被裴相所忌;二来则怕崔相国用崔家子弟来替代于我地补阙郎,所以属下一直不敢说。”
“那你现在为何又敢说了呢?”张焕盯着他问道。
“侍郎据有陇右、巴蜀,手中有数十万大军、实力雄厚,而且、而且侍郎在朝中无人,又没有什么张家子弟,所以属下并不担心被人取代,这是属下地肺腑之言,句句是实,请侍郎明察。”
“嗯!你说得不错,我并非是那种过河便拆桥之人。”张焕微微一笑道:“只要你效忠于我,我以后会慢慢重用你。”
李须贺大喜,他连连磕了三个头,指了指胸口,又指着上天道:“我李须贺向上天发誓,效忠于张侍郎,绝不背叛,若违此誓,我将被打入十八层地域,永世不得超生。”
“好!我记住了你地誓言。”张焕点了点头,断然下令道:“明天我就派一队士兵协助你,将四匦重新搬出,接受四方民众的告密。”
既然做了门下侍郎,他就有必要先摆出一个积极的姿态,杀裴俊一个措手不及。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二百四十六章 设匦风波
次日清晨,一个消息瞬间便传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沉寂了二十几年的四匦又再度出现了,朱雀门前已是人山人海,闻讯赶来看热闹的民众将放置四匦的地方挤得里三层外三层,人潮汹涌。武则天设四匦时分别用来接纳怀才求达、谏议时政、伸冤陈屈、献赋作颂四类投书,不久因繁琐改成一匦四门,庆治二年又恢复为四匦,并将四匦移出朝堂,安置在朱雀门外的四个献策台上,庆治五年因朱雀门大修,将四匦暂存于门下省,一放就是二十余年。
今天四匦又高调复出,接受天下人的不平,不过,现场并不是四匦,而是两匦,谏议时政和伸冤陈屈,怀才求达与献赋作颂属于中书省管辖,没有摆出来,尽管如此,这还是成为了轰动长安的大事。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不少政治观察家们从看守两匦的士兵便发现了端倪,并不是千牛卫或者金吾卫,而是一支铁盔铁甲的陌生的军队,有人依稀还记得,当年驻扎在东内苑的天骑营似乎就是这身装束,更有眼光犀利者连声冷笑,天骑营、门下省,这其中的奥妙已不言而喻了。
一个时辰后,四匦重现的消息也传遍了长安官场,它仿佛一记重锤,砸开了长安官场封冻已久的坚冰,在宣仁六年的冬天,让人们感受到了一股微风迎面拂来近午时分,一辆马车快速地向大明宫驰去,数百名侍卫严密地护卫在马车左右,这是大唐右相裴俊紧急求见崔小芙。马车内。裴俊脸色阴沉、唇线紧绷,张焕在朱雀门外立匦之事,他不到半个时辰便已查得水落石出,张焕是钻了当年崔圆废四匦时留下的空子,虽然造出的声势颇大,但裴俊认为张焕走这步棋仅仅只是一个试探,他不相信张焕会如此轻率行棋,刚到长安第三天便出招叫板。况且门下侍中崔寓还没有任何表态。
对于张焕,裴俊从最初的拉拢扶持到其后地打压反目,又到今天地警惕戒备,应该说他已经非常了解张焕,深知此人的野心和能力。从一个小小的武威都督一步步走到今天。占据了陇右、巴蜀等大片富庶土地。若不早加约束,他日张焕必然会越做越大,一日实力超过朝廷,大唐的改朝换代的时间屈指可数,可就算将他约束在朝廷之内,裴俊也是绞尽脑汁,将他安置在已无实权的门下省。虽然知道张焕不会善罢甘休。但还是没有想到张焕的出手竟是这么快,这么声势浩大。惟今之计只能求助崔小芙,以太后的诏书撤掉四匦。
马车径直进了大明宫,在紫宸阁前停了下来,裴俊快步拾阶走上大殿,却迎面看见崔寓走来,两人略一迟疑,却不约而同地笑呵呵向对方迎去,崔寓先拱手笑道:“裴相国,可是来面见太后?”
“没办法,门下省出了大事,我独力难支,只好来和太后商量了。”说完,裴俊目光微闪,注视着崔寓表情地变化,崔寓却淡淡一笑道:“四匦之律并未废除,侍郎自然有权将其摆出,何以为是大事,裴相国言重了。”
裴俊冷笑了一声道:“这么说门下侍郎推出消失了二十余年的四匦,门下侍中是肯定了!”
崔寓头一扬,不冷不热回道:“若四匦废除重立,当要侍中准许,可当年只是暂停,几时复出是省内杂务,自然由侍郎决定,何须询问侍中。”
“原来如此。”裴俊干笑了两声,“时候不早了,我就不耽误崔相国公务,崔相国请!”他向旁边一闪,一直望着崔寓昂首阔步而走,心中对崔寓充满了鄙夷,目光短浅,只图一时快意,比崔圆差得实在太远,崔寓隔岸观火的态度在裴俊的意料之中,这一刻,裴俊忽然有一点怀念起崔圆来。
但这个念头只是转瞬即逝,裴俊快步步入大殿,一名宦官上前向他施了一礼,“太后休憩片刻,请相国稍坐。”
裴俊点了点头,找了个绣墩坐下,那宦官却见四面无人,低声对裴俊道:“崔相劝太后在四匦一事上不加干涉,太后没有表态。”
突来的消息使裴俊一惊,他沉吟片刻,开始意识到自己在处理四匦之事上有些急躁了,崔小芙没有表态地原因很简单,她要从自己这里拿到足够地让步,反之,若崔小芙下旨废除四匦,却又在百官面前显出了自己对张焕地忌讳,从而树立他的威信,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可若不管,张焕就会利用四匦中的民意,四处出击,一一弹劾政敌。
这一刻,裴俊忽然发现张焕走了一步妙棋,让他进退不得,正沉思时,只听宦官宣旨,“太后召裴相国觐见!”
也罢,先见见再说。裴俊站起身,整理一下朝服,大步走进了崔小芙的朝房。
“臣裴俊参见太后!”
崔小芙这段时间身体不是太好,受了风寒,卧床休息了好几天,今天是第一次来紫宸阁处理公务,却正好碰到张焕重启四匦,张焕封门下侍郎是他颁发的旨意,吏部也已经下文,从职务上说,张焕已经是名副其实的门下侍郎,但按照惯例,新官进京总是要先会见同僚、接见下属,拜见上司、觐见皇帝,等这一套流程结束后,还要熟悉本部事务,真正着手具体事务,至少也要一个多月以后地事情了,但张焕进京第三天便推出四匦,他甚至连门下省地大门都还没有跨入。
这说明他是有的放矢了,待听完崔寓对此事地汇报,崔小芙立刻意识到,这件事只能由她来解决。果不其然。崔寓刚刚告退,宦官便来禀报,“裴相国求见!”
和裴俊所猜略有不同的是,崔小芙并没有想利用此事来向裴俊讨价,她倾向于崔寓的看法,在此事上不表态,她也很想看一看此事对朝廷究竟有多大地冲击。
“相国平身,赐坐!”
“多谢太后。”裴俊坐下来。便直接开门见山道:“属下这次求见太后主要是问一问,皇上地情况怎么?他今年应该七岁了,臣以为一些朝会可以让皇上参听,让他从小耳闻目染朝廷的威仪。”
裴俊没有提四匦之事,而是问皇帝李邈的近况。这让崔小芙微微一怔。她不及细想。便顺口答道:“皇上年纪尚幼,当务之事是要让他饱读圣贤书,而不是临朝听事,太过着急,反而会拔苗助长,对皇上的成长不利,裴相国以为哀家说的话可对?”
“太后细心。臣远不及。”裴俊便不再坚持。他微微一笑又道:“说起皇上的教育,微臣倒可推荐一人为皇上侍读。”
“哦!相国推举何人?”崔小芙饶有兴趣地问道。
“臣推荐国子监博士韩愈为皇上侍读。此人文采出众倒是其次,难得他文风雄奇、求实务真,微臣希望他的风格能影响到皇上,等皇上十年后亲政时,能成为一个务实勤政的皇帝。”
崔小芙点点头,“相国说得有道理,此事就交给相国去办。”
裴俊站了起来,他拱手笑道:“臣还有公务在身,就此告退!”
裴俊走后,崔小芙久久沉思不语,她想不通裴俊为什么不向自己提出废除四匦,却大谈什么皇上教育,他地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道张焕的出招他真不在意吗?
崔小芙慢慢走到窗前,裴俊的话多少也让她有一丝触动,不知不觉皇上已经七岁了,再过十一年,他就要亲政了,也就是说自己还有十一年的时间,这十一年不知谁会威胁到李邈地皇位?
猛然间,崔小芙地背僵住了,她忽然明白了裴俊提皇上亲政地真正用意。
张焕今天第一次来到门下省,门下省位于大明宫左侧,而中书省则在大明宫右侧,门下省设在一座极其宏伟的建筑中,它是中书省的副署,主要功能是对中书省所处理文书的封驳审议,凡军国要政,皆由中书省预先定策,并草为诏敕,交门下省审议复奏,然后付尚书省颁发执行,门下省如果对中书省所草拟的诏敕有异议,可以封还重拟。
所以大唐的许多中央职务都分左右,中书省为右,门下省称左,比如左相右相,左右散骑常侍、左右谏议大夫、左右补阙郎、左右拾遗等等,右为正,归中书省管;左为副,归门下省辖,而副是对正的监督。
但现在门下省内则冷清许多,中书省地文书已不再经过门下省审核,直接由政事堂下发尚书省,门下省地一百多人也就成了闲职,整天无所事事,再加上裴俊的管理风格较为松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