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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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凤辇里,易江垣觉得整个人都变轻了,积压了这么多年的愤怒,已经全部化为言辞的利刃,投向那个无情的男人,胸中的郁闷一抒而空。至于,接下来自己的命运,都变得不重要了,她看着手脚上的锁链,想笑却张不开嘴——把我的嘴都塞上了,看来,皇上真的不舍得杀我呢。她低头看自己的肚子:是为了他吧?全都是为了他……
是日,育德殿丢失了一卷古画,皇上处死了十二名太监,二十六名宫女。
“哦?这么说,今天在育德殿书房当差的,全都被处死了?”李明辉的眼睛藏在一堆肥肉里,看不出什么情绪:贵妃娘娘到底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呢,真好奇啊,真想知道贵妃娘娘这样高贵典雅的女人,骂起人来是什么样子。
“皇上让许东篱草拟了立后诏书,要明天交与廷议?”李明辉摸着手上的佛珠:廷议嘛……向来是七嘴八舌,什么结果也出不来。不打紧,对我的计划没什么影响。
果不其然,第二天的早朝上,文臣武将纷纷忘了兵部尚书这档子事儿,口水全喷到立后这件事儿上了。一方说凤位空虚多年,立后是迫在眉睫,一方说凤位空虚了这么多年,也不急在这一日,一方说贵妃娘娘新近丧父,如何能登后位……
冷眼觑着这些闹得不可开交的家伙,易元真使了个眼色,太监会意,高声唱道:“退朝——”
回到内宫,易元真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最近事情越来越多,真是头痛欲裂。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易元真恼怒地抬起头,千顺在门外高声唤道:“皇上!皇上!娘娘,娘娘要生了!”
赶到凤仪宫的时候,易元真恰好听到婴儿呱呱坠地的响亮哭声,产婆欣喜地把孩子抱出来:“虽说不足月,倒是出人意料的健康呢。恭喜皇上添了一名小公主。”
易元真无奈地抱过这个孩子:呵呵,又是一个女儿呢。他看着那张皱巴巴的小脸,吩咐道:“不用廷议了,现在传旨到礼部,直接公告天下,贵妃娘娘贤良淑德,进阶为后,统领内宫。”
李明辉恰在此时赶到,他看着凤仪宫中人喜悦的神色,嘴里对皇上说着恭贺之词,极力称颂这小老鼠一般初生婴儿的美貌,心中暗道:皇后?不知贵妃娘娘能在这个位子上坐多久呢,皇上,你以为,这世上有什么手段可以安抚一个被怒火蒙住了眼睛的女人么?你现在越是恭谦忍让,贵妃娘娘越以为你在加害她的家人,心结不解,怒火终将燃尽你们薄凉的夫妻缘分。皇后之位,只属于一个人……
皇家有女未长成 第八章 报应(上)
从昏睡中醒来的易江垣强支起身子,急不可耐地问道:“皇子怎么样了?”
千顺和百依对视了一眼,挤出勉强的微笑:“回皇后娘娘的话,公主一切都好。”
“公主,公主……”易江垣倒在床上,喃喃地念叨着公主两个字。
千顺带着众宫女走了出去,自己则合上房门,守在了门外。百依走到易江垣的床边,劝慰道:“娘娘,你且宽心,皇上已经下令封您为皇后了。你看,凤冠都已经送来了,内务府也在加紧赶制衣裳,您好好休养几天,马上就能举行大典了。”
易江垣似是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翻了个身,便沉沉睡去。
李明辉满足地环视四周,奇珍异宝,琳琅满目,这间密室里的东西,都是他冒着砍脑袋的风险挣下来的,这宫廷之内,哪个人不是豺狼虎豹,也唯有他,才能虎口夺食。他拿起一个夜光杯,这是静妃的还是璟嫔的?啊,东西太多,都记不清来历了。
一点儿幽微的响动在他背后响起,李明辉恼怒地想:果然,密室再密,也瞒不了所有人,不知是哪个小太监发现了这个藏宝的所在,竟然跑进来偷东西,可笑的是这蠢货竟然也不知等我出门了再动手,呵呵,贪心的鸟儿注定被鹰吃……他微笑着转过头去,本以为能把来人吓得跪地求饶,谁知晃入眼帘的却是一道转瞬即逝的光。心脏停跳的瞬间,李明辉脸上的笑意仍未退去。
易元真正抱着小公主逗弄,易阑珊在一旁开开心心地瞅着,她好奇地看着这个小家伙:“她好小啊。”
易元真开怀大笑:“不仅小,还丑,对吧?”
易阑珊被说中了心里话,在那张肥嘟嘟的小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姐姐不嫌妹妹丑。对了,父皇,她叫什么名字啊,你还没定下来呀。”
“礼部送来许多备选,我还没想好。”
易阑珊闻言跃跃欲试:“让我来想好不好。”
易元真努努嘴:“喏,折子在书桌上,你自己看。”
易阑珊爬上龙椅,再爬上桌子,一头撞倒了一叠奏折,一本奏折跌落在她面前,她好奇地捡起来,易元真迅速地从她手中抽走,递上另一本:“不是这本。”
易阑珊开始“鉴赏”礼部送上来的名单,坦率地说,大多数字她都不认得,易元真把手中那本奏折收到了一旁——那是一本联名保举苏万里重任兵部尚书的折子,上面的签名,涵盖了朝中绝大多数的大臣。苏万里这家伙,他竟然小觑了呢。不过,他可不想被这些琐事打扰了此时的心情。
易元真笑眯眯地探过头去:“前一阵子,你不是有好好念书么?怎么,有字不认得,问我啊,我告诉你。”
易阑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谁说我不认得了?我只是要挑一个最美最甜的名字。”
易元真笑眯眯地看着怀里熟睡的小公主:“你慢慢挑,挑好了告诉我。”
一个声音在门外数丈处响起:“皇上,张大人来了。”
张大人是哪个人?易阑珊好奇地抬起头,什么嘛,这不是御花园里那个扫地的老太监么,他并不是什么大人,而是姓张,名大人,在这宫中,也是个出名的人物——人有很多方式可以出名,比如说,成为众人的笑料。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走了进来:“老奴在这宫里伺候了一辈子,皇上仁慈,特准我回家颐养天年,老奴今日便要出宫了,来向皇上辞行,愿皇上千秋万世,江山永固。”
易元真把手中的小公主交给易阑珊,易阑珊欣喜地接过来:父皇给我抱小孩儿呢!不过,她看起来这么小,抱起来还是有点分量的。易元真走到张大人面前:“你在宫里呆了一辈子,为本朝做了很多事,你有什么心愿么?”
“老朽之人还能有什么心愿,无非是躺在床上静悄悄地死去罢了。”
易元真点点头:“那你去吧。”
这是张大人第一次出现在这故事里,也是最后一次,人们很快遗忘了这个在宫里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易阑珊也不例外,只有那些死在张大人手中的人,方才知道,他的武功比大海还要深不可测。
过了好几日,小太监们才发现李明辉的尸体:李大人不见了,让他们一阵好找,可是找来找去,也找不到,皇上很发了几回脾气,宫中的守卫也忙了个人仰马翻,直到屋子散发出隐隐的臭味,他们才循着那气味寻到了密室的所在,找不到机关,只好砸掉了地板,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具刚刚开始腐烂、脸上还挂着微笑的尸体。医官查验的结果,李明辉身上并无伤痕,看来是急症而死。宫里的人都说这是报应:这家伙,敛财无数,最后死在金子堆里,活该!报应!
这种事情,易阑珊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她只模模糊糊地听说,那个讨厌的胖子总管走了,新上任的总管是持重内向的方同运。她去缠了方同运几回,要他和她一起踢毽子,差点把这家伙吓死,于是她叹息着,走了一个不好玩的,又来一个无趣的,人生啊……
易阑珊的人生的另一个烦恼便是她还没有选好名字。本来想和垣娘娘商量的,去了凤仪宫好几次,她都在睡觉,千顺说生孩子很累,需要睡很多很多觉。想和城舅舅商量吧,他最近也没入宫。要问谁呢?易阑珊嘟着嘴,问谁都不能问父皇!我可是个有骨气的人。
她支着小脑袋坐在窗前,水瑶走进来,看到她出神的模样,笑着问道:“还没想好呢?”
易阑珊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下来,把手伸到她面前:“秋风!秋风!今天的秋风还没交上来呢!”
水瑶摇摇头,从背后拿出一串蟋蟀,搁到她手心里:“长公主的秋风,我们怎么敢忘记,喏,这是今天的。”
皇家有女未长成 第八章 报应(下)
易阑珊眉开眼笑地接过这些蟋蟀,笑眯眯地说:“还有一个月就是父皇的生日了,你们要加把劲啊。”水瑶懒得与她计较,转身走了。易阑珊从床底下抽出一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把蟋蟀放进去,盖好盖子,把盒子塞回床底下。一转头,忽见门边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影子被夕阳扯得张牙舞爪,吓了她一跳,头撞在床沿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易阑珊的哭声把水瑶招了回来,水瑶一边揉着她的额头,一边奇道:“长公主怎么了?”
易阑珊也说不清楚,那个张牙舞爪的影子,是真的,还是她在做梦?一眨眼的功夫便没看见了。她于是什么都不说,只是哭。请了太医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这可把水瑶吓得不轻:难道最近宫里煞气太重?长公主是遇到恶鬼了?这些话,她自然不敢明着说,全部吞进肚子里。
没多久,纪心心也被发现病倒了:躺在床上,水米不进,也没有别的什么症状,只有止也止不住的眼泪。太医院派来了好几位医术高明的太医,会诊了许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暗地里,谣言渐渐传遍了宫廷:李明辉化为恶鬼,索命来了。
“索命?一个被钱迷了心窍的阉人,有资格向谁索命?”易元真把奏折扫到地上,跪着的暗卫噤若寒蝉。
“谣言从哪个宫里传出来的?是栖霞殿?栖蝶殿?还是……凤仪宫?”
暗卫摇摇头:“是……燕子楼……”
易元真皱起了眉头:“燕子楼?燕子楼哪个没见识的宫娥混说一气?”
“这……是……宝妃娘娘……”
“宝妃?”易元真陷入了沉思。
“宝妃娘娘睡在床上,又哭又叫的,直说‘李明辉索命来了讨债来了’,太医们无法,已经把她的嘴堵上了,她就一直哭。”
扯着嗓子哭,泪痕干了又湿,嘴被堵住了还是哭,哭到身体里没有水分,眼泪依然源源不断。
易元真眉头紧锁,这是唱得哪一出?是谁在挑事儿?苏璟、上官静已经借李明辉的手除掉了,李明辉也被剪除了,这后宫里怎么还是不得安宁?方同运为人持重,再说他是我越级提上来的,甫上任正焦头烂额呢,就算有心浑水摸鱼也无力兴风作浪。是某个我没注意到的妃嫔?抑或……易江垣,皇后的位子当真安抚不了你吗?你到底想怎样?我总不能封一个女孩儿做太子吧?生不出儿子的人是你,我可不会放任你闹下去。
他的思路完全走错了方向,只不过,他不会去问,她不会来说——李明辉已经死了,可是李明辉留下的这个局,永远不会破。这就是猜疑的力量。
易元真一挑眉,喃喃低语道:“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么?”他的语声甚低,暗卫武艺高强,也只隐隐听到了一个杀字,心里猜测着皇帝这会儿子想杀谁,转念一想,皇上想杀谁是皇上的事,我不过是一把刀而已。
太监在院外高声宣道:“长公主求见!”易元真走出书房,穿过院子,抱起易阑珊,捏捏她的小脸:“我的珊珊好像瘦了啊。”
“我本来就不胖!”易阑珊义正词严地抗议道,随即又眨巴着眼睛,做出一副乖巧可人的样子:“父皇,我来和你睡好不好?”
“不好。”易元真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不好?”
“我看奏折到很晚的,你和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