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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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份默契,在友情里有着特殊的意义。
也曾有人和她有特殊的默契,只不过,那个人的名字已成为禁忌。
苏璟。
何信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苏璟实在是一个太嚣张的人,从小就是。苏璟的父亲是她父亲的顶头上司,苏璟也就一直是她的老大,两人从小玩在一处,准确地说,是她一直都是苏璟的跑腿、跟班、试验品、替罪羊,甚至她的入宫,也是苏璟需要一个靠得住的帮衬。
故此,苏璟一直对她颐指气使,可是,相处久了,摸到了苏璟的脾气,她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相与的人。你只要顺着她,赞美她,恭敬地对她便好了,她根本不会注意到你对她的顺从只是一种敷衍。
她当然曾咒恨苏璟。可是苏璟成为禁忌之后,何信云终于知道,人是多么需要另一个人,哪怕是一个你不喜欢的人。没有了苏璟,栖蝶殿冷清得如同一个坟场,消失了悲喜,只余下空旷。还好,皇上把易阑珊送来给她。可是,孩子替代不了朋友,至少,和自己没关系的孩子替代不了朋友。
皇家有女未长成 第十三章 夏(下)
浣衣局的宫女挨了五十大板,被撵出宫去,私相授受的事儿便算完了。妃嫔们对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珍妃颇有微词,无奈她占足了理,又是位高权重,只好把抱怨都吞到肚子里去。宫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昨个那么一闹腾,天气好像更闷了。”一个宫女把滚烫的酸梅汤镇在新汲的井水里。
“可不是么,昨天我从金玉坊取了珠花回来,本想着坐下来好好歇口气的,就被派出去叫人回来。日正当中的,晒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抱怨和诉苦,这是低阶宫女每天唯一的快乐,眼见着一旁监工的素姑姑耐不住午后的闷热,歪在椅子里睡着了,立刻小声嘀咕起来。
忽听一阵沉重的脚步由远而近,两人立刻牢牢地闭上了嘴,出现在圆拱门边的竟然是云嫔娘娘,俩人的心里都敲起了边鼓:她听到了?她没听到?
何信云的眼光从她们身上扫过去,停在了素姑姑身上,脸上似有愠怒之色,她们轻咳一声,素姑姑并未醒来,一个人伸手在素姑姑的背心儿掐了一把,素姑姑惊得一跳,睁开迷迷瞪瞪的双眼:“谁?”
何信云不悦地答道:“我。”
素姑姑揉了揉眼睛:“娘娘怎么到这里来了?”
“随便走走,怎么,厨房是你的地盘,我就来不得么?”何信云一挑眉。
“老奴不敢。”
两个宫女低着头交换了一下神色,听说以前素姑姑是璟嫔娘娘的得力助手,很是给云嫔娘娘一些苦头吃,后来璟嫔娘娘因谋逆入罪,李明辉却手下留情饶过了素姑姑,可云嫔做了栖蝶殿的主子,便把素姑姑发配到了这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出头露脸拿好处的事儿,再也轮不到她了。
何信云淡淡地说:“你们下去吧。”
两个宫女琢磨了一下,你们?那就不是叫素姑姑下去了。她们急忙退出了这个僻静的小院,心里则盘算着云嫔娘娘会怎么诊治这个老妖婆。
她们一走,小院里的气氛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何信云还是站着,素姑姑还是坐着,可是那坐着的人竟有了主子的气派,站着的人却似个丫头。
“素姑姑叫我来有何吩咐?”
“老爷说,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何信云一挑眉,“大人要出山了?”
“外面的那些事儿轮不到我们操心,老爷只让我告诉你一句,皇后这个位子,必定是苏家的。”
何信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皇后的位子必定是苏家的?我可不姓苏!我爹是苏家的党羽,我就注定是苏家的奴才么?
素姑姑自然看出了她的不痛快:“云娘娘难道不知道么?刚才那两个丫头掐我不知掐得有多痛快,掐了我之后还在心里乐呢,平时都是你逮住我们偷懒,今个儿就让娘娘看见你打盹。可是她们却不知道,我压根没睡着,更加想不到你是有意给她们听见你的脚步声。地位权力头脑样样都不如别人,就只能为芝麻绿豆沾沾自喜或自怨自艾,这就是命。你的命攒在苏家的手心,就得为苏家卖命。”
何信云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心里确实大大的不痛快,她冷哼一声:“命都卖了,我还能图什么?”
素姑姑在深宫浸淫多年,对她徒劳的反叛丝毫不以为意,闲闲地道:“你项上至少还有一顶寄居的人头,将来,还会有一座沉甸甸的后冠。”
“易江垣愿意把它交给我么?”
素姑姑轻蔑一笑:“皇后谁做,可轮不到她说话。”
三天之后,易元真下旨召苏万里出山,职位么,依然是兵部尚书。听到消息时,何信云正躺在竹椅上纳凉,她看着酷热到扭曲的空气,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而一个宫女进来通报,好些娘娘来探她了。她进内室换了一套光鲜的衣裳,站在那里由人摆布着扣扣子系腰带,出来便听到忙不迭的赞叹,说衣美,说衣不如人美。
她环视着众人,和每一个人都说几句话,却始终不见那几人,一如她的预料。
这样也好。她微微一笑:栖霞殿三人再也不会过来玩了吧?也不会邀请自己过去。她们从来和权力保持微妙的距离,声势渐起的自己则注定要失去这一份淡薄的友情。
易阑珊也察觉到芳娘娘几人不再过来看自己了。她并不在意。反正她有脚。她们不来,她过去。况且公主出门哪里真的要拿脚走?当然有轿子坐。
天气热得要死,笑笑不知躲到哪里去纳凉了,小来喜欢看书喜欢养花喜欢写字唯独不喜欢说话,何信云则沉迷于各色衣饰香粉,易阑珊唯有不辞辛苦地去栖霞殿找芳娘娘玩。
从栖霞殿回去的路上,易阑珊遇到了一个久违的人,千顺。千顺见了她的轿子,喜笑颜开地迎上来:“长公主。”亲亲热热地拉开轿帘,把脸伸进来:“长公主。”
易阑珊上下打量着她:“好些日子没见,千顺更漂亮了。”
千顺嗔怪地说:“长公主好些日子没来凤仪宫了呢。对了,今天洛阳侯进宫了。”
易阑珊含笑说道:“替我问候城舅舅。”
千顺笑得花枝乱颤:“要问候你自己去问候。”扭头对抬轿的太监说:“走,往凤仪宫去。”
轿子依然停在原地。易阑珊轻轻道:“去吧。”轿子方开始移动。
来到凤仪宫,走进内堂,门在身后轻轻合上。易阑珊回头看了一眼,迟疑地停下脚步。有人在屏风后向自己走来。脚步轻而柔。她努力调整脸上的表情直到合适,低低地唤了一声:“城舅舅。”
易江城向她走来,满面焦灼之色:“珊珊,舅舅有件事要求你。”
易江城从未用如此郑重的口气和她说话,她却根本集中不了精神。这间屋子完全变了呢。虽然还是那么幽深,却有了截然不同的气息。
易江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安与恍惚,而是急急地说起了自己遇到的麻烦。
皇家有女未长成 第十四章 暗(上)
“珊珊?珊珊?珊珊……”
易江城由焦急转为不悦的呼唤把易阑珊自恍惚不安中唤醒,她抬头,疲倦地笑了笑,抱紧了双臂:“城舅舅,这里好冷。”
“这屋子也没个窗子,太阳照不进来,真是阴冷阴冷的。”易江城随口应道,“珊珊,我刚才说的事情,你可愿意去办?”
易阑珊心不在焉地答道:“好。”
易江城快活地站起来:“你答应了就好。等下,你就扮成小太监溜出皇宫去。晚上,我再偷偷把你送回来。”
出宫做什么呢?易阑珊不知道,却也不好开口再问。易江城开门出去,过了一会儿千顺含着笑捧了一套小太监的衣服进来:“长公主,我来为你更衣。”她一边给易阑珊换衣服,一边交代道:“腰牌呢,我已经准备好了,上面写的名字是御膳房的一个小太监。等下,会有几个太监送食盒出去,您呢,就和他们一道。出去的时候您请放心,洛阳侯都打点好了。”
打点?易阑珊突然想起了消失很久的李明辉,所谓的打点,也就是李明辉的打秋风吧?李明辉已经不见了,现在打秋风的又是谁呢?他也会欺负没有钱的宝娘娘吗?易阑珊努力在自己脑海里塞满各种各样的念头,只要不停地想东西,就不会觉得害怕。
出宫的时候,的确很顺利。易阑珊跟在几个太监身后,轻轻巧巧地便走了出去。这不是她第一次出宫,却是她第一次自己出宫。
离宫门稍微有点距离的时候,一个走在她身前的太监便放慢了脚步,落到了易阑珊背后。
一步一步,走在石板路上,走进街市,人声渐渐鼎沸起来,街上那么多人,那么吵,都是她从未见过的面孔,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最前头的几个太监越走越快,易阑珊想追上他们的脚步,却被轻轻按住了肩膀。她回头一看,是那个有意落在她后头的太监。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去…洛…阳…侯…府。”他并没有发出声音,易阑珊从他的唇形上读出了他的意思,忽然,她明白了,原来,小来会读唇语,而且十分高明,加上优异的视力,她能远远“看”到人们聊天的内容。难怪小来说话的时候喜欢低着头或站在东西的后面呢。
然而他们并没有直接去洛阳侯府,而是在街上悠闲地溜达着。吃了糖葫芦,也吃了炸云吞,买了一个风筝,两个泥人,一个花灯,手上提着满满的东西,他们从后门进了洛阳侯府。被带到一个僻静的厢房候了好一阵子,易江城匆匆地进来了,他看了易阑珊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易阑珊两手各举一个泥人:“城舅舅,你看,嫦娥和精卫,哪一个好看?”
易江城随口答道:“精卫好看。”他站起来:“天色差不多了,你该回宫去了。我让百依送你回去。”
一个太监打扮的人走进门来,易阑珊定睛一看,正是百依。
“百依,你今天也出宫了?”
易江城蹲下来,摸着易阑珊的头道:“珊珊,今天就玩到这里了,你和百依一起回去吧。”
天那么黑,有人在周围说话,声音忽远忽近,听不清在说什么,极力睁大双眼在微光中前行,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她摸索着站起来,继续磕磕绊绊地前行,又摔了一跤,天突然大亮了,原来有许多人在,她看到父皇伏案奋笔疾书,坏笑着走过去想抽掉他的奏折,然而无论如何用力,也无法拉动奏折一毫一分,一个用力过猛,她摔倒在地上,眼前是拖地的长裙,她认识这条裙子,她抬起头,看到的是垣娘娘温柔和煦的笑容,垣娘娘轻柔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目光从她身上流过,没有片刻的停留,旁边有几个娘娘笑成一团,她茫然地走过去,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理会她,她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此刻,城舅舅笑眯眯的脸出现在她面前,然而,只是一眨眼,他又不见了。城舅舅去哪里了?她茫然地寻找着,那么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陌生的面容包围了她,那么多人,没有一个她认识。城舅舅去哪里了呢?她费力地穿过汹涌的人流。城舅舅去哪里了呢?
她徒劳地睁大双眼,忽然间,世界又变黑了。
其实也不是太黑,有一点摇曳的黯淡火光。
她眨眨眼,火光摇曳,床帘上有影子走来走去。
易阑珊从床上坐起来,拨开床帘,看了看,确认了自己的确在睡房里。
原来,刚才做了个梦啊。
是梦呢。
易阑珊放心地躺回去,觉得好冷,伸手一摸,背心儿上全是汗,濡湿了亵衣。
在宫门口被拦住的时候,易阑珊还没有想到原来根本不是百依要带她回去,而是她要带百依回去。侍卫一脸严肃地把她和百依带到了一个门窗上都有锁的屋子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