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风流-第4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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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有些害怕了,做官的,谁不怕这种事,可是你不敢去直面外头失控的百姓,眼下难道坐以待毙?
当然不能,朱茂连忙请了衙里的属官们来,属官们济济一堂,纷纷看向朱茂。
朱茂今日倒也没有打什么官腔,直截了当的道:“诸位,眼下……”
“大人。”坐在下首位置的同知周生毫不客气的打断他:“外头的百姓,所求的不过是减免税赋,只是希望官府不加征粮税,效仿浙江而已。”
一个而已,却是气的朱茂暴跳如雷,身为一府主官,平时他说话的时候,哪里有这个同知说话的份,可是今日周生一点都不客气,让朱茂觉得自己的权威大大受损,而且减免粮税,不另加官粮,这怎么可以,现在上头督促着各府缴粮,户部拿出了定额,若是不缴清,自己的乌纱帽,还保得住保不住。
至于减免粮税,这就涉及到了新政的范畴,朱茂对新政尤为敏感,自然不肯答应。
“哼,这件事,不予考虑。这是祸国殃民的事,什么新政,简直就是胡言乱语。”
周生却是淡淡笑了,道:“可是下官听说,苏州、常州等府。已经敢为南直隶先,已经公布了文告。两府自此之后,开始实施新政。大人莫非不知道吗?”
这样的公文往来,本来应该第一时间告知朱茂的,可是朱茂竟还不知,他不由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府里专司文书传递的承发房经承一眼,经承在应天府里只是不起眼的八品官,掌握承发房事务,这位仁兄平时对朱茂言听计从,可是今日,却是坐的纹丝不动。面对朱知府的恶眼,也只是一笑置之。
朱茂冷笑:“新政断不可取,且不说朝廷有许多人对新政反感,这一次朝廷加征官粮,谁要是办新政,减免了粮税,那么势必,缴不出粮来,到时候。他们都要乌纱不保,这苏州、松江、常州等府,这是自己作死。”
谁晓得周生又是一笑,道:“大人。据闻他们的官粮问题已经解决了,是钱粮局为他们解决的。”
朱茂一听,顿时愕然了。旋即明白了,钱粮局的声名。他是晓得的,这钱粮局就是财大气粗的代名词。假若真是钱粮局出了面,拿出了一笔银子,虽说现在市面上的粮食紧张,可是双屿港那边,依旧有半船半船的粮食源源不断的运来,时间允许,再在市面上收购一些,应付几万担的亏空,还不是跟玩儿似得?
朱茂突然感觉到,自己似乎要完蛋了,苏州等府若是上缴了亏空的官粮,而作为南直隶最大的应天府,却反而缴不出亏空,甚至还闹出了民变的事故,他这乌纱帽,保得住吗?
再看这位同知周生等人的表情,这些人对待自己的表情,只有冷漠二字。
官场上,有人走茶凉之说,也有人没走茶就凉之说,所谓人不走茶就凉,就是朱茂现在的状况,因为府里的人都有预感,这位大人要完蛋了,既然要完蛋,谁还搭理你,和你走近了,一旦朝廷降罪,说不准还要和你一起背黑锅。、
朱茂一时惊疑不定,他突然发觉,能解开眼下死局的,也只有徐谦了。
假若徐谦肯出面,以他在南京的声望,只需一句话,外头聚集滋事的生员和百姓就会退避,而假如,假如自己施行新政,那钱粮局只要肯拿出一笔银子,自己这乌纱帽,也就保住了。
可是,就此向徐谦的低头吗?朱茂自然不心甘情愿,可是不情愿没有办法,他固然对徐谦很反感,对新政很反感,可是涉及到了自己的前途,似乎不服软是不成的。
想到这里,朱茂不由道:“立即想法子,派个人出去,让他拿着老夫的拜帖,去见见徐抚台。”
其实朱茂的行为,都在大家的预料之中,朱茂反对徐谦,这固然是有他的立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利益,因为他敏锐的感觉到,和姓徐的唱反调,更容易得到朝廷某些大人物的青睐,所以自然而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现在他做出这个选择,显然也符合他眼下的利益。
只是周同知却是差点笑出来,随即道:“今日一大清早,徐抚台已经走了。”
“走了……”朱茂呆住了。
他的心,沉入了谷底。
而事实上,徐谦确实已经走了,在浙江,他还有个大麻烦需要解决。
至于南直隶的新政能否推行,也必须在解决这个大麻烦之后再说。
他登上了船,沿着水道穿过一个个府县,放眼两岸的大好河山,在这块大明朝最肥沃和丰腴的土地上,他的心情,竟是出人意料的变得难以平静。
曾几何时,他不过是个贱吏之子,那时候的他,是何其的卑微和不起眼,他在名利场上挣扎,在不断的翻滚,那时候的徐谦,一门的心思,想的就是出人头地。
可是现在,现在的徐谦已经贵为封疆大吏,一举一动,都受所有人关注,他站稳了脚跟,并且开始培育了自己的势力,从京师到浙江,都有无数人尾随在他的身后,这个队伍已经越来越壮大,也正因为如此,徐谦才突然感觉到,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他肩负的,虽然不至于夸张到是一个民族的希望,但是至少,他的一言一行,都关乎到了许多人的身家性命。
游戏,不会结束,还只是开始,一旦进入了这个游戏,那么,徐谦必须比别人更残酷,更加不择手段。
坐在船舱里,他看过了几封从浙江来的奏报,心里对浙江的近况,又多了几分了解,直浙总督方献夫,眼下显然已经有鱼死网破的打算了。
他心里冷哼,鱼死网破,你也配和我同归于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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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封奏报,传到了京师,相互攻讦的奏书满天都是,无一例外,却都是从江南传来的,这边骂对方胆大妄为,那边也在骂对方胆大妄为,一个简简单单的礼仪问题,仿佛一下子,成了整个大明朝的关键,似乎其他所有的事,都已经显得不太重要了。
这就是斗争的真相,斗争的理由有很多种,根本的问题,就在于权利和利益之争,可是权利和利益,显然是不能摆到台面上,于是乎,礼仪之争又或者是学争,就成了遮羞布。
斗争的根本,就在于礼仪,可是斗争的理由,必定高尚无比,于是乎,无数人冠冕堂皇,无数人举起了道义的大旗,更有无数人,打出了圣人的旗号,不把对方置之死地,谁也不肯罢休。
江南的相互攻讦,也立即感染到了整个京师,京师这里,一场新的礼议之争也拉开了帷幕。
首先跳出来的乃是杨慎,杨慎如今还是侍读学士,他这官二代,做的还真有点憋屈,身为首辅的嫡子,又是状元公出身,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牛了,升官对他来说,就像喝水一样,可是谁晓得,碰到了徐谦这个妖孽,人家是后来人,比他资历浅,也没一个好爹,可是急速窜起,竟是一下子,就已贵为了左副都御史,人比人气死人,尤其是杨慎这样傲气十足的人。
杨慎很是好斗,没事都要斗上三分,在学争之中,他一度是旧学的急先锋,很是风光了一阵。
现在礼议之争又起,他自然不甘寂寞,毫不犹豫的上了第一道奏书,奢谈王守仁妖言惑众,何德何能,能和朱熹比肩,徐谦和一干王学官员,竟然在庙中将王守仁比作朱熹,这显然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颠覆活动,实则是扰乱人心,坏人心术,甚至可能,还有更深的图谋,请朝廷立即下旨,正本清源,处置犯事官员,以儆效尤。
杨慎开了头,大家也不知这杨慎的意思是不是杨廷和的意思,不过既然他充作了急先锋,意味已经很明显,于是有不少人跟进。
而另一边,刑部尚书张子麟以及户部尚书梁藤二人,自然也上书,直言南京礼部尚书主祭圣庙,竟不拜朱熹,要求朝廷处置。
朝野上下,鸡飞狗跳,相互攻讦指责,仿佛这圣庙的事成了天大的事一般,已经关系到了社稷的稳定,关系到了百姓的福祉,一个个打了鸡血一样,痛哭流涕者有之,痛陈厉害者有之,要撞柱子的,捶胸跌足的大叫国家危亡旦夕的,竟是像沸腾的油锅里,突然掺杂了冷水一般,一下子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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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章:老虎归山
大礼议事件爆发。
其实这场礼议事情,早就该爆发了。历史上嘉靖为了尊皇考,而酿成了大礼议事件。
只不过当时,尊皇考表面上,只是一场所谓的礼议之争,实则却是新天子与内阁学士之间的权争。
只是由于徐谦的出现,使得天子的权利逐渐巩固,尤其是宫里的内库掌握了财权,使得矛盾渐渐缓和,天子已经不必要在这上头树立威严,自然而然,这件事也最终无疾而终。
而现在,这一场新的礼议,却是一下子推到了**,而大礼议的背景,却是当下最大根本的利益冲突,代表江南新兴利益集团的王学,和老旧地主阶级的理学,双方的矛盾在催缴官粮之后,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
既然要冲突,就得有理由,而现在,理由已经有了。
杨慎来了个开门红,紧接着无数官员好不犹豫的跳进了坑里去,涉及之广,空前绝后。
从京师到地方,无数的奏书,便是春雨一般络绎不绝,天下的事,仿佛再没有比这礼议之争更加重要,所有人围绕着南京孔庙的礼议之争,不断的进行激辩,相互攻讦。
这当然只是开始,谁也没有打算结束。
而天子,显然对于这种激斗并不关心,恰恰相反,似乎近来,没有人有心情来管他修仙的事了,以往隔三差五,总有人上书劝谏自己,而现在,似乎都不见了踪影。
这反倒让嘉靖。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更感觉到自己智珠在握。想想看,用王学来制衡理学是他的念头。而现在,起了学争,所有人都在相互斗争,而他这天子的态度,变得尤为重要,便是杨廷和,对待自己也越来越恭敬,说到底,这是内阁也在害怕。害怕这个时候,天子若是站出来,大力支持王学,那么整个学争的力量对比,立即会失衡,甚至产生灾难性的后果。
所以,杨廷和必须稳住天子,绝不能让天子支持王学,既然要稳住。就必须要有实际行动,一方面,一些重要的事,他开始心平气和的去和天子商量。甚至许多事的处置,也能十分恭顺的听取天子的意见。
至于天子修仙或者是选秀女还有修宫殿,那也只能眼不见为净了。若是以往,杨廷和就算不吭声。怕也要悄悄知会一下言官,让言官们弹劾一下。可是现在,他却一直在避免这样的事发生,因为他太了解嘉靖的性格,嘉靖属于你们的事是你们的事,只要不吵到他头上,他则会选择用冷漠的态度来对付你们。
你们要争,随便你们争,可要是谁敢插手到天子头上,到时候,就不要怪天子小鸡肚肠了。
杨廷和的办法是对的,而他的办法,正对嘉靖的胃口,因为嘉靖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朝臣们又一次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这样的感觉,相当的好。使得嘉靖的修仙事业,也有了极大的进步。
结果,宫中不闻不问,放任弹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