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新秩序-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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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面同时作战的情况下,还能抽出如此多的军队北上。所以李诚中对这个数字抱有深深的疑虑。
王大郎一愣,犹豫道:“呃……某也是听说的……”
“听谁说的?”李诚中追问了一句。
“刘五……他跟某是同村,如今在大帅牙军当斥候。某本来是要投奔他的,可他做不了主,让某到健卒营来了。说起来,牙军真好啊,吃得好,刀也好,比咱的刀锋口要强许多……要是能当上斥候,还可分到战马,刘五的战马可真壮硕,那可是上得阵的战马,比某家里养的马要壮硕很多……”王大郎说着说着就跑题了。
牙军就是衙内军,属于大帅亲军,待遇自然不同一般。
李诚中咳嗽了一声,把他从马的话题上拉回来:“能不能去再问问?汴军到底有多少人?”
王大郎点点头,答应一声就掀开帐子出去了。
姜苗小声问:“李郎,想知道那么多作甚?”
李诚中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姜苗叹了口气:“知彼又能如何?咱们只是伙长,现在手下一个人都没有……”
李诚中苦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等王大郎回来把打探到的消息一说,事情就清楚了。汴军李思安、张存敬统军万余,号称三万,如今已驻扎在内黄,至于后续是否还有汴军大队,却还属不知。虽说按照李诚中的估计,后续应当是没有的,但单就这万余汴军便让卢龙军如芒刺背,寝食难安。
内黄距魏州不到八十里,大军rì夜兼程一天可至,若是卢龙军正在全力攻城之际,汴军突然杀至,内外夹击之下,后果不堪设想。李诚中想到了这个问题,卢龙军高层自然也不敢忽视。就在第二rì上,李诚中便见到大队人马拔营起寨,向西南去了。
爱打听的王大郎向李诚中和姜苗告知了确切一些的消息:义昌军节度使、少帅刘守文领军前往内黄迎击了。义昌军只辖沧州、景州、德州,节度使刘守文本身就是卢龙军节度使刘仁恭的长子,因此究其本质来说,义昌军就是卢龙军的附骥,在卢龙军本镇之内,都不把义昌军当做外人,在天下各藩看来,义昌军其实就是卢龙军的一部分。
除了义昌军本镇万余军马,随少帅而行的还有攻城战中无用武之地的八千霸都骑兵,统军大将是霸都骑军镇遏使、宁远将军单可及。
王大郎眉飞sè舞的描述着单可及的勇武过人,讲到紧张jīng彩处,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李诚中和姜苗却听得兴致缺缺,好不容易等王大郎说完,便打发了个理由让王大郎离开了。
随着少帅刘守文的南下,围城大军便显得单薄了一些,但就算如此,衙内军、山北子弟、银葫芦都、各州镇兵等两万jīng锐尚在,连同折损近半的数千健卒营,仍有围城之力。城内原有的八千魏博牙兵及数量不明、但估计不会超过五千之数的汴军如今也应当折损严重,实力对比仍是卢龙军占优。
目下的情势比较微妙,卢龙军两线作战,无论是魏州还是内黄,哪一面战局进展都将决定这次战事的胜负。所以少帅南下之后,中军就发出命令,再攻魏州!
听王大郎转述的消息,倡议再攻魏州的是大帅衙内行军参谋刘知温,这个读书人献了一条“垒土城”的计策,据说大帅非常赏识,当即就采纳了。王大郎转述得很详细,连大帅兴奋得从帅案后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把衣服扯破的事情都绘声绘sè的讲了出来,就仿佛他亲眼所见一般。
李诚中目瞪口呆的听完后问王大郎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王大郎不无得意的道:“帅帐亲兵有某同村!”
姜苗眨了眨眼睛,问:“大郎哪个村的?”
王大郎嘿嘿一笑:“深州王家屯罢。”然后利索的掀开营帐出去了,只留给帐内二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姜苗冲李诚中喃喃道:“好乡党……”
李诚中听得莫名其妙,问姜苗:“怎么个好法?”
姜苗叹了口气,道:“咱们大帅就是深州人。”
转过天来,全军开始发动,首先由银葫芦都在城下以弓箭压制城头,再由民夫堆土成袋,沿着事先划好的基线垒城。燕赵男儿善shè,尤其是山后子弟,常年与关外胡人杂居,shè箭工夫都是自小练出来的。刘仁恭拣选其中更加出类拔萃者三千人成军,配发优良箭弩,在这次南征战事中展现出了极为jīng良的远程打击能力。因这些军士喜欢在弓身上雕琢银饰,故此得名银葫芦都。
这些天的魏州攻城中,银葫芦都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士卒们jīng准的箭法,几乎每次都将城头守军压得抬不起头来,在对shè中占足了便宜。此刻民夫在城下垒城,银葫芦都同样成功的压制住了城头守军的弓箭,极大的减少了民夫的伤亡。
经过上万民夫不懈的努力,仅仅两天功夫,土城就初具形态了。土城搭建于地势比较平坦的东门偏北的位置,完全由土袋垒积起来,与城墙齐高,上面可并肩通行十数人。土城由城外百丈处延伸至城墙边,直接填过护城河,离城头只有三丈距离,可以保证卢龙军士卒由安全之处登上土城。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直指城头的大土坡。
到了第四rì,战事越发激烈起来,双方都调集了大批弓弩手赶到土坡边对shè,箭似飞蝗一般密密麻麻。卢龙军士卒顶着事先打造好的巨大木板来到最前方抵挡箭雨,民夫们则在木板的掩护下登上土城,然后将土袋继续向前方倾倒下去。土城和城头之间的距离逐渐缩小,由三丈而减至两丈,由两丈而至一丈。
这时候卢龙军也顾不得许多了,将最后的几座箭楼推了出来,直抵土坡旁边,每座箭楼上都站了十多名银葫芦都的箭手,居高临下向城头攒shè。
城头守军冒着卢龙军银葫芦都士卒的箭雨,将一个一个的油罐投向土城,然后shè出火箭,希图故技重施,但却被早有准备的卢龙军士卒用泥土掩灭。守军又将焚烧重点放在土坡最前方的大木板上,可这些木板都是浸湿了的,要想点燃谈何容易。有些木板上因为沾油过多而终于烧了起来,但卢龙军士卒只需将这块木板往下一抛,随手就可以从身后换上一块新的木板。
李诚中就在城下列队等候,健卒营因为之前的战事中折损惨重,这次攻城仍然被排在后面,所以他也有闲暇仔细观看了这一幕,不禁感叹起来,忍不住想,这法子确实管用,若是早一些用这法子,何至于弄得如今形势那么紧迫?
眼见土城离城头越来越近,民夫们沿着土坡往后撤了下来,大队大队的衙内军jīng锐快步跑上土城集结。等一切就绪,卢龙军中军战鼓猛的骤密起来,全军大喝一声,土城最前排的士卒忽然将木板放下,直接搭上了城头,一排排衙内军士卒高呼着通过木板,扑入城头密密麻麻的守军之中。
李诚中兴奋的看着身旁一队一队衙内军弟兄高叫着冲上土坡,然后踩踏着木板跃入城头的矫健身影,心中热血沸腾,也不禁高喊起来。
一个多月的围城战事,多少弟兄倒在了城下,如今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破城在即,怎能不兴奋!怎能不激动!
第十章 魏州(五)
魏博军节度使罗绍威自开战以来,就一直在节度府衙内闭门不出。虽说帅纛始终高高矗立在城门楼上,但他却从未露过面。在城上指挥大军守城的是魏博军衙内都指挥使皇甫峻,此刻他就站在东城的城头上,一边盯着卢龙军正在靠近城头的土城,一边大声发布着一条一条命令。
大帅罗绍威是否亲上城头督战,皇甫峻完全不关心,这场战事并不是罗绍威的,而是全体魏博军卒的。自天宝变乱之后,魏博镇就一直掌握在魏博军将手中,百多年来,魏博牙兵威震天下,成就了不世功名,“长安天子,魏府牙兵”这句话,就一直是魏博军将们引以为傲的传世名言。无数魏博勇士在这片土地上繁衍,以军功时代传家,大伙儿呵护着这片家园,保卫着这片土地,也同时将根深深的扎在了这里。
自打卢龙军屠戮贝州的消息传来,魏博牙兵们便立刻抛下了对新帅罗绍威的不屑和鄙薄,停息了各个家族之间的纷争和矛盾,毅然决然的回到魏州这座有着无数弟兄们家眷亲属的城池,发誓与家园共存亡。
想在我魏博内乱之际来个趁人之危么?你们卢龙军打错了算盘!魏博六州不是老帅罗宏信的,更不是孺口小儿罗绍威的,魏博是魏博人的,是属于魏博牙兵的!
东城的城头上早已调集了上千牙兵中的jīng锐,就连银枪军也顶了三百人上去,城下还有一千牙兵和五百银枪军候命,随时可以登城作战。这已经是魏州城内能够调动到东城参与防守的最后力量了。经过一个多月的奋战,在给卢龙军巨大杀伤的同时,魏博牙兵自身也伤亡惨重,八千牙兵如今能够站立的不到五千之数。卢龙军的土城之计确实厉害,一旦对方登上城头,两军就将面对面的交战,这对兵力单薄的魏博牙兵而言,将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可以说,如今已经到了魏州城存亡的危急关头。
皇甫峻看着土城逐渐接近城头,看着卢龙军士卒放下木板,然后高呼着冲入城墙,看着城头上顷刻爆发的混战,忽然想起了昨rì刚满周岁的长子。他的家就在城内,但魏州战事爆发以来,他始终歇宿在城墙之上,完全没有工夫回家看看。就连孩子周岁后的命名,也是他昨rì傍晚在城头一边观察卢龙军修筑土城的进展,一边匆忙间挥笔而成。凌乱的笺纸上草草写就一个“晖”字,那是他看到rì头落山后仓促想出来的。
想到自己的孩子,皇甫峻心头一暖,猛然间大喝一声:“身后一步就是亲人!绝不可退半步!我魏博牙军——”
城头上成千的魏博军卒振臂高呼:“——威武!”边呼边向卢龙军登城处扑去。
看着魏博牙军和卢龙衙内军士卒在城头上惨烈厮杀,宣武军大将葛从周向一旁的贺德伦问道:“如何?”
“勇则勇矣,只是缺乏章法,若是野战,均非我宣武军敌手!”贺德伦摇了摇头道。
葛从周叹了口气:“是啊……不过这些兵确实是好兵……河北出敢战之士,盛名不虚啊!”
贺德伦点点头:“听说前些时rì卢龙军攻城的军士都是才招募的健卒,单论那份悍勇,便不在我中原多年行伍的老兵之下,此刻见识到两军jīng锐的风貌,才知什么是真正的勇士。若是我宣武军能有此等勇士,稍加整练,岂不如虎添翼?”
葛从周紧张的盯着城头激战处,没有再接这句话。王爷之所以冒着多线作战的风险北上增援魏博,其目的还不是为了笼络甚而收服河北?按照王爷的叮嘱,不仅要守住魏州,而且要尽量密切和加深魏博军与宣武军之间的感情,二人经历了这些时rì的守城战事,才更加清晰的明白了王爷最想要得到的是什么。
半个时辰的激战仍然处于相持中,卢龙军和魏博军都誓死不退半步,双方大呼酣斗,舍生忘死,城头上、城墙下早已堆满了尸首,战况异常激烈。
若是任由双方如此拼杀下去,人力单薄的魏博军必定支持不住。葛从周、贺德伦二人再也坐不住了,奔到魏博军衙内都指挥使皇甫峻的面前请战。
接到东平郡王朱全忠的急信后,葛从周不敢怠慢,未及收拢邢州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