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新秩序-第3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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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津、监军营州等等。
在李诚中的眼里,这个年代的中官学问和治政其实都不差,放在后世都是高知分子,进个社科院什么的绰绰有余。将他们拉到卢龙体系中当官,对李诚中的帮助并不小。
除此之外,李诚中算得上厚道人,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回顾他的崛起之路,内廷中官们对他裨益极大。无论是张居翰、张茂安父子也好,还是中尉韩全诲也罢,亦或那些已经身死关内的中官们,比如之前的宋道弼、景务修、周敬容等,在李诚中一步步登上天下舞台的进程中都起到了相当关键的作用。
光化三年(900年)成为营州都督、天复二年(902年)节度卢龙、天复三年(903年)晋爵燕王,这三大步台阶均有赖于中官们的鼎力相助,要让李诚中翻脸不认人,这种事情他委实做不出来。
别看现在大唐已经摇摇欲坠,就李诚中所知,大唐的覆亡就在眼前,但这是出于穿越者才有的认知,生活在这个时空的土著们。就算已经隐约有了这点意识,但谁会真的去想过一个偌大王朝即将灭亡呢?
李氏立唐近三百年,大义名分仍在人心!别看天下藩镇打来打去,不服朝廷号令,甚至关内诸侯以兵进长安为常事,挟持和逼迫天子这种勾当干起来和吃饭拉屎一样那么自然、那么毫无负疚,可毕竟未曾真个有篡位之举。对于朝廷的官职任命,一样如藏珍宝。
李诚中穿越以来的四五年,是一个接受再教育的过程,以往的许多认知都发生了深刻的改变。其中就有对大义名分的认知。曾经以为大义名分这个虚渺的东西在如今这样的战乱年代并不靠谱,但只有亲历其中才能体会到,这玩意儿相当好使。
因为有了“营州都督”的头衔,李诚中打渤海、打新罗、打契丹,都无往而不利,带路党比比皆是,而且是自备干粮,秉政渤海、诏命新罗、主持草原柴册大典时,那是相当的理直气壮!
有了节度卢龙的诏命。李诚中理顺幽州豪门、统一河北的脚步非常快捷,可谓得“道”多助!
登上燕王之位后,平卢方面的王师悦、王师克、李嗣业、张濬等人看他的眼神都发生了本质上的改变,其中的谦恭和敬畏多了许多;而在巡视卢龙各军的过程中。当李诚中头顶燕王“云游冠”出现在军士们面前时,所受到的追捧和拥戴更甚三分!
所以李诚中现在总是睡不好觉,因为又一个“大义名分”向他伸出了诱惑之手,让他口干舌燥。拥立端王登太子位监国。在幽州建极!这是中尉韩全诲、监军使张居翰、印监令张茂安的联合倡议,而且这份倡议有当今天子李晔的背书!
可这同样是一份烫手的山芋!一旦接过来,等于在竖起大旗。在现在天下混乱的形势中,这杆大旗无异于一道晃眼的靶子,让梁王的目光全力聚焦于河北!
除了梁王以外,李诚中还要考虑其他藩镇,比如默契盟友晋王李克用、天然盟友歧王李茂贞、现实盟友平卢节度使王师范,他们会怎么想?以及其他藩镇如西川王建、淮南杨行密、吴越钱镏又会是什么反应?至于江南、山南、荆南、广南、琅琊等诸多藩镇……李诚中已经没有脑子去思考了。
会不会是一个群起而攻的局面?
除了考虑各镇诸侯外,李诚中还要思索此举对天下形势的影响。
梁王朱全忠迁都的准备工作正在大张旗鼓的进行,其心腹东都留守张全义已经加快了洛阳宫室的修缮工作。对于天下人来说,对洛阳宫室的修缮是很正常的事情,长安已经被烧了很多次,三内一片瓦砾,西京已经住不得了。迁都洛阳,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举动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李茂贞、韩建之流都干过,梁王将天子迁往洛阳自然是同样的行为,在许多诸侯眼里都是可以理解的。
唯有李诚中这个穿越者才能真正看出梁王举动里隐含的别样意味,从结果倒退起因,这种分析方法正常人都会。
长安宫室早就破败不堪,天子在里面住了这么几年,也没人说帮助修缮一下,梁王会有那么好心,真是一心一意为天子的居住环境考虑?恐怕他正在修的是自家的宫室才对!
至于为何梁王篡位后没有定都洛阳,而是选择了汴州(开封),李诚中就不得而知了,但其中缘由不难推测,洛阳离河东、关内、西川都太近,梁王篡位太急,在没有彻底威服天下之际便登宝建极,响应和臣服者不会太多,估计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所以才最终选择了定都汴州。
李诚中知道在原有的时空里,梁王建立大梁后,这一时代被史学界断代为五代十国,既然是五代十国,就说明朱全忠所建的大梁并不是天下公认的正朔。事实与李诚中的推测大致相仿,大梁建立以后,朱全忠传檄天下企图底定神州的梦想破灭,他的檄文被许多诸侯无情的践踏于脚下,天下间仍然有很多藩镇沿袭大唐的年号。
尤其是河东的李克用,仍旧高举大唐旌旗,以大唐的名义继续战斗。朱梁政权最终也正是亡在了李克用的儿子李存勖手上,李存勖登上帝位之后,沿用的名义仍然是恢复大唐。
总之。无论将来如何,梁王迁都洛阳的举措正紧锣密鼓的进行中,一旦竖起太子这个旗号,梁王对今上会怎么处理呢?很明显,梁王篡位的心思肯定会被泼灭,天子的性命必然会得以保障——除非梁王看不到其中的忧患而一意孤行。梁王要是真个弑君篡位,李诚中肯定会笑得睡不着觉,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
那么问题出现了,梁王非但不会弑君,反而要想法子保住天子的性命。以示正朔在手。而一旦天子好好的活着,那么幽州的太子就会很尴尬。当然,这个问题还不算大,有军队在手,这些形而上的东西都可以最后再考虑。
关键的问题是,李诚中有一点小野心,野心之火现在越烧越旺,让他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心情激荡。对于部下文武们的一些小动作,李诚中通过调查统计局高明博的口中是相当清楚的。这里面姜苗、韩延徽等武将系的动作很大,冯道等文官系的动作要暧昧一些。
李唐皇室、建贞后人?这个概念的炒作,李诚中一开始觉得是个玩笑,可有可无。便也没有去操心。但是没想到事情弄大了,似乎这个身份已经得到天子的认可,并且正式计入了皇室玉牒,立入宗正寺名册。
好吧。就算如今的李唐皇室对成员的管理有些混乱,这些年进进出出玉牒名册上的人有很多,比如李茂贞、李克用等等。还有一些进了又出的,比如李继晖,更有一些压根儿懒得进去的,比如朱全忠……可自己一个穿越人士忽然间成了重要皇室成员,听上去仍旧有些不可思议。
而且从幽州传回来的报告显示,端王李祯准备称呼自己“皇叔祖”!这个消息让李诚中哑然失笑,自己有那么老么?
但是,李诚中想到了一种可能,如果自己把太子抵达幽州的消息遮掩个一年半载,等到朱全忠忍不住弑君之后再让太子出现,以自己“皇叔祖”的身份,未来……会不会大有可能呢?
一想到这里,李诚中就忍不住小心肝扑扑乱跳,乱跳了一整夜之后,李诚中望着铜镜里自己憔悴的面容和布满血丝的双眼,忽然鄙夷起铜镜中的那个家伙起来——想这些有啥用?关键还是实力,没有那份实力,神马都是浮云!
李诚中用几天的时间来认真思考和评估自家的实力,思考和评估后的结果让他感到有些遗憾。至少两年内,卢龙是无力单独去扛这面大旗的,更不要去想那些“更进一步”的可能,如果真的去做那些超过实力的事情,无异于将整个河北陷入火坑之中。
换句话说,如果操作得好的话,可以用太子的名义来凝聚天下忠唐势力——至少表面上忠唐的那些藩镇的力量,共同对抗占据中原富庶之地的宣武,顶多也就是如此了,能不能实现这一目标,还有很多事情要筹备。如果再换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梁王的“挟天子以令诸侯”何尝不是卢龙竖太子之旗的最好借力呢?
相通了之后的李诚中马不停蹄,密会张濬、巡查各军、约谈重臣,除了稳固权位之外,也有体察下意的想法。整个七月到八月,李诚中都在思考这件事情,同时也在着手为多种方案进行多方准备,他还没有做出决策,还在继续观望。
各方军将无疑是站在坚定支持他的立场之上的,中高级军官们都表示,无论李诚中作何选择,都会竭力拥戴。这种表态几乎已经是李诚中所能获取的最佳成果了,人心是最难掌握的,究竟如何,还要看行动,至少目前令李诚中满意。
文官系统的支持是有限度的,当然也没有拒绝。李诚中反复回味这些文官的答复,能够知道的是,在他“本分”之内的决策,文官们会继续站在他这边,超越“本分”之外嘛,态度很是模凌两可。
幽州豪门的态度比较现实,他们只关心利益,这反而让李诚中很宽心。
至于外镇,平卢方面还在沟通,对平卢军影响力比较大的前宰相张濬本人是个大唐死忠,只要能够延续李唐皇室、确保大唐天下不变色的所有政策他都坚决支持,反之,则会扑到你身上来死磕。
淄青战场上的事情李诚中并不担忧,淄青兵虽然供养不足,但胜在敢打,有钟韶率领沧州军、魏州军和怀约联军步厢坐镇博昌,攻略不足但守土应该没什么问题。李诚中要的也不多,军事参谋总数的方略是将淄青这片战场坚持下去,除了吸引宣武注意力外,还可以起到练兵的功效。
现在等待的就是西边的消息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双极(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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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汾水之滨,晋阳。
晋阳在中国历史长河中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地位,三家分晋之后赵国定都于此,由是开启了战国纪元。其后,晋阳一直为并州治所,南北朝时更为霸府之所在,高欢、高洋父子于此掌控天下数十年。
晋阳于本朝是为龙兴之地,惯称北都,为天下三京之一,太宗皇帝誉其为“王业所基、国之根本”。
在藩镇割据的征战和杀伐中,虽说因为关陇集团的湮灭,中国历史上最后的贵族黄金时代已经逐渐逝去,但晋阳的地位在天下人的心目中依旧不减。因为这里是河东的治所,是晋王李克用的根脚重地。
河东众将聚集在汾水岸边,送别来自卢龙节度府的专使韩延徽登舟离去,然后将目光聚于晋王身上。晋王遥望远去的舟船,慢慢摘下目罩,从袖中抽出锦帕,擦了擦自痧目中流下的泪水,然后将眼罩重新系好,一抖缰绳,勒转马头,当先回奔晋阳,诸将簇拥着他紧随而行。
回到晋王府节堂,李克用居中靠在白虎皮包裹的帅椅之上,一言不发,诸将俱入堂内,分列而坐。
左侧入座的是从弟李克宁,官拜内外制置蕃汉都知兵马使、振武军节度使,为人仁孝,事兄勤谨,军中诸事,泰半可决,是河东藩镇中第一等的人物。右侧坐着的是监军使张承业,李克用待张承业极厚。以示效忠朝廷之心。
分列其下的是河东重将,当先二人是李克用倚为臂膀的心腹大将,衙内军都指挥使李嗣